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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客江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二逼癌细胞
姑娘们等了一天,终于也没能等着那个满嘴花言巧语的帅气公子。





刀客江湖 第八把刀
那么秦盛到底去哪儿了呢?
闻瑜本就料想秦盛不会一直呆在茶馆里,果然,快到午时的时候(接近上午十一点),秦盛伸着懒腰出了房门。
“早啊,大师。”等了一上午的闻瑜硬是逼着自己睁着眼睛说瞎话,却耐不住拿着一把扇子烦躁地敲自己手心,自以为谦恭奉承地道,“不愧是大师风范,悠哉过日,岂不快哉。”
秦盛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了闻瑜一眼,他这个沾染十丈红尘的人当然不傻,公子哥今儿的古怪讽刺明显到了极点,偏偏还要扯着那就快要挂不住的温润笑容——秦盛暗道,虽然这人目的不明,但昨天还彬彬有礼,此番含刀带刺的却是为何?
他哪里知道闻瑜心性暴躁,昨晚又一宿没睡,专门起了个大早就怕错过秦盛出门的时间,结果秦盛呢?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当真是不愁。
“大师今日也要算命么?”闻瑜勉强笑道,“在何处?闻某定去捧场。”
闻瑜料定了秦盛知晓他图谋不轨,昨晚想了片刻便明白秦盛是试探——传闻江湖三凶狐媚貌美无双,又善媚术,秦盛在他的媚术招下滚过一番,十有七八发觉了自己昨儿下午被控制一事,那么也就必然疑心他就是那狐媚。
其实秦盛还真猜对了。
狐媚是闻瑜十六岁那年打下的名声,他当年刚出山,小小的年纪内力却是了得,只三个月就干掉了原来的三凶取而代之——不过这请帖的确不是他送的,昨夜一瞬的惊讶也是真的。江湖上大概没多少人知道江湖三凶狐媚不止一人,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最初打下狐媚这个称号的人早已遗弃了这个身份。
闻瑜倒是不为这个他年少时打下的名头过分骄傲,别说那时的他了,现在的他正面对上秦盛都不是对手,可狐媚好歹也是位列江湖七凶的魔头,秦盛他怎么就不防备呢?
他睁了一夜的眼,这秦盛却真是死死地睡了一夜。
闻瑜想不明白便要发脾气,秦盛也不愿遭着这无妄之灾,打着呵欠敷衍地摆了摆手,没回话,不太委婉地示意闻瑜别跟上来,径自走出了茶馆。闻瑜顿时就恼了,可也不好发作,就僵坐在那里听掌柜的在那里和一群客人们“刀鬼刀鬼”地胡乱侃——于是愈加不爽起来,仿佛认为连那人的名字里都带着火药味儿,只得强作若无其事地偷偷跟了上去。
秦盛不让他跟着,可他还是得接着套近乎。闻瑜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功夫不够好,原本这事儿——直接把刀鬼抓起来用上三四斤药就算结了,可这刀鬼怎地功夫这么好?
眼下里,他一路跟着秦盛寻找着接近的方法,这秦盛步法甚是诡异,闻瑜见他在人群中时隐时现,一会儿朝东走,一会儿朝南走,最后却在北边再次发现了他的身影,以为追上了,仔细一看却发现自己盯的人早就不知何时换成了另一个身形差不多的男子。闻瑜恨得暗自咬牙,这个刀鬼,难不成泥鳅托生么?如此滑不溜手。
闻瑜追的急,许多姑娘对着他抛着手帕,他一概不看,被缠得烦了还要瞪人家,又不敢引起太大的骚动。闻瑜的眼睛漂亮得有些不真实,可平日里没什么人敢看,带着水色的眸子里分明充满了暴躁和戾气。他冷冷地横了一眼周围两个姑娘,却还是有个胆大的追上来就要送帕子,而此时他和秦盛已隔开十余丈远,眼看着要跟丢了秦盛,便一把推开那姑娘向前跑,见秦盛拐进去了一个小巷子,也跟了上去。
没想到,这人居然凭空消失了。
闻瑜不甘心地左右看了看,这儿不就是秦盛昨日算命的死胡同么?这该死的人到底跑哪儿去了?
秦盛嘛,倒是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个小尾巴,只是随便走走,看着这边新奇便往这边凑一凑,望见那边有趣又会掉转头,在路上走走看看的走到了昨儿自己骗钱……咳,算命的地方,结果突然在巷子左侧的房子顶上见了一只分外漂亮的小雀儿,那雀儿羽毛斑斓,造型优美,他一时兴起就一个健步飞上了屋顶——倒真不是有意要甩开闻瑜,谁知道歪打正着呢?
可闻瑜当他只是在逛街,哪里料得到他逛着逛着还会去扒人家家的房顶,下意识地就没往上面看,虽然没多久便反应过来秦盛定然是走了空路,还是明白自己追不上了,好是黑了一段时间的脸,无奈地走了。
说到那只漂亮的雀儿,秦盛这样爱漂亮姑娘的人也喜欢漂亮的鸟儿,还没下山时便是门派里的鸟类公敌,现在他下山了,没有师父师叔掌门的训斥,更是变得愈发不学无术,朽木烂泥起来,也不管回去以后会不会因为在山下养得更加不堪的坏习惯被那山上的人好好教训一番。反正眼下里他正像个孩子似的跟着那雀儿上窜下跳,直追到了一户人家门前,雀儿就一下窜了进去,不知飞哪里去了。
跟了一路的秦盛也不生气,他从树上跳下来,步伐轻盈到没让树落下一片叶子,只有树梢上的一只松鼠不明所以地抬了抬头,又低下了头去。
秦盛边拍拍手边四周望望,见面前的宅子门口有一姑娘坐在门槛上哭,仔细一听,好家伙,这宅子里哭声阵阵,活像个鬼宅,再定睛一看——昨晚自己不还来过这里么?
巧了,正是昨天第一个来算命的姑娘的家,秦盛还收到了她的香帕……好像是她的丫鬟代替她送的?
秦盛摸了摸下巴,风流鬼的本能在督促他上去询问一二,毕竟不让女人在自己面前流泪是秦盛这个斯文败类的准则,可还没抬脚,那姑娘就抬起头来给自己擦了擦眼泪,看见他便突然瞪大了双眼。
如此“热情”的瞪视让秦盛有些不自在,他有些僵硬,见那姑娘虚软着腿站起来就踉踉跄跄地往宅子里跑,“老爷!!夫人!!那人找到啦!!快出来啊!!”
连门都忘了关。
这……这……难不成为了招赘都激动成了这样吗?!




刀客江湖 第九把刀
秦盛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跑,却听“且慢且慢”的苍老声音急切地从宅子里传出来——呸,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转身便要跃上树去,余光瞟见一票家丁从宅子里跑出来。
“抓住他!!”他们吼道,“害死小姐的犯人!!抓住他!!”
这下秦盛可真是闹不明白了。
周围呼啦啦地围上一群人,那些家丁拿着锅碗瓢盆的——说来也怨不得他们丢人,陈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与谁交好更不与谁结怨,日子过的很是安稳,家丁们平日里哪里打算过要喊打喊杀,宅子里连把刀都找不着,拿着菜刀的几个都护在老爷夫人身边呢。
秦盛看这厨房四宝全上的架势有些啼笑皆非,十几个家丁之中,最大的已经年逾古稀,最小的大概十岁不到,正拿着一个水瓢瑟瑟发抖。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能犯下命案的人,可这男人面相和善,长得英俊——那也不敢冒犯。
虽然是把秦盛围起来了,大家心里却不是不怕,而此时那个刚才在门口哭的小丫头搀扶着一位年迈的女人,跟着一个老泪纵横的男人走出了宅子。
“就是他。”那个姑娘脸上犹带着泪痕,“昨晚还小姐香帕的就是这个人。”
头发花白的男人拄着拐杖,听闻这话后顿时捂住了胸口,似是十分痛苦,他颤巍巍地指着秦盛,“来,来人……给我把,把这男的抓进来……!!”
“老爷,保重啊!!”夫人也低泣一声,上前摸着老爷的后背,她转头看向秦盛,抹了一把眼泪,“这位公子,能否进来小谈一二?我家小女昨日对你一见倾心,可不想夜半就命死家中……听说你昨夜来过,我们不是认定了你就是那杀人犯,我们也是,也是……”
说罢竟低低地呜咽起来,那丫鬟看夫人哭得好不伤心,也抹起眼泪来,“公子,昨儿你还香帕的时候我也在,知晓你不是那杀我小姐的凶手,可,可,你走了没多久,就……”
这下秦盛听明白了。
感情昨日在他给那害羞姑娘还帕子之后没多久,姑娘就在家里翘辫子了。
他无奈,自己最近怎么如此倒霉,喝凉水塞牙缝,看着二老佝偻的身影和一群战战兢兢的家丁,他只得抬腿进了陈家大宅,了解一二。
“小姐是毒死的。”他经过那个丫鬟时,那丫鬟突然低语一句,可当他扭头去看她时,又发现她低着头,似是从未发话。
案件很奇怪。
死去的女人叫陈阿香,是陈宅二老唯一的孩子,她性格羞涩腼腆,去陈宅求亲的人向来不缺,可她都委婉地拒绝了。而就在昨日,在丫鬟翠非好一顿的撺掇下,她才勉强同意把香帕抛给秦盛——还是由丫鬟代劳,不想,夜半却遭飞来横祸。
先是秦盛来还帕子,这心性高脸皮又薄的女子可怎么受得了,半夜埋在枕头里哭了一晚上。翠非每晚和她一块睡,昨儿实在是被那哭声闹得睡不着了,又让陈阿香再去找秦盛相处相处感情,把他请到家里来坐坐,陈阿香怎么都不肯,就是哭。翠非只得去做了碗陈阿香最喜欢的百合羹,没料到回来之后就发现她死在了床上
只见陈阿香躺在自己的闺床上,脸上盖着一张皱巴巴的红色的香帕,手腕上涌出的血把她向来素雅的床单染成了妖艳的血色。
她自杀了。
床上一块没被沾染太多血迹的地方,血液凝成了红褐色的两个字,“秦郎”。
秦盛静静地听着,大堂里鸦雀无声,只有偶尔一两声抽泣在秦盛身上烙下一块又一块的凝重。
他注意到了一个词,红色的香帕。
人当然不是他杀的,可事情是否太巧?他一走,陈阿香就死了,陈阿香的脸上还盖着一块红色的香帕——会是狐媚的请帖吗?
这个狐媚,到底想要干什么。
秦盛感觉身后有些冷,自从他成为了江湖四凶刀鬼,似乎各路怪异的事就接踵而来,每一件似乎都没什么联系,又微妙地通过一些迹象串联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人在做一个什么样的局呢?秦盛摩挲着茶杯,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不过,无论知道多少,这个时候还是该撇清关系,那个姑娘着实无辜,可他也无能为力,便道,“我实在不知一二,昨夜来这儿也只是为了还香帕。我怕不还了今天你们来接亲……我说实话,我不愿意走谁也抓不走我,但对于阿香姑娘……那可就丢大人了。而且我走了之后还还了好几家姑娘的,也没有空闲去杀了阿香姑娘啊。”
“是么……”二老的脸上闪过失望,“公子真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秦盛坚定地摇了摇头。
夫人不做声了,老爷又捂着胸口,唇色发青,大概是心脏有些毛病,可怜他老来得女,好不容易等到姑娘大了,美了,能嫁人了,姑娘却去了。
死亡对于死去的人来说不是刑罚,对活人才是。
当秦盛回到茶馆时已经月上梢头,他买了几盅最次的酒在房间里独酌。酒水里掺了不少水,酒味稀得很,可秦盛却觉得自己头晕了起来。
他喝着,一口接着一口,全然不在意把自己的衣襟喝得沾染了一片酒味,他看见窗外无月,天色阴沉,居然生出些许诗兴。
“举杯邀乌云……唔,对影还是一人。”
可惜这诗兴让突兀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秦盛晃晃脑袋,歪歪扭扭地走到门前打开了门,门口闻瑜正拿着酒笑盈盈地看着他。他也对着闻瑜笑,却是没打招呼的,“好酒,这香味儿,够劲。茶馆里怕是买不到吧?”
“那是自然的。”闻瑜点了点头,“我托人在十几里外的一个小铺子买的,当真是好酒,结果在刀兄门口也闻见了酒味儿,觉得一人喝定然没有两人喝来得尽兴,刀兄能否赏脸共酌?”
“哈哈哈哈哈,”秦盛大笑起来,让开身子让闻瑜进来,“怎么不叫我大师了?”
“刀兄更为亲切。”
“那倒是的。”秦盛靠着闻瑜坐了下来,也不客气,摆出两个碗,拿着那美酒就往碗里倒,“喝。”
闻瑜接过来一饮而尽。
酒的劲实在是大,闻瑜辣得舌头一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脸上也顿时变得嫣红一片,视线顿时有些模糊起来。他轻轻摇了摇头想要保持清醒,就见那吊儿郎当的英俊公子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扭过头笑嘻嘻地看着他,像是已经半醉。秦盛伸出手点在闻瑜皱起的眉头上,粗砺的指腹将那褶皱抹平,“如此美人,不适合皱眉。美人公子你好,在下名唤秦盛。”
末了,又满嘴酒气地贴在闻瑜耳边,笑道,“可不是什么刀兄。”




刀客江湖 第十把刀
此人大概是醉了。
闻瑜感到耳根一热,麻痒的战栗感让他下意识地想往旁边躲,然而那人薄薄的衣服下面*的臂膀却牢牢地箍住了他,于是他不仅没躲开,反而一头撞进了秦盛的怀抱,秦盛笑得开怀,闻瑜朝上看,只看见秦盛仰起的线条笔直的下巴。
恣意潇洒,甚至带着一点纵情的狂气。
一瞬间莫名的眼瞎让他呆愣了一下,浓重的酒味在他的鼻子里横冲直撞,他感觉到秦盛硬得出奇的身体,这是一个明明白白的强健的男人的身体——可却有些许异样的旖旎,闻瑜想,大概他也醉了,要不然为何脸上有点热呢。
这甚至让他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然而酒意上了脸,奇怪的怒气也奇怪的无法发泄,闻瑜顿了一顿,通红着脸笑了,又给二人满上了酒,从善如流道,“秦兄,喝。”
说罢,便端起自己的碗一饮而尽。
秦盛满意地点点头,笑得活像是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果然人美就是上道,不枉费我看好你!那么美人儿兄弟,你可否告诉我,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闻瑜本处于一种怪异的飘飘然之中,第二碗酒尚未饮尽,没想到秦盛居然直白地把怀疑问了出来,冷不丁被一炸,如同被一桶凉水浇了个透心凉,他笑容微僵,随即也清醒了过来。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
秦盛像是喝上了瘾,一碗接着一碗喝,脸上早已浮上一片红晕。他原本并不确定闻瑜是否有目的,只是随口一炸,可惜可惜,那一瞬间的僵硬是怎么都骗不了人的——也许只是面对面的聊天看不出来,甚至于闻瑜的表情都无大变化,但手下的肌肉绷紧了。
秦盛真像是醉了,闻瑜想,醉得不能再醉了,连眼睛都透着通红的醉意,可他没有醉。
一个合格的刀客,刀不会离手,而一名顶尖的刀客,只要他的手上还有利器,无论是拿来把玩的小刀还是破碎的瓦片,都不能算刀离手了。
此时秦盛一只手揽着他,一只手端着酒碗——然而闻瑜知道,就在这两只手之一,必然未离开他的“刀”。
已经两碗酒下肚的身体是热的,脖颈上的汗毛却一根一根立了起来,静默了许久,闻瑜终于叹了一口气,道:“我想让你帮我杀一个人。”
秦盛并不接茬,但也停下了喝酒,只仔细地端详着碗,像是那碗平白无故地开出了几朵花儿似的,一双眼睛很是朦胧。闻瑜感觉自己胸口的针在发热,在急切地催促他动手,此人已醉,没什么好怕的。点上他的穴位一瓶忘红尘下去任务就完成了。
可他按捺住了。
握紧的拳头又松开,又握紧,又松开。不是没想过在酒里下毒,可酒毕竟不是水,他这次出门本就没打算在这个任务上花太多功夫,毒带的自然不多,但也都是奇毒——毒性越大,限制越多,结果带出来的几种竟都不是溶酒的,唯一一个溶酒的见血封喉,他是要套近乎,不是要杀人。
秦盛半晌等不到下一句,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勾起了嘴角邪性地一笑。
醉不醉的……不分明,高挺的鼻梁将那张俊朗的脸分成了两半,一半有光,一半是影,就连那笑容也似有似无。
终于,闻瑜的拳头还是没能再握紧。他吐了一口气,接着道,“杀狐媚。”
“哦?”秦盛这回有点兴趣了,他扒了扒自己的头发,如同一个真的醉鬼一般摇头晃脑,“为什么?”
闻瑜不说话,眼神渐渐变得阴郁起来,一瞬间,这两天强行装出来的温润儒雅似乎都被彻底剥离。
如果现在只有秦盛一个人,他必然又要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可他现在正在扮演一个城府极深的江湖老客——简单的很,只要微笑就可以了——不过这极大的限制了他的肢体语言,于是他在心里摸了摸想象出的下巴想,装得还挺像这么一回事儿。
“我承认我对你用了点手段……”闻瑜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道,“可是我没办法……我打不过,打不过狐媚。”
“那怎么找上我了呢?”秦盛依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笑眯眯的,可没多少笑意。
“听闻秦……大侠刀法极好,并且分外怜惜美人,”闻瑜又顿了顿,半晌笑了一声,用袖子挡住了自己大半张脸,“区区不才,只有皮相还过得去,也没什么钱,可要杀那么难缠的人必然是天价……我只能使点手段让大侠对我有些好感……权当加重筹码。”
“哦……”这一声哦足足转了九曲十八弯,秦盛笑开了,“你怎知我不要天价?美人和钱……有钱了便能有美人,你当我连这个也不会算?”
“……如此。”闻瑜点了点头,“我听闻秦大侠收了一个姑娘一钱银子,便杀了魁狼和熊狮二人,还当秦大侠是行侠仗义的好人,看来是我谬判了。”
秦盛摆摆手,“激将法对我没用。”
闻瑜道:“并非激将法,而是闻某真心所想。你大概不知道狐媚并非只有一个人吧?”
二人各自心里都装着些弯弯渠渠,表面上都维持着自己的形象,场面又冷了片刻,秦盛终于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怎么说?”
“这狐媚,其实是很多人。”闻瑜抬起头看着秦盛,一字一顿地说,“那些被逼着成为狐媚的人都是真正的狐媚的下手,所有的请帖都出自他的手,而其他人不过是拿着那请帖替他办事,偶尔徇私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闻某曾经也差点被逼成为狐媚中的一员,拼了命才逃出来,他们废了我的武功让我去练媚术……可笑我一个男子练什么媚术?徒增笑话而已。”
秦盛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并未接话,闻瑜于是接着问道,“我身上的脂粉气重吗?哈哈,我一个男儿身,身上的脂粉气如此重,学的武功也全废了,只剩下勾引男人的本事……我家名门正派,本身我出身不好便不讨人喜欢,现下更是……更是……”
说罢,他一把挥开了桌上的酒,酒坛砰地一声摔到地上,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浓重的酒香顿时弥漫了整个客房。




刀客江湖 第十一把刀
看到闻瑜如此倾力的演出,秦盛只是回应性地摸了摸下巴。
他是摸不太准闻瑜嘴里有几句实话,可能一成,也可能九成,然而无论他的实话比例有多么大,那剩下的一丁点儿谎言都会成为杀人的利器。
秦盛叹息一声,眼前这个男人,太过好看了。
绝世的名香都是有毒的,妖艳的鲜花都是带刺的,而美丽的人……
秦盛眼中一闪,似是有无数思绪划过。
狐媚给他送上了请帖,那么他就是狐媚必杀之人,可他不明白——江湖人都知道刀鬼并非好惹事之人,除了最开始杀了四凶和八凶,再未惹仇家,这狐媚到底为何找上门来……?
而又是为何要除去陈家大小姐?
秦盛摸着下巴的手顿了一顿,突然想起来那哭哭啼啼的丫鬟只道陈阿香脸上盖着一条红色的香帕,并未说那香帕上到底有什么图案,甚至未说那帕子上有毒。
他只是听到丫鬟说了一句,小姐是被毒死的,是他最开始一阵慌乱之后给自己的暗示——以为那帕子便是狐媚的请帖。
秦盛猛然觉得不对——莫不是他被那句话下了强烈的暗示?
翠非不是江湖人,尽管狐媚很有名,但普通人家的丫鬟不知道请帖长成什么样也无可厚非,所以她只说红色的帕子,从头到尾都并未提到请帖,更没说到狐媚,看起来很清白。
而他去的那时陈府那儿连一个官府的人都没有,显然是还没来得及报官——那么怪了,翠非是怎么知道陈阿香是被毒死的?
而且,在不知道狐媚的请帖这件事这个大前提下,尽管诡异,陈阿香的死的确像极了被拒绝后因为无法接受而选择的自杀,那么那些家丁看见他第一反应就是“抓住那个杀了小姐的人”又是为何?
以及……
秦盛斜觑了一眼闻瑜,闻瑜在那惊天动地地一摔之后再没做什么动作,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像是个等待审判的人,于是秦盛嘴角的笑容也不变。
说不通,很多地方说不通,狐媚的请帖到底怎么送到他手上的?翠非到底知不知道狐媚的请帖?又怎么知道陈阿香是被毒死?陈阿香死了到底对狐媚,或者说对任何人有什么好处吗?
以及,闻瑜在这件事里扮演的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闻瑜的一番剖白没有洗清他的嫌疑,而是让他的身份变得微妙起来。
如果秦盛是一个莽撞的人,如果他没有想这么多,那么大概今晚就会迫不及待地去“被狐媚杀死的”陈阿香身亡的地方探一探,查找线索吧?
而此时,闻瑜又在这个当口撞了上来,让他“杀”狐媚。
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秦盛什么都不说,只是带着点儿流里流气地笑着,他松开了闻瑜的肩膀,“可惜,好酒。”
闻瑜咬着唇看他,并不说话。
他的手心有些湿,他不知道自己的借口有什么问题,秦盛为何这样久久不言,神态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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