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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染洛荨
楚珩沐没有应答,只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湖心亭中三弟的身影。
此时,他的心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不知为何,在看到屿筝和三弟的时候,他便觉得盛怒难遏。楚珩沐不禁问自己,如果此时在亭中的,是淳佳和三弟又当如何?然而他惊讶地察觉到,自己竟一点也不在乎。
从始至终,他都知道三弟爱慕着淳佳,也知道淳佳的心从来不在此处。可那又如何?那女子不过是用来制衡三弟的棋子罢了。只要她能让这盘棋赢得完美,楚珩沐一点都不在乎她与三弟会如何。也许他们之间越亲密,这颗棋才更有意义。
然而白屿筝却不同,他不曾宠幸她!一开始也无非因为种种缘由才会让她留在身边。可为何他偏偏在心中认定,她是自己的女人,她的一颦一笑,惊诧娇羞不时在眼前浮现。
初入飞霜殿的怯意,执棋皱眉思索的模样,还有傻乎乎握了墨石研磨到手臂发酸,拥起她时的娇羞,捕捉蝴蝶时顽皮的模样,还有让他难以离开的温柔唇瓣。这一切都该是属于他楚珩沐一个人!
他不准楚珩溪觊觎他的女人。哪怕是一眼,也不能!
指骨被捏得咯咯作响,楚珩沐难掩心中的怒火,只翁声道:“去沐晨楼!”





嫡女 步步皆惊迷雾显(二十四)
屿筝刚回到沐晨楼不多时,便听得殿外通传。
示意芷宛一并前去迎驾,却见皇上一脸怒气地径直入得沐晨楼。
屿筝惊诧,看向随后匆匆行入的谨德低声道:“德公公,皇上这是怎么了……”
谨德压低了声,陪了几分小心的神色:“皇上今儿有心事,筝顺常还是小心侍候着吧……”
屿筝闻听,便急急入得屋内,但听得皇上沉声吩咐谨德备酒。
待谨德备了酒,皇上继续说道:“今日朕与筝顺常要好好说说话,没有朕的准许,谁都不得擅入。”
谨德见状,赶忙躬身道:“皇上,奴才在这儿伺候着……”
“不必……”皇上声音多了几分阴鸷。见此情形,谨德不敢多言,忙招呼了芷宛和其他几个宫婢退了出去。
屿筝拿过桌上的酒盏,缓缓斟满,便道:“皇上想吃什么?臣妾去备着……”
不料皇上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你哪里都别去,就坐下来陪朕喝酒……”听到皇上这样说,屿筝自是不敢怠慢,也给自己斟满了酒,便端起酒盏,柔声道:“臣妾敬皇上……”
楚珩沐见屿筝这般,也不多言,只管端了酒盏一饮而尽。余光一瞥,但见清酒入喉,屿筝的脸上顿时飞起一片红霞,便也知她不胜酒力。
连饮几杯,屿筝只觉酒入喉中,带着灼烧沁入心脾,整个人便有些软绵绵地提不起力来,却见皇上仍示意她饮下,她只得轻声推辞:“臣妾不胜酒力……”
孰不知酒醺微醉的模样落在楚珩沐的眼里,生生勾起了一团烈火。楚珩沐起身,忽然将坐在椅上的屿筝拦腰抱起,便往床榻边行去。
屿筝大惊,急忙要挣脱,却发现浑身一丝气力也无。只得急声道:“皇上!”不料楚珩沐将她揽紧,酒香从他唇齿间溢出,轻轻拂过屿筝的脸:“唤朕的名字……”
随即,屿筝便被楚珩沐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而殿外,原本明丽晴朗的天,竟不知何时从天边卷起片片沉重乌云,一声春雷炸响,惊动天地万物。厉风吹拂,殿外树叶哗哗作响。天光昏暗,殿内渐渐沉郁。
“皇上,方至申时……”屿筝急声提醒皇上,总不能在白日里就侍寝。
不料,楚珩沐只侧身落下帷幔,俯在屿筝耳边道:“申时又如何?朕要宠幸你,还分什么时辰……”
屿筝心悸,拼尽气力挣扎着:“皇上在飞霜殿告诉过臣妾,皇上说过会等……”
楚珩沐狠狠咬在屿筝唇上厉声道:“彼时朕愿等,可此时,朕要你真正成为朕的女人!”说着,楚珩沐手中的动作也变得粗暴起来。
即便屿筝挣扎,可不胜酒力的她丝毫没有气力阻止皇上。但见皇上一贯冷冽的眸中仿似燃了火焰,屿筝只感觉绝望之感深深袭来。她恐惧,害怕,眼前的男子忽然变得陌生。
那个在飞霜殿里宠溺地说她还是孩子般心性的皇上,那个在花树下柔笑着伸出手说你把朕当做蝴蝶的皇上,那个在邀月轩与她品茗对弈的皇上,此刻都已不见。晃动在屿筝眼前的只有一双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双眸,如刀如兽。
屋外忽然落下瓢泼大雨,夹杂着沐晨楼中衣帛撕裂的声音、屿筝低声哀求的声音。候在殿外廊檐下的谨德和芷宛,将这些声音一并纳入耳中。谨德神情沉肃,芷宛却满脸惊讶。她不明白,那般宠爱着小主的皇上今日是怎么了?而殿中小主那拼命压抑却哀求的声音又是为何?
芷宛难以忍受,她不知此时的小主到底在经历这什么。然而这落下的大雨,应喝着殿中的声音,却让她听得格外揪心。急急侧身,素手刚刚搭上殿门,便听得一侧的谨德沉声道:“可想好了,此时入殿,莫说是你,只怕连你家小主也会性命不保……”
一瞬间,芷宛眼中泪水夺眶而出,转身跪在谨德脚边哀求道:“德公公,你想想法子,小主这声音不对啊……”
谨德嘴角动了动,便缓缓闭上了眼睛,微微扬起头,低声道:“今日,你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只有这样才算是保全了你家小主,明白吗?”
芷宛知道,殿内的男子是当今圣上,他做出的一切决定都是不可违逆的。可明明是那般宠爱小主,又为何要这样待她?芷宛不明白,只跪在冰冷的地上,紧紧攥住了衣衫,骨节发白,耳边不断传来殿内的声响,任由眼泪无声滴落在衣衫里……
而殿内,屿筝用力将楚珩沐抵住,便挣扎着仰起头:“皇上!臣妾求皇上!至少不是此时!”
不料,楚珩沐忽而抬手捏住屿筝的下颌,眸中竟闪过一丝杀气:“求朕?朕倒是想知道,你这般抗拒,是不是因为楚珩溪!!”
话语一落,楚珩沐重重甩开屿筝,屿筝跌撞在枕上,顿时觉得有些晕眩。
楚珩溪!屿筝大吃一惊。今日与王爷湖心亭偶遇,未料竟尽数被皇上看在眼中。
心中惊诧不已,屿筝却瞬间明白,皇上今日这般反常到底为何。但她猜不出皇上知道多少,以此时的情形来看,只怕不仅仅是亭中之事这般简单。脑中灵光一闪,便不由想到了玉水阁的事,顿时冷汗从屿筝额上密密渗出。
只怕皇上误以为她与王爷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这样一来,便也可以解释为何他会这般生气。贵为天子,自是不允许后宫嫔妃有丝毫异心。
即便如此,屿筝仍旧极力否认:“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
屿筝知道,皇上的猜忌并非全然没有道理,她虽与王爷没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可有一双眼眸曾在细雨蒙蒙中,深植她心,难以抹去。这也许正是她始终抗拒皇上的原因。
可屿筝也很清楚,她没有别的选择。压制着她的男子是皇上,而她是他的嫔妃。越来越剧烈的绝望感袭来,屿筝终是放弃了挣扎,侍寝,本就是身为嫔妃该做的。
当皇上情动着在耳边低唤她的名字,痛楚宛如利剑贯穿她的身体,屿筝只觉得眼前有什么渐渐覆盖,再也看不清楚……
殿外,芷宛跪在地上,而谨德则神情沉重。他总觉得,一贯冷静的皇上未免太过反常,筝顺常到底缘何留在他身边,谨德十分清楚,可为何今日皇上偏偏动了怒,竟还做出这样一反常态的事来。即便是当年的淳仪皇贵妃,也不曾让皇上这般乱过心绪。想到这里,谨德忽然觉得,这白屿筝只怕是让皇上真真儿动了心思……
大雨泼洒而下,天幕沉郁仿若黄昏,谨德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在碧萦殿中,明落兰站在廊下,看风雨大作。殿院中,几个太监匆匆奔走,将那些开的正好的牡丹一一遮蔽起来,以免受到风雨璀璨。
芙沅在殿内燃了香粉,便走到皇后身边道:“皇后娘娘……晚膳该备些什么?香炉中的香照旧换做沉息香可好?奴婢都带来了……”
沉息香,是皇后独爱之香,燃点之后,能让人平心静神,渐入深眠。只是这香平日里是不燃的,独独皇上来的时候,娘娘便要她点燃此香。
久而久之,芙沅便也明白皇后并不愿为皇上绵延子嗣,可这后宫之中,若没了子嗣,又该如何立足,况且太后也催得紧。
芙沅曾问过皇后的意思,不料皇后却冷冷一笑道:“你当真以为太后会希望本宫诞下子嗣?只怕会和绮贵嫔一般。即便本宫保住了孩子,又怎知日后会置他于何种险境?更何况,本宫从未想过这件事……”
思及旧日往事,芙沅不免在心中暗叹。这后宫中的诸位妃嫔有哪个不觊觎皇后之位?可偏偏身在其位的女子,却是丝毫都不在乎。宫中皆言若不得皇上恩宠便活得艰辛,可芙沅觉得,皇后娘娘才是这后宫最苦之人。她的心被自己禁锢着,分毫动弹不得……
“不必了……”皇后开口,打断了芙沅的思绪。
芙沅有些疑惑地看向皇后,却见她遥望着院中的牡丹,如释重负地说道:“皇上应当会去沐晨楼……”
沐晨楼……芙沅的眼前晃过筝顺常的身影。盈盈而立,清水芙蓉,梨涡浅笑,百媚暗生。芙沅在宫里这么久,见过美人无数,也深知她们美得曼妙,各有不同。然而如筝顺常这般,分明美的不可方物,却不自知的女子,当真少之又少。在众嫔妃想方设法争抢荣宠的后宫里,她美得就像玉湖中盈盈独立的一株芙蕖。
而这样的女子,芙沅的印象中也只有一位,那便是锦香殿的淳娘娘了……
“皇后娘娘……”芙沅轻声唤道,想说出心中所想。
却不料被皇后打断:“淳佳……你也觉得她与淳佳很像吧……”
芙沅一惊,不曾想被皇后看出了心中所想,忙道:“奴婢不敢妄言……”
皇后淡淡一笑,从廊下伸出带着金箔护甲的纤纤素手,泼洒而下的大雨击打着她的白皙肤夷,护甲尖梢渐渐沉积着雨水,她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便道:“本宫只愿她不会是第二个淳佳……”
雨势绵绵,芙沅看着立于廊下的皇后,一袭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奉仙髻上的金凤步摇和千层牡丹更显雍容华贵。可偏偏是那样一个寂寥的身影,仿佛这世间只有她一人……




嫡女 步步皆惊迷雾显(二十五)
当屿筝从昏沉中醒来的时候,迎上了芷宛那双满是担忧的神情:“小主!你醒啦!”
屿筝缓缓起身,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回过神的一瞬,她猛然一惊急急将锦被扯起,却察觉到身上已换了一身齐整的赤丹色贴身小衣。
“什么时辰了?”屿筝嘶哑着声音问道。
“回小主,已是辰时了……”芷宛轻声应着,搀扶着屿筝从榻上坐起,又将绵软的新被放在屿筝身后,好让她坐的更舒服些。
辰时……屿筝揉着额头,感觉到身体还一阵一阵的酸痛。脑海中闪过昨日皇上粗暴的欢爱,屿筝不免微微颤抖起来。
芷宛将披风轻轻覆在屿筝身上,便急声道:“小主可是觉得冷?小主昏睡了一夜,身子烫得厉害。皇上命太医来瞧过,又用了药,这才退了烧……”
屿筝不知自己是何时昏过去的,只犹记得皇上一次次地要她,在她的耳边一遍遍低唤着她的名字。
惊惧包裹着她,随即竟渐渐化作一阵强烈的恨意。原本清美的双眸溢出一丝冷光,屿筝沉声问道:“你瞧见什么了?”
被屿筝的模样惊到,芷宛慌忙跪在一侧低声道:“回小主,奴婢什么都没瞧见……奴婢入内的时候,皇上已经亲手替小主更了衣,只吩咐奴婢将床榻打理整齐……”说着芷宛的脸上显出一片绯红。
亲手替自己更衣?屿筝暗自冷笑,他倒还想着保全她的颜面吗?不必想,也该知道昨儿那身衣衫被撕扯成了何般狼狈的模样。
“我乏了……”屿筝说着,缓缓躺下,蜷缩在锦被中。芷宛将她安顿妥帖,便缓缓退了出去。
屿筝睁大双眼,盯着雕花木床的穹顶发怔。
原来他是这样的君王,这样冷酷,能毫不留情地将一切都打碎。屿筝不由得想起雪儿姐姐,她被带入宫后,又面对着怎样的皇上。位及淑妃,只怕是很得皇上欢心,享尽荣宠。
可面对这样的皇上,雪儿姐姐难道真的能将自己的心双手奉上?就这样忘了颜冰哥哥吗?
泪水无声从屿筝眼角滑落,流入鬓发消失不见。泪眼迷蒙中,屿筝忽然察觉到床榻的穹顶似有异样。拭去了眼中的泪水,盯着看了半晌,屿筝便急急从榻上起身,她站在床榻上,伸手朝着穹顶上的横木探去,竟然摸到了一个木匣。
在这种地方为什么会藏有木匣?屿筝心中一惊,随即想起皇后说过,这沐晨楼曾是淳仪皇贵妃的居所,难道是雪儿姐姐留下的东西?!
想到这儿,屿筝的心已无法抑制的剧烈狂跳,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将那个木匣取下,拂去了上面的浮尘,才察觉到那是一个简单的妆匣。
坐在床榻上,屿筝缓缓开启手中的妆匣,只一眼,便又止不住落下泪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两只精致却并不昂贵的蝴蝶簪。
屿筝还记得雪儿姐姐举家离开允光的那日,她流着泪将自己宝贝般的蝴蝶簪轻轻簪在了雪儿的发髻上:“雪儿姐姐,这只蝴蝶簪就是小筝。你带着它,就像小筝一直陪着你……”
马车里的女子,亦是梨花落泪,她将手中的锦帕递给屿筝,低泣着说道:“小筝,告诉颜公子,让他好自珍重……
那渐渐远去的马车和女子满是泪水的美丽面容,深深地印在了屿筝的心中。而如今再次见到蝴蝶簪,屿筝的心像是被人揪在了一起。
她缓缓拿起蝴蝶簪,轻柔摩挲着,却发现蝴蝶簪下,整整齐齐压着的,全部都是信笺。
家信?屿筝有些好奇,但随即还是轻然展开。可当视线落定在这些信笺上时,屿筝却宛如沉入了冰湖。
信中无一例外只写着一句话:既为棋,何来心?
娟秀的字迹屿筝一点都不陌生,她确定,这里的每一张信笺都是出自雪儿姐姐之手。可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抚摸着手中的发簪,屿筝不可避免地想起在上京街道看见王爷的时候,他亦拿着蝴蝶簪端详了许久。
王爷……雪儿姐姐……皇上……屿筝思量着,霎时间,昨儿皇上怒喝的一句话炸响在她的耳边:“朕倒想知道,你这般抗拒,是不是因为楚珩溪?”
屿筝心中瞬间澄明,她开始明白信笺上的话语意味着什么。攥紧手中的信笺,血气上涌,随即将簪子和信笺收好,又藏回穹顶。屿筝急声唤了芷宛更衣,便往太熙殿行去。
芷宛见她神色有恙,跟在身后急急劝说:“小主!身子还没好,这是急着去哪儿?”
屿筝也不应她,只自顾自地朝前行去,却冷不丁地撞在了别人身上。在芷宛的搀扶下稳住了身子,屿筝抬头瞧去,却见眼前站着的人一袭湖蓝骑装,眉目间带着几分英气,发髻用玉冠束起,端的是俊逸潇洒的公子模样。然而柳眉轻皱,眼波含光,不是方筠又是谁!
“是你……”屿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即心觉不妥,施了一礼便道:“见过筠贵人……”
方筠看着白屿筝一脸仓促急怒的模样,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也只淡淡一笑道:“筝妹妹何时变得这般疏离,在云秀宫时,你唤我筠姐姐,还是如往日那般才显得亲近些……”
屿筝心有所思,顾不得与方筠多做口舌。只急声道:“方才冲撞了筠姐姐,还望筠姐姐莫见怪……”说着屿筝便告辞往前行去。
方筠转身,疑惑地看向屿筝,忽然朗声道:“筝妹妹可是要去太熙殿?皇上不在殿中……”
如她所料,屿筝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她。方筠盈盈一笑,只道:“随我来!”
当屿筝随着方筠来到马厩的时候,她不免露出一丝惊诧的神色。但见方筠利落地翻身上马,便朝着她伸出手道:“皇上一早儿便去了猎苑狩猎,若想见驾,随我一并前去吧……”
听到筠贵人这般说,躲在屿筝身侧的芷宛忙低声阻拦:“小主,不是说没有皇上的准许,不得踏入猎苑一步吗?筠贵人也并非不知……”
芷宛说的隐晦低沉,只希望小主明白,方筠此刻力邀她前往猎苑必是另有所图,若是因为此事被皇上责问,吃亏的总是自家小主。
屿筝微微仰头看着马背上的方筠,但见她飒爽姿态中浮起一丝挑衅的笑意,似是在试探屿筝。而屿筝也清楚,芷宛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此时怒火正盛,她那里还顾得了其他,只朝着方筠伸出手,刚一握住,便被方筠轻松带上马背。
低叫一声,屿筝急忙抓住了方筠的衣衫。而芷宛则急得大叫,无奈她自幼惧怕马儿,只急得在原地打转,却也近不得前去。
方筠看向芷宛,朗声吩咐道:“自是回沐晨楼候着你家小主便是!”说罢,她娇叱一声,马儿嘶鸣,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出。只留下芷宛急声唤着小主的声音渐渐远离。
屿筝何曾骑过马,只紧紧拦了方筠纤细的腰身,将头埋在她的肩上,任凭马蹄急响,风声过耳。
也不知疾驰了多久,才听得方筠急喝一声,剧烈的颠簸减缓,屿筝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四下一望,却见身处之地并不像是猎苑。
只见方筠将她小心放下马背,这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站定在屿筝身前。
“筠姐姐……这是……?”屿筝疑惑。
方筠将缰绳握在手中,看向屿筝,面上已敛去方才的笑意:“兽苑……算是顺德行宫里专门驯马的地方……”
“为何带我来这儿?”屿筝话语沉郁,方筠骗了她!
只见方筠缓缓走了几步站定,才沉声问道:“你的心,可静下来了?”
屿筝微微睁大了双眼,她不曾料到方筠会这样问她。却见方筠无可奈可地摇摇头道:“依你方才那般不管不顾地冲到太熙殿,虽不知到底所谓何事,却也料得到定会惹得皇上动怒。”说到这儿,方筠微微一顿:“去猎苑?白屿筝,你当真觉得我有害你之心?皇后娘娘分明警告过,没有皇上的准许,嫔妃不得踏入猎苑半步!”
“我并无此意……”屿筝缓缓说道,然而她却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场提心吊胆的疾驰中,上涌的血气的确冲淡了几分。冷静下来细想,即便自己这样冲入太熙殿又能如何?难道就能当着皇上的面,质问他为何这样对待雪儿姐姐?抑或是质问他,是否将自己当做了第二个雪儿?
心中澄明些许,屿筝暗暗舒出一口气来:“多谢筠姐姐……”
“不必如此客套……”方筠打断屿筝:“带你来此处,也并非一点私心也无……”
听到方筠如此慎重的语气,屿筝不免也定定看向方筠。
“白府之中,我娘亲落水之事……”方筠缓缓说道。
屿筝想起当日被方夫人和丫鬟指责诬陷的一幕,只强压着怒火道:“若说此事绝非我所为,筠姐姐会信吗?”
只见方筠一双秋水潋滟的沉静双眸看向她,继而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我信……”
并未料到方筠会如此干脆利落地回应,屿筝一时有些出神,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见方筠轻轻抚摸着身侧的马儿,低声道:“因为我知道舅父的死与江夫人毫无关联,我娘亲只有这一个弟弟,自幼宠爱。舅父过世后,她固执地以为是江夫人害死了他。在白府落水一事,我听府里丫鬟说起过,却也知她是在故意为难你。只是筝儿……”
方筠忽然换了称呼,郑重其事地说道:“念在我娘亲痛失至亲的份上,请你原谅她……”说着,方筠竟盈盈一礼拂下。屿筝见状,十分吃惊,急忙上前搀扶方筠:“筠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无视屿筝的阻拦,方筠行完一礼,这才看向屿筝道:“我自有一事相求,这件事,不仅关乎到舅父的死,更关乎于江府,不知筝儿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嫡女 步步皆惊迷雾显(二十六)
看着眼前骑装包裹着玲珑身段的方筠,屿筝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惊讶。她全然没有料到,方筠会如此直接了当的说出殷流之的事,竟意欲寻求自己的帮助。
屿筝曾听青兰说起过,殷流之师从外公,是他的得意弟子。如果当年之事如郁司药所说,外公江元冬与先帝驾崩脱不了关系,那么殷流之或者同样受到了牵连也不一定。
然而屿筝只是不露声色的回应道:“不知筠姐姐要我做什么?”
方筠迎上屿筝疑惑的视线,一字一顿地说道:“帮我查出杀害舅父的真正凶手!”
屿筝虽是心尖一颤,但还是用淡淡的语气说道:“我曾听府中丫鬟说起,殷太医回府之时,遇到入城的强匪,故而遭遇不测……如今筠姐姐要我帮你查出凶手,试问如我这般的弱女子,又如何帮你找出强匪?”
“强匪?”方筠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区区强匪怎能置我武艺高强的舅父于死地,更何况是在我方府门前?”
屿筝知道方筠所说并非没有道理,若殷流之武艺高强,便定会与强匪缠斗,即便寡难敌众,又是深夜,可听到那么大的动静,方府不可能没人出来查探,怎会悄然被乱箭射死?
想到这儿,屿筝不免问道:“那筠姐姐的意思是?”
“有人事先动了手脚,才使得舅父毫无抵抗之力,惨死府前。而后他们又谎称是强匪所为,当真可笑!”方筠说着,捏紧了指骨,气怒至极。脸上露出一丝狠厉之色,全然与往日不同。
屿筝细细琢磨着方筠的话,忽然觉得并非如方筠所说,要查出真凶,她的神情分明是了然于心的模样,应该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既然如此,又为何一定要让自己帮忙?何况自己又能帮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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