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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染洛荨
见屿筝神情疑惑,方筠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江太医离世后,留下一些东西给舅父,只怕就是那些东西才让他招致杀身之祸,如今只有一处能查到那些东西的所在……”
听到方筠这么说,屿筝皱了皱眉:“筠姐姐是指太医院?可此事我又怎能帮得上忙?”
不料方筠缓缓摇摇头道:“我所说的地方是——尚宫司药处!”
屿筝暗自吃惊,既是司药处,那么她也明晓,方筠所指为何物?想必就是郁司药暗藏在药笺阁里的那些药方。难道外公当真是弑君的祸手?!
冷汗从屿筝的背脊渗出,她只觉得手脚冰凉,微微定了定神又道:“我说筠姐姐为何要寻我相助,原来如此。可如今掌管司药处的郁司药当年不过是七八岁的模样,难道筠姐姐觉得她会有那些东西?”
方筠点点头,十分肯定地说道:“十有*……”说着方筠朝前踱了几步道:“你有所不知,其实郁司药是在掖庭出生……”
生于掖庭?!这个消息的确让屿筝感到吃惊,她本以为郁司药是宫婢抑或秀女入宫,继而到了尚宫局。却原来她竟是罪臣之女,生于掖庭,自幼便长在宫中。
看到屿筝吃惊的神情,方筠顿了顿继续说道:“郁司药名唤郁心,她的父亲郁林浩曾任豫州刺史,说起来也是出身显贵,可之后因获罪被先帝问斩,独子郁风发配边疆,押解途中因擅自脱逃被斩杀,郁林浩的妻妾幼女一并拘于掖庭。郁心的娘亲是妾室,在掖庭做的是最苦最累的话,可就是那样,郁心还是出生了。掖庭宫女都道郁心命硬,她娘亲生下她后,便也离世……”
听着方筠将郁司药的身世娓娓道来,屿筝也不免唏嘘,原来郁司药那般火爆的脾性后竟是这般悲苦的过往。一出生,就被刻上罪臣之女的烙印,猜也猜得到,她能坐到今日的位置有多艰辛。
屿筝神情中不免露出一丝同情之色,但听得方筠又道:“郁心也算是有福之人,五岁那年,染了风寒,差点殒命。掖庭的宫女们见她无人照料,便欲将她裹了草席,弄出宫去自生自灭。偏巧被江太医看到,继而救了她一命……”
听到这里,屿筝忽而想起郁司药在清桂苑时说过的话:“幼时机缘巧合,江太医曾救我一命……”原来不是她在诓自己,而是确有其事!
“之后呢?”屿筝迫不及待地问道。
方筠应道:“江太医与上任徐司药颇有交情,郁心病愈之后,便跟在徐司药身边,修习医术。说起来也算是掖庭罪臣之女中出路最好的了……”
“所以照此说来,外公将那个重要的东西留给了徐司药,而徐司药又给了郁司药……?”屿筝试探着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重要?”
然而方筠只是摇摇头道:“现在还不知,不过既然筝儿你跟在郁心身边不少时日,想必对她有所了解,我所求只有一件事,得到郁心的信任,让她效力于你,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屿筝知道方筠所说的东西必定是藏匿在药笺阁中的方子,只是那些药方只怕早已被颜冰哥哥带走。拿到药方,难道就能寻出当年真正的弑君之人,至于到底是不是皇上指使也会一并明晰。
想到这儿,屿筝方才开口说道:“我虽不太明白筠姐姐的意思,可既然事关江府,我自是不能坐视不理。至于郁司药,她脾性古怪火爆,你也不是不知,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顺常,取得她的信任并非易事只能姑且一试罢了……”
方筠见屿筝开口应下,紧簇的眉头终是有了些许舒展,就连笑容也一并有了轻松之意:“筝妹妹愿出手相助,方筠感激不尽。待水落石出之后,方筠定会向妹妹谢罪。”
“筠姐姐严重了……”屿筝淡淡应着。
彼时她以为方筠所指之事是方夫人有意陷害她,可日后她才渐渐明白,一切本不是那么简单……
但当时的屿筝还不曾参透其中玄妙,只一心觉得,回宫之后,设法见到颜冰才是重中之重,那些药方很是重要,也许是解开江府败落和殷太医之死的关键所在。
二人正在兽苑说着话,却听得一个声音响起:“谁在哪儿?”
屿筝回头,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身后缓缓走来的一行人,分明是准备前往猎苑的皇上和随行,自然王爷也在其中。
远远四目相对的瞬间,心中都是各自惊跳,随即迅速交错开视线。
方筠察觉到屿筝在发抖,不明所以,只轻声道:“是不是站在这儿说话太久,被风扑了?”
屿筝缓缓摇摇头,便见皇上一行已近得前来。二人行礼迎驾:“臣妾给皇上请安……”
楚珩沐抬手,示意二人起身,却在看清其中一人是屿筝的时候,心中一动。
因得屿筝是急急去往太熙殿,只着了素花云锦常裙,垂云髻上簪了入宫时的那只粉玉蝴蝶钗。初看上去虽不显身份,可偏偏有种清雅淡丽的美。
看着屿筝的时候,楚珩沐便想起昨日难以自控的情动,那些酒对他而言,本不至意乱情迷,可偏无法抑制,就那样不管不顾地强要了她,她眼中的惊恐失望都深深印在心里。
楚珩沐怕自己难以面对那双眼眸,所以在她醒来前便匆匆离开沐晨楼。
分明承诺过会耐心等,分明不愿看到她这般模样,可自己却那样做了……到底为何会这样?他从不是难以自制的人。可当楚珩沐的视线瞥见楚珩溪的那一瞬时,他的心中豁然开朗。
是了。因得楚珩溪,他这才这般急切。旁的倒也罢了,独这江山和眼前的女子,是断断不能被他触碰!
想到这里,楚珩沐不由怒气升腾,他几步行至屿筝身前,瓮声道:“才刚刚醒来,怎得又出来见风?随朕回沐晨楼去!”说着便向屿筝伸出手。
屿筝怔怔看着摊在眼前的手掌,忽然觉得这一幕很是熟悉,就在前些时日,邀月轩中,皇上也是这般向自己伸出手,满是笑意地说道:“你这是把朕当做蝴蝶了?只怕你这小纱网是装不下的……”
那个时候,屿筝伸出手,轻轻触碰这手掌的一瞬。感到了浓的化不开的炙热,就那样从他的掌心缓缓蔓延到自己的掌心中,亦让她的心微微一暖。原来皇上也是会笑的……他也会这般温柔的笑……真是好看……
彼此屿筝的心里也只有这么一个心思。可讽刺的是,如今这温暖的手掌近在眼前,屿筝却一点也不想去触碰。她只是退了一步,恭顺行了一礼:“臣妾无碍,谢皇上关心……”
筝顺常受宠,已是阖宫皆知的事情,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带了这个位份的妃嫔前往顺德行宫。可偏偏放在眼前的,却是筝顺常这般疏离清冷的模样。随行众人难免各自腹诽:像!太像了!这般清冷却恭顺的脾性,简直和当年的淳仪皇贵妃如出一辙,难怪皇上会如此宠爱筝顺常……
楚珩沐悬在半空的手感到一丝凉意,风从指尖淡淡拂过,眼前的女子却没有娇羞浅笑着将手放在自己的掌中。
停滞片刻,楚珩沐将摊开的手掌缓缓握拳,置于身后,唇角溢出一丝冷笑,便朝着屿筝身前行去……





嫡女 步步皆惊迷雾显(二十七)
三王爷楚珩溪看到皇兄缓缓走向屿筝,心中不免替她捏了一把汗。皇兄的脾性他是清楚的,即便再宠爱一个人,对皇兄而言,妃嫔就是妃嫔,是恭顺的存在。可偏偏屿筝在如此多的随行面前,毫无惧意地驳了皇兄的颜面。
他是皇上,自然不允许妃嫔有任何的忤逆。只怕眼前的女子还不清楚,自己要面对的会是什么?重则丧命,轻则也会沦落冷宫,寥度此生。
正当楚珩溪犹疑着要不要想法子替屿筝解围的时候,却听得皇上轻笑一声道:“看样子朕是白白担心你了,既然无碍,不如随朕一并去猎苑瞧瞧吧!”
随即在众人的低声惊呼中,皇上竟将筝顺常拦腰抱起,大声吩咐道:“备马!”跟在身后驯马的小太监便急急往兽苑马厩跑去,但见皇上怀中揽着筝顺常,便朝着众人吩咐道:“摆驾猎苑!”
屿筝本做好了被皇上责罚的准备,却不料皇上竟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抱起,大步朝前行去。就连一侧的方筠也不免露出了十分惊讶地神情,虽知白屿筝是皇上的新宠,却不知皇上竟宠溺她到此等地步。
尽管众人无一不惊,无一不叹。可屿筝却毫无喜色,她默不作声地端详着皇上刚毅冷峻的侧脸,心里却清楚,皇上此番行径,无疑是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她知道,皇上这样做,无非是在向三王爷宣告着什么,但皇上却忘了,这后宫中还有多少千丝万缕的羁绊。
不做挣扎,屿筝只用皇上一人听得清的声音轻声道:“皇上如此,是要置臣妾于死地吗?”
朝前大步行去的楚珩沐微微低下头来,看着怀中那双明亮的清眸:“终于肯看着朕了?你倒是说说看,朕如何置你于死地?”
屿筝微微垂首,沉声道:“皇上这般,只怕传到太后和皇后耳中,责备臣妾持宠而娇、狐媚惑主……”
听到屿筝这般说,楚珩沐便知道她意在借后宫争斗让自己放手。可身为帝王,既然做了,又有何惧怕,更何况他在屿筝的口中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太后!太后又能如何?他楚珩沐可以放任淳佳在宫中自生自灭,但却没说保护不了自己所爱之人……
所爱之人,当这个念头在楚珩沐心里升腾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脚下一顿,揽着屿筝的双手不免微微一松。突如其来的停滞亦让屿筝也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攥住了他的前襟,生怕摔落下去。
楚珩沐回过神,揽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便沉沉一笑:“你该知道朕为何如此,不过你自是安心,有朕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便是……可前提是……”楚珩沐又将屿筝揽紧了几分,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只属于朕一人……”
这是皇上最初也该是最后的警告,屿筝终于知道,眼前的男子本不是她想象的那般简单。温柔浅笑只是表面,杀伐果决和强烈的占有,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情绪烦乱间,被皇上小心翼翼地置于马背上,随即便见皇上扯住缰绳,身形利落地跃上马背,将她揽在了身前。
厉喝一声,马儿便疾驰起来。屿筝本以为会如方筠策马疾驰那般颠簸,不免伸手出紧紧握住了马鞍,却很快察觉到皇上将她紧紧周护在怀中,虽是颠簸,却十分安全。
出了顺德行宫往西南方向行去,便是猎苑。方圆几百里之内,都是猎苑的范围。此处山高林密,亦有不少鸟兽栖息其中。猎苑中有一处空地,偏生矮草,此处搭了林台,亦有侍卫把守,似是休憩之地。
皇上策马行至林台前,将屿筝放在林台上,便笑道:“在这等着朕……”说罢便驱马朝着三王爷一行而去。
方筠紧随其后,只是略有些担心地从马背上回过头看着屿筝。此处虽有侍卫把守,可说到底也是猎苑,野兽出没是常有的事,皇上将屿筝放在此处,若是有什么万一,对于没有武功的屿筝而言,无疑十分危险。方筠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待屿筝来猎苑。
然而正在思量间,却听得皇上唤道:“筠贵人!”
不敢耽搁,方筠打马上前,便见皇上笑道:“方箜铭的箭法让朕记忆深刻!你可莫要让朕失望才是……”
“臣妾遵旨……”方筠应道。
楚珩沐不免微微一笑,方筠不同于其他妃嫔,因得是方箜铭的女儿,自幼文武双习,较之众多男儿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分明是可塑将才,却可惜是个女儿身。
敛起内心的惋惜之情,楚珩沐看向一侧的楚珩溪道:“三弟,自你离京三年,朕有许久不曾与人好好比试了。今日你自是大胆放开手,朕定不会输你……”说罢,楚珩沐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便豪放的厉喝一声,催动马儿入林。
楚珩溪看着皇兄绝尘而去的背影,心中有一丝异样。他陪伴皇兄狩猎多年,清楚地知道皇兄从不在狩猎一事上与他计较高低输赢。可今日皇兄却一反常态,颇有志在必得之势……楚珩溪微微侧头,朝着林台上的屿筝悄然瞥去一眼,心下便明白了几分。于是厉喝一声“驾!”便挽着强弓,朝着皇兄追去。
见狩猎一行绝尘而去,屿筝这才叹了一口气,缓缓坐在放置于林台的椅上。阳光从高大茂密的树叶间散落下来,在脸上和身上投下点点光斑。听到渐行渐远的策马声,整片猎苑渐渐显得静谧安和起来。只有翠鸟的叫声远远近近地传来,此起彼伏。
屿筝知道,皇上带她来猎苑,不过是略施小惩罢了。也不知这场狩猎要过几个时辰才能结束,漫长的等待总是最磨人的。叹了一口气,屿筝打算静下心来安静等待,顺便想想此番回宫之后,该用什么法子找到颜冰哥哥。难道是要再去锦香殿一次吗?
就在屿筝沉思之时,一侧侍卫忽然捧着绒毯上前,低垂着头沉声道:“皇上有命,筝顺常病体才愈,见不得风……”
屿筝从他的手中接过绒毯,覆于膝上。却又听得侍卫低声道:“筝顺常可需饮些热茶,这猎苑山风寒凉……”
“不必……”屿筝正在思索,被他打断亦是有些不悦。然而目光无疑落定在侍卫的佩剑上时,屿筝募然睁大了双眼,但见剑柄上雕刻着一朵精巧的六瓣梅花!
急急抬头看去,便迎上了颜冰那双微微含笑的双眸。
屿筝强压着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惊呼,轻咳了一声便朗声道:“皇上也不知几时回来,本主闷得慌,想四处走走……”
但听得颜冰沉声道:“皇上吩咐,林中时常有野兽出没,筝顺常不便走动……”
屿筝起身,佯装无谓地说道:“本主就在林台附近走走,你自是周护便是……”说着便缓缓走下林台,朝着林台背面的一片树林行去。
颜冰跟着屿筝方一走入林中,便见屿筝又惊又喜地叫道:“颜冰哥哥!怎么是你?!”
但见颜冰带了几分调侃的笑意道:“为何不是我?”
屿筝惊喜间,不免想到这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眼泪便不知不觉地从眼中滑落:“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颜冰哥哥你……”
一看到屿筝落泪,颜冰不免有些心慌。自幼宠惯了的妹妹,在允光时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也不曾见过她伤心落泪,怎的此时竟哭的梨花大雨。
“小筝!这是怎么了?”颜冰慌忙问道。
然而屿筝只是抹去泪水,冲着颜冰绽出一个笑意道:“无事,只是看见颜冰哥哥,太高兴罢了……”
颜冰松了一口气,这才上前替屿筝拭去了脸颊上残留的泪珠道:“此次我奉命当差,不曾想你也随驾来了顺德行宫。还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见你一面,谁知如此之巧……”
听到颜冰的话,屿筝也应道:“我也在想如何能找到你,既是这般凑巧,我也不做他言,药笺阁的方子可是你拿走了?”
话语一落,但见颜冰脸上浮现一丝诧异之色:“难道不是你寻机取出?”
“不曾!”屿筝大惊,随即忐忑不安:“糟了!”
“怎么?”颜冰疑惑问道。
屿筝将清桂苑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颜冰越听也越是神色沉重:“照此说来,如果郁司药没有说假话,那么此事便还有他人插手其中……”
“不错……”屿筝点点头:“且我觉得,郁司药所言不虚,她十分笃定是我拿走了药方,所以才将此事尽数说出。可见即便是有他人插手,也是郁司药意料之外的人……”
听到屿筝如此说,颜冰不免有些担忧地说道:“小筝,此事疑团重重,其中隐藏什么样的危险不得而知,但我希望你不要卷进来。如今你虽为顺常,可看得出皇上对你十分宠爱,你只需安稳在宫内生活,要知道你能幸福安乐,是娘亲一直以来的期许……”
颜冰说起姑母,屿筝的眼眶不免有发红,正待她开口说话时,却听得一声震撼山林的低吼。颜冰大叫一声:“当心!”手起剑出,同时上前抱住屿筝侧身滚出。
屿筝从惊慌失措中起身看向颜冰,但见他持剑的右臂已鲜血淋漓,不远处,一头暴怒的棕熊站立起来,低声怒喝,震得附近林中的雀鸟纷纷逃离……




嫡女 步步皆惊迷雾显(二十八)
“颜冰哥哥!”屿筝低声惊呼,随即便触到了他臂上的伤口,但见被熊掌所伤之处皮肉外翻,伤口深可见骨。
颜冰怒视着狂躁的棕熊,低喝一声:“可恶!此处怎会有棕熊出没,瞧这情形,八成是受了惊。小筝!快走!我来诱开它,你快回林台去!”
“不!”屿筝已是六神无主,只哭叫道:“我要和颜冰哥哥在一起!”
“胡闹!”一向对她温柔相待的颜冰厉喝一声:“你留在这儿,我们都得死!快去林台找人来帮我!”
说着颜冰一把推出屿筝,便回手持剑与暴怒的棕熊缠斗起来。
屿筝见状,急忙朝着林台跑去。
颜冰看着暴怒的棕熊,一边缠斗一边将棕熊往林间深处引去。林台所在之处,并不该是棕熊出没之地,可这棕熊到底是如何受惊,又跑到了此处?但颜冰也无暇细想,只知道棕熊离林台越近,小筝就越危险。
然而颜冰和屿筝却不会知道,这头棕熊的暴怒,却正是因为猎苑中愈演愈烈的争斗之势。
往日里以猎狩为乐的皇上和王爷,今日却不知中了什么邪,竟像是沙场厮杀拼命一般,双眸都沁出一丝红来。策马疾驰,挽弓搭箭,势如厉风,招无虚发。但见丛中惊跳的兽,空中掠过的雀鸟,都纷纷中箭。皇上的金羽箭翎和王爷的白玉箭翎不消片刻便射出半筒。
也许正是这毫无顾忌地争夺猎杀,惊动了树林中一只觅食的棕熊。正是饥肠辘辘,又受了惊吓,棕熊立时暴怒,起身低吼起来。
众人皆惊,忙大声叫道:“护驾!快护驾!”
然而楚珩沐在看到棕熊的时候却格外兴奋,他安抚胯下马儿,随即看向楚珩溪道:“三弟,今日能有此遇,实属不易。朕尚且记得,你初猎黑熊是十七岁那年,一支白箭翎没入黑熊胸前的白鬃里,一击毙命!”
楚珩溪施力勒住胯下的马儿,淡淡笑道:“可臣弟也记得,皇兄十五岁便猎杀棕熊,金箭翎从棕熊左眼刺入,贯穿整个脑袋,又从右眼射出,不但如此,那箭羽力道不减,又没入树干三寸,实在让臣弟佩服!”
看着围在身前,大惊失色,厉喊护驾的众人。楚珩沐露出一个王者才有的霸气笑容:“三弟,不如与朕比试一番,看看今日这只棕熊会死于谁手?”
楚珩溪微微一怔,一贯推避求全的他不知为何想起今日在兽苑中的一幕,皇兄抱着筝顺常的一幕看上去是那样的熟悉,又那样的让他心痛。于是将弓箭潇洒地挽起,看向皇兄淡淡应道:“臣弟会尽力而为……”
“好!”楚珩沐大喝一声,便驱赶马儿冲出护围,朝着棕熊疾驰而去。
楚珩溪自是不甘示弱,手中弓箭已是离弦而出,刻意擦着棕熊的皮毛划过。即便再竭尽全力,这第一箭,总归不是他应该射中的。
“皇上!危险啊!皇上!王爷!”众人见二人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急忙大叫,见不起什么作用,继而便纷纷抽出佩剑,追了上去。
那棕熊本能地感觉到要面临的危险,急急踏地,窜入灌木之中逃遁。却不料误打误撞便逃到了林台附近,继而在看到颜冰和屿筝的时候,挥舞着厚实的熊掌袭向他们。
却说屿筝匆匆跑至林台,还未近前便厉声大叫起来:“熊!林中有熊!”
守在林台的众侍卫见筝顺常神色惊恐地大叫,便纷纷拔出佩剑朝着林中跑去。屿筝仓皇折返,但见众侍卫将棕熊围在中间,颜冰已是气喘吁吁地持剑相向,亦不敢轻举妄动。
屿筝只觉得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只默默祈祷着:颜冰哥哥你不能有事,一定要安然无恙!
但见颜冰急声吩咐众侍卫:“别再刺激它,设法将它赶入林中!”
就在众侍卫小心翼翼地驱赶着棕熊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原本略有收敛的棕熊忽而暴起,朝着众侍卫扑了过去。
众人大惊,纷纷朝着一旁退避。那棕熊见到缺口,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待众人回过神,不免大惊失色,缺口之后,筝顺常已彻底呆滞,一动不动,径直看着棕熊朝自己冲了过来。
颜冰飞身而起,越过棕熊,落定在屿筝身前,而就在他周护着屿筝,等待下一刻被熊掌贯穿的时候,空中忽然传来几声裂响,只听得棕熊一阵哀嚎,便重重地朝后跌落。
稳了稳心神,看向棕熊,但见有两支箭翎各自没入棕熊的双眼之中。一支是金羽箭翎,而另一只则是白玉箭翎。
棕熊倒地的一瞬,随驾赶来的方筠飞快地下马,急急唤道:“筝儿!”待近至屿筝身前,才察觉到她整个人已经呆滞在那里。
“筝儿……”方筠抱着屿筝,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随即便传来皇上的怒喝声:“你们这群废物!筝顺常若是有什么闪失,朕饶不了你们!”
话音一落,楚珩沐将弓箭丢给一侧的三弟,便飞身落马,径直朝着屿筝行来:“朕瞧瞧!可有受伤?”
方筠细细打量了一番,便道:“似是无碍,只是受了惊吓……”
未等方筠说完,楚珩沐便一把揽过屿筝横抱起来,厉声道:“回顺德行宫,宣太医!”
侧身上马时,楚珩沐看到一侧跪着的颜冰面色苍白,臂上鲜血淋漓,于是沉声道:“你周护筝顺常有功,先回宫治伤,朕重重有赏……”
颜冰垂首,神色一凛,只用十分恭敬地语气说道:“微臣叩谢皇上……”
皇上一路抱着筝顺常回到沐晨楼的事,顷刻间便传遍了顺德行宫。
待随驾的简太医替屿筝号脉施针后,才朝着一侧的皇上回禀:“皇上,筝顺常并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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