嫡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茗荷儿
宋青葙猜不透皇后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傻乎乎地微笑。
少顷,皇后对女官道:“去请郑贵妃过来一道热闹热闹,正好郑夫人也在,母女俩说会体己话。”
郑夫人连忙谢恩。
女官很快回来,“回娘娘,贵妃娘娘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娘娘,不便过来。”
皇后笑道:“她早起请安时说过,我倒是忘了这茬。那就把皇子抱过来,生下来没见过什么人,也得经经世面。”
女官应着出去。
不久,一个年轻美妇牵着一个男童出现在门口。
想必这就是顺义伯的长女郑贵妃了?
宋青葙不由侧头看了两眼。
郑贵妃年纪二十六七岁,穿着绯色刻丝小袄,肌肤白净细嫩,模样长得跟郑德怡有七八成相似,眼神却呆滞刻板得多,只有在看向男童时,才有光彩迸发出来。
反观男童倒极精神,穿着大红刻丝十样锦氅衣,眼珠子乌黑闪亮,嵌在雪白的脸庞上,如同两粒黑曜石。
见到两人,皇后就问:“身子不爽利,不好好歇着,强撑着过来干什么?”
郑贵妃给皇后行礼,“旻哥儿太调皮,怕扰了娘娘千秋,我带他来坐会就回去。”
皇后嗔道:“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越调皮的孩子越有出息……而且这么多宫女太监,还伺候不了他?你回去歇着吧。”
郑贵妃犹犹豫豫地,却是没有走,在皇后脚前的矮杌子上坐了。
皇后也不理会她,径自逗着皇子,“早起吃什么饭了?吃了几碗?”
皇子知道的就回答,不知道的就看向郑贵妃。
郑贵妃尴尬地笑笑,起身对皇子道:“母后还有要紧事,旻儿别尽缠着母后,咱们回去。”
皇子不太悦意。
郑贵妃拽着他的腕,柔和地说:“旻儿不是说要听话吗?旻儿听话,就能去看父皇了。”
皇子便从皇后膝头下来,恭敬地行礼:“母后,旻儿能去见父皇吗?”
皇后摸摸他的脸,“待会母后带你去,”又看向郑贵妃,脸色有些沉,“旻儿留在这,你先回去。”
郑贵妃还欲求肯,皇后已吩咐女官,“扶贵妃下去歇息。”毫无转圜余地。
这场景太过诡异。
有几人也瞧出不对劲来,先前热络的气氛,顿时变得沉寂起来。
宋青葙屏息想了想,低声问旁边的宫女,“不知净房在何处?”
有身子的人,往往会尿频。
宫女走到皇后身边说了句,皇后看过来,点点头。
宫女便笑道:“秦夫人跟我来。”
走出正殿,宋青葙朝宫女笑笑,为难地说:“我身子笨,起坐不方便,可否让我的丫鬟过来。”
宫女寻思片刻,跟殿外的另一个宫女说了声,那人便走进旁边的偏厅。
没一会儿,碧柳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
宋青葙淡淡地说:“我要去净房,让你来服侍。”
碧柳便有些讶异,在府里,宋青葙可从来没让她们服侍过。
到了净房门口,宫女挑开帘子让她们进去。
宋青葙坐在马桶上,急急地问:“你哪里怎么样,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碧柳低语,“我没看出来,不过听进过宫的人说,以前没有这么多人看守。”
“看守的人很多?”宋青葙低问。
“嗯,屋子里有六个宫女,外面还站着好几个太监。”
宋青葙嘱咐道:“小心点,看着别人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乱说乱问。”
碧柳紧张地点点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宋青葙茫然地摇了摇头。
出了净房,两人照样被分开,宋青葙仍随宫女进了正殿。
皇后与皇子均已不在殿中,只有三十几位命妇或站或坐,三三五五地凑在一起说着闲话。
袁氏悄声解释,“皇后娘娘说身子不爽利,带着皇子下去了,让大家自便。”
宋青葙疑惑道:“不是来贺寿吗?这都快午时了,寿宴几时开始?”
“不知道,”袁氏面露忧色,压低声音,“你觉出来没有,今天的事儿很不对劲,皇后根本不像要过寿诞的样子,呈上去的贺礼,她也没看。按理,贺礼不是应该摆出来让大家瞧的吗?”
宋青葙头一次进宫,只记得自己呈上贺礼之后,皇后就让女官接过去放到一旁了,她还以为原本就是这样的规矩。
袁氏沉默会,看一眼宋青葙,对宫女道:“双身子的人经不得饿,不知有没有点心给秦夫人垫垫?”
宫女躬身退出去,很快端来一小碟点心,放到宋青葙面前。
宋青葙是真有点饿,跟宫女道过谢,又对袁氏笑笑,掂起一块杏仁酥放到嘴里。
殿外突然传来凄厉的喊声,“旻儿,旻儿……还我的旻儿……”
是郑贵妃!
只喊了两声,便嘎然而止。
宋青葙手一抖,只听殿外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被捂住嘴巴的闷哼声、肢体缠斗的挣扎声以及重物在地上的拖曳声,混成一团。
宋青葙与袁氏面面相觑,俱都变了脸色。
殿内一片寂静,殿外的厮打声便听得清清楚楚。
突然有宫女尖叫一声,“娘娘”
挣扎声立时消散。
恰此时,郑夫人却像疯了般往门口跑,“贵妃娘娘,秀儿……”
宫女急忙拦住她。
郑夫人顾不得礼仪,一把推开宫女就往外冲。
四个宫女守在门口死命把她往里推。
这时,几个与郑夫人交好的夫人走过来,有的拽着郑夫人的手,“先别激动,问清楚怎么回事再说”;有的则去拉扯宫女,“你是怎么当差的,凭什么不让人出去?”
殿门却在此时打开,竟然涌进数位羽林军。
羽林军到底强悍,不由分说便横起长枪,将门口众人往后推。
混乱中,有人碰翻了宋青葙面前的小几,盛着点心的琉璃碟子以及青瓷斗彩茶盅“当啷咣当”落在地上,残片四溅。
宋青葙见势不好,急忙往无人处避开。
袁氏小心地护在她面前。
刚站稳脚跟,宋青葙双手捧着肚子轻舒一口气,却看到宋青艾不动声色地朝她走来。
她的眼神冰冷而阴郁,满是愤懑与不甘。
宋青葙看得心头发冷,扯扯袁氏的衣袖,“嫂子,帮我拦住她。”
袁氏尚未反应过来,宋青艾已拼足全力冲过来,狠命推在宋青葙胸口,宋青葙本能地护住肚子倒了地上。
袁氏惊讶不已,上前抱住宋青艾的胳膊嚷道:“你这个疯子,你疯了?”
“我过得生不如死,你也别想过得好。我生不出儿子,你也别指望有儿子。”宋青艾狞笑着,一边挣扎,一边抬脚冲着宋青葙的肚子踢过去。
宋青葙痛得嘶叫一声,就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自身下汩汩流淌出来……
嫡妻 第114章
宋青葙做了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见到了母亲。
是在白家胡同的花园里,风吹桃花纷飞如落雨,穿着银红色褙子的母亲挺直着脊背走来。
经过她面前时,母亲俯身抱住了她。
突来的动作吓了她一跳。
她从小在祖母身边长大,母亲对她客气而疏离,从不曾有过亲昵之举。
母亲的脸颊贴着她的脸,冰凉湿冷。
“葙儿,娘不是有意抛下你,娘实在两难,都是娘的骨肉……”
她听不懂母亲的话,只傻傻地伸手接着树上落下的桃花瓣,无声地数,一朵、两朵、三朵……母亲捂着嘴,小跑着离开。
一炷香后,杜妈妈找到她,说母亲投湖了。
还是梦里,秋风吹落满地梧桐叶,踩上去簌簌作响。
门外夜色清浅月如钩,门内烛光摇曳帘半垂。
父亲躺在床上缓缓地说:“这一生,最亏欠的就是你娘,她养了宋家一家子,却被宋家人逼死……我得去陪她,你娘再强也是个女人,黄泉路太黑,她一个人走会害怕……”
父亲的眼慢慢闭上,白色的帐帘缓缓合上。
又依稀是在慈安堂临窗的大炕上,祖母手把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描红,“咱们女子虽然不用科举,不用写折子做文章,可断不了写信记账,字练好了免得被人笑话。”
练完字,又教她纫针。
绣花线分成六股,一股一股地穿进针眼,然后再一股一股地抽出来,反反复复地练。
有句老话说,“梦生得生,梦死得死”。
梦到那么多死了的人,宋青葙觉得自己也活不久了。
恍惚中,听到秋雨自屋檐的瓦当间落下的声音,嘀嗒,嘀嗒……
嘀嗒声里,不知道是谁在轻轻地呼唤,“醒来,秦夫人,快醒醒。”
宋青葙醒不过来,她像是走在无人的巷子里,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是茫无人烟的黑。
有针一般尖细的东西扎进她的身体,宋青葙奋力睁开眼睛,只见到光影斑驳,人形晃动,却辨不清身之所在,面前又是谁。
有人扳着她的腿,有人按着她的肚子,有人掐着她的人中……她们都说着同一句话,“秦夫人,用力啊,用力。”
宋青葙没有力气,她的力气已经随着嘀嗒的秋雨流走了。
宋青葙困倦得只想睡去,睡去,再不醒来。
可又有针扎进她的手臂,扎进她的腹部,扎得她很痛。
宋青葙恼怒地睁开眼,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话。
先前那个声音又在喊,“用力,用力,看见头了,再用力就出来了。”
宋青葙本能地随着那个声音,憋足力气,然后下沉、下沉,接着肚子一空,伴随着身下撕裂的剧痛,有东西喷涌而出。
宋青葙再度陷入了昏迷。
这一觉睡得真是长。
宋青葙又看到了三月的桃花,灼灼其华,母亲站在纷飞的花瓣中,爽朗地笑。
“娘,”宋青葙呢喃着,想跑过去看个究竟,可双腿像是钉在了地上,纹丝不动。
宋青葙大急,嚷道:“娘……”
就听到耳边有欣喜的声音传来,“秦夫人醒了?”
宋青葙缓缓睁开眼睛。
雕着万字不断头花纹的拔步床,绣着修竹的素纱帐子,再看过去,是两个穿着官绿色比甲的宫女。
难道还是在宫里?
猛然感觉自己的肚子扁了下来,宋青葙惊恐地问:“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圆脸宫女端着碗乳白的汤汁过来,笑道:“孩子在皇后娘娘那里,奴婢这就回禀娘娘。秦夫人先把药喝了吧?”
宋青葙狐疑地看着她,“是什么药?”
圆脸宫女道:“李太医开的方子,说是固元补气的。”
另外的长脸宫女也走过来,温和地说:“秦夫人且莫担心,皇后娘娘是怕孩子日夜啼哭,扰得夫人不能好好休息,才抱走的。等夫人身体好了,自然还要抱过来。”
自己现下是在别人掌心里捏着,而且身子确实虚弱,想太多也没什么用处,倒是照宫女的说法,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
想到此,宋青葙微微笑道:“我是担心皇后娘娘受累。”
长脸宫女心知肚明地笑笑,“夫人的千金倒是有福气,入了皇后娘娘的眼……因宫里没有备着奶娘,夫人又昏迷着,皇后娘娘特地让人找了头奶羊,就养在慈宁宫外面的空地上,隔两个时辰就去挤点羊奶。”
宋青葙闻言,鼻头莫名一酸,眼圈便有些红,低声道:“把药给我吧。”挣扎着起身,却觉得腿间痛得厉害,像夹着无数尖厉的碎瓷片一般。
长脸宫女连忙扶着宋青葙肩头,让她斜靠在靠枕上,圆脸宫女端着药碗坐在床边,显然是想喂她。
宋青葙不好意思地说:“不敢麻烦两位,还是让我的丫鬟来吧。”
长脸宫女笑道:“秦夫人不必客气,皇后娘娘特地让我们服侍您。”
宋青葙也笑,“我自己来。”
圆脸宫女便不客气,将碗递给她。
宋青葙存着早点好的心,也不顾汤药的苦涩,闭着眼一口喝了。
圆脸宫女取过备好的酸梅让她含着。
宋青葙连忙道谢,又问:“我那丫鬟现在在哪儿,我能不能见见她?”
长脸宫女便道:“待奴婢请示过皇后娘娘才能答复夫人。”
宋青葙点点头,长脸宫女曲膝福了福,走出门外。
没过多久,有女官进来道:“皇后娘娘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皇后怀里抱着只宝蓝色襁褓沉稳地走过来。
宋青葙勉力坐起来,正要下地,双腿发软,差点摔倒,好在圆脸宫女离得近,一把拉住了她。
皇后便道:“你身子还虚着,不用多礼。”坐在床边,把怀里的襁褓给她看,“多精神的孩子,眼睛圆溜溜的,哪像早产儿?”
宋青葙迫不及待地看了眼,吓了一跳。
襁褓里的哪是孩子,分明是只猴子,脸蛋小小的,又很瘦,皮包骨头般,一双眼睛倒挺大,茫然地睁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皇后慈爱地说:“刚生下的孩子都这副模样,只有骨头没有肉,吃两天奶水就长膘了。这孩子更可怜些,生下来一天都没奶喝,饿得嗷嗷叫。好容易今儿一早寻了头健壮的奶羊过来,喝了点羊奶……”
宋青葙瞧着跟刚出生的小猫般瘦弱的婴孩,泪如雨下。
皇后看了她一眼,劝慰道:“……都说早产儿,七活八不活,这孩子命大,平平安安地生下来了,以后必定是个有福的。你好好养着,多喝点汤汤水水,催下奶来,自己带着。这羊奶总不如人奶好。”
宋青葙点头应着,又问道:“能不能请娘娘遣人跟我家世子爷说声,让他接我回去,在宫里住着一来给娘娘添麻烦,二来我自己也不方便,贴身的衣物都没带。”
皇后沉默会,缓缓开口,“皇宫被围起来了,你既出不去,秦世子也进不来……”
宋青葙大惊,本能地想打听怎么回事,话还没出口,只听皇后又道:“好在宫里一切都不缺,你安安生生地住着,不相干的事别多想,别亏损了身子,月子坐不好,以后再怀胎就难了,就像哀家当年……”
哀家!
皇后自称哀家!
宋青葙又是一惊,皇后已经抱着襁褓起身,“孩子我带回去,等你有了奶水再送过来。”
宋青葙心下感激,不由说道:“臣妾恳请娘娘给孩子取个名字。”
皇后爱怜地看着襁褓里的婴儿,喃喃道:“哀家回去想想。”在宫女与女官的陪伴下走了出去。
不多时,碧柳跟在圆脸宫女身后进来,一见宋青葙就扑了过来,哽咽着问:“夫人,你怎样?”
宋青葙碍于两个宫女在此,不便多说,只笑道:“挺好的。”
碧柳又问:“听说夫人已经生了,什么时候生的,孩子多重?”
接连发生了太多事情,宋青葙根本还没来得及问这些。
长脸宫女笑着回答:“前天夜里生的,四斤六两。”
宋青葙想起大表嫂生付余时的七斤八两,脸色便有些黯淡。
长脸宫女甚是体贴,忙道:“看着虽小,可精神着,听皇后娘娘身边的小玉说,刚睡醒还啃手玩呢。”
宋青葙知其意思,抿嘴一笑。
恰好,圆脸宫女提着酸枝木的雕花食盒进来,将食盒里的饭菜一样样摆在床边的矮几上。
一碗白米饭,四碟家常菜,还有一碗人参炖的鸡汤。
宋青葙饭量并不大,可想着皇后娘娘的话,还是勉力吃了个干干净净。
圆脸宫女过来收拾碗筷时,宋青葙清楚地听到她腹中因饥饿而发出的“咕咕”声。
长脸宫女便瞪了她一眼。
圆脸宫女红了脸,忐忑地睃眼宋青葙,提着食盒快步离开。
宋青葙犹豫会,对长脸宫女道:“你们照顾我一整天水米未进,想必饿了,不知道宫里什么时候放饭,你别误了时辰。”
长脸宫女笑笑:“没事,奴婢还不饿。”
话虽如此说,仍是福了福,走了出去。
宋青葙便问碧柳:“你还是在正殿旁边的偏厅里?”
碧柳摇头,“不是,换到一间空屋子里了。仍是三十几人挤在一处,这几天每天都只给一碗饭,一杯水,小解大解都在屋里,窗子也堵得严严实实,简直没法待。”
宋青葙心里咯噔一声,想必宫里的情势并不像皇后说得那么好。
又隐隐后悔,刚才应该留些饭菜出来,碧柳她们每天只一碗饭,那两个宫女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
碧柳见她神色怔忡,知她又在想事情,遂劝道:“夫人歇下吧,眼下顶紧要的就是早点养好了,照顾好小姐。”说着,把她身后的靠枕抽出来,扶她躺好。
宋青葙觉得身子很累,头也痛,可就是睡不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跟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正月十八,皇上昏厥。
正月二十二,宫中传言皇上大有好转。
正月二十三,皇后颁发懿旨,召见一品命妇。
正月二十四,进宫。
皇后穿得是秋香色妆花褙子,按说庆贺生辰又是大正月,应该穿大红色才对……莫不是那时候皇上已经驾崩了?
或者更早些,传言皇上病情好转的时候其实已经……
那么皇后为什么要将公侯勋贵的妻室召进宫?
宋青葙蓦地想起进宫那天,宫门口的太监说皇后喜欢乖巧温顺的人……皇后是把她们当成人质。
用来牵制朝中权贵的人质。
五爷素来表现的淡泊寡欲,除了管着教坊司之外,极少参与朝政,可顺义伯去是武将出身,整个山东都是他的势力范围,还有遍布京都各处的他的旧部下。
五爷对上顺义伯,并无绝对的胜算。
不言而喻,皇后是支持五爷的,一来,长嫂如母,五爷几乎是在皇后跟前长大,二来,皇后在生辰那天处死郑贵妃与皇子,想必已经知道了郑贵妃的丑事。
江山是楚家的,皇后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落到外姓人手里。
如此说来,五爷应该在宫里,而包围皇城的是顺义伯的人。
至于其他更复杂的军政派系,宋青葙任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只是暗自期盼,皇城能早点解围,否则时日一长,便是饿不死,也得急死了。
尤其是秦镇。
宋青葙想象不出这几天的秦镇会急成什么样子,要是有个法子能递个信儿出去就好了。
至少得让他知道自己平安无事……
嫡妻 第115章
此时的秦镇,正骑着马徘徊在玄武门附近。
隔着老远,他就看到玄武门口一列又一列的士兵,将皇宫围得水泄不通。
秦镇咬咬牙,打马离开。
正月二十四那天,他估摸着未正时分赶到皇宫门口,守门的卫士说,没见有人出来,想必寿宴还没散。
他耐着性子等了小半个时辰,实在忍不住,请卫士帮忙找个太监通传一下。
没多会,早先接着宋青葙去慈宁宫的太监来了,说:“皇后娘娘开心,想留各位夫人多住几天,一起热闹热闹。”
秦镇心知不好,情急之下,便要往里闯。
太监尖着嗓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咱家知道秦世子是挂着夫人,可别人却未必这么想……秦世子即使进去了,能囫囵个儿把夫人带出来?就算带出来了,私闯宫廷的罪名是坐实了的,秦世子要带着夫人逃到哪儿去?何况,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秦镇思量片刻,顿住脚步。
太监又道:“秦夫人是个伶俐人,早先不是说了,让秦世子经心看着府里,秦世子请回吧。皇后娘娘仁慈宽厚,奖惩有度,秦世子放心。”
秦镇垂头丧气地回府跟清平侯商议。
清平侯很淡定,“先祖当初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出生入死,先后三次救了太祖皇帝的命。太祖皇帝登基后,论功行赏,要封先祖为异姓王,先祖推辞不受,太祖皇帝感念先祖功劳,特赐丹书铁券。只要咱家不谋反忤逆,哪任皇帝都动不了咱家……眼下,皇后是想扣留某几位家眷为人质,其他人全是幌子,宋三娘不会有事。”
秦镇红着眼,粗暴地问:“父亲一早就知道这是个骗局?”
清平侯平静地说:“我猜测的,”看了眼秦镇,从怀里取出张叠得极小的纸,递给秦镇,“二十二那天送来的情报。”
秦镇扫了眼,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霸县有数千难民朝京都集结而来。
清平侯道:“那些难民虽是农夫打扮,肩上扛着锄头、铁锹,腰里别着柴刀长镰,可他们行进却极有章法,丝毫不乱。即便不是士兵假扮而成,里面定也有高人坐镇。所以,我想宫里必然有什么变故。”
秦镇问:“父亲既然有此猜测,为何还让三娘进宫?”
清平侯沉声道:“皇后既然下了懿旨,咱家必须得有人去,你祖母心里没数,我担心她说出不该说的……三娘办事有分寸,而且怀着身子还进宫,也显示出咱们的诚意,皇后娘娘心里会掂量掂量。”
从理智上,秦镇能够理解父亲的做法,可从感情上,他却无法接受。
秦镇愤懑地走出菱花轩,迎面遇到了秦钧。
秦钧说,五军营已四分五裂,其中半数卫司奉命包围皇城,约莫三分之一的卫司占据了正阳门、宣武门还有阜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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