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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染洛荨
“退至九曲流沙!”白屿沁一边厮杀,一边厉声高喝。
九曲流沙是寂沙口中最为凶险之处,流沙遍布,稍有不慎便会失足落入,身骨无存。但这些时日,他们除却在寂沙口退守以外,更着力于在其中寻找这样的天险之处。而恰恰被将军发现,这九曲蜿蜒之处,虽是流沙密布,却也有迹可循。将士们亦是反复习练,如今更是熟稔在心。
听到副将的呼喊,拼杀出一条血路的将士们径直朝着九曲流沙狂奔而去……
此时忽见三支燃着火焰的利箭破空而去,径直朝着一处射落……





嫡女 雁悲声声浸月(二十九)
“叮当”几声脆响,箭羽应声而断。txt小说下载拓跋阑甩掉剑锋上的血滴,微微眯眼看向远处那几乎融于夜色的身影。
这样的力道,这样的准头,并非一个普通将士可有。那夜色火光中的身影挺拔俊逸,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感,远远袭来。拓跋阑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就在这时,莫那娄忽然靠近他,急声道:“大汗!他们杀出一条血路,竟然径直朝着九曲流沙去了。真是自寻死路!”
随着莫那娄的话语落定,号角在暗夜中响起。拓跋阑清楚地看到那个身影收起弓弩,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九曲流沙的方向遁入夜色……
“大汗!”莫那娄眼见着那些人朝着九曲流沙逃遁,低声轻唤示意拓跋阑下令。
不料拓跋阑只是缓缓收起了佩刀,厉声道:“收兵!”
“大汗!”莫那娄急声回道:“若是现在追上去,定会叫他们全军覆没,一旦给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势必又会多了几番苦战!”
然而拓跋阑只是轻轻摆摆手,望着残迹遍布的营帐和渐渐淡去的火光,舒出一口气道:“我所能掌控的,也尽在此处了。料定他们会在这里安营扎寨,便借着昔日记忆攻到此处。纵使旁人瞧不出什么,可你也该知,这其中担着多大的风险。能安然无恙地夜袭,已是天神庇佑。若是追入九曲流沙,或许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看着大汗紧蹙的眉头和微微急促的喘息,莫那娄便也明白这一路上大汗亦是强作着镇定,将大军率领至此。先前已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眼下定是不能再贸然前去。
“传令下去,原地休整,明日只怕又要迎来一番苦战!”拓跋阑低沉着声音吩咐道。
莫那娄望着火光残尽的远方,不免疑惑地问道:“他们逃遁的方向是九曲流沙,大汗觉得明日他们还能安然无恙地出来么?”
想起那镇定自若的身影,拓跋阑郑重地点点头:“定然会!”一股难以名状的悸动和兴奋突然在他的心底升起。棋逢敌手,仅仅是这样一个念头,便已叫他难以平静。蛰伏隐忍了这许久,他所盼望的,不就是正面交锋的这一刻么。周身的血液似是在沸腾,对于明天的降临,即便沉稳如他,却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破晓来的迅疾,许是夜袭得胜的缘故,莫那娄察觉到将士们都异常兴奋。八零电子书/虽说昨夜一战冒着极大的风险,可正因如此,才让胜利显得更加激动人心。
清点了敌军的尸首,又将俘虏押至一处。莫那娄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号角远远传来。寻而看去,竟是昨夜逃遁进入九曲流沙的敌军,如今正排兵布阵,已做迎战之势。
见此情形,莫那娄也不免大吃一惊。且不说敌军并未湮没在九曲流沙中,相反,不过休整短短几个时辰,他们竟然又是精神奕奕的模样。莫那娄不由得暗道:难道这敌军中,当真有着通天本领的人,便是连云胡人都闻之色变的寂沙口,竟也被他们熟稔至极。更何况,他们此刻,竟是在寂沙口排兵布阵,难道真要将此处定为战场么?
“大汗!”莫那娄看着拓跋阑,强抑着声音的波动:“他们该不会打算就在这里应战吧?”
“看这情形,难道还有别的解释么?”拓跋阑说着,下意识握紧了剑柄:“传令!应战!”
不消片刻,两军人马已在寂沙口集结,对峙胶着的场面因得狂暴的风沙而愈显紧张。拓跋阑朝着前方略一打量,便对莫那娄道:“传令下去,飞沙松软,不宜策马而战,所有的将士皆徒步行进。”
“是!”莫那娄应着,便吩咐下去。
此时便听得敌军喊杀声四起,撼天动地。而拓跋阑也清楚的瞧见昨夜那蒙面的将军正屹立在正前方,双手交握住剑柄,将寒剑置于身前,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热血似是瞬间开始沸腾,拓跋阑察觉到自己的手都因激动难抑而微微颤抖着。抽出佩剑,拓跋阑缓缓朝前走去,但见对方也同样走上前来。
“大汗……”莫那娄担心拓跋阑的安危,意欲劝阻。却见拓跋阑缓缓抬手道:“不要轻举妄动……”
两军见将领皆缓缓朝着战场正中行去,心知这场交锋的胜利无论对谁而言,都是志在必得。众人几乎屏住气息,只待将领的一击而发。
二人几乎同时挥剑而击,腾空而起扬起的沙砾在风中迅速消散。寒光交锋,长剑铮铮作响,二人迫近的眸光中都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厉。
拓跋阑冷笑一声,逼近面具遮面的男子,握剑的力道丝毫没有松懈,径直压着对方的剑锋朝着喉管逼近:“倒从未见过不敢露出尊容的将军,不免让我愈发好奇,这面具之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只听得一声低沉的冷笑传来,拓跋阑察觉到对方正在奋力反抗,灌入耳中的声音有些嘶哑,更带着几分压抑的改变:“倘若真的这么好奇,不如凭你的本事摘下来瞧瞧!”
话语刚落,拓跋阑便被对方用力抵开,寒光滑过,拓跋阑急急防御着朝后退去,却仍是被剑锋刺上了手臂。快步后退站定,微微皱着眉头,瞥了瞥臂上的伤口,冷嗤一声:“便是过了这么久,还是身手利落……”话语间竟是十分熟稔的语气。只见对面的男子眸光一沉,抬手一挥,霎时间,方才还在镇定观战的大军突然拔剑,高喊着冲上前来。
观战的莫那娄见状,大惊失色,挥动手中寒刀高喝一声便率军冲上前来。
就在此时,拓跋阑忽然察觉到脚下剧烈晃动。似是察觉到什么,他猛地回头朝着挥刀急奔而来的大军厉声高喝:“站住!这是个圈套!”然而一心冲杀上阵的将士们早已被喊杀声蒙蔽,哪还顾得大汗在喊些什么。转眼间,大军已奔至身前。
众人突然感到脚下一阵剧烈晃动,随即所处之地的流沙竟如漩涡一般疯狂转动起来。顿时惊嚎声一片,所有人的身体都不由控制地沉陷了下去。拓跋阑也与众人一道陷落下去。而他清楚地瞧见,有无数绳索从敌军后方飞来,缠上对方冲锋在前的将士腰身,用力一拉,他们便纷纷脱离了沙海。直到此刻,拓跋阑才真正明白,这一战彻头彻尾是一场阴谋。
看着蒙面将军拽着绳索飞身而起,自己却和将士们陷入沙沼中,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拓跋阑心中的怒火与不甘熊熊燃烧着。他恨,恨自己大意。更不甘心,就这样命丧于此。
就在这时,又有绳索纷纷卷向他们,无疑都落在他们的脖颈之中。将士们陷在沙沼中不敢轻举妄动,还未落入圈套的则纷纷忙着寻找绳索解救。
可此时套上脖颈的绳索无疑像是一道催命符横亘在眼前。若是抓住绳索,借力逃离沙沼,势必会成了敌军的俘虏。但如果就这样任由身子沉陷下去,这绳索无疑会让他们死的更快些……
就在焦灼之时,众人忽然听到一阵诡异的号叫声响起。方方落定的将军亦是疑惑地看着白屿沁,这样的号叫意味着此刻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别人。
见将军带着几分询问的神情,白屿沁亦是茫然地摇摇头。但见将军神色一变:“既非是我们的人马,可见是他们的援军到了。”听到这话,白屿沁心下一沉,方才交战的军中并未看见屿筝的身影,眼下这般,只是有人要以屿筝为质而出现。
不出他所料,将军话音刚落,便听得号声戛然而止。随即想起的,是一个清冽的女子声音:“白屿沁!难道你不想见你妹妹一面么?”
这话音落定,白屿沁察觉到自己与将军的身形皆是微微一顿。“屿筝!”白屿沁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径直冲上前去。只见不知从何处突现的一队人马。正前方赫然是两个红衣猎猎的女子,慕容灵手持一把明晃晃的精巧弯刀,正搁置在屿筝的脖颈上。
“屿筝!”白屿沁长啸一声,冲上前去。
“哥哥!”屿筝显然也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兄长,思念、委屈、惊恐一并涌上心头,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突然一声孩童的啼哭长空。“是孩子!”白屿沁心头一颤,便迅速捕捉到屿筝的身旁,正是芷宛环抱着一个啼哭不止的孩子。一瞬间,白屿沁的心被狠狠揪着,揉在了一处。然而身后一阵冷寒传来,他猛然转身,便见面具背后的双眸正溢出冷厉的寒光……
“将军……”白屿沁咬着牙关,垂首缓缓退到了一侧。他知道此刻无论自己有多心疼和焦灼,能拿定主意的人却不会是他。若是将军……若是将军……大概是会放弃屿筝而维护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吧!
只见随着孩童的啼哭声愈甚,将军手中的绳索便拉扯的愈紧。而这根绳索毫无疑问是套在拓跋阑的脖颈上。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将军缓缓开口,声音沉定没有丝毫的紧张和犹豫,也听不出任何一丝情感。
慕容灵显然还不知道这蒙面男子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弯刀迫近屿筝脖颈几分,甚至强压出一道血痕来:“你是何人?白屿沁呢?我知道他在这里,叫他出来!若是偷偷摸摸躲在暗处,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慕容灵方说罢,却听得那蒙面男子大笑几声:“离京不久,这白部公主的脾气却是越发见长了!”继而,那男子抬手,竟将覆了多日的面具缓缓取下……




嫡女 雁悲声声浸月(三十)
多久.....有多久没有看见过这面容。( )刚毅的轮廓,深邃的双眸还有微微勾起的唇角,每一分每一寸都曾用手指轻抚过。也曾那样亲密,那样迷恋。楚珩沐!给她最沉重的爱与伤痕的人,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曾经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恩爱缱绻、冷漠对峙,全都纠缠在一起,翻江倒海涌出的却尽是痛楚。
屿筝只觉得刹那间便已不能呼吸,胸口处似有什么一块块地碎裂开来。慕容灵冷然一笑,贴近屿筝的耳畔,语调妖娆而魅惑:“看来是老相识呢!皇帝亲征,可见对我云胡当真是志在必得。”
屿筝丝毫听不进慕容灵的话语,她只是手脚冰凉、浑身颤抖。曾深爱过的人,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面前,而此刻他的手中还握着拓跋阑的性命。这样的场景,已让屿筝不知该作何反应。
就在此时,一侧的穆兰像是有了感应一般,啼哭的愈发厉害,在芷宛怀里不停地挣扎着,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朝着沙沼的方向挥动着。屿筝不知他到底是因为父汗身处险境才会哭的如此厉害,亦或者是无法割断的血缘羁绊。
显然,因屿筝的出现而大吃一惊的除了白屿沁还有拓跋阑。就在听到慕容灵声音的一瞬,他本还算沉定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身子因为挣扎着看向屿筝的方向而猛然向下沉了沉。一旁的莫那娄见状,急声道:“大汗!切不可再动了!”
努力扭转身子,朝着啼哭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拓跋阑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平日里疯癫如孩童的慕容灵此刻哪还寻得见一丝失心模样?但见烈烈红氅如火一般在风沙中灼燃,眸中闪动的危险气息,让捕捉到这一切的拓跋阑恍然以为又回到在上京为质的岁月。那时候,慕容灵便如同此刻她手中的弯刀,闪烁着熠熠寒光……
可是拓跋阑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慕容灵竟会欺瞒至此。每每看着慕容灵,他的心都带着太多的歉疚,太多的心疼,太多的亏欠,他时常会将慕容灵环在怀中,就那样注视着她天真无邪的笑靥,看着看着,眼中便噙着泪水。可到头来,这一切却都不过是她天衣无缝的盘算!
拓跋阑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可笑,他那样相信着她,甚至背负着太多的愧疚去弥补、去呵护,不料却是给了她这样好的机会,让她将屿筝的生死都掌控在手中。小说/甚至是连穆兰这样的孩童都不放过!她自是可以用屿筝母子二人的性命来威胁白屿沁,可倘若白屿沁不吃这套,亦或是就这样放弃了屿筝,毫无疑问,慕容灵会没有一丝犹豫地了结屿筝的性命。拓跋阑清楚地知道,也强迫自己在这一瞬间彻底看个清晰,慕容灵,从来都是这样决绝清冽的女子!
的确如拓跋阑所料,于慕容灵而言,无论白屿沁是否顾及白屿筝的性命,于她而言,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用白屿筝换回大汗,抑或趁此机会杀了白屿筝,都只有益处,绝非有害!
看着渐渐沉下去的云胡将士,慕容灵扬扬头,示意手下走近沙沼。而她的神色非但不见慌张,反而越发沉定:“既然皇帝亲征,这主必是轮不到白屿沁来做了!不过灵儿猜想,这样一来,怕是要费些气力。皇帝大概也不愿看到昔日里身处冷宫的旧宠吧!既然如此,灵儿便替您代劳了……”说着,慕容灵忽然挥起手中的刀。
“住手!”一声厉喝传来。却无人看见慕容灵的唇角扬起一个轻不可察的笑意。
循声看去,楚珩沐正拉住手中的绳索,缓缓朝前迈去:“放了她!”他的视线竟是牢牢锁定着屿筝:“放了她,换拓跋阑一命,如何?”说话间,他将手中绳索紧紧一拽。陷入流沙的拓跋阑因得难以呼吸,面色而变得涨红。
屿筝听得慕容灵在她耳畔轻啧一声,继而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低沉说道:“以你一条贱命便能换回大汗,白屿筝,你到底是猜猜,你面前的这个人,是爱你还是恨你?”
慕容灵的话语像是一条毒蛇般缠绕着屿筝的脖颈,让她惊颤,浑身发凉。心底忽然升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她下意识地在慕容灵的禁锢中挣扎起来,无奈脖颈上传来的痛楚在警告她,若是一再妄动,便会成了刀下亡魂。
发丝被毫不留情地向后扯去,屿筝被迫仰着头,贴近慕容灵。耳边依旧是魅惑如丝的声音:“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不仅是你……”慕容灵微微一顿,语调中竟隐隐传来几分冷毒:“还有那骨血不纯的小子,我也会一并双手奉上。你说楚珩沐到底会如何对待你们母子?我可真是好奇的很呐……他是会折磨那孩子?还是会疼爱那孩子,就如同大汗将他视作已出?”
屿筝的双瞳慕然放大,慕容灵言语之中,分明已经知道穆兰并非是大汗的亲生骨肉。如果不幸被慕容灵言中,皇上而今对她只余恨意,那么他会如何?对屿筝而言,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胸口愈来愈明显的疼痛和指尖泛出的青紫无疑在告诉她命不久矣。可是穆兰!穆兰他还是个咿呀学语的孩子。他不能就这样平白丢了性命,甚至有可能会死在自己亲身父亲的手上!
不!她不能让这一切发生。可如果她告诉皇上,这孩子的身世,他会选择相信自己么?在这么久之后,他们之间相隔的已不仅仅是年岁那么简单……
“慕容灵!你好歹毒的心!”屿筝拼尽全力厉声高喝,换来的却是慕容灵肆意畅快的笑。
下一刻,慕容灵便推搡着她朝着沙沼之处行去。当更近地站在楚珩沐对面时,慕容灵将手中的弯刀缓缓从屿筝的脖颈处抽离。手下的人则推搡着怀抱穆兰的芷宛朝前行去。
慕容灵跟随着屿筝的脚步,始终将她控制在自己伸手所及的范围内。她看向楚珩沐厉声喝道:“把绳索抛过来!”
话语刚落,那些拉扯着云胡将士的绳索纷纷从敌军的手中脱离,用力抛了过了。慕容灵率领的手下见状,纷纷上前接住绳索。与此同时,又有几根绳索如灵蛇一般蜿蜒而来,准确地缠上屿筝和芷宛的腰身。
但听得慕容灵一声令下,众人便合力将陷在沙沼中的将士们拉拽了出来。而屿筝和芷宛则被绳索拉扯着飞身而起,越过那片旋动的沙沼,稳稳落在了楚珩沐和白屿沁的面前……
“屿筝!”白屿沁自是顾不得其他,只急急奔上前来,抓住屿筝的双肩,仔细查看着她脖颈处的伤口。
惊魂未定的屿筝听到穆兰嚎啕大哭,忙推开了兄长,从芷宛手中接过穆兰,紧紧揽在怀中,继而戒备地看着皇上……
这样近的面对着眼前年轻的君王,屿筝发觉,眼前的楚珩沐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人。轮廓坚毅的下颌因得多日征战而泛出青色的胡茬,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憔悴却冷厉。曾经也会流露温柔的双眸如今只剩下冰冷,泛红的双眸射出的冷光像是利刃一样落在自己和穆兰的身上,仿佛只要用视线,就能将他们割裂成片。
屿筝读懂了这样的视线,拥有这样视线的皇上,心中绝非残留着丝毫的爱意,满满皆尽是恨!
却说被拽出沙沼的拓跋阑,落定之后,几乎喘不上气来,整个人都瘫软在慕容灵的怀中。却在听到穆兰响亮的啼哭声中,强迫自己站起身来。他看见屿筝一脸惊惧地抱着穆兰,在楚珩沐的步步紧逼中,不停地朝着沙沼退去。
“筝……”气力虚弱地唤出一声,便无意识地朝着屿筝的方向伸出手去。
“撤!”慕容灵忽然一声令下,便有人架起拓跋阑,大军急速朝着寂沙口外撤离。拓跋阑渐已体力不支,随着眼前一片黑暗来袭,他渐渐失去了知觉。
“皇……皇上……”随军的士兵怯怯行至楚珩沐身前,小心翼翼地说道:“敌军逃遁……”
此番出征,虽然众人对这个总是覆着面具的将军好奇不已。可他行事和指挥的方式,都与方箜铭方将军十分相似。众人不免猜测,许是方将军并未战亡,此番定是要给敌军一个措手不及、出其不意。更何况,这次突袭云胡,将军行事诡异却连连得胜,不仅让将士们钦佩不已,军中更是传出方将军英灵未散,而为天将降临的流言来。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竟会是皇上亲征。
只是此刻皇上似乎根本不打算理会撤退的云胡大军,甚至将近在眼前的全胜弃之不顾,他只是缓缓地,缓缓地走近眼前那个女子……
见屿筝步步朝着身后的沙沼退去,白屿沁再也无法佯作镇定,他几步行上前去,单膝跪在楚珩沐身前,朗声道:“皇上,拓跋阑逃了,微臣是否要率兵追击?”
楚珩沐仍旧没有回答,他只是停下了脚步,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屿筝……




嫡女 雁悲声声浸月(四十)
拓跋阑的身子朝前倒去,屿筝满面泪水地抱着他跪倒在地。
而一侧的慕容灵毫无反应,她只是怔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发生……拓跋阑当真就爱到这般地步?甘愿为眼前的女子赔上性命?撼动、心痛,在她的心中交织,就像是锋利的刀一片,将她一点点凌迟殆尽。看着屿筝失声痛哭,她竟然没有任何感受,仿佛眼前的是两个陌生的人,与她没有分毫关系。
抬眼看去,却见缓缓朝着他们迫近的身影已经尽数模糊。此时,慕容灵才察觉到自己竟满眼泪水。然而她并未上前,只是持剑朝后退去。
阑死了么……她在心里这样问自己,却一遍遍的否认着。阑只是累了,他只是想好好睡一觉。而她要做的,就是带他从这里离开!比起只会给他带来伤痛的白屿筝,她要做的是保护他!陪伴他!她一直在这样做,可到底是什么出了错?
到底是什么出了错,才会让他们二人渐行渐远?才会让拓跋阑甘愿为了屿筝而放弃一切。慕容灵并不明白,也不想再去弄明白。泪眼迷蒙中,她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挥动着手中的长剑朝着聚陇的人群砍杀过去。
她要杀了他们!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厮杀喊声。原来是拓跋雄率兵赶至,从大军左侧击杀而入,在冲冲包围中冲开了一个缺口。
一根绳索破空蜿蜒飞来,束缚住慕容灵挥剑的胳膊,随即将她朝后一拽,便另有几根绳索攀上她的细腰,将她拉扯着腾空而起。继而越过敌军的头顶,稳稳落在一匹飞奔而至的马上。转头一瞥,她便看见骑在马上,神情肃穆的拓跋雄挥动着手中的长剑,朝着大汗的方向冲去。
接连砍杀几人,拓跋雄驰马冲到屿筝身侧,急急从马上跃下,他一把提住屿筝的衣领朝后一扯,接过她怀中的拓跋阑厉声喝道:“还不快走!”
然而屿筝只是痛哭着瘫软到一侧。见到她这般情形,拓跋雄心里“咯噔”一下,升腾起一阵不祥的预感。继而迅速伸手探了探拓跋阑的脖颈,心就那样“咚”地一下沉到了底。
“带他走吧……”屿筝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气力,哽咽着说出一句。
拓跋雄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屿筝会说出这样的话,带着询问的视线看向屿筝,却见她笑的怆然:“慕容灵对我做了什么,想来王爷不会不知。我的时日无多,死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可是他不能……阑他无论如何,都应该回到漠城去,绝不能落在他们手中!”
屿筝的语气愈发坚定执着,她猛然起身,红裙在烈烈风中飘散:“若是大汗……”屿筝哽咽着,她并不想承认拓跋阑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更不想承认他已经离她而去,强忍住几近崩溃的情绪,她朝着拓跋雄郑重叮嘱:“便请王爷担起云胡的重任!这也是大汗的愿望!”
说罢,屿筝再一次深深望了拓跋阑一眼,她想将这张脸深深地印在脑海之中,印在心里。这一生既不能与他相守,那惟愿将他牢记,三生石旁,奈何桥边,心意不改,她会等着他,千年也好,万年也罢。与他执手共入轮回。此生之后,无论如何,都愿与他世世相守,永不分离!
深深看了拓跋阑一眼,无声做了最后的诀别,屿筝忽然拿起拓跋阑掉落在地上的长剑,转身冲向了蜂拥而至的敌军,视线模糊前,她听到拓跋雄在身后厉声大喝着:“白屿筝!”而不远处,是一脸焦灼的兄长急急奔向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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