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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染洛荨
顾锦玉眉头一皱,望着眼前的屿筝,心头微微一痛:“你可知,如今所掌握的一切,并不会叫你心安,反而会拖着你一步步行至深渊……”顾锦玉略一停顿,只掩了自己焦灼的神色缓声说道:“入宫前屿沁兄嘱托我,无论如何,叫你周全自己。你所担心的一切,交给他便是……”
屿筝望向顾锦玉,她一直以为,眼前这男子总是不羁,不是这般将心思隐藏起来的人。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她只是婉婉垂下眼帘,轻声一问:“哦?哥哥这么说?那敢问顾公子一句,二娘的事,哥哥可知道?”
顾锦玉一怔,显然没有料到屿筝会如此聪敏。他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掩饰:“虽未告诉他,但用不了多久……”
“用不了多久……”屿筝冷冷打断顾锦玉:“用不了多久,哥哥就会知道,二娘杀了我娘亲。还会知道,二娘是父亲赎来的舞姬,非但如此,她还与明相府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屿筝缓缓摇摇头:“且不说哥哥受不受得住这一切,但凡风声一旦走漏出去,明相难道会坐视不理?堂堂后宫之主竟有着出身这般卑贱的姑母。依顾公子对明氏一族的了解,想必不用我多说,也该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抑制着心中强烈的恨意,屿筝握紧了拳头,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稳无惊:“比起父亲和哥哥的安危,我更愿意将这秘密埋在心中……”
看着屿筝发红的眼眶,顾锦玉担忧地问道:“你当真……能当做不知?”
但见屿筝抬起泪眼迷蒙的双眸道:“还望顾公子保守秘密……”
顾锦玉似是还要说什么,却听得一侧的花玉荛带着几分轻蔑道:“爷自是不必替贵嫔娘娘担心,娘娘的心硬着呢……她若能做不知,想必不会叫别人看出一丝破绽……”
“玉荛姑娘说的不错……”屿筝毫不示弱地迎上她嫉恨的视线:“不过,若说狠心,和玉荛姑娘比,本宫甘拜下风……”
屿筝的话音方落,便察觉到花玉荛面上一闪而过的慌张之色。瞧来她定是没有说出屿筝被拘为人质的情形,多少与她逃不了干系。
听到这话,顾锦玉自是有些在意。花玉荛奉他之命以遥羽的身份入宫,便一直周护在屿筝身侧。可如今听来,二人却有了几分针锋相对的意味。
“这话是何意?”顾锦玉沉声问道,侧头瞥向花玉荛的眸中带了几分冷色。
花玉荛最怕的,便是顾锦玉以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仿佛在看一盏搁在桌上的宫灯那般随意淡然。她忽然有些后悔方才的出言不逊,激起了屿筝的怒意。毕竟,因得她刻意离开岚静殿,而使得屿筝身陷险境。
“爷……”花玉荛喏喏,却不敢再说下去。
不料屿筝却淡淡一笑道:“玉荛姑娘一心为某个人着想,甚至不惜放弃一切,可不是要比本宫更狠心些吗?只是这心狠背后,怕是有太多心酸……”屿筝一边说着,一边收起了笑意,神情中泛起一丝苦涩,她自是知道花玉荛为何这般待自己,若是她起了杀意,也不过是太在意眼前这人罢了,而这样的痴心,在这冷冰冰的宫闱中,又怎能忍心叫人斥责。
屿筝这话说得直白,顾锦玉亦不傻,自是明白其中含义,脸色沉了几沉,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握成了拳状,倒是一侧冷媚惯了的花玉荛一反常态地微微红了脸颊。
“时辰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去了……告辞……”屿筝淡淡说道。
仿佛是在一瞬间,顾锦玉感觉眼前的女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般,收起了亲和温婉的笑意,浮在脸上那恪尽礼数的笑容,让人心生寒意。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却隐隐觉得不祥。
见屿筝缓缓向前行去,顾锦玉下意识地挪动脚步想要追上去,然而在行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
但见屿筝身形亦是微微一顿,只侧头轻声道:“还望顾大人周护本宫的兄长,虽说明相是此番平定祸乱的功臣,可本宫觉得事情总不似那般简单……”
说完,屿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芙蓉园。而站在原地的顾锦玉自是惊出了一身冷汗,那柔柔弱弱的女子,为何会有如此敏锐的直觉,抑或是她知道了些什么?顾锦玉不敢再细想下去,只望着那遥遥离去的背影,轻声道:“还好吗?”
是,还好吗?原来自己心心念念地不过是这样简单地一句话。在深夜幻想过无数次遇见的场景,即便是她华服贵冠,高高在上,自己想问的,想说的,也不过是这样简单的三个字:还好吗……
入夜之后,清宁宫内。
芙沅跪在皇后脚边,一个劲地低声哀求,但见明落兰褪去了鸾衣凤冠,只着了一袭墨青的宫婢衣裳,怒视着脚边的芙沅:“你敢拦着本宫?!”
“皇后娘娘,三思啊!”芙沅哭求着,拽住明落兰的衣摆道:“王爷如今是戴罪之身,奴婢出入大牢已属不妥。若娘娘还要亲自前去,一旦被皇上察觉,可如何是好?还有明相大人……”
“住口!”明落兰厉声喝止芙沅:“别跟本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本宫不能救他,难道去见他一面也不能吗?”说着,明落兰未施粉黛的脸上落下两行清泪:“本宫知道,皇上有多恨他,即便此刻不杀他,必定也是想尽了法子折磨他!你每每回来,只轻描淡写,可本宫在梦里,都能见到他浑身是血的模样!”
明落兰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痛哭起来:“芙沅……本宫只是想……只是想见他一面……”
芙沅柔声安抚着眼前全然失了往日威仪的皇后,她很清楚,只有待那个人,皇后仍如多年前那个凌厉顽皮的小女孩般,毫无掩饰,明澈清透,宛如年少……
狱牢中,凉水兜头浇下,激的楚珩溪一个激灵,随即缓缓转醒。他不知被绑在木桩上几个时辰了,身上被抽打出的伤口渗出血迹,与水混在一起,浸染了身上的衣衫。
楚珩溪费力地抬起头,眼神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狱卒道:“去告诉皇兄,让他杀了我……”多日来非人的折磨,连久经沙场的楚珩溪也不免难以忍受。此刻,他惟求一死。他不恨,亦不怨,却一心只求早些解脱才好。
但见那几个狱卒冷冷一笑,阴阳怪气地说道:“请王爷恕小的们不能从命,上面可是下了旨意,叫咱们好生‘关照’着王爷呢……”
楚珩溪冷冷瞪视着他们,随即缓缓闭上眼,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几个狱卒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便走上前道:“王爷,咱们也不忍心瞧你吃这份苦头啊?照旧是那话,王爷只要写下与各地藩王勾结起兵的罪己书,那咱们也好生侍候着才是……”
那人但听得微闭双目的王爷冷笑一声,忽然睁眼,朝着自己狠狠啐了一口:“本王说过!绝不会写!”
见此情形,那狱卒亦是翻脸怒道:“咱们劝王爷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既敢起兵造反,却不敢写下罪己书,真真是没血性!”
楚珩溪微微抬起头,轻蔑地看着几个心怀鬼胎的狱卒道:“本王有没有血性,还轮不到你们来说!没做过的事,本王为何要认?起兵生反是一回事,勾结藩王是另一回事,你们不必落井下石来污蔑本王!”
“好!看你嘴硬到何时!”狱卒甩动着手中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楚珩溪的身上:“逆贼造次,还当自己是皇权贵胄之身!”
“住手!”但听得一声清脆地厉喝在牢中响起。狱卒身形一怔,便转身看去,但见身后站着一个宫婢,墨青衣衫,未施粉黛的脸却是一副叫人惊叹的绝色容颜,只看她美目怒厉,神情中皆是愤怒。
“谁!”狱卒们厉喝:“哪来的宫婢如此大胆,竟敢擅闯狱牢!”
“睁大你们的狗眼!”芙沅上前,厉喝一声,这样的气势顿时震住了几个狱卒:“也不瞧瞧站在你们面前的是谁?”
这些狱卒中有两人是被芙沅打点过的的,自是知道芙沅不是普通宫婢那般简单。如今见她对墨青裙衫的宫婢毕恭毕敬,多少也猜测出此人来头不小。但这般胆大,径直闯入狱牢,却也让他们心生疑惑。
但见芙沅上前,将一块腰牌伸到几人面前。几人定睛一瞧,便大惊失色,纷纷跪倒在地,急声道:“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求皇后娘娘恕罪……”
芙沅朝着王爷看去,心中一紧,便厉声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解下来!”
狱卒们唯唯诺诺道:“可……”
“人都被打成了这般模样,难道还能逃走不成?”芙沅急得跳脚,她自是知道,皇后此时的心中必是心疼不已。
几个狱卒也不敢耽搁,只将楚珩溪迅速解下,扶到一侧的椅上坐定。但见着了墨青衣衫的皇后冷着一张脸,沉声吩咐道:“你们暂且退下,本宫有话要问这逆贼……”





嫡女 绝境逢生君心离(二十四)
皇后的吩咐,几个狱卒自是不敢不遵,忙俯首退了出去。
明落兰见状,褪去了冷严的神色,急急行至楚珩溪身边柔声轻唤着:“珩溪……”
昏昏沉沉的楚珩溪费力睁开眼一看,却又缓缓合上了眼:“皇嫂……”
“珩溪!”明落兰泪落如珠:“非如此不可?我知道你吃了不少苦头,我一定会设法救你出去……”
不料楚珩溪却缓缓摇了摇头道:“臣戴罪之身,就不劳皇后娘娘费心了……”
见楚珩溪早已失了往日风采,如今倒是颓势渐显,一心求死,明落兰的心像是被刀割一般疼痛。
这样的感觉她不曾有过,即便是看着皇上夜夜流连各宫,宠幸其他的嫔妃,她也不曾有过分毫的心痛之感。然而每每见到楚珩溪,就算是简单的一声称呼,“皇嫂”二字便足以扯动她的心扉撕裂。
从胸口缓缓蔓延开来的疼痛,叫明落兰无法站稳,她身子一个踉跄,便跌坐在地上。早已不去顾及什么尊卑和身份,她只是将手搭在楚珩溪的膝上,抬起凄楚的双眼看向他满是血污的脸庞:“不该……我们不该是这样的啊!珩溪!”言毕,终是忍不住心痛,俯在男子的膝上痛哭起来。
不该是这样……
她本该和自己欢喜的男子厮守终身,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便不会遇见那个唤作淳佳的女子,而自己,也不会在每个深夜里,孤寂倚在殿柱旁,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华丽凤位上,独自细数着过往。那里全部都是属于楚珩溪的笑容,苦涩和心痛……
如果能相守,她一定劝他早早便请命前往封地。逃离这个如漩涡一般的宫闱,逃离太后不罢不休的野心中,那么今日,他们大抵不会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见。也许在某一处,过着男耕女织的平凡日子。
牢狱中是明落兰毫不压抑的痛哭之声,楚珩溪身子微微一颤,似是被这哭声触动心扉。他缓缓抬起手,似是要轻柔落在那女子的鬓发上,然而略一迟疑,终是握了握拳,沉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即便没有淳佳,你我亦是殊途……”
“为什么?!”明落兰猛然仰起脸,梨花带雨地厉声问道。
楚珩溪看着眼前女子那绝美的容颜,此刻因得悲戚而显出几分柔弱之姿,让人忍不住心疼。然而唇角微动,他只沉声道:“因为你是皇兄所爱之人……”
“所爱……”明落兰冷笑着起身,忽然露出了一丝嘲弄。
那是楚珩溪所熟悉的模样,高高在上,不怒自威,他不得不承认,明落兰命中所定,就该是母仪天下之人。从很久之前他就知道,马蹄下跌坐的那个明眸灵动的女子,即便有着毫不拘束的性子,却也是因得当年太子选妃才会出现在那里。被自己从灰狼的利爪下救出的时候,就算吓得微微颤抖,她仍能佯作出一副临危不乱的模样,厉声质问自己是谁。那个时候,楚珩溪便清楚,这样的天之骄女,就应该站在皇兄身侧,俯视天下……
但见明落兰缓缓朝前行了几步,忽而转过身来,咄咄逼人地看着楚珩溪道:“皇上的所爱只有一个人,你我心里都清楚的很。我曾以为会是淳佳,可如今看来,却到底是那个柔柔弱弱的良贵嫔。你为何会到了这般田地?难道仅仅因为起兵生反?”明落兰摇摇头:“你知道的,皇上不会瞧不出这其中端倪。何况太后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皇上与你自幼同宫长大,你是什么样的性子,皇上当真会不知?”
明落兰的话像是一支箭,正中楚珩溪胸口。他亦十分清楚,皇兄的性子是最容不得背叛。若皇兄当真认定自己背叛了他,绝不会姑息什么兄弟之情,定会将自己碎尸万段。如若皇兄不下杀令,那便是不作此想。可如今皇兄这般折磨自己,只怕除了幼时堆积在心中的恨意,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但楚珩溪却总觉得,这背后或许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见到楚珩溪视线晃动,明落兰便知他亦是起了疑心,故而接着说道:“想必你还不知,前些时日在岚静殿中,璃容华声称曾在御花园见过你与良贵嫔有过亲密之举。良贵嫔送了一方锦帕给你,可有此事?”
说到这里,明落兰的语气中不免有了一丝逼问之意。她想知道,岚静殿中的一切到底是璃容华刻意为之,还是确有此事。
显然,楚珩溪的眼波一动,已经说明了一切。明落兰的心中自是一凉,只戚戚道:“为何她可以?我却不行?难道她有什么不同?她也是你皇兄的妃嫔!”
楚珩溪自知璃容华所见,是自己从锦香殿中悄然取出锦帕之事。他的确在御花园和良贵嫔打了照面,可锦帕却的的确确是淳佳之物……
身心的疲惫和伤口的痛楚叫楚珩溪再无力争辩下去,只缓缓摇摇头道:“我与良贵嫔并无私情……”
明落兰脸上的欣喜转瞬即逝,随即竟是带了几分杀意道:“无论真假,到底是因得良贵嫔之由,你才落到今日这般地步!良贵嫔留不得,一如当年的淳佳……”明落兰自顾着愤愤道出心中所想,却没有察觉到楚珩溪的脸色瞬间有变。
“淳佳……”楚珩溪缓缓开口:“是你杀的吧……”
淡淡的一句话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着,明落兰顿时脸色煞白,她想要开口分辨,却见楚珩溪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紧紧盯着自己。被那样的视线看到发慌,明落兰心下一紧,便忍不住脱口而出:“是又如何?宫里的人都以为淳佳是皇上钟爱之人,可我知道,她不过是皇上用来牵绊你的一颗棋子罢了。没了她,你才不会被束了手脚……”
楚珩溪怔怔看着眼前被怒火灼烧的女子,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他着实没有料到,明落兰会心狠到这般地步。旧日里那少女灵动的模样和今日冷艳的容颜重叠在一起,楚珩溪只觉得陌生至极。
许是察觉出他眼中的震惊和失望之色,明落兰的怒意愈发升腾:“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还未等楚珩溪开口回答,芙沅便匆匆闯入,急声道:“娘娘快些走吧,有人往大牢这边行来了,说不定会是皇上……”
听到这话,明落兰心慌不已,她急急用斗篷遮住身子便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撑下去,我定会设法救你出来……”
看着明落兰被芙沅催促着离开,楚珩溪低声叹道:“惟愿不相见……”
狱卒们纷纷入内,复又将楚珩溪重新绑束好,便沉声道:“皇后娘娘的旨意,微臣等不敢不从。王爷若是明白人,闭口不提便是。否则,若是皇上怪罪下来……”
楚珩溪并不应话,只是缓缓闭上了眼。他不知道淳佳的死该怪罪于谁,是怪皇兄?还是怪明落兰?亦或从一开始,该怪的只有他自己,若不是他一心想迎娶淳佳,便不会置淳佳于死地……
想到这里,楚珩溪忍不住心痛,兀自朗声苦笑起来。当真是造化弄人,他原以为只有自己离得远远地,便能让淳佳平安,享尽宠爱富贵。却不料,原来造成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竟是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明落兰也不视淳佳为眼中钉,处之而后快……
“王爷当真是好心性,竟还笑得出来……”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了楚珩溪的笑声。他抬头看去,便似恍然所悟地低语一句:“明相大人……”
来者正是一身常服,须发皆白的明相大人,清矍的身形,鹰一般锐利的视线和悬在唇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无不在昭示着眼前的老者心机狡诈、城府颇深。
但见明相缓缓踱入,注视着悬束在木桩上的人道:“看来王爷对老臣前来丝毫不觉惊讶……”
“明相大人深夜到此,只怕不单单是为了来瞧本王吃惊的模样吧……”楚珩溪毫不留情的说道。
明相淡淡一笑,便在一旁的椅上落座:“有道是成王败寇,王爷这高高在上的模样,的确叫老臣佩服……”说着明相拱手行礼,神情中却尽是不屑。
楚珩溪冷嗤一声,缓缓别过了头,对明相不做理睬。明相倒是不恼,只轻轻掸了掸衣衫上的褶皱,缓缓说道:“王爷当然会怨怼老臣,因得老臣,才叫太后密谋的一切付之一炬。可老臣也恳请王爷明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于老臣而言,效忠之人……”明相抬起手,朝着紫宸殿的方向拱手一礼:“只有当今皇上……”
明相话语刚落,便听得王爷沉沉低笑起来:“好一个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王且问你,这牢狱中日日对本王用刑,要叫本王供下勾结各地藩王起兵生反的罪己书,可也是皇上的意思?”
楚珩溪目光凛凛,瞪视着落座的明相。但见他老态渐显的脸上露出一丝奸诈的笑意:“若不怎么说老臣最怕的,其实是王爷您呢?以王爷这份心思,若是在那个位置上……”明相缓缓抬起头,带着几分敬畏地看向遍体鳞伤的男子:“只可惜……”




嫡女 绝境逢生君心离(二十五)
“何来这些废话!”楚珩溪厉声喝道:“你只消告诉本王,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明熙自个儿的意思?!”
“王爷既已知道,又何须再来责问老臣?”明相沉笑着,意味不明地看向楚珩溪:“王爷本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只可惜……啧啧……”明相伸手捋了捋胡须:“心思太善,毫无野心,也是君主大忌。这一点上,倒是皇上胜过王爷几分……”
“明熙!你好大的胆子!”楚珩溪厉喝着挣扎,无奈手脚皆被束缚,动弹不得,只拉着铁链“哐哐”作响。
明相将身子缓缓向后靠了靠:“王爷可知自己此刻的模样,实在不趁这语气……”
“你就不怕皇上知道这一切,重责于你?!”楚珩溪厉声喝道。
但听得明相沉笑几声:“王爷还当是从前?如今王爷是谋逆的罪人,皇上将你丢在此处不闻不问,既便是悄无声息地殁了,又能如何?所以老臣劝王爷,该落笔的自是要落笔才是。老臣嘛……倒不心急。只是担心王爷您熬不住这酷刑呐……”
“明熙!你意欲何为!”楚珩溪质问,他知道,明熙胆敢假传圣意,要他写下所谓的“罪己书”必有所图!
明相轻捋胡须,鹰一般的眸中射出冷冷的光:“这个么……自然要等到老臣拿到王爷的罪己书时,再说出来也不迟……”说着明相缓缓起身,往外缓缓踱步,行至一般,转过身道:“这罪己书老臣也不是非要不可,万请王爷还要撑到那时才是……”
说着,明相仰头狂笑着行出狱去。只留下楚珩溪在狱中,怒意升腾。
却说明熙缓缓踱出狱中,便看着垂首站在那里的一众狱卒道:“老夫且已瞧过,皇上的旨意你们倒是半点没有耽搁。老夫自会在皇上面前美言,尔等前途无量……”
闻听此言,众狱卒欣喜若狂,纷纷向明相施礼道:“小的们多谢明相大人提携!”
明熙露出一丝冷冷的浅笑,便点头道:“都且去忙着吧……老夫先行向皇上复命去了……”
带着随从没行两步,便有一狱卒匆匆追了上来:“明相大人留步……”
明熙脚下一顿,转身一瞧,神情略略一沉,便朝那狱卒问道:“怎么?出了什么岔子?”
只见那狱卒小心翼翼地上前,垂首在明熙跟前沉声说道:“明相大人,皇后娘娘方才来过……”
“什么?”明熙一惊,随即沉了脸色道:“老夫知道了……”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朝前行去。一侧唤作“石玄”的随从跟上前去,低声道:“是属下失职,请大人责罚……微臣前几日的确只瞧见娘娘宫里的芙沅来过……”
“罢了……”明熙沉声:“落兰若真设法要来,即便是老夫也奈何不得,她那般性子,只能由着她才好。越是阻拦,便越是要生出大祸来……”话语落定,明熙便皱着眉头朝着行去,然而眸中沉冷,却散发出危险的暗光:“但此番却是老夫低估了……她这样下去,迟早会惹祸上身,老夫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石玄虽是心知肚明,但还是不免要问上一问,月色下,他眉骨一道狰狞的伤疤显得十分阴沉和诡异。
只见明熙缓缓抬手,做刀状,在月色下轻轻一划,冷冷吐出一字:“杀!”
“可是大人……罪己书还未到手,若是不能借此将各地藩王的势力削减,只怕会坏了大事……”石玄沉声说道。
不料明相缓缓摇摇头道:“这种东西也并非一定要楚珩溪那小儿亲笔所写,不是吗?”
石玄心领神会:“大人英明……”
“只是……”明熙顿了顿脚步,抬头看着深沉的天幕,皎洁的月被一团阴云缓缓遮蔽:“若是放着落兰不去理会,才是真正要坏了老夫的大事!她自幼倔强,但凡认定的事,绝不死心回头。她若是闹将起来,一旦被皇上察觉,明氏一族才是万劫不复。为防夜长梦多,看样子需是要早些动手了……”
石玄闻听,走上前去,暗暗低语:“属下察觉到,岚静殿那边也有所动静,想必这几日也是按捺不住了……”
明熙轻捻着胡须,阴沉一笑:“那便给这位贵嫔娘娘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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