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染洛荨
嫡女 风起云涌生死决(八)
楚珩沐将叩击在桌上的手指缓缓收拳:“朕倒也没瞧错你……朕此番来倾云轩,便是要告诉你,即便你猜出郁心是朕的心腹,也该知道,理应说——曾是……”
方筠惊讶地看向皇上,她只宫中势力盘根错节,太后之势、明相之势亦或是手握重兵的曹厉之势,这其中任何一方的势力若是翻搅起来,这宫中便不得安宁。
方家效忠于皇上,可方筠也清楚地知道,这偌大的宫廷之中,皇上必不会仅仅因得方氏一族便能坐稳了江山。可未免过多势力纠葛而使得操控不力,皇上自然不会让各方势力互相知晓。如今他明白说出郁司药便是心腹之事,只怕这宫中血雨腥风已到了一触即发之时。
将讶异之色缓缓收敛,方筠看向眼前眉目锐利的男子道:“皇上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楚珩沐轻声重复了一句,便看向屋内墙壁上悬挂着的那副夕阳宛如血沁的大漠飞雁图道:“朕的意思是,小瞧了郁心……”旋即他带着几分切齿地恨意:“埋下了祸根……”
楚珩沐话语刚落,便见谨德匆匆入内,双手奉上书函急声道:“皇上!方将军漠城急报密函!”
方筠神色一凛,便看向谨德手中那书函。但见皇上眉头蹙的越发明显,急急从谨德手上接过书函,拆封开来,略一读阅,便挥袖将桌上的茶盏打落在地。随着碎瓷脆裂的厉响,方筠和谨德纷纷跪了下来:“皇上息怒……”
虽是低垂着头,方筠的心中却十分胶着。瞧皇上这般盛怒的模样,密函上必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见皇上从榻中猛然起身,厉喝一声:“急昭诸臣往紫宸殿议事!”
“奴才遵旨……”谨德应着,便随着皇上匆匆离开了倾云轩。
跪在地上的方筠良久才回过神来缓缓起身,殿外一阵闷雷响起,天边电光破云……
紫宸殿中,谨德吩咐徒弟小德子在香炉中添了新香。自个儿奉上一盏清茶,便小心翼翼地退避到一侧静待吩咐。瞧着那铜鼎蟠龙香炉里袅袅蕴散的香气,谨德不知这略带宁神之效的香料能不能压住皇上这冲天的怒气。
但见皇上神色冷沉地端坐在椅中,双手紧扣垂了明黄丝帐的紫檀木桌边缘,看向匆匆赶来的一众朝臣:“方箜铭从漠城送来奏折,云胡大汗拓跋律成确已病逝,朕想听听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楚珩沐话语刚落,但见宣慰司副使李越手持玉笏上前一步道:“回皇上,微臣以为,连贺山地势险峻,山峰高耸又终年落雪。故而要从云胡入我朝国土,必要穿过连贺山脉,而漠城所在之处,恰巧是连贺山咽喉之道……”
李越还未说完,便被楚珩沐厉声喝断:“朕不是来听漠城重陲之势的!”
听闻此言,李越显得十分尴尬,面上一片潮红。轻咳一声便道:“微臣的意思是,如今有方将军驻守漠城,加之拓跋律成病逝,云胡已不成气候,但请皇上安心……”
李越话语一落,紫宸殿中但凡有些脑袋的朝臣,不免暗自发笑。在这个时辰,皇上急昭诸臣入宫,难道就仅仅为了告知诸臣,拓跋律成病逝的消息确凿无疑吗?显然皇上欲借此事,探出朝臣对云胡之势的态度来,只怕对云胡开战之日,已然不远……
只是此时并不知皇上所想,倒是无人敢同李越一般,惶然不知地信口开河。
见诸臣沉默不语,楚珩沐瞥向站在最前列的明相,沉声道:“明相意下如何?”
但见一蓄着胡髯的清瘦老臣款款上前,低垂的面容上,眸光内敛,叫人看不明澈。
“回皇上,臣以为云胡之势并不能以拓跋律成病逝与否来衡量。倒是此番归胡的王子拓跋阑不容小觑。先帝在位时,云胡二王子拓跋阑便以六岁幼龄入宫为质。自幼体弱多病,几番在鬼门关前徘徊,至数月归胡前,已是病入膏肓,命悬一线……”明相不紧不慢,娓娓道出。
即便别人不知皇上的心思,他明溪不会不知,眼见皇上强压怒势,便知方箜铭这奏折中必非喜讯。有什么能比云胡日益强盛更让此刻的皇上忧心?
明相的话语在紫宸殿中缓缓回响,诸臣十分讶异,这情形,任谁也该知皇上此刻的心思。而他们所要做的,只是审时度势,想出些一举攻下云胡的好法子来。可一向老奸巨猾的明相,好端端地提起个将死之人,意欲为何?
因得满腹疑惑,诸臣一扫沉钝的困意,聚精会神地看向明相,但听得他继续说道:“如今二王子拓跋阑归胡至少一月有余……然而除了拓跋律成病逝的消息之外,却不曾听到分毫关于这位二王子的噩耗。臣不免疑惑,拓拔阑当真有病疾在身?即便有疾,又有几分沉重之势?能瞒过宫中诸位太医,以重病之势蒙骗圣上而归云胡,只怕这一向弱不禁风,堪懂琴诗书画的拓跋阑是个比大王子拓拔雄更难对付的角色。若是他承继汗位,便不是议战议和的问题,而是……”明相微微一顿:“非战不可……”
明相话语一落,便引得紫宸殿中议论纷纷。
“明相此话未免太危言耸听……”萧太傅上前躬身朝着皇上行了一礼道:“皇上,拓跋阑病疾已久,虽显沉重之势,却还不至丧命。云胡未传出丧告亦不是什么奇事,若仅是以此来断如今云胡之势,未免是长了他人气焰。”
随即萧太傅看向明溪,沉沉道:“明相,您说呢?”
明相与萧太傅二人政见多有分歧,不和已久。若是往日,明相必不会就此作罢。可今日他不过是淡淡瞥了一眼,便转过身,恭敬面圣。
初次见明相如此快的败下势来,萧太傅的脸上不免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然而皇上将桌上的密函轻轻一扣,便冷着声音道:“不愧是明相……拓跋阑的确已在云胡称汗。方箜铭送来的急函中,除却拓跋律成病逝一事,便是大汗新立……如明相所说,如今不是如何攻打云胡,而是如何应战……”
听闻皇上此言,曹厉急急上前请奏:“皇上,臣愿带兵前往漠城,助方将军一臂之力……”
楚珩沐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曹厉,心知他此番并非真心请愿,却也不急于应答。
半晌之后,但听得明相上前道:“皇上,如今虽说昌周局势已定,可曹将军若是前往漠城,昌周一旦来袭,便少了几分招架之力。臣以为,让曹将军前往云胡实在不妥……”
楚珩沐唇角微微一动,眼神沉冷,旋即便道:“昌周之势,朕亦有所考虑,曹爱卿尚需留在京中。至于援军漠城,朕望诸位爱卿多加思虑,明日朝上,再做定夺……”
待诸臣从紫宸殿中,不免纷纷感叹:姜到底还是老的辣。明相在朝这些年,将皇上的心思揣度的分毫不差。在诸臣暗自赞叹的同时,萧太傅的神色则十分难看。
空寂下来的紫宸殿,楚珩沐眉头深锁,更感忧虑。紫宸殿议事,明相虽是句句箴言,但表象之下,竟是将云胡情势掌握的十分透彻。而让楚珩沐忧心的是,明相和曹厉一势只怕已朝着太后之党倾斜。
思及至此,他忽然起身,仓促间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皇上这是怎么了?”一侧的谨德急急上前,却听得楚珩沐沉声道:“去霜华殿!”
话语未落,身形先动。楚珩沐心急如焚地朝着霜华殿行去,此时殿外已是雨过星明。楚珩沐明黄登靴踩着地面上积攒出的细小水洼,便急匆匆朝着霜华殿行去。
其实霜华殿对屿筝而言并不陌生。在琴月轩,当皇上说出将她禁足霜华殿时,从蓉嫔那沉不住气的神色中也瞧得出,这霜华殿必是似冷宫一般的地界儿。可当屿筝被带到霜华殿时,才察觉到这地方,她其实是来过的。
犹记得入宫之时,她的秀服上沾染了青兰的血迹。被孙公公引入宫门后,林凛曾待她至一处废殿更衣。如今林凛已侍奉在琴月轩,也便知当时之事是屿璃刻意所为。细想之下,那件湖蓝并蒂莲的织锦裙襦,来历定不简单。只不过林凛将她带入霜华殿,想必与屿璃无关。
这霜华殿废弃已久,殿院内荒草丛生。殿中虽有人清扫过的痕迹,可是瞧得出,也是小心翼翼,唯恐被人察觉。屿筝猜想,或许便是林凛时常出入此处。她虽不知林凛与霜华殿旧主有何过往,但瞧得出,林凛十分效忠这位旧主。
方才一场大雨倾泻而下,久未居人的霜华殿顿时显得十分清冷。暴雨过后,不知从何处跑来的野猫,在屋檐上哑哑低叫,听得人心中发寒。
屿筝在只有一支宫烛轻燃的霜华殿里,蜷缩在床榻上,借着微弱的光打量着殿中陈设。幸得殿外有侍卫把守,不然她倒不知该如何独自应对这漫长黑夜。
半晌之后,屿筝方觉凉意袭来,便听得殿中屋瓦上传来细微的声响。她惊惧地抬起头,以为是野猫行过。却察觉到一丝黯淡天光从殿顶直落而下,破败的霜华殿,一片残瓦竟是不翼而飞。屿筝怔怔瞧着那露出浅浅一方深沉天幕之处,却差点失声大叫起来,残瓦处,赫然有黑影闪过……
嫡女 风起云涌生死决(九)
屿筝强忍着脱口而出的惊呼,藏在床榻边的帷幔后。紧盯残瓦处,却听得一声轻响,另一片琉璃瓦被剥离后,一个清瘦如鬼魅的身影,忽然从殿顶上方飞落而下。昏暗光线中,屿筝还未看清来者面容,却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响起:“屿筝……”
是遥羽的声音!屿筝从帷幔后行出,不免十分讶异:“遥羽,你怎会……”
看见屿筝,遥羽脸上颇显怒色,沉声厉喝:“爷一早便知你难以在宫中周全自己,才会设法要你出宫。如今可好,偏要等到被打入冷宫,才算是死了心吗?”
屿筝刚要开口应答,却觉胸中气息翻涌,忍不住别过头厉呕起来。遥羽怔怔地看着屿筝,半晌才冷嗤一声:“玉荛总算明白为何屿筝姑娘无论如何都不愿出宫,原来心思皆在此处。枉费了爷待你的一片真心……”
听到遥羽这话,屿筝自是无法辩驳。腹中这骨肉如何而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无关乎情意,无关乎所爱。不过是强加于身的羞辱罢了。只是这番沉默看在遥羽眼中却让她怒意更甚。
屿筝自是不打算说个清楚,心知自己如今的处境十分难堪。即便遥羽身手极好,可在重重宫闱之中,若是不慎被察觉出,连累到顾锦玉又当如何。心念一转,屿筝便道:“如玉荛姑娘所见,也请告诉顾公子,不必为屿筝费心。生死由命,这宫中抵不过皆是如此……”
遥羽方要回应,却听得殿外传来一阵杂乱声响。足尖一点,遥羽飞身攀上殿中横梁,迅速离开殿中。在殿门沉沉开启的一瞬,露出沉幕天光的穹顶被琉璃瓦缓缓覆盖。
屿筝刚舒出一口气,却惊觉入殿的不是别人,而是皇上。刹那间,心中翻涌千般情绪,汇聚一处却只做悲戚。他不信她,认定是她谋害了龙嗣。然可笑之处却在于,白屿璃的腹中根本没有什么龙嗣。而她,却拥有一个不知该舍该留的小生命。
稳了稳心神,屿筝沉了神色,上前拂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但见楚珩沐朝着昏沉的宫烛瞥去一眼,又嗅到霜华殿中些许潮冷的霉湿之气。轻轻抽动鼻翼,不免对眼前的女子生出几分疼惜来。方要伸手扶她起身,楚珩沐身形一顿,却生生忍了下来。
将手置于身后,他瓮声道:“筝顺常,你可知罪?”
屿筝目视前方,视线落定在皇上的龙服摆角处:“臣妾何罪之有?”
“你……”楚珩沐欲怒,却又转而叹了一口气。如今这情形,他自是无法向屿筝表明。可看着她这般倔强的模样,只怕对自己也只剩怨怼。
心中酸楚,楚珩沐却冷着一张脸朝着谨德吩咐:“筝顺常不知悔改,着降为美人,禁足霜华殿,不允任何人前来探望……”
“皇上……”谨德十分清楚皇上心思,可又怕因得急怒攻心做出此举,伤了筝顺常的心。
楚珩沐抬手,制止谨德再说下去。又朗声朝着殿外叫道:“来人!”话音刚落,便有一人垂首入内。而看到此人的瞬间,屿筝差点停滞了呼吸,应声而入的分明是颜冰。
此刻身处窘境,屿筝最不愿的,便是被颜冰哥哥瞧见她此时的模样。好在颜冰入殿之后,只垂首站在楚珩沐身后,并未朝着屿筝投来视线。这使得屿筝的心略显安稳。
“莫言!朕命你带人看守霜华殿。筝美人如劲是戴罪之身,落实其罪前,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朕拿你是问!”楚珩沐冷冷撇下一句,便拂袖而出。
颜冰则神情沉郁地垂首应道:“微臣遵旨……”
直到出了霜华殿,愈行愈远,楚珩沐的心中才起了几分悔意,半日紫宸殿的议事让他看清明相与曹厉如今已成倒戈之势,郁心同样有了反逆之意。
但他的确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当年郁心之所以能保全自身,许是有江元冬和殷流之极力周护,而后因依附着自己得了安稳。可太后的秉性,却不会轻易放过掌中之物。郁心得以在宫中安然无恙,只怕在当年便已臣服太后。枉他这些年将郁心视作心腹,眼下瞧来,这女子的心思竟深沉到此等地步。
楚珩沐不仅疑心,拓跋阑以久病之势得以从质子身份脱身,归胡之后,即刻继位为汗,竟无一丝病疾之象。在宫中这些年,拓跋阑的药皆有郁心司理,不难猜出,拓跋阑若是没有郁心相助,并不成事。
只是郁心所为,到底是听命于太后,抑或是她已成拓跋阑的心腹?
楚珩沐细致回想,却觉琴月轩一事兴许另有隐情。思及至此,他朝着谨德吩咐道:“传召郁司药,朕要见她……”
回到紫宸殿中,楚珩沐心绪不宁。被传召的禁军都尉付轩此时亦在紫宸殿中,静候圣命。半晌之后,却见谨德匆匆入殿,急声道:“皇上,不好了,筝顺常被太后传到玉慈宫去了……”
“什么?!”楚珩沐大吃一惊:“莫言呢?!朕不是留他在霜华殿?”
“莫言被太后派来的人用刀架着,一并带去玉慈宫了……”谨德急声说道。
楚珩沐重重一击桌子,便震得笔架翻倒,御笔跌入砚台,飞溅起的墨汁落在明黄垂帐上凌乱不堪。
玉慈宫中,屿筝跪在略显冰凉的地面上,垂首屏息。只微微瞧见端坐于榻上的太后着了一袭暗墨凤纹云锦裙,修长的小指上套着金箔护甲,手中转动着一串墨玉佛珠。
殿中沉静一片,只有宫纱下的烛灯偶尔噼啪作响,曝出几声灯花来。
云竹持了银剪,剪去宫灯中开绽的半截烛芯,但见殿内亮了些许,太后的声音便带着几分冷厉沉沉响起:“筝顺常,抬起头来,叫哀家好好瞧瞧……”
屿筝心中一凛,垂目微微抬头,只定定看向太后手中转动的佛珠。片刻之后,便听得太后轻叹一声:“嗯……的确标致……比起璃容华,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臣妾惶恐……”屿筝急急俯下身去,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顿觉冷寒入心。
只听得太后继续说道:“你与璃容华既是姐妹,又怎能下得去如此狠手?”太后的语气虽是浅淡,暗含的威严却不容置疑。
屿筝闻听,急声说道:“太后明鉴,此事并非臣妾所为,臣妾……”话音未落,屿筝便听得玉慈宫外传来一阵骚动。
“王爷留步!太后已经安歇了!王爷!王爷!”但听得侯在玉慈宫外的太监急唤几声,楚珩溪便神色匆匆地入得殿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楚珩溪缓缓一礼,在屿筝身侧跪定,轻不可察地朝着屿筝瞥去一眼,但见她神色无异,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见到楚珩溪前来,太后的脸上不免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溪儿,这个时辰来母后这里,所为何事?”
楚珩溪缓缓起身,看向太后便道:“儿臣听闻,母后因得琴月轩之事尚在操劳,故而前来探望......”
“溪儿的消息倒是得的很快……”太后勾起唇角冷然一笑,她自是知道楚珩溪匆匆赶来所为何事。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死了淳佳,竟又来了一个白屿筝。瞧着眼前这情形,竟是与几年前并无二致。
想到这儿,太后心中不免隐隐动怒,她叱咤宫廷半生,却偏偏生了这样一个多情心软的孩儿。
浅笑着朝楚珩溪伸出手,太后轻道:“哀家倒不曾见你平日里这般用心,今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楚珩溪缓缓落座,便不经意地朝着跪在地上的屿筝瞥去一眼:“这……好像是邀月轩的筝顺常吧,怎的在母后宫中?”
太后敛去笑意,看向筝顺常,冷冷说道:“虽说是并蒂之花,可一个温柔静姝,一个心肠却未免太过歹毒……且不说谋害龙嗣此等大罪,分明是骨肉至亲,下手却如此狠辣!后宫之中,断断留不得这样的女子!”
温柔静姝,屿筝不免在心底冷笑一声,这是在说屿璃吗?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心肠歹毒之人吗?
闻听太后此言,楚珩溪沉声道:“哦?竟有此事?事已确凿?”
一侧的云竹听到王爷这样说,便接过话道:“回王爷,皇上已将筝顺常禁足霜华殿,废黜是迟早的事……”
“既是迟早的事,总归还是未废……”楚珩溪眉头轻皱,淡淡说道:“皇兄未做定做,母后却强来插手,只怕会惹恼了皇兄。”
“溪儿!你怎能如此责怪母后?龙嗣乃后宫重事。皇上失子,哀家失孙。你叫哀家如何坐视不理?”太后脸上浮现几分愠怒之色,将手中的佛珠重重掷于桌上。
就在此时,殿外响起通传:“皇上驾到……”
太后神色一凛,便笼袖端坐于榻上,楚珩沐未免来的太快。眼前这丫头当真就让他如此难以安心?随即太后唇角浮现一丝冷笑,只怕她寻到了比淳佳更好的人选。眼前这女子才是让楚珩沐溃不成军的有力之器。
楚珩沐大步入得殿来,除却太后,众人皆俯身行礼。而他在看到三弟的瞬间,焦急的神色转而显了阴鸷之意……
嫡女 风起云涌生死决(十)
太后眉目含笑,看着神色匆匆行入殿中的楚珩沐,便道:“这么晚了,皇上还没歇着?”
但见楚珩沐撩起衣摆,缓缓落座,面上亦是绽出一丝笑意:“母后不也尚未安寝?”
太后淡淡回应一笑,便不再应。却见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头道:“筝美人怎会在母后宫中?”
“筝美人?”太后微微挑眉:“瞧皇上这意思,是降了她的位分……哀家以为皇上正因此事前来玉慈宫,怎得反倒问起哀家了?”
楚珩沐听到太后此言,浅浅一笑:“母后错怪朕了,方才朕命谨德传召郁司药,谨德却回话说郁司药来了母后宫中。朕惦念母后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故而来瞧瞧……”
太后勾起唇角:“有劳皇帝挂心了……”
“不过……”楚珩沐顿了顿便道:“朕将筝美人禁足于霜华殿,母后为何……”
未等楚珩沐说完,太后便打断他道:“筝美人既胆谋害龙嗣,罪不可恕。皇上即便不立刻处置她,也该打入冷宫之内。可仅仅是降了位分,又禁足霜华殿,哀家实在不明白皇帝何意……”
楚珩沐冷了脸色:“既然母后十分明晰此事,那便也该知道,从司药处往邀月轩前去传话的宫婢并未寻得。若朕此时惩处了筝美人,之后若查出并非她所为,又当如何?”
“哦?”太后轻然一笑:“听皇上的意思,是说此事并非筝美人所为?”
楚珩沐不置可否,只沉声道:“朕只觉此事还需彻查,故而才会传召郁司药。恰好,郁司药在母后这里,不如朕就问个仔细……”
听到此话,太后脸上浅淡的笑意瞬时收敛,她微微侧头瞥向云竹道:“去叫她来……”
但见云竹神情犹豫,屈膝朝着皇上行了一礼道:“回皇上,郁司药正在为太后配药。太后这几日咳喘的厉害,太医出具的方子十分严苛。奴婢们手脚笨拙,打理不来,唯依着郁司药打点。太后已几日没有好生安寝了,奴婢斗胆恳请皇上疼惜太后,待太后安好些,再传召郁司药……”
楚珩沐心中冷笑一声,不出他所料,郁心当真聪明。知道拓跋阑安然无恙,那她所行之事便会败露。如今躲在玉慈宫中,求得太后庇护。一时半刻,倒真是动不得她。
见云竹依旧保持着拂礼的姿势,楚珩沐缓缓抬手示意她起身:“相较之下,固然是母后安康更为重要。既然如此,便将筝美人继续禁足霜华殿。一切待朕问过郁司药后,便能知晓……”
“怎么?皇上是信不过哀家?”太后沉沉打断楚珩沐的话:“既然皇上已说了此事还需彻查,难道哀家还能将筝美人处置了不成?”
“朕并非此意……”楚珩沐深觉此事棘手,故而又道:“只是担心母后身体……”
“哀家这把老身骨还撑得住……筝美人在玉慈宫,哀家也可将此事细细问来。若是冤枉了她,哀家定会替她做主……”
楚珩沐淡淡朝着屿筝瞥去一眼,轻不可查的握紧了拳,沉声道:“既是如此,那便有劳母后了,朕也等着真相大白的那天……”
太后微微一笑,便道:“时辰也不早了,皇上还要早朝,还是早些歇着吧……未知今儿是歇在哪宫?”
楚珩沐瞥向三弟一眼,便道:“朕尚有些事与三弟要谈,三弟……不如与朕一并去紫宸殿,可好?”
听闻皇兄此言,楚珩溪便起身向太后行礼:“母后也早些安歇,儿臣告退……”
楚珩沐方欲离去,忽而转身看向太后道:“朕的贴身侍卫似乎也在母后宫中,不知……”
但见太后将手中墨玉佛珠搁置在桌上,面上浮起一丝不悦:“虽是皇帝身边的人,却不懂规矩的很!哀家给了他点小小的教训,也好叫他知道知道,这宫里的规矩……”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