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王妃

他不动，我便有些忐忑，头皮有些发硬的问，“你觉得我是怪物？”
半响，我听见他开了口，“所以上次你与我同被迷晕了带往黄河之时，你一直是清醒的？”这语气有些不明，我有些捉摸不定他的情绪，只好不出声的默认。
瞬间，他身上的气息冷上了几分，“你一直在骗我。”肯定的语气，不给我留丝毫的辩驳余地。
我要张口解释，他已然迅速的转身推门而出。
我不知除了黄河之事外，我还有什么事情是骗了他，只是他一走，我忽然觉得整个屋子空落落的，空的让人心中发慌。
压下心头莫名的感觉，我也迅速的追了出去。
外间等着的人，让我有些呆愣，铁甲卫压着一个女子跪在我的面前。阿一冲着我抱拳行礼，“秦姑娘，漠北军团战败而逃，此女曾戴幕离带兵攻占玉灵关。”
我的眼神落在那女子身上，衣衫脏污，低着头，披头散发，阿一顿了一下接着便开口道，“主上说，将此女交由姑娘处置。”
漠北之事似乎过去良久，此间情景让我有些恍惚，甚至于忘记去追杨世遗。
地上跪着的女子一直低着头，毫无气息的模样，她的身影如此的熟悉，熟悉的让我忆起好多事。阿一在一旁静静站着，我揉了揉额头轻声的问，“你们虐待她了？”
说出此话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女子的身子颤了一颤，阿一的眼神便在我的脸上转了一圈，须臾，低头，“回姑娘的话，铁甲卫不屑于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漠北王妃 第154章 十二美姬
我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少顷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吧……将她留下。”
阿一没有行动，只强调道，“她是匪徒。”言下之意便是留下来，实在不安全。
外面的天气还算不错，我往外走了两步去看新发芽的树枝，“无奇不是说要将她留给我处置吗？她伤不了我，你尽管离去。”
他的身子一顿，一抱拳，“敬诺！”随后转身带着其余铁甲卫离去。
地下跪着的女子没了人的搀扶，此刻铁甲卫一放手她便摔在了地上，似乎极其无力的模样。我望着眼前新发的枝桠动也未动，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个娇俏的女声，“小姐你穿男装实在俊俏的很，让离儿都看呆了！”“公子快看看这是什么……此册子乃离儿独家发售，紫陌坊独家发行，不日便要在市面上广为流传的《上陵女子选婿宝典》！”“公子，楚扇被甘罗挑了琵琶骨，一身的功夫都废了，您若是再不去救救她，她就真的要死了。”
那一次见面，她求我去救楚扇，我说了什么了？
我说，“我此刻信你，若是你骗我，这一生便再也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
有风吹动，枝桠微微晃动，我转过身子看地上趴伏的女子，她的身子微微的颤抖，须臾，隐隐抽泣出声，直至最后嚎啕大哭。
犹记得，她对着我信誓旦旦，“公子，离儿发誓，绝不会骗你！”
常戴幕离出现在城墙之上，因为跟着我时日最长，所以最熟悉我的生活脾性，模仿起来也惟妙惟肖，陷害我，让我在天下人面前成了一个背信弃义的恶毒妇人！最重要的是，借着我的名义偷走了杨世遗案头的军事情报。
她还在哭，哭声震耳，似乎要将这一生的委屈与情感全部宣泄而出。
我脚步有些虚的走到她的面前，咬着牙隐忍着，低声唤她，“你不仅骗了我。”还想将我置之死地！她的哭音一时间消弭了下去。
半响，我听得她声音沙哑的开口，“小姐，我与你各为其主。最不该……你离开了漠北军团！”
瞬时，觉得一切都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满腔只剩下悲愤，“你与我朝夕相处将近三载，离儿，从未想过有一天是你想将我置于死地！”
她说不出话，只缓慢的从地上支撑起自己的身子。
“你说过不会骗我，你食言了！”我的声音不自觉的便冷了下去，只盯着她虚弱至极的身体。
离儿头未抬，却是直直的跪在了我的面前低声开口，“成王败寇，鬼园是我的家，漠北军团是我不惜以性命来维护的尊严，大漠子民值得离儿献出所有一切！”
明明已经有气无力，此刻她说出这番话，竟不卑不亢，似乎身为漠北军团一份子便是她此生最莫大的骄傲。我的情绪隐隐波动，对于我的身体实在不好，迅速的我转了身子，盯着远处深深的喘气。
“小姐，离儿只求您一件事，亲手了结了我。”声音里无悲无喜，话音落，有重重的磕头声传来。我转身，她的头紧紧的挨着冷硬的地，抬头有血顺着额角落了下来。
我有瞬间的呆愣，须臾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若有朝一日，是我落入你的手里，你待如何？”
只想知，若有一日，你我的境况相反，跪在地上的人是我，你待如何？她额上的血流过眼角，滑过脸颊，流至下巴，掉落在地上，暗红一片，听到我的问话，几乎是想也未想的便轻笑着开了口，“自从知了小姐你叛出漠北军团那日，离儿就想过这个问题。可惜，除了被背叛的愤怒，离儿竟如何也想不出该如何对付你！”
话音里带着淡淡的自嘲之意。如此，我噤了声，只觉得浑身疲累，不再多言。
刚要命人将她带下去，她忽而就支起了自己的身子，直直的跪在那里，望着我语音清晰的开口，“若真的有那么一日，为了鬼园，为了漠北军团，小姐，我会杀了你……亲手杀了你！”
她说，她会杀了我，亲手杀了我！
我望过去，她不闪不避，只那么定定的看着我，血水与泪水混成一片，却依稀可见她昔日的模样，如此时刻，她忽而望着我弯了嘴角，脸颊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笑的一如我们初见。我闭了闭眼，深深的吸气又吐气，袖中的手握了又握，少顷，睁眼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既如此，主仆一场，我成全你！”
那一刻，她眸中的神色复杂而又莫名，半响，似松了一口气又一次重重的磕头，“离儿多谢小姐。”
梳洗换装，一身大红裙装，头梳流云髻，脚踏鸳鸯锦鞋，她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恍惚以为她这是要出嫁，而这次见面不过是她出嫁前的最后一见。
我坐在正殿中央，面前摆着一桌酒席，她进屋，身后的大门重重的关上，空荡荡的大殿中只余下我和她。她行至我的侧面跪坐，斟酒低语，“现在回想，竟似乎没有好好的尽过一个婢女的责任。为小姐倒最后一杯酒。”
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一仰而尽。酒太辣，竟将我辣出了眼泪。
她重新坐回我的对面，抬头看我的时候又露出了小酒窝，连带着神色都有些飘忽，“小姐竟为我落泪了么？真好……可惜，离儿不值得您如此对待。”
面前酒席丰盛如宴席，她伸手拿自己面前的酒壶，缓而慢的为自己斟酒，一边弯着唇角，“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若有来生……”话音未落，她将杯中酒同样一饮而尽，随之下来的还有她眼角的泪。
若有来生，这一生她最后的一句话终究未说完，抑阳草，阳气被夺，再无生还的机会。
离儿的身子便在我的面前软软的倒了下去，重重一声，杯盘狼藉。
整整一个时辰，我从屋内走了出来，脚步发虚，眼睛红肿，屋子外面守着铁甲卫，阿一远远的站着，见到是我推门而出，少顷，所有人神色肃穆，全部跪拜在地，“铁甲卫拜见太子妃娘娘！”
黄历载：农历四月十五，宜嫁娶，动土，诸事大吉。
农历四月十五，我亲手毒死了我亲近的，但最后背叛了我的人。
全身都没了力气，有人进到了屋子里抬出了离儿已经渐渐僵硬了的尸体，我闭住了眼睛，呼吸都有些困难，“将之火化，骨灰送回大漠！”
有人应了声，众人的脚步声渐渐的远去，我睁眼，眼前的阿一已经起身，就那么站在台阶之下望着我，须臾神色不明的低低唤我，“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未来的国母。
瞬时，我的眸色便暗了几分，一字一顿的开口，“阿一，你唤我什么？”
阿一的神色未变，只微微的弯了嘴角，“阿一唤您为……太子妃娘娘！”
自从玉灵关一战北国军队惨败，再接连着传出漠北军团的首领是名女子，那女子头戴幕离脸上有疤，杨世遗身边的人便全部认为那个出卖无奇太子的人是我，更甚至对我恨之若骨。如今，竟因为我肯杀了离儿，心甘情愿的唤了我一……太子妃娘娘。
见我的神色有些不对，阿一微挑了眉，“禀娘娘，昨日夜里皇上口谕送十二美姬到太子府，如今那十二美姬安歇在了东苑。”
他一语毕便施礼退下。
整个大殿前忽而恢复了安静，我闭了闭眼，一时间离儿的面容竟渐渐的模糊了起来，似乎我与她相见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下台阶，远处等着的婢女很有眼力劲的小跑了过来，伸手便扶住了我，下意识的我的身子便是晃了一晃。
小婢女许是见到了刚刚铁甲卫从屋中抬出的离儿的尸体，此刻整张脸都难看的很。
我缓缓行着，不禁的便低声的开了口，“你害怕我吗？”
明显的她的身子抖了一抖，答的小心翼翼，“婢女不敢。”
那个模样像是我再多说一句就会要了她的命一般，终是没了兴趣再说下去，只慢慢的吐了一口气，“你且放心，若你安分守己，我不会将你怎样。”
一路无言。
等着我终于回了自己住的寝殿，情绪才终于慢慢的平缓了下来，脑子里不禁便回响起刚刚阿一说过的话，北帝口谕？送十二美姬到太子府？
杨简不是在病床上？如今，竟是病的下不了床都不让我好过。十二美姬……这是给我的警告吧。嘴角不禁便是一弯，十二美姬……我倒要看看是有多美。找到管家，轻而易举的便要到了十二幅美人图，燕肥环瘦，各有千秋。
我将十二幅美人图全部题了词，便都挂在了杨世遗每回府便必经的凉亭之处，前一二天俱都没有动静，直到第三天杨世遗才召唤了我。
仔细妆扮一番，施施然而去。杨世遗正在案几旁处理政务，我进去的时候他似没有察觉，我便老实的坐到一旁开始磨墨。直到手酸了，他才抬起了头，脸色冷漠，“秦漾，你待如何？”
确实，前两天分开的时候还说我骗了他生着我的气，这两日没去哄他，他这还是生着气拉不下脸来。我这般想，他的脸色却是愈发的不好看，只冷冷的开口，“神思不在，你何必来？”
说罢就要起身，我一急便用沾了墨水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袖，他的眉头瞬时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迅速的收回手，我便望着他傻傻一笑，“无奇还生阿漾的气么？无论如何，你便当阿漾是不懂事，原谅了我吧。”




漠北王妃 第155章 再入皇宫
他重新坐了回来，只凉凉的瞥了我一眼也不出声。
我一时有些忐忑，便故作失落的低了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有气无力的开口，“你与我不过是在战场上一起生死与共……说起来，我也当不得阿一他们唤我一声太子妃，不若我现在就去纠正他们。”
语毕，我作势起身，他却是没有像预料中一般拽住我，我的身子一顿，极是好奇的偏着头瞅他，手指纠缠，“无奇……莫不是你相中那十二美姬中的哪个了？”
他的眼神已然回到了折子上，听到我的话不禁的便冷笑了一声，“十二美姬？远看是花，近看是瓜，无盐见之吓杀，嫫母闻名呕吐，声若夜叉咆哮，面比母鬼多毛……秦氏阿漾，我竟不知你何时对中原的文化了解的如此透彻，这些批注下的真是……字字珠玑！”
最后四个字明显是加重了语气，我的身子便是一顿，那十二幅美人图上确实被我写了这些，不成想他倒是过目不忘。
我弯了弯唇角，顾左右而言他，“无奇，听闻战场之上我与你在天下人面前互许三生三世，已经成为举世传诵的情比金坚……”这般说着，我重新跪坐到他的身旁，眼巴巴的望着他，“无奇，你娶了我吧。”娶了我，给我一场让全天下都看得见的婚礼。
如此，我便能光明正大的去撵走你身边的美姬，如此，我便不用再用些旁门左道来表达我的不满。如此，才能证明，我是你明媒正娶的此生唯一的太子妃！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于灼热，他偏着头看我，良久拍了拍我的脑袋，应声，“好！”
杨简的传唤来的让人始料未及，这边我刚从杨世遗的书房出来，那边寝殿门口就有宫里的人等在外面，阵仗颇为大，足足五十多人侍卫，中间一顶小轿。
因着上次杨简留给我的阴影，我无论如何都不愿靠近这些人一步，两排铁甲卫本是在我的身后等着接旨，此刻见我起身不动，俱都面色一变立刻的站在了我的身后。
有人疑惑开口，“娘娘？”
不过是他刚刚一出声，来传口谕的宫人便声音尖利的呵斥道，“大胆！哪里来的娘娘！未受封，未接凤羽冠，百官不知，天下人不知，胆敢自封为娘娘！”
这一声下，气氛陡然间僵硬，空气中似乎都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味。
我本上弯的唇角立马的放了下来，只抬了下巴冷笑出声，“这位公公好大的口气，先不论你所谓的口谕是否真有其事，再说你带人硬闯太子府便该判你个身首异处！”
自然不可能是假传圣旨，杨简想要将我带走，杨世遗自然不让，结果宫中人被挡在了门外，现在这是硬闯了进来。
眼瞅着婢女已经偷偷跑去杨世遗的书房，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宫人颐指气使惯了，此番被我一顶撞脸色一时间红白一片，须臾却是翘着手指颤巍巍的开口，“大胆贱妇！竟敢……”
话未说完，我身后的铁甲卫却是极其一致刷的一声拔了剑，剑光闪闪，“辱骂太子妃，罪该万死！”
瞬时，对面宫中的侍卫即刻也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剑，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宫人破嗓的尖叫，“大胆！”
两方争执的中心便是我，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如此的有威压，似乎只要我一声令下，铁甲卫便会为我肝脑涂地，而这个地方也会立刻血流成河。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我身上，我暗暗的深呼吸了几次，一边往前走一边便轻声冷笑，“说我大胆么？我是北国无奇太子亲口在天下人面前求娶的秦氏阿漾，我是所有铁甲卫心甘情愿承认的太子妃！你又是谁？”
一时间，现场寂静无声，我停在那宫人面前，步步紧逼，“我乃无奇太子府正妃！本宫现今问你，你又是谁？”
借势……本就是我的擅长。
眼看着那宫人额头冒了汗，我转身便是手一挥，挑眉间吩咐道，“既然要进宫……去！将东苑那十二美姬都给我带过来！”
瞬时听的有人窃窃私语，我偏了头便是冲着那已然脸色苍白的宫人轻声开了口，“好不容易进宫一次，总不能空手而去，你说是吧，公公？”
我语毕，立刻便有人跑去了东苑。
而在不远处，阿一的眉毛乃至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似喃喃自语又似故意说给旁人听，“不过是叫了她一声太子妃娘娘，竟又变得如此无法无天了……主上莫非当真不出面，要任由着她胡闹吗……”
须臾，没有听到回答，他便又提高了些许的音量，“这可是圣上的旨意……啧啧，这秦氏敢公然蔑视圣意不说，还想趁机除去东苑内的十二个美人……当真是个心狠又有手段的……”
杨世遗彼时正在望着站在两帮人中间的女人，听着阿一的话，嘴角便似有似无的一弯，“我记得我曾说过，不许任何人告诉她十二美姬的事，阿一，不如你解释给我听听她是如何知晓的？”
阿一瞬时没了话，只眼观鼻鼻观心。
少顷，杨世遗看戏看够了，一边收回眼神一边便又往书房走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厌恶那十二个女人。”
片刻的寂静，耳边听着那边飘来了十二美姬的温言软语，阿一的右眼皮便是一跳，“主上……真的不管了……若是秦氏真被带走了，如同上次一般……”
几乎是他话一出口便感觉到杨世遗身上的气息陡然冷了几分，话音越来越低直至闭嘴，一直到了书房门口，阿一才听得杨世遗开了口，“上次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秦氏阿漾是北国无奇的女人，自该被宠的无法无天！”即便对方是他的父皇……
犹记得当初在玉灵关一战上负伤回到上陵，父皇只告诉了他四个字，“他出逃了！”
不信，却仍旧痛的让人头脑发晕。及至最后在战场上才从她口中得知，原来她曾九死一生。只要她说，他便信。
这边阿一本还想再说什么，听到杨世遗的话便立刻的噤了声，只默默的又望着寝殿方向瞅了几眼。
十二美姬只被告知前来，却不知何事，此刻皆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将她们从左到右又从头到脚看了一个遍，须臾想起刚刚杨世遗念的那些话，远看是花，近看是瓜……嘴角便不禁的扬起了一抹笑，一边便开了口，“不错不错！”
眼见着宫人目瞪口呆，我让铁甲卫收起了长剑，转身便进了那顶小轿，“不是要进宫吗？早去早回，带上她们，走！”
不过是我刚坐进去，就有女子清亮的嗓音开口，“为何我们要听你的？”
稍顿，我在轿子内便是轻笑一声，“你也可以不听！”此话一出，我便一转话锋，“今日我入宫面圣，铁甲卫何在？”
立刻的，外面的铁甲卫便齐齐的开了口，“吾等护送太子妃娘娘！”十二美姬顿时再无任何声响。
轿子摇摇晃晃，一路行至皇宫，下轿，步行进宫门，十二美姬到底也是赐给太子殿下的，此刻俱都是温婉安静的很。
守卫森严，皇家贵族之气扑面而来，再一次踏足这里心情却复杂难言的很。那宫人自从回到宫中立刻恢复了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只时不时用莫名的眼神看着我，越往皇宫深处走，我面上的神情便不自觉的越发清冷。
如同上次一般，杨简依旧只召见我一人，内院的宫殿不若外围的威严，却依旧奢华。
连日来的卧病在床让他的面色苍白的很，此番为了见我竟是特地从寝殿移到了一旁的书房。我缓步而进，身后的大门便被砰地一声关上。如此，我不着痕迹打量他的同时，他正也抬着头审视我，我不行礼他竟也未开口训斥。
良久，他神色阴沉，“女子？”
我挑眉，确实，上次见面他还认为我是以男色侍君之人，思及此，我一弯唇角摊开自己的两只胳膊，极其挑衅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裙摆旋转如鱼尾，冷笑，“圣上好眼力，秦漾如假包换真女子！”
一时间，他望向我的眼神越发的凌厉，如同要将我凌迟。
“妖孽！”短短两个字，暗含所有。
我的神色立马的顿了下来，只伸手轻轻划过自己脸上的伤疤，“古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秦漾亲身体会，深以为然，不知圣上对此有何看法或指教？”
他的身子本就不好，此番听到我的话，脸色更加的难看了些，没等他开口，我便是又冲着他笑了笑，“圣上毕竟是一国之君，怎的天天关心我等小儿女的私情，莫不是太闲了些？”许是头脑发热，我知他是这整个北国的君主，是这天下间最尊贵最得罪不起的人，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
眼前的人，不管他是谁，我只知他是想杀我的人！
“你是漠北的人，胆敢在中原兴风作浪！秦漾，你真不怕诛九族？”九五至尊，他如此的警告。
诛九族？瞬时，我一扯嘴角，“无奇仁义满天下，但是在战场之上确实稍逊，当日三国大战，他险些大败，频死之前他曾当着天下人的面娶我为妻，圣上，诛我九族之前请三思！”最后一句，我说的字字清晰。
杨简今日让我来的目的尚不明确，最简单不过的就是想看看我到底是如何的活了下来，或者是想让我知难而退。我与他之间隔着吴瑶这一死生大仇，这一生我恐怕再难以对这件事释怀。




漠北王妃 第156章 水氏一族
须臾，我再抬眸的时候，恍觉的面前的人似乎比之前见过的时候一下子老了许多，双鬓处变了白，眼角处竟也有了细纹。wwwwcom听到我说完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他只定定的望着我，“秦漾，你用什么来配我北国无奇太子？”
有瞬间的怔愣，他问我用什么来配杨世遗，现在的储君正妃，便是未来的一国之母，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无家族支撑，无财力支撑，连最基本的《女诫》都背不全，我何德何能？
他见我不说话，只轻声的缓而慢的一字一字开口，“秦漾，你如此，如何成为天下女子的典范。”
我握了握拳，深深的呼吸，他的面色已然有些疲倦，却还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可饶你一命，只要你从此消失的干干净净！”
饶我一命？我忽觉这话太过可笑，怕是再也伤不了我，才佯作慈悲。
他这般望着我，我便觉得那面容实在让人不愉，稍一顿，我挑了眉，“圣上为国为民，竟还为我费这么多心思，想必如此才累坏了身体，知晓今日入宫……”
稍一顿，四目相对之际，我弯了弯唇角，“秦漾心怀感恩，特地送上十二美姬，谨以此，聊表谢意！”
不过是我话音刚落，杨简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全身力量紧绷似乎随时都要大怒，我挑了挑眉便这么动也不动的望着他。
“十二美姬？”声音隐隐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