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相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瓜子和茶
赵瑀浑身抖得厉害,颤声道:“有人去寻了吗?”
“嗯,齐王殿下一早就调府兵赶往双河口,我也要马上往那里赶……因这场大雨,河道水流湍急,双河口地势复杂,有很多暗流,你,你得有个成算。”
赵瑀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的一颗心直直坠了下去,整个人都跟着往下沉,直掉进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洞里。
她身子晃了晃,就要向地上倒去。
温钧竹大吃一惊,忙伸手去扶她。
蔓儿也是吓了一跳,然她反应很快,一手扶住赵瑀,一手啪地打掉温钧竹的手,厉声喝道:“放尊重些!”
旋即又讥讽道:“好你个姓温的,打量着我们老爷不在,跑到我们太太跟前来危言耸听,你安得什么心?”
赵瑀摆摆手,勉力道:“温大人,多谢你给我带消息,我知道你忙,你且去吧。”
温钧竹沉默了片刻,“也好,如果有李诫的消息,我会及时告诉你的。”
蔓儿忍不住奚落道:“说得好听,只盼您别落井下石才好!”
“温某绝非使用阴谋诡计害人性命之人!”温钧竹气急,“我是讨厌李诫,也很瞧不上他的做派,但我只会明着弹劾他,参他也是因为他行事出了差错。”
紧张到极点,赵瑀反倒冷静下来,“温大人,你为官是因为要扳倒我家老爷,还是因为你要造福百姓,为朝廷效力?自你入朝为官,可有一善言扶弱?有一善政强国?”
温钧竹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的确,他踏入仕途之后,一直忙着揪李诫的小辫子,就是沉寂的这半年,也是日日想着怎么将李诫比下去。
他忘了自己读书的初衷。
更可悲的是他始终被李诫的光芒掩盖着。齐王自不必说,就连冷清的秦王,现在也对李诫青眼有加,没有带自己去双河口,就是怕自己和李诫再起争执吧。
温钧竹越想越灰心。
赵瑀接着说:“我不知道你是怎样想的,我只知道我家老爷眼里看的是皇上,心里装的是百姓。就拿这次天灾来说,你也是赈灾官员之一,你可为灾民做什么了?”
温钧竹答不上来。
赵瑀叹道:“多的我也不说了,你去双河口看看吧,一个官好与不好,只看文书条陈是不成的,要听听百姓怎么说。”
不知是不是赵瑀的话对他打击太大,温钧竹已经掩饰不住脸上的沮丧,风雨中,他的背影都有些飘摇。
蔓儿暗地里啐了他一口,扭脸说:“太太,别听他胡说,老爷准保没事。”
赵瑀深深吸口气,给自己鼓劲儿,“对,这种听说的消息最做不得准,我不能乱了阵脚。除非亲眼见他的尸首,否则我绝不相信他出了意外。”
可一连五天过去,还是没有李诫和秦王的消息,只在河道下游发现几具侍从的尸体。
所有人都猜测他们已经遇难。
又过了两日,齐王坐不住了,不顾旁人劝阻,就要去双河口找他二哥去。
他刚登上马车,皇上的旨意就到了。
最疼爱的孩子失踪,皇上自然是严令搜救,追究涉事官员的责任。
而同时来的除了一队锦衣卫,还有庄王世子。
他是来监督河务的。双河口两次决堤,太子直言堤坝肯定有问题,不是有人贪墨,就是治河筑坝的方法不对,因此一力保荐庄王世子过来压阵。
庄王世子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跟着伺候的,是他的小妾,赵瑀的堂妹,赵瑾。
赵瑀顾不上考虑其中的弯弯绕,此时,郎中已诊出她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她抚着小腹,忽然泪如雨下,“李诫,你要做父亲了,怎的还不回来?”
痞子相公 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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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飕飕的风吹过半开的窗子,带来廊下的阵阵药香。
赵瑀怀相不好,一直卧床休息,黑乎乎的保胎药是一碗一碗地往下灌。
入秋了,还有几日就是中秋节。
往年这个时节,应忙着打月饼,玩花灯,准备各色物品祭月,处处热闹。
可现在曹州城内一片寂然,谁也不敢露出半分喜庆的模样。
毕竟二皇子还没下落呢!
还有李诫……赵瑀叹了口气,将身上的薄被裹了裹。
但她马上安慰自己,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蔓儿端着药进来,“太太,隔着门帘就听见您叹气了,您胎气不稳,千万不能胡思乱想,现如今您的身子是顶顶重要!”
赵瑀笑笑,“我明白。”
门外传来一声高呼:“院子里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还五品的诰命,竟混得连个普通后宅妇人都不如!”
是赵瑾的声音。
赵瑀就知道她肯定会过来,吩咐蔓儿道:“把桌上的那套青花瓷茶具收起来,换甜白瓷的。”
蔓儿不明白为何,但还是照做了。
环佩叮当,随着阵阵香风,一身桃红色袄裙的赵瑾挑帘款步进来。
她上下打量赵瑀几眼,捏着帕子掩口笑道:“大姐姐,你的面色好差,大姐夫走了,你是不是要跟着殉节?”
蔓儿登时倒立起两道柳叶眉,双手一叉腰,狠命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你再咒我家老爷太太,我撕烂你的嘴!”
赵瑾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下贱的奴婢,敢这么和我说话。大姐姐,你就这么管教下人,这就是你的治家之道?”
她一进门就满口晦气话,幸灾乐祸的表情让赵瑀看了一阵气闷。
索性不看她,赵瑀微阖双目半躺在大迎枕上,“我们对不同的客人自有不同的待客之道,没有人家打上门来还笑脸相迎的道理。而且你没有资格责骂我的侍女,你的身份难道就高贵吗?”
赵瑾冷笑道:“再不济我也是半个主子,还是亲王府的,比伺候人的奴婢还是体面得多!”
赵瑀慢悠悠说:“是了,既然你知道体面规矩,为何不向我行礼?”
赵瑾被噎得差点翻个白眼,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一听说李诫行踪不明就乐开了花,还没等房间收拾妥当,就急匆匆过来看赵瑀的笑话。
赵瑾本以为看到的是惶恐不安、痛哭流涕的赵瑀,她还想趁机吓唬几句这位诰命夫人,好摆摆自己的威风。
谁成想赵瑀不咸不淡地让自己给她见礼!
她一万个不愿意,但二人身份毕竟有了很大的差距,她不得不做。
赵瑀冷眼看她行了福礼,便道:“坐吧。”
赵瑾就要往椅子上坐。
赵瑀轻轻哼了一声,“那不是你坐的地方。”
“是啊,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就敢和我们太太平起平坐?”蔓儿一面讥笑,一面指着床边的脚踏,“那才是你坐的地方。”
赵瑾脸腾地红到了耳朵根,咬牙恨道:“我可是庄王世子的侍妾,赵瑀,你掂量掂量再说话!”
“我还是朝廷封诰的五品诰命呢!”赵瑀根本不买她的帐,索性也不压着心里的怒气,“赵瑾,我竟不知一个没名分的侍妾,也能在诰命夫人面前摆谱。这难道是庄王府的规矩?”
官大一级压死人,官场如此,外命妇的圈子里也是如此,更何况赵瑾还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室。赵瑀气恼她出言不逊,是以根本没给她留面子。
蔓儿在旁冷冰冰说:“上赶着过来挨骂,没见过有这等嗜好的。”
她们主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把赵瑾气了个七窍生烟。
但她想,若是此时走了,岂不是显得自己怕她们?而且她听说赵瑀有孕,但是胎气不稳,若自己能扰得她心神大乱,她一时承受不住落了胎……
最好一尸两命!
赵瑾不无恶毒地想着赵瑀的悲惨下场,方才的“羞辱”也不觉得有什么难捱的了。
她便不情不愿坐在脚踏上。
赵瑀吩咐蔓儿看茶。
赵瑾捧着甜白瓷茶杯,心道真是寒酸,遂十分硬气地说:“李诫仕途亨通,你是得意了。可人得意时也须看看后路,多结善缘才是。否则如果李诫回不来,我看你一个人怎么活下去。”
赵瑀气笑了,“蔓儿,掌嘴。”
蔓儿撸起袖子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既清脆又响亮,赵瑾左脸颊立马多了个红手印。
她蹦起来,“你凭什么打人?”
“打你就打你,还需要理由吗?”蔓儿翻个了白眼,“刚才就说,如果你胆敢再胡说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
赵瑾气晕了,双目泛红,嘶哑着声音嚷道:“赵瑀!我要告诉世子去,让他来惩治你!”
赵瑀失笑道:“赵瑾,你怎的变得如此愚蠢?还是你故意虚张声势?庄王世子会为你一个无足轻重的妾室,惩治当朝五品大员的夫人?”
“你不就仗着李诫的势!他是皇上心腹不假,可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离开京城大半年,不会忘记储君已定的事情了吧?”
赵瑾捂着发胀的脸颊,偏生还是得意洋洋,怎么瞧怎么怪异,“大姐姐,二皇子秦王已死,太子最大的隐患算是除去了!三皇子齐王又是个万事不操心的闲散富贵人,对太子构不成威胁。你不明白?太子板上钉钉是新君。”
赵瑀越听,心跳得越厉害,难道秦王遇险和太子有关?她和蔓儿对视一眼,俱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疑。
终于看到赵瑀着慌的样子了!赵瑾心里顿时大为熨帖,得意之下更是忘形,“世子爷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拥立之功是跑不掉的。而你相公,哼,就算他活下来,太子爷却不怎么待见他,往后他得夹着尾巴过日子!”
“我以后会是郡王、郡主的亲娘,你见了我必须请安!”
面对赵瑾的挑衅,赵瑀只是淡淡说道:“我不知道你的‘以后’会是什么时候,但我知道,现在,你赵瑾还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我本是看在同族姐妹的情分上请你进来,你却不识抬举,疯疯癫癫你说了这许多,我也累了。蔓儿,请她出去,再把她用过的茶杯砸了,东西脏了,没法儿再用。”
怪不得刚才让换茶具,蔓儿恍然大悟,推搡着赵瑾出了门。
赵瑾尖细的声音渐远,赵瑀长长吁口气,揉揉额角,屋里总算是清净了。
不过安静没多久,庄王世子登门造访。
他还真是为小妾撑腰来的,一进院门就嚷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太岁头上动土?欺负到本世子头上!”
庄王世子身份贵重,赵瑀不能失礼,急忙换好衣服出来,规规矩矩给他见礼。
他身侧站着赵瑾,捂着脸委委屈屈地哭着,不时偷瞟赵瑀两眼,目光尽然是张狂得意。
赵瑀坦然道:“不知世子突然来此,有何见教?”
庄王世子嗤笑道:“你把我的爱妾打了,还问我有何见教?我倒要问问你什么打算!”
赵瑾用手帕子遮面,凄凄惨惨地哭起来。
赵瑀讶然道:“您竟然不清楚?想必是您家的小妾害怕您责怪,不敢和您说实话。”
“是这样的,您家的小妾进门就诅咒我相公,言辞恶毒,不堪入耳。李诫可是朝廷命官,怎能平白受一个奴婢的羞辱?按律,您家小妾是要送到衙门戴枷锁,挨鞭子的,但我想她毕竟是您府上的人,大庭广众之下受刑失了宗族的体面,所以才给她一巴掌让她长长记性。”
庄王世子说:“就算她犯了错,打狗也要看主人呢,要罚也是我来罚,还轮不到你动手打她。”
赵瑀不慌不忙道:“话是这么说,但是您细想,齐王殿下还在正院住着呢。若是他知道有人敢把皇子大臣遇险的事当乐子,恐怕就不是一巴掌能了结的事了。”
庄王世子打了个顿儿,眨巴眨巴眼,心道是啊,齐王和李诫关系不错,更是因秦王失踪急得上火,如果这位爷知道,保不齐把火气全撒我身上!如今正是太子谋大事之际,自己万不可出差错。
他随即狠狠瞪了赵瑾一眼。
赵瑾暗暗叫苦,世子耳根子不仅软,胆子怎么还变小了?三句两句就被赵瑀吓唬住了。
但庄王世子毕竟不愿就此认怂,还要找回几分脸面,遂板着面孔冷冷道:“本世子有皇命在身,要彻查兖州府的河务。这是个肥缺,白花花的银子泼水似地使,难保有人不动心!曹州河堤两次决口,我怀疑修堤银子被人贪了。”
他眯起眼睛看着赵瑀,目中闪着绿幽幽的光,“李诫就是头一个要清查的人,你作为他的家眷,必定知晓其中原委,从此刻起,没有我的令,哪里也不许去!”
这是赵瑀不曾想到的,她心头突突地跳,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世子,您这是要软禁我?”
“当然不是,只是请李太太配合本世子查案而已。”
“好个配合查案,就是不知道世子爷有没有在衙门、在皇上跟前立过案?”
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屑,又含着隐隐的怒气。
赵瑀几乎要叫出声来——李诫!
影壁后面转出一个人来,高高瘦瘦,腰背挺直,晃晃荡荡地走近。
李诫仍旧一副笑模样,“世子爷,让您失望了,二爷和下官都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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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诫面容有些憔悴,但精神很好,不知是不是赵瑀的错觉,他身上多了一种锐气和压迫感。
就像一支蓄势待发的箭,闪着寒芒,呼哨一声,就要直取敌人首级。
赵瑀心中不由一紧,此次随行秦王,他究竟遇到多大的劫难,才逼得他锋芒毕露!
她鼻子发酸,泪珠儿在眼眶中打转,却生生被她逼了回去。
不能哭,要笑!她对自己说,李诫看见自己哭肯定要难过,但是看见自己笑,他也会笑。
赵瑀笑着,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两人紧挨着,宽大的袖子垂下来,遮住他们紧握的手。
用不着多言,从对方的目光中,就能读懂一切。
李诫点点头示意一切安好,随即朗声道:“世子爷,您要是想给我安插罪名,也得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才行。我刚到任就跑到曹州救灾,同知衙门的椅子还没做热乎,说我贪墨也得有人信。”
他出现的那一刹那,庄王世子就仿若雷劈一般僵立在地,他说什么自也没听清,半晌才回过神来,也不接李诫的话头,勉强装出个焦急关心的样子,“你倒是不声不响回来了,怎么不传个消息,秦王殿下在哪里?”
说完,他目不转睛盯着李诫。
李诫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世子爷放心,殿下在十分安全的地方。”
庄王世子一怔,随即喝道:“好你个李诫,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隐匿殿下行踪?你知不知道皇上急晕几次过去,还不赶紧告诉我秦王的下落!”
他一脸怒容,李诫一脸嬉笑,满不在乎说:“世子爷别急啊,我当然不会瞒皇上,也给您个定心丸,多则半月,少则十天,秦王殿下必会平安返京。”
庄王世子脸色陡地阴沉下来,他再傻也能听出来,这李诫分明是起了戒心,有意封锁消息。
他心里掂掇一阵,怕说多了反倒引火烧身,就什么也没说,鼻子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赵瑀挽着李诫回到屋中坐下,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总算是平安回来了,可是遭罪不少,脸上都没肉了。”
“你多做点好吃的给我补补,肉就长回来了。”李诫捏捏她的腰,调侃道,“不过我看你倒是长了几两肉,摸上去终于不硌得慌了!——诶,这屋里怎么有股药味?”
赵瑀拉着他的手覆在肚子上,“是安胎药。”
李诫呆了呆,看看赵瑀,嘿嘿笑了几声,又低头看看她的肚子,仰头哈哈笑起来,“瑀儿,我要当爹啦!”
赵瑀也笑,他全须全尾归来,腹中胎儿也算平安无恙,连日来所有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笑声飞出窗外,廊下的蔓儿听到,也不禁笑出声来,隔着门帘喊道:“太太,热水是现成的,厨下的银丝面也下好了,是先让老爷沐浴,还是先用饭?”
李诫的笑声停了,“蔓儿,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门帘一挑,蔓儿闪身进来,先给李诫屈膝蹲了个福礼,“老爷有什么吩咐?”
李诫眼神闪闪,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刘铭,他没跟我回来……不是,你们别这么看我,他没事,他好着呢!”
赵瑀这才舒口气,斜睨一眼,嗔道:“说话说全了,不要大喘气。”
蔓儿也撅着嘴,“老爷就会拿奴婢寻开心!那家伙何时回来?”
“他以后也不会回来了,我将他举荐给二爷。”李诫缓缓说道,“这话我只和你们两人说,二爷遇险并非天灾,乃是人祸!船底被水鬼凿穿了,我发现得早,赶紧带着二爷几个上了小舢板,好容易上了岸,又有人伏击!”
李诫摇摇头,无奈笑道,“二爷这块肥肉太香了!一波跟着一波的,我们几个筋疲力尽,哪有力气打架?我看来人不像土匪,倒像走江湖的,就让刘明试探试探,果不其然,他一亮沧州袁家的名头,那些人就露了怯。我再一通连哄带吓唬,总算脱了困。”
赵瑀追问:“双河口再次决堤,和这事有干系吗?”
“锦衣卫在查。”他没继续往深里说,“蔓儿,刘铭是前朝后人,稳妥起见,还是给他找个更大的靠山好……你明白我的意思?”
蔓儿不自然地笑了下,“奴婢明白,他助二爷脱困,二爷自然高看他一等,凭他的本事,也必能得二爷的器重。”
“为防走漏风声再遭不测,我叫他联系袁婆婆,二爷他们会在袁家人的护送下直接返京,不惊动官府。我临行前和他定好了你们的事……”
他从袖筒中掏出一封文书,“这是婚书,刘铭已在上面签了字,哦,二爷和我作保,都在婚书上签了名的。蔓儿,等这阵风波过去,你上京寻他去。”
“是,”蔓儿习惯性应道,随后惊奇地睁大眼睛,“啊?老爷您什么意思?”
她没听明白,赵瑀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笑吟吟说:“蔓儿,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先回兖州,我给你准备好嫁妆,你带着嫁妆找他去!”
蔓儿有些结巴,“可、可是,我一走,太太身边就没人伺候,小少爷还没出生,阿远还那么小,我……”
“这些都没你的终身重要,你去了,刘先生安心,我们放心,你也高兴不是?”赵瑀推着她往外走,“而且我给婆母去了信,过不了几日她就会来兖州帮我操持内宅。咱们去外间坐着,想想要添置什么东西,列个单子出来,一块儿参详参详。”
李诫也起身道:“我去找三爷说说话,你们就在这里商议。蔓儿,你先自己多想想,别让太太劳神,缺什么想要什么和我说是一样的,反正总会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瑀儿,上炕躺着去,千万别累着,现今你最大,就是我娘来了她也得排老二。”
他罗里吧嗦说了一堆,说得赵瑀和蔓儿都笑,说到最后他自己也乐了,“行行,我走了,正主儿来了,我得赶紧把赈灾的差事交出去,功劳不能一人拿,会招红眼病!”
等李诫走后,蔓儿悄悄说:“太太,您院子里要尽快进人,我这一走,只怕某人要开始上蹿下跳了。”
赵瑀知道她说的是木梨,因笑道:“不怕,只要我不让她进院伺候,她能怎样?”
“可老太太要来,木梨那小蹄子忒会做戏,如果讨得老太太欢心怎么办?有了小少爷固然好,可您身子不便,如果老太太心疼老爷没人伺候,要塞她进来怎么办?宅门里这种事可不少见。”
“不会吧……婆婆,挺疼我的。”
“奴婢也希望不会这样。”蔓儿叹道,“太太心善,总不忍心责罚下人,这是您让奴婢敬佩的地方。但心善也要分对谁,对那等心存妄念、得寸进尺的人,就不能手下留情。那个木梨,奴婢瞧着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丫鬟命小姐心,有时候见她,我真想一巴掌把她拍醒!”
但还真不用蔓儿拍醒,李诫就直接拍她了。
正院门房外头,木梨一身月白色袄裙,目不转睛盯着李诫,还未张口,泪水便扑簌簌滚落。
她哭得极其漂亮,大颗大颗的泪珠坠下,却不损一丝精致的妆容,反而显得眼睛又大又润。
还有她的嘴角,依旧是倔强地紧抿着,仿佛在告诉人们,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只是情难自禁而已。
“恩公,您终于又出现在木梨面前了。木梨日日夜夜盼着您,已是在菩萨面前发愿,若恩公平安得返,木梨愿意终身茹素。”
因赵瑀有了身孕,李诫心情大好,脸上也是笑意盎然,“劳你替我忧心,不过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在长身体,光吃素可不行,该吃肉还得吃。”
木梨有几分羞涩地偏过头,将自己的侧脸呈现出来,手指绕着发梢玩,“我不小,比太太还大几个月呢。”
李诫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心里却在想,瑀儿年底才十七,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不知生孩子要紧不要紧,如果能把京城太医院的吴爷爷请来就好了。
得想个由头才行,哪怕假公济私也顾不得了。
他琢磨着这事,反倒把跟前的木梨给忘了,绕过她就往院子里走。
木梨不由喊了声,“恩公!”
李诫顿住脚,回头漫不经心说:“你刚才说什么?哦,你十七了是吧,到嫁人的年纪了,回头我和太太说说,让她给你挑个清白人家。”
木梨见他误会了,急忙道:“恩公,我不想嫁人!”
“为什么?”
木梨满脸涨红,咬着嘴唇死死看着李诫,就是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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