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情妾怯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檬檬
“不要……”沈卿卿僵直着,突然发现身子软无力气,盯着一旁案台上的焚香,问道:“你给我用了什么?”
“只是令人糜软的草药,不碍事的,我与你一同受着呢。卿卿,我保证不伤你,可是我也要防着你,你这个小妖精,总是有一堆的鬼花样。你以没有媒聘行礼来拖延你我的洞房,今日为夫就点红烛挂红帐,你可满意了?”
“景天,你不能这样委屈我,我做过一次妾室,不想再这样没名没分下去。”沈卿卿哆嗦着,却发现最后一件小衣都被他揭开了,只见男人本来已经恍惚的目光变得清亮,在烛光下灼灼打量着她凝脂软玉的身体,连声音也带着膜拜:“卿卿,你太美了,真是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动人……难怪夜煞这样的武夫也能为了你去死,任何男人见了你都会不顾一切的。”他的声音越来越欣喜,越来越着迷:“我一定要把你绑起来,夜夜让你痛,直到你怀上我的孩儿为止,夜煞一定想不到,他生前求不到的东西,会都让我得到。”
沈卿卿在他****的目光下只觉得羞耻和不堪,只是,意料之外的,姚景天那着迷的目光在说到夜煞时突然一转,变得阴厉无比,嘴角也紧抿着,他盯着女人泛光掬水的身子,目光越来越沉,终究用一旁的锦被盖住,朝着外头大吼一声:“备热水来。”
沈卿卿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心下却是一松,只要能缓一缓,她就觉得会多一分转机。
热水很快就提了上来,满满得一桶。姚景天替她解去剩余的衣物,把她放入水中,热气氤氲下,他目光中的阴鸷一丝都没有减缓,他拿起毛巾替她搓洗着,一分肌肤都不放过。
沈卿卿似乎有点明白了,突然笑道:“我曾经为了离开他而服用避孕之物,后来竟被他发现了,他夜夜强迫于我,一夜能要上好多回,他身强力壮有使不完的力气,一夜下来,我身上没有一处不痛,没有一处不是伤痕累累。景天,你这样,是洗不干净的。”
她嘲笑地看着他。
姚景天内心的伤处被她戳中,在她胸口上狠狠抓了一把,暴怒道:“的确,让他死了还是便宜了他,我就恨当初为何无意救了他,早知道那样,就该在他还未发蒙之际就毒死他。”
沈卿卿抓着他的手,强忍着内心的翻涌,道:“景天,我已是失了身子的女人,这是事实,我跟了他这么久,多少个夜晚承欢在他的身下,我自己都记不得了,你一定嫌弃我,对不对,你这么骄傲,你应该适合更好的。”
她盯着他,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神情,姚景天却笑了,他的手一松,毛巾沉入水底,他来到她耳际,在她湿哒哒的耳垂处亲了一口:“没关系,他怎么样,我也能做到,他让你痛,让你伤痕累累,我一样能,而他不能让你怀上子嗣,我却能。你的身子让他送了命,可是,我却能叫你夜夜畅快地想死。”
说完,他提着她站了起来,水雾四溅,姚景天欣赏着面前似乎是上天的杰作,迷恋地叹道:“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比你更美了,卿卿,你真是个挠人的小妖精。”突然想起什么,他又道:“差点都忘了,这礼怎能不做全。”
来人把酒壶茶盏放在门边就走了,姚景天兀自在两个茶盏中倒入酒水,交握着沈卿卿的手臂喝了下去,抬起眼命令道:“快喝了这合蝥酒,夫人,**一刻值千金呢。”
说完,仰臂一提,沈卿卿被迫着喝下酒水,呛得一阵捂胸咳嗽,唇角也淌下一缕汁液来,眸若红桃,肌肤胜雪,不慎娇柔,姚景天心中一动,对着她的小嘴儿就吻了上去。
两唇堪堪相贴,不想,女人顷刻变了脸色,脸一扭干呕起来,她抓着一片被角,直呕得晚膳都要吐出来,自然那酒水也是一滴不剩地吐在地上。
直到胸口的翻涌平息下来,沈卿卿才似意识到什么快速抬头去看男人的脸色,只见他紧眯着双眼,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的小腹,那眼神若是有实质,一定是立马穿肚而过。
郎情妾怯 第202章 逃出升天
姚景天起身欲走,被女人拉住袖腿:“景天……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只是,只是对这酒有抵触,我吃不惯这酒水,真的……”
沈卿卿张皇失措地说道,唯恐他不相信,男人回过头,倾身一侧就要去摸她的手腕,沈卿卿一吓,不知道是躲得太急还是害怕过甚,亦或是站得太猛,只听得啪地一声脆响,反手一掌竟然扇在男人脸上。
“啊……”沈卿卿失声叫道,急忙上前抚他的脸,连声抱歉:“景天,我不是有意的。”
姚景天缩了手,盯着她,从脸上到小腹,又从小腹到她紧缩着的手腕,狭长的眸子迸出一道危险的弧度,在女人惊怕的神色中,脸色一缓道:“我竟不知卿卿惧我如斯。”他抚摸着她的脸,把泪水鞠在手心里,又凑到嘴中尝了尝:“卿卿的泪水都是这么清甜,我等了你多年,又怎会舍得伤你,你不必怕的。”
他把她扶起来,坐到塌上,用被子给她盖严实,又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个吻,似是最体贴入微的丈夫,道:“许是今日吓着了你,你好好睡吧。”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直到他进入次屋中,沈卿卿才捏紧了被角恍惚睡去。
她太累了,神经一直紧绷着,从来没有这样担心又小心过,这一睡就是到了日上三竿。
沈卿卿快速地穿好衣服走出去,推入膳房,发现姚景天静坐在桌前,桌上摆了满满的一堆吃食。“你来啦,一定是饿了吧,快过来,为夫已经替你做好了早膳,快过来吃。”他抬起头,眼窝很深,眼底一片青黑,倒像是一夜未睡。
他让她过去,沈卿卿反而扶着门把一动不动,脚下还偷偷往后缩,她的眼睛盯着他,又盯向桌上的吃食,嘴巴抿得紧紧得,半天才道:“我,我不饿。”
转身跑出去,听到后头传来一阵大笑声,她的心颤得愈发得厉害了。她不确定那饭里是否有毒,可是如今,她不能冒一丁点危险。这个孩子得来太不易,男人没了,她不能没有了这唯一的骨血。
经过次屋,沈卿卿的脚步一滞:咦?今日次屋居然没有汉子把守。她又偷偷地朝着膳房看了一眼,确定姚景天没有追出来,身子一扭就推入了屋门。
房门方打开,沈卿卿僮眸紧缩,惊骇地倒退了一步,她颤颤地走过去,摸了摸床榻上躺着的两个人,早已闭气,唇角一抖才发出声来:“为什么,为什么……”
她奔到姚景天面前,大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放过他们,他们有什么错……错的是我,都是我。我若不发现孟虎硬是要住在这里,他们也不会碰上你这个恶魔。”沈卿卿跪地痛哭:“他们本来有个孩子,孟虎等了这么久才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凌肖儿错过一回才能有这样的生活,为什么你不放过他们?”
在一声声质问中,姚景天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卿卿,我说过,我不会伤你,可是怎么办,我也会难受,我也会心痛,看着你虽然身在我这里,心却放在了死了的男人身上,我就恨不能把他挖出来五马分尸。所以喽,我就只能把怨恨发泄到别人身上。只有死人才能叫人永远放心,他们是没有错,但是他们要为你的错付出代价,若要怪,就只能怪他们的运气不好。”
“你……”沈卿卿扬起手来,扇下的一刻被姚景天按住,他深邃青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怎么,恼羞成怒了?卿卿,这才是你的真性情,你终究是没有我心狠,所以你会屈服于别人,夜煞给了你一点甜头你的心就飘向他了,还想替他保住孩子?”
沈卿卿跌坐在地上,手捂着小腹,眼睛发颤:“你,你想怎么样?”
姚景天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像是能够决定生死的判官,正要开口,一阵地动山摇的马蹄声传来,他猛地向屋外走去,院门被推开了,是把守的护卫。
“公子,有上百号人骑着马往这边过来?”那护卫人高马大,却是一直在哆嗦,显然来人不少。
“什么人?”姚景天问道。
“穿着兵服,是朝廷的官兵。”
“官兵?怎么会有官兵?”姚景天脸色一黑,喃喃道。他回过头来,见到女人一阵欢喜,跌撞着站起来,口形分明是道:“是他,他没死,他救我来了。”
沈卿卿欣喜若狂地要往院子外头奔,却被姚景天一把拽了回来,狠狠道:“别作梦了,他中的毒这世上无人能解,而且那日山岩崩塌,他有九条命都不可能逃出升天。”
这时,所有的护卫都涌上来,其中一个上前道:“公子,他们人多势众,还都是官兵,我们快逃吧。”
“逃不出了。”听那马驹的动静,似是快到跟前,根本没有办法逃出去。
沈卿卿对着这群护卫说道:“各位壮士,来人是夜煞,他是我的夫君,你们既然逃不过,为何不束手就擒,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可以叫他放过你们。”她的手已经挣脱开来,向一边跑去,没想到那群护卫根本不听她的,其中靠近她身侧的手一伸就抓住了她。
沈卿卿纳闷间,只听到姚景天哈哈大笑,“别白费力气了。”他的笑声忒得癫狂,指着这群汉子道:“你以为他们会听你的?别妄想了,他们中了我的毒,没有我,他们只会成为一堆尸骨。”
“你,你居然用性命相要挟?”太歹毒了,沈卿卿看着他,不可置信:“难道性命在你手里就贱如草芥?你就不害怕有报应?”
“报应?”姚景天眼神暗无天日,带着豁出去的恐惧:“我若怕报应,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我一手施毒,一手用药,没有人能害得了我,只有我害别人的份。”他一步步走过去,看着女人抖索害怕,身子颤抖,笑得五官扭曲,“卿卿,我要你看看,即便是前有虎后有狼,我也一样能平安无事。你别害怕,我说过不会伤你,那些阻碍我们的人,一个都逃不出去。”
郎情妾怯 第203章 恨人滋味
听言,沈卿卿顿觉不妙,想要挣脱却被人抓得紧紧得,她悬着最后一根弦快要崩裂了:“你,你做了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姚景天意味不明道。
随着一声巨响,院门被撞开,大批的士兵涌了进来,一个白袍身影快速下马,见到被绑在树上的女子,温润如玉的脸上一痛:“卿卿……”欣长的身影要冲过去,却被姚景天身旁的护卫拦住去路。
沈卿卿朝着他身后看去,却没有那个熟悉的影子,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嘴中呜呜不知说着什么,头一直摇一直摇,她的嘴中被塞了布子,眼泪汪汪的,好不凄楚。
“杭督军,你怎么来了?”姚景天幽幽道,他坐在孟虎经常坐的位置上,手勾着一支木棍挑着火堆,里面噼里啪啦烧着汹汹柴火,团团火焰跳跃在空中,把他的脸都给迷糊住了,只剩眼底一团乌黑,倒是有几分吓人。
杭有羽步子一顿,对着他道:“姚景天,你勾结西凉兵毒害阵前主帅,今日你逃不出去的。”
“我根本没想要逃,而且,你们也走不出这个院子。”姚景天把木棍一扔,火堆中瞬间燃起一突大火,不过霎时就熄灭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女人,冲她笑道:“怎么,很失望吧?他早就在地狱,说不定投胎转世,这辈子,你们再也见不着面了。”
沈卿卿一直哼唧着想说话,眸光死死瞪着他,却是陷入了绝境。
直到火尽灰飞,姚景天抬起头来,朝护卫使了一个眼色,数十护卫对着院子数百士兵举剑砍杀而来。
如此强弱悬殊,这帮护卫是不要命了。
一阵刀剑相击声,地上横倒了一片,姚景天突然目光一厉,对着倒地的护卫喊道:“起来啊,你们这帮废物,别忘了,你们被我用了毒,我要死了,你们也活不成。”
奄奄一息的护卫中,其中一个捂着断臂道:“公子,你不是说他们中了迷药,没有力气,怎么会……”还未说完,眼睛一闭就断了气。
所有士兵拿剑对着他,姚景天不由向后退了一步,目光不信地看了一眼火堆,看了一眼仍然毫无反应的众兵。
正是疑惑间,杭有羽沉静清朗的声音响起来:“此毒你用过一次,难道还想故技重施?”说完,他进了一步,身躯笔直道:“在京中许多贤良死于你手,你以为到了战场仍能凭着毒计纵横驰骋,你也太小看汉兵了。”
姚景天嗤笑一声:“原来如此,”他拍拍袖上的灰尘,猛然转身朝着沈卿卿走去。
“放箭!”随着杭有羽的一声令下,一支利箭传胸而过。
因为靠得近,沈卿卿都能听到肉被刺穿的声音,下身猛地抽痛。
姚景天吐出一口鲜血,足下未停,仍是一步步地朝前走,嗖嗖嗖,又三支利箭分别戳中他左右肋和腰腹,鲜血一口口从嘴中喷出来,洒在沈卿卿的脚边。姚景天终于走到了女人面前,一把拿掉她口中的湿巾,手掌抚着她的脸颊,痴迷地看着她。
杭有羽招手命令停止放箭。
沈卿卿忍住一**从下身传来的剧痛,口中一松,绝望地咬牙道:“你,你终于害了我的孩子……你,你怎么做到的?我并没有用一口饭食。”她盯着他,想要发现一丝奇迹,或许,那下身的痛并非是毒药所致,是她自己多虑了。
可是,令她失望了。
姚景天弱着声音,脸上却笑着:“毒,毒在那对夫妇身上,你自然想不到。我答应不伤你,可是,我容忍不了你有他的子嗣,有了孩子,女人的心就会栓在孩子的父亲身上。这个道理,夜煞懂,我也懂。我能有信心让你回心转意,时间一长,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但前提是绝对不能有这个孩子。”
沈卿卿闭了闭眼,淌下两行清泪,再睁开眼时,是满满的仇恨。他竟然歹毒如此,连死人都不放过。他算计出她的每一步,料定她不会动饭食,便把毒施在孟虎夫妇身上,让她自投罗网,害了自己的骨肉。
“姚景天,我恨你,我恨你。”女人失声大叫道。
姚景天摸着她的脸颊,鞠着她一直淌下的泪水,含着放入嘴中,眼神渐渐涣散,声音低弱无力:“好甜啊,卿卿,你真的好甜啊,你不知道,当你没脸没皮跟在我的身后,说,说我是你的恩人,我的心中,真的好甜好甜啊。”
这话,他已经对她说过多次。他转过眼,看着她,又不似看着她,“卿卿,我做你恩人的时候,你尚且能负我,而移心别人,那便让我做你的仇人吧……我从小就知道恨一个人的滋味……那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说完,砰地一声,姚景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身上插着乱箭,再也不能起来。
“卿卿,你怎么样?你忍着,我马上给你叫御医。”杭有羽大步扑过来,把神智恍惚的女人搂入怀中。
女人本要昏死过去,听到御医两个字,浑身抽搐了一下,闭着眼睛道:“不要御医,不要。”随后昏了过去。
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女人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她每次醒来,看到的都是一抹月白身影,她四处搜索,可是都没有期盼中的男人。
杭有羽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冰凉如玉,躺在床上的女人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还高热不止,焦灼地对着一旁把脉的身影道:“唐御医,怎么样,她怎么睡了两日还不醒?”
唐明摇摇头,“姚景天的毒照理说只是伤及胎儿,如今胎儿已落,没道理还不醒。”他站起来,鞠了身叹息道:“在施毒上,我自认没有他厉害。姚景天若非心狠毒辣,倒是难得的人才。昔日我虽被他算计,但是,在南关瘟疫一事上,他所用的方子的确是胜我一筹。沈氏不醒,恐怕我也无计可施。”
说完,看了一眼杭有羽紧张不定的神色,又摇了摇头走出去。
郎情妾怯 第204章 他没有死
在梦里,沈卿卿仍在不停的哆嗦,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都是男人的脸,邪肆的、狂傲的、霸道的、宠溺的、怜惜的……一点点一幕幕,紧紧纠缠着。
他说:“卿卿,你的小嘴儿好甜啊,再让我尝一口,我便天天给你买糖糕。”
他说:“卿卿,待到一切都结束了,我与你去看山看水……”
他说:“卿卿,给我生个娃儿吧……”
他说:“卿卿,这辈子生同寝死同穴……上无父母下无子嗣……我死了你也要守着我的坟不得再嫁。t”
守着我的坟不得再嫁!
不得再嫁!
一字一字,敲在了她的心口上,打入她的脑子里,沈卿卿惊醒过来,外头的阳光很大,但是马车里头昏黄如夜,两支小烛挂在两边车辕上,车板上铺了厚重的红皮地毯,热炉青烟,犹似梦中。
如烟似梦中,男子弯腰倾身,正用一**热水给她暖着脚,热气从脚底倾入,瞬间就不冷了。
曾几何时,他便是这样屈身给她洗脚,做着两世她都不敢想的夫妻间的情事。曾经她所羡慕的,无非是煮酒泼茶,弹琴做画,对弈畅聊,自认为乃是世间最为风流情趣之事。殊不知,男人口中的替她沐浴洗身,画眉梳发,却是剖着整个心在待她。
他一直把真心放在她的手心里,她却狠狠拧碎,摔下,用脚踩踏……如今想来,已是锐痛难忍。
沈卿卿耶诺着开口,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却极为清晰:“霍郎——”
话音一落,男子诧然地抬起头来,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卿卿,你醒了?”温润似玉的双眸倒映着女子一闪而过的失望。
男子唇角颤了颤,终是露出一丝笑容,把女人的小手放在手掌之中,温柔道:“你的手脚一直是冰凉的,还好,终于暖和了一些。”
他把额头贴着女人的额头,又道:“不起烧了,真是太好了。”他的确是欢喜,还有凉凉的湿意在眼眶中升腾。
男子清雅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沈卿卿不自在地侧了下脸,不轻不重地问道:“羽,我们要去哪?”
“还有三日就到京城了。”
“京城?”沈卿卿不相信地又问了一遍,随后,她轻叹一声,闭上眼,她是觉得去哪里都不重要了,一点都不重要了。于是,她又问了杭有羽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问完了,杭有羽发现她竟然很快地又睡过去。
如是,时睡时醒的,便是胃口也恹恹的,吃得还没有小猫小狗吃的多。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本以为女人醒来会缠着他问这问那,他还在犹豫怎么样告诉她才能减轻对她的伤害,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糟透了,简直比他想象中的情况严重百倍千倍。
轮番几次,在想尽办法也一如是之后,在她又要闭上眼睛睡去之际,杭有羽终于忍不住地轻晃着她的肩膀,沉着声音道:“卿卿,你的孩子掉了,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他说完就顿住了,不想自己会用这样直接的口吻道出来。他知道,孩子掉了,女人必然是伤心欲绝,可是,他看不下去女人一而再再而三为了一个既成事实折磨伤害自己。
他要点醒她。
“卿卿,孩子掉了还能再有,可是你,你这样……”
“不会有了!”女人仍然闭着眼睛,苍白的脸颊一瞬就泪湿了,杭有羽看她终于不似之前恹恹没有生气,倒是心中有几分安慰,乘胜追击地细说道:“别说丧气话,唐御医说你这一胎尚小,姚景天没有下狠药,而且药是从外肤入内,没有伤及根本……”
“没有用,没有用了,霍郎他死了,我再也不会有他的孩子。”女人紧闭着眼,觉着男人给她拭泪的动作一滞,良久,良久,久到她脸上的泪水干涸,久到她以为自己睡着了,久到他的一声叹息变成了呓语——“他没死!”
沈卿卿嗖地睁大了眼睛,发现自己正使出全力掐着他的手,白皙的手背上赫然抠出了红印,“你说什么?”她有些着急,全然不知道自己紧张慌乱的神色落在男人眼里正如一只手扣在胸口上,捏着阵阵疼痛。
“求求你,你再说一次……”沈卿卿紧盯着他,不放过一个神色,声音也变成了祈求,她怕自己听错了,又怕自己没听错,她怕漏过了什么,又怕是自己胡思乱猜。
在杭有羽越来越深邃的眼神中,她觉得心脏快停止了,就要支撑不下去。
“他没死!”杭有羽终于道,随着又盯着女人的脸重复了一遍:“霍亚夫,他没死。”
他没死!沈卿卿看着他的嘴型,千真万确地觉得自己没有听错,男人活了,是的,他活了,他没有死。
胸口扑哧扑哧地直跳,她吸了口气,简直要承受不住那股死灰复燃的力量,沈卿卿脸上生机勃发着,差点要从车榻上蹦起来,她细长柔白的颈子半仰着,全然不顾下身方才落胎的痛楚,她充满渴求地盯着杭有羽,希望他能对她说清楚,说得更确切一些,说得更多一些。
可是,当最初的狂喜落去,她又渐渐清醒过来,他既然没死,那为什么不来找她,杭有羽都能寻到她,霍亚夫不可能不知道,他一定是嫌弃了自己,对了,他说过,“愿下一世,再不要与你相遇相缠。”难道是,他再不要自己了。
在她或喜或忧,或渴求、或期盼、或不信、或绝望的胡思乱猜中,杭有羽缓缓地开口:“他没死,不过受了重伤。当日洞岩下塌,他被困其中,还中了毒,士兵们把他救出来时,确实是以为必死无疑,可是他命大,在唐明赶到时,居然说他体内的毒早已解开,留着一口气撑了几天,待我离开去找你时,他已经没有危险,却是一直昏迷不醒。”
“真的?”沈卿卿喜出望外。
杭有羽点点头,“他奇兵异策,的确是天生的将才,他与我合谋,让西凉军以为我们起了内讧,趁机杀了过来,又料事如神,利用死尸、暴雨、瘟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敌退了西凉几万兵马。其实他早就怀疑到了姚景天,只是因为早年姚景天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敢相信而已。幸而我一直在阵后警惕着西凉兵的异动,夜煞在兵马回朝前留了一支两百人的精兵给我顾后,才不至于落入呙军和姚景天设下的圈套中。”若是撇开私人恩怨,他倒是极为敬重霍亚夫的为人,义薄云天,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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