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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相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瓜子和茶
李诫笑嘻嘻说:“吴爷爷,那可不行,儿子叫您师父,我叫您爷爷,那我不是矮我儿子一辈吗?”插科打诨地把送吴院判出去。
赵瑀吩咐小丫鬟下去抓药煎药,让蔓儿盯着以防有人做手脚。
少了四个人,屋里一下子显得空荡荡的,赵瑀死死盯着父亲,哑着嗓子问道:“您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赵老爷瞪眼怒喝:“反了你,敢质问尊长?奎儿,把她给我赶出去!”
赵奎没动,“父亲,母亲犯了什么错?”
赵老爷发现,他们兄妹三人竟然站到了一起。





痞子相公 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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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瑀也没想到大哥竟站在她一边,心下宽慰,暗道他没忘了母亲的慈爱,还算有点儿良心。
赵奎说:“如果母亲犯错,父亲要责罚,身为人子,儿子愿意替母受罚……可母亲一向遵循家规行事,儿子实在想不到母亲能犯什么错?”
“你们要造反吗?”赵老爷目光阴冷,声色俱厉喊道,“你们在怀疑我害了你们的娘?无稽之谈!来人,去拿常郎中见官。”
他连声吩咐,下人忙不迭应声,赵奎不似刚才那般坚定,犹豫问道:“父亲果然不知?”
赵老爷老泪纵横,哀叹道:“奎儿,你两个妹妹不懂事也就算了,怎么你也跟着裹乱?枉费我平时对你的教导,你可是父亲手把手教着读书写字,父亲全部心血都放在你身上了,你却……真叫父亲痛心啊!”
赵奎面露愧色,待要认错,却听赵瑀说:“父亲净说漂亮话,现在去拿人恐怕人早跑了吧?”
赵老爷脸上没了凄容,冷冷说道:“瑀儿,你既然怀疑是我害了你娘,李诫在大理寺有熟人,不如你去击鼓鸣冤如何?子告父,也是我朝一大奇案,我豁出这张老脸不要陪你就是!……唉,你终究是我女儿,其实你留下来悉心照料,待你母亲醒来一问就清楚了。”
王氏愚笨,不知道谁下黑手害了她,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若王氏乱说话,那夜夫妻私语他完全可以来个不认账,再威胁以“口多言”七出之罪休她,王氏软弱又舍不得孩子,必会乖乖地看他脸色行事。
所以赵老爷根本不惧,负手昂然而立,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
赵瑀便说:“那好,请父亲和我一同去大理寺,顺天府也行,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赵老爷冷笑一声,脚没动地,二人僵持着,床上的王氏嘤咛一声,悠悠转醒。赵瑀马上跑过去,含泪叫着母亲。
赵玫紧随其后,抱紧了母亲的胳膊。王氏茫然看了她们一会儿,猛地坐起,双手牢牢抱住两个女儿,疯了一般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赵瑀大惊,极力压住内心的慌张,缓声道:“母亲,我们都在呢,我是瑀儿,玫儿也在。”
王氏又喊:“奎儿呢,我的儿——”
赵奎趋步上前,“母亲,儿子在。”
王氏的手在空中痉挛似地猛抓,“我的孩子——”
赵瑀喝道:“大哥还等什么?”
赵奎犹豫了下,握住了母亲的手。王氏用力一拉,力气之大,赵奎几乎摔在床榻上。
王氏胡乱抱着三个孩子,眼神惊恐不安,“走、走,离开这里!”
赵老爷看着不像,厉声喝道:“王氏,你抽什么疯,哪里还有当家主妇的样子,我看你是不想留在赵家了!”
“岳父稍安勿躁。”李诫转进来,在王氏颈后轻轻来了下,王氏眼睛一翻,软软躺了下去。
李诫对赵瑀解释道:“我下手有分寸,吴爷爷说岳母受了刺激,不可过于激动。放心,我会处理好。”
“岳父,小婿送吴院判出门的时候,顺便让人去拿常郎中了,咱们稍等,一会儿准有信儿。”李诫笑嘻嘻说,“任谁见母亲遭人谋害,也不会安安静静毫无反应的,若赵瑀言语有什么不得当的,岳父不要怪罪。嗨,我说的都是废话,哪个当爹娘的会刻意为难亲骨肉呢?那简直都不是人,对吧!”
也亏赵老爷面皮厚,还喘息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多时,外面就有消息传来——常郎中昨天就跑了。
这样的结果李诫早就料想到了,是以他无所谓笑笑,“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李诫就是靠捉拿盗匪起家的,能从我李诫手里跑掉的人还真没几个。岳父大舅哥你们都不要着急,我这就给黑白两道上的兄弟打招呼。”
赵老爷忙道:“不可,咱们是正经的官宦人家,如何能与江湖游侠儿结交?贤婿心意我领了,这事还是交与官府来办,海捕文书发下去,定能将他捉拿归案。”
赵瑀一直冷眼旁观,情知一时半会儿这桩案子也分辨不清,遂道:“刚才母亲说要离开赵家,不若跟我南下散散心。”
李诫点头附和,“娘子说得对,江南风景好,的确是休养的好地方。”
“她是我赵家主妇,上有婆母,下有儿女,而且我还在,怎么能扔下一大家人自己跑到外头游山玩水?”
赵玫呜咽道:“我不要母亲走,我要母亲陪着。”
赵奎也是满脸的不赞同。
“可母亲的话你们刚才都听到了,她要离开这里!”赵瑀异常地坚决,她不能再将母亲留在赵家,这次是要母亲昏迷,也许下次就要母亲的命了!
李诫左右瞧瞧,突然啧了一声,发问道:“岳父,小婿觉得奇怪,前天晚上岳母跑到我家来问温钧竹的事情,昨天常郎中就下毒手谋害岳母,你说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事?”
赵老爷腮边的肌肉微微抽搐下,又笑,“贤婿想多了。”
“不不不,很有可能是温钧竹指使常郎中害我岳母。”
李诫煞有其事道,“他前儿个一早堵我家的门,非让赵瑀与我和离,你说他讲不讲理?我看他脑子就是有病!晚上岳母找我们,叮嘱万不可听信他人的风言风语,要我们好好过日子。我就想,肯定是温钧竹记恨岳母从中阻扰,这就是明晃晃的报复!”
如此大胆的论断惊了一屋子人,赵老爷彻底懵了,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敢……攀咬温家?”
李诫笑笑,扯扯赵瑀的衣袖。
赵瑀从怔楞中回过神来,肃然道:“那日温公子确实找过我,也确实要我和离再嫁给他,这话放公堂上我也敢说。”
“所以温钧竹有很大的嫌疑,这不是攀咬,是合理的怀疑。”李诫双手一击,正气凛然道,“岳父怕温家,小婿不怕,岳母待我比亲儿子也差不多,哪个当儿子的能看着母亲平白受辱?登闻鼓,我去敲,非要温钧竹跪下来给岳母磕头!”
赵奎霍地站起来,斜睨李诫一眼,冷哼道:“我母亲有亲儿子在,用不着你这个姑爷充孝子。父亲,我去找温钧竹要个说法。”
“都给我坐下!”赵老爷厉声喝道,下死眼盯着李诫,脸色有些阴郁,不紧不慢说,“你和温钧竹争瑀儿,这事忒不光彩,说出去让瑀儿如何做人?温首辅在朝堂上势力不容小觑,单凭你我两家根本扳不倒,贤婿不要出于一时义愤置赵家于万劫不复的地步。”
李诫笑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赵老爷知道碰上了硬茬子,忍了又忍,吐出口郁气道:“已经报案,还是找到常郎中审问清楚再说下一步的打算。方才瑀儿说要带她母亲出府散心,我看也不一定去南边,咱家在京郊还有一处庄子,就去那里暂时休养一阵子好了。”
赵奎仿佛不认识似的看着父亲,脸色变得苍白,“父亲,明知有异,为何不查?”
“你给我闭嘴!”赵老爷咬牙切齿道,今天这个儿子让他失望透顶,不帮衬自己,反而总与自己作对,和他母亲一样,平时的顺从都是装的!
“大舅哥,岳父也有自己的难处嘛,我们做小辈的要多多体谅。”李诫拍着赵奎的肩膀道,“毕竟好不容易才坐到国子监司业的位置。”
赵老爷快被他气死了,一拂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三兄妹默然对坐,王氏的意外出事给他们的冲击太大,每人都是一肚皮的心思。
李诫抱着胳膊面窗而立,盯着外面的天空发呆。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阴了天,乌云越积越重,从西面天空一层一层压上来,压在死气沉沉的赵家上空,叫人闷得透不上气。
赵瑀率先开口道:“京郊的庄子不合适,简陋逼仄倒在其次,之前是关押犯错妇人的地方,母亲不能去。”
赵玫哽咽道:“不能留在赵家吗?我不想离开母亲。”
“玫儿跟着母亲一道住,我出钱给母亲置办一个庄子。”赵瑀说,“咱们都离开赵家,你们不要用什么赵家的名声体面说事,只看着母亲吧。”
赵玫问:“你哪来的钱?难道要用母亲的嫁妆?”
赵瑀无奈一笑:“我不动,我有自己的嫁妆,三千两怎么也能买个小庄子了。玫儿你跟着母亲去住,先是我,再是母亲,最近出了这么多事,你也该长大了,哪怕是为自己考虑,也该离赵家远点儿。”
赵玫迷惑地看了看她,“我不懂,难道祖母和父亲都是错的?难道赵家百年的规矩也是错的?那我们从小奉行的东西岂不是笑话?”
赵瑀不知怎么解释,赵奎也道:“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不过这样下去母亲……”他鼻音有些重,“书上总说身为人子,以孝为先,我……父亲、母亲,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因为你看到的人和事太少了,总在赵家的一亩三寸地,翻来覆去是门风规矩,能有什么见识?读书是为了明事理,为社稷,你却被困死了。”李诫说,“大舅哥,你为什么不去外头看看呢?”
赵奎第一次没有反驳李诫的话,他低着头,塌着肩,拖着脚步慢慢去了。
吴院判开的方子相当管用,一碗药下去,后晌王氏就清醒过来,她没有说出赵老爷的打算,她不想污了女儿的耳朵,只叮嘱她与温钧竹远着点儿,尽快离开京城。
李诫办事也相当利索,掌灯时分,就拿来了一处庄子的地契,那庄子挨着晋王府别苑,虽然很小,却最安全不过——赵老爷再有胆量,也不敢在别苑隔壁闹事。
庄子内一应俱全,第二天,王氏就带着赵玫匆匆忙忙离开了赵家。
赵老太太出人意料没有说话,或者说她顾不上了,一夜风雨过后,赵家的牌坊上竟出现一道血痕。
赵瑀悄悄问李诫,“是不是你搞的鬼?”




痞子相公 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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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长颈白瓷小瓶在李诫的手指中间来回翻跟头,“走江湖卖艺耍把式常用的勾当,药粉沾水变红,点上白醋就是无色,好用得很。”
他嘻嘻哈哈道:“给赵老爷找点儿事做,省得他天天变着法儿地想着害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小人行径,不是个君子?”
赵瑀奇道:“当然不会,我只觉得解气,着实感激你呢。我本以为父亲多少还会顾念点夫妻之情,可他太狠毒了,母亲对他百依百顺,他竟然还想对母亲下毒手,他到底想利用母亲做什么!”
“好在岳母没事,也暂时脱离了赵家,我请唐伯母平日里多去串门子,有事也好照料。”李诫转了话题,“明早咱们启程,我来收拾东西,你再去陪陪岳母。这一去,可要好几年才能见面了。”
他一下子把赵瑀的伤感勾了上来,含泪道,“我舍不得母亲,今晚想在庄子上过夜,明日城门一开就回来,行么?”
“有什么不行的?”李诫笑道,“你是咱李家的主母,家里的事你做主。叫上蔓儿伺候着,她推拿功夫不错,让她给岳母揉揉,也享受一把王妃的待遇。”
赵瑀破涕为笑,“少说浑话,当心传到王妃耳朵里,打你板子!”
李诫不以为然笑笑,将她二人送去庄子后,径直来到大理寺,找寺丞范大成叙了半天旧。
这次李诫是真恨上赵老爷了。
王氏生病的时机太蹊跷,前晚赵家得知温钧竹意欲再娶赵瑀,后脚王氏就一病不起。按照赵瑀的脾性,定然不会抛下病重的母亲远走高飞。他心觉有异,故意用温钧竹试探赵老爷,再从王氏醒来后的只言片语中,李诫隐约猜到了赵老爷的用意。
都他娘的一窝子什么畜生!李诫咬着后槽牙,冷笑着,出了大理寺的大门。
彼时人们大多信鬼神之说,赵家的贞节牌坊流了血,一时间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惊动了大理寺寺丞,当天写了奏折请皇上彻查赵家有无冤案错案。
赵家炸开了锅,虽说赵家家主并没有亲手杀过人,可借门风规矩逼死过族中不少的媳妇姑娘,那些人的家人可不是个个都以贞烈赴死为荣的。
赵老太太忙着安抚族人,赵老爷忙着上下打点,赵奎忙着迷茫冥想,赵玫忙着缠她娘,所以赵瑀离京时,赵家根本无人来送。
带的行礼少,人也少,李诫雇了辆马车给赵瑀蔓儿坐,自己骑着马随行左右,刚出了南城门,就见官道旁站着温钧竹,旁边还有一辆青帷马车。
李诫立时寒毛倒立,不自觉绷紧了身子,暗骂这酸儒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吗,赵瑀明白无误拒绝了他,怎么还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
他想好了,只要温钧竹敢开口拦赵瑀,一鞭子就抽他个满脸花。
“瑀儿!”
李诫扬起了手中的鞭子。
却是从马车上跳下个女孩,高声喊道:“瑀儿!”
张妲?李诫的手在空中绕了个圈,自然地放回原处。
马车停了,赵瑀欣喜地迎过来,“妲姐姐,你来送我了?你家里可同意?别不是你偷跑出来的。”
张妲故作生气,“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她心虚地瞄了一眼李诫,低声说:“是表哥说情我才能出门……李、你相公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什么?”
“你们认识?他没有提起过你啊?”
“先前见过一面,有点误会,也不是什么大事。”张妲吁了口气,如释重负般笑道:“看来他还是个讲信用的人。”
赵瑀温婉一笑,竟有几分自得,“那是,他很好很好的,是我平生见过最好的男子。”
张妲笑不出来了,讶然道:“瑀儿,你难道喜欢上他了?”
喜欢?赵瑀怔住了,半天才缓缓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就觉得他挺好的,是个好人。妲姐姐,喜欢……是什么感觉?”
张妲也怔住了,眼神空空地望着远方,忽然间眼泪滚落,喃喃道:“喜欢,喜欢太折磨人了。睁眼是他,闭眼也是他,他对我笑一笑,我就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对我冷了脸,我就整日惴惴不安,担心哪里做的不好让他不开心……”
她再也耐不住,双手掩面,眼泪从指缝中淌下,“太痛苦了,我凡事为他打算,他喜欢怎样我便怎样,我却渐渐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瑀儿,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她虽未明说,赵瑀也猜到她说的是谁,心下五味杂全,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你这么好,他终有一日会看到,会喜欢上你的。”
“人好就会被喜欢?”张妲叹道,“温表哥不好么,你不是一样拒绝了他?唉,我也没立场说这话。瑀儿,你好好的,等你回京,咱们再去西山赏枫叶去。”
赵瑀想到件事,恳切道:“妲姐姐,你有空多去看看我母亲,赵家的糟心事我不便多说,我怕老太太再为难她,你多帮衬她点儿,如果能让张伯母给我母亲下帖子就更好了。还有我妹妹,任性不懂事,母亲又是一味溺爱,如果被赵家带歪……烦你多看顾看顾。”
张妲自是答应。
她们在马车旁说话,李诫故意挡在温钧竹前头,不叫他看赵瑀。
“洞房花烛假姻缘,”温钧竹一脸漠然,“此举足可以暴露你毫无底气。”
李诫不以为意地笑笑,“我就是不喜欢你看我媳妇儿,不成么?温大公子,要点儿脸行么?你的眼睛都快粘在我媳妇儿身上,我没抽你算得上胸怀大度了。”
温钧竹抬眼盯着他,“李诫,赵瑀是我认定的人,我不会轻易放手。你最好自求多福,不要让我抓住你什么把柄,否则不管你身后站的是谁,我都要把你拽下马,将她夺回来!”
李诫眼睛微眯,眼神蓦地变得锐利,那种散漫随便的神气瞬间消失,周身凛然如冰,好似换了个人。他冷冷一笑,“有本事你就试试。”
许是这边的气氛太过肃杀紧张,又哭又笑说着话的赵瑀张妲也察觉了,二人携手而来,一人拉住一个,张妲笑道:“表哥,你看日头老高啦,我娘要我午前到家的,咱们赶紧回去吧,晚了我又要挨罚。”
温钧竹不动,痴痴望着赵瑀。
赵瑀侧过身子,躲避他的目光。
李诫大怒,待要上前,赵瑀一把扯住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相公,该启程了。”
一声相公让李诫的怒火化为乌有,他看了一眼温钧竹,就势拉起赵瑀的手,“娘子,咱们走!”
他竟然抓住了自己的手!
蓦然间心头乱跳,赵瑀仰头望着李诫,周围一切声响仿佛都消失了,什么也感觉不到,甚至忘却旁边还有温钧竹和张妲的存在,只有他掌心的温热,透过紧贴的肌肤一点一滴渗透过来。
赵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马车,也不记得自己是否与张妲道别,她木木呆呆的,直到车外传来李诫的歌声。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歌声中,是天地也无法拘束的自由洒脱,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赵瑀抚着左手,笑容中带着喜悦。
蔓儿笑眯眯说道:“太太,奴婢还从来没听过李哥唱歌呢,可见他真的是高兴。”
赵瑀莞尔一笑,“我也是头一回,他唱的还挺好听。蔓儿,你还是叫我嫂子吧,也别以奴婢自称,咱们权当姑嫂可好?”
“不成。”蔓儿头摇得和拨浪鼓差不多,嘻嘻笑道,“现在家里人少不觉得,往后李哥……老爷官越做越大,家里肯定会奴仆成群,乱了规矩可不行。说起来是奴婢的疏忽,叫惯了忘改口,您别误会什么,也千万别罚奴婢呀!”
赵瑀到底对她存着戒心,闻言不觉宽慰,反而觉得这丫头心机深了点,更不好说别的,只笑道:“你帮我甚多,我怎么会罚你?”
说话间,马车猛然一顿,停了下来。
只听李诫不悦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看也不看就横冲过来,真撞伤了你,我们就成冤大头了!”
尖利的女声十分刺耳,“小姐,我是榴花,小姐,你出来见见我——”
赵瑀皱起眉头,吩咐蔓儿打开车帘。
榴花跪在车前,挎着小包袱,双手扒着车辕,脸上汗津津的,混着尘土,黑一道白一道,形容狼狈极了。
看到赵瑀,她立即膝行上前,接连哭喊:“小姐,带奴婢走吧,奴婢原本就是您的陪嫁丫头,都怪奴婢的娘自作主张找人给奴婢换了院子,又扣着奴婢不放,才没跟您一起出嫁。”
赵瑀默然盯着她,李诫两眼望天,甩着马鞭玩,蔓儿好奇地看看她,又看看赵瑀。
没人理她,令人尴尬的寂静中,她的哭声慢慢小了。
榴花吃不准赵瑀的意思,怕她不带自己走,忙不迭道,“奴婢求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叫奴婢去问大太太,奴婢刚从大太太那里赶来。大太太同意了的,您若不信,只管去问。”
榴花心大,并不忠心,赵瑀早就知道的,且她是赵家家生子,老子娘并一众亲戚都在府里当差,和赵家是千丝万缕扯也扯不开的关系。
赵瑀根本不想带她走,但她提到了大太太……,赵瑀下意识地看向李诫。
李诫微微点点头。
赵瑀便说:“你的身契呢?”
榴花一愣,半晌才不情不愿从怀中拿出身契。
赵老太太应不会主动给卖身契,想来是母亲讨要的,可恨这丫头还掖着藏着,竟想糊弄自己。赵瑀自嘲一笑,看来是过去自己性子太过温和,惯得她无法无天,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赵瑀让蔓儿收好身契,温和笑道:“既如此,你便随我来吧。”
榴花大喜过望,提着裙角就往车内钻。
“等等!”赵瑀喝住她,“车内没有地方了,你坐外头的车辕上。”




痞子相公 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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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沉,隔着车帘望去,不远处的村庄内炊烟袅袅,昏鸦翩翩,驿道上车铃声脆响,得得的马蹄声夹杂着车夫的吆喝声和甩鞭声,不时传入赵瑀的耳中。
庄稼地里,几个农夫扛着锄头回村子,不时互相说几句今年的收成,道旁阡陌上三五成群的孩子忽啦啦地跑来跑去,叽叽喳喳闹着笑着……
赵瑀长于闭塞的内宅,乍然来到这处处充满生机的广阔乡土之中,只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舒畅。
榴花指着前方大喊起来,“小姐,驿站、驿站到了!”
看着她几乎是喜极而泣的面容,赵瑀轻笑了下,“坐进来吧,擦擦脸。”
昨夜一场雨过后,今日天晴无云,炎炎夏阳晒得黄土驿道都有了龟裂纹,车轮滚、马蹄跑,扬起的尘土飞得老高。
榴花虽是丫鬟,可过的也和普通人家的姑娘差不多,何曾受过这样的苦?一日风吹日晒下来,几乎没将她给烤干了,俊俏的瓜子脸也成了苦瓜脸,一身新衣成了灰扑扑的旧衣。
赵瑀在煞榴花的威风,这丫鬟别样的心思太多,之前对李诫也颇瞧不起,如果不磨一磨她的棱角锐气,只怕她更不服管教。
李诫初涉官场,肯定政务纷杂,自己不能给他帮忙,也不能让后宅之事拖他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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