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观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罗再说
盛夜行是个领地意识十分强的人,他几乎排斥陌生人的入侵,更别说这个新来的还要和他一起睡觉。
他皱起眉的样子唬到了唐寒,后者也明显感觉到了盛夜行的不愉快,连忙说:“夜行,老师还忘了问你,见星可以睡你旁边这张床吗?”
唐寒在什么事儿上都习惯得征求一下意见,足够的沟通和交往才能让他们慢慢敞开心扉。哪怕盛夜行非常不好相处。
盛夜行听唐寒这么问,皱起了眉。
如果我说不呢?
自己旁边睡的是那个多动症,叫李定西,特欠挨呲儿的一人,和自己还意外合得来。
偶尔夜里自己翻墙出校,李定西还专门给脚下添砖加瓦。
唐寒劝他:“夜行,你们是同桌,又要搭伙治疗……”
盛夜行不耐烦了:“我治不了他。”
路见星是又属于心理疾病又脱不了生理疾病的干系,哪儿那么容易能治疗?
这点常识连老师都不明白吗。
唐寒说:“他……属于高功能,没有智力障碍。”
没有智力障碍更难相处。
盛夜行没说话了,摆了摆手,“老师,你问他愿不愿意挨着我。你告诉他,我有病,一发疯连自己都揍。你确定他不会被伤及无辜?”
“你能自控。”
唐寒说,“而且,见星不是完全不能表达。”
的确,自己这几年已经收敛很多了……
并发症状少,表现出的情况也只是一些轻微症状,不会像以前那样砸东西、打人、从高处往下跳了。
为这事儿他还差点摔断过腿。
“到底能不能,”盛夜行扬起下巴,眼神瞟路见星,“您自己问他。”
路见星还是不讲话,就把自己的行李箱很自觉地拖到了盛夜行旁边的床位,蹲下来,拉开箱子开始往衣柜挂衣服。
盛夜行又沉默起来:“……”
没话说了。
唐寒看路见星罕见地透露出自己的意愿,笑了,“我就说见星他一定会喜欢你!”
盛夜行抵抗无效,选择持续性沉默:“……”
寝室里一下站了四个人,人多得盛夜行不习惯。
他几乎是生理性排斥人多。
算了,过段时间自己搬出去租房子住。之前嫌监护人手续太麻烦就懒得搬。
他干脆从来帮忙的男老师手中接过路见星的其它行李,把它们全放在自己空无一物的桌子上,说:“寒老师,川哥,你们回去吧。”
“啊?”
“这儿有我,”盛夜行指了指路见星,开始赶客,“我真不欺负他。”
好歹十七岁的人了,唐寒也知道路见星有自理能力,在门关上之前,扒住门框对着路见星说:“见星,自己可以吗?”
路见星扭头看她,没点头也没摇头,目光在唐寒身上停留几秒,继续收拾自己的箱子。
默认了可以。
唐寒放下心,留下一句“那就拜托你了夜行”,关上门走了。
因为足够了解盛夜行,也给予了一定的信任。
把校服立领拉下来,盛夜行看了路见星的背影一会儿,发现这人骨头挺硬……
明明是个小自闭,却蹲着都挺直了背脊。
路见星侧着脸,睫毛长长的,垂眼叠衣服。
也就是这时,盛夜行才看到他眼下那颗蓝色的小痣,随口道:“你的痣怎么是蓝色的?跟自己画的似的。”
路见星还是不理人。
他的神色并不同于班上其他人的自然,反倒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盛夜行的耐心已即将耗至尽头,呈红色警戒状态。
收拾完床铺和衣服,路见星沉默着把自己的东西全捣鼓出来,铺了一桌子。
他的东西挺多,大部分是些旁人无法理解的小玩意,有彩笔、车模型、笔记本、棒球帽……以及一个地球仪。
奇怪的是,彩笔总共十来支,却只有红色和蓝色。
盛夜行好奇,也没去问。
他知道路见星并不会鸟他。
看到车,作为男人的盛夜行还是很没面子地没忍住。
“没想到你还喜欢车,我也喜欢,”盛夜行想去动模型,又克制住了手,说,“我可以碰它么?”
路见星像是识别到了“车”这个字,摇了摇头。
行吧,还不让碰了。
这得多宝贝。
“你……试着跟我说一句话,我明晚带你去飙车,行么?”
盛夜行把自己的机车钥匙甩出来放在桌面上,试图换着花样儿勾他讲话,“我带你去飙全市最宽敞的路。”
路见星抿紧嘴唇,眼神压根没落在盛夜行身上。
全被车钥匙吸引了。
盛夜行心想:果然没有男人不爱车。
万万没想到的是,路见星动了动身子站起来,脸在套头帽的遮掩下露出尖小的下颚。
他捏紧手心,说了来到这学校的第一句话:“不。”
特别观星 3、小暴龙
第三章
不?
盛夜行被逗笑了,摇摇头没说话。
意识到自个儿在自讨没趣后,他干脆回自己的床位边坐下,边拆药边看路见星折腾模型。
毫不夸张地说,他在市二待了那么多年,不管男的女的,他那机车后座没有人不想上的。倒不止是因为爱情,只是因为他们平时出校限制多,娱乐活动少,大都艳羡能在马路上风驰电掣的盛夜行。
路见星是个神人。
谁都靠不近,跟在寝室里养了只刺猬没什么区别。算了,没劲。
那时候盛夜行还没意识到,刺猬背上全扎手不错,但肚皮是软的啊……挠痒一摊开,小刺猬晾肚皮儿,又热又好捏。
“行,爱去不去。”盛夜行说。
拉倒,说什么这小自闭都听不进去。
他索性碎碎念似的多说了几句,又觉得自己这个大哥哥室友当得憋屈,气得差点一脚踹翻凳子。
自己一天天的已经够烦了。
一不留神瞟到路见星,却发现对方的眼神却像黏在了自己身上似的。
“你还看我?”他站起来,扯掉校服边粘上的棉絮,怒极反笑,“好看?”
原本他以为路见星还是不鸟人。
结果,路见星抿紧嘴唇,居然他妈的“嗯”了一声。
声音很小,却足以让盛夜行听见。
服了,还挺会。
表达能力不太好但是内心戏还挺丰富?
这种人像奶球似的,外表冰冰凉内心黏糊糊,跟自己安排到一块儿,这不是闹着玩儿吗?
自己基本一周没太多时间待在学校,大部分时候都骑机车进市里浪去了,山芋都没他烫手。
盛夜行紧绷的全身放松下来,正打算说句什么,寝室门口又“嘀”一声,他的小弟李定西回来了。
李定西就是个多巴胺分泌过剩的,拿大鱼叉子叉他都制不住,一回宿舍就上蹿下跳,逮住盛夜行就嚎:“我操!盛夜行!”
“别扯。”
盛夜行瞄一眼自己的衣服,“松手。”
李定西松开他,“老大,我有话对你说。”
“不听。”盛夜行头也不抬。
李定西:“真情告白。”
盛夜行正在系扣子的手顿了下,“嗯?”
“真的,老大,你居然回宿舍住了,尔等陋舍是蓬蓬生辉……”
“闭嘴,”盛夜行嫌他吵,“是蓬荜生辉。”
“行吧……哎不过你真挺久没回来住了!我靠,这小漂亮谁啊?”
注意到宿舍有陌生面孔后,李定西放下拴手腕的绷带条,把随身携带的台球杆子立到床边。
盛夜行低头拴鞋带,语气冷冷的:“新室友。”
李定西:“往我们宿舍塞人?老师疯了?”
盛夜行点头:“嗯,疯了。”
转过脸,李定西笑嘻嘻地朝路见星构建友谊的桥梁:“嗨?”
“……”路见星还在搞模型。
“喂,新室友?我叫李定西。”
李定西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耐心也快没了。
“……”没反应。
“你好?”友谊的桥梁塌了。
“……”继续玩模型。
盛夜行被李定西的哈喽三克油式打招呼烦得脑仁儿疼,抬脚抵在李定西凳子上,警告道:“你别他妈打招呼了,他自闭症,挺严重的。”
根本不理人。
盛夜行没有注意到的是,当他说出“自闭症”三个字时,路见星的后背轻轻地颤了一下。
李定西问:“自闭?”
“嗯,交流不了。”
盛夜行知道他可能对这方面认知匮乏,补充道:“也感受不了。”
“不至于吧,有那么严重?”
没想到今天李定西像磕了药,手脚上发条,直接抓过拿回来的台球杆子就往路见星后背戳了一下,力度并不大。
但就在他戳完收杆子的那一瞬间,路见星几乎是同时拎着一秒前还在自己屁股下面的板凳就站起来,满脸阴郁地盯着李定西。
说是在盯人,倒不如说在盯李定西的台球杆。
这个,敢,戳,他,的,东,西。
东西。
他的目光紧盯着台球杆,再看看李定西,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这两件“事物”联系到一起,得出结论:这人戳我。
结论一成立,路见星迅速转移目标,单手用力挥臂,直接把板凳抡起来,紧接着李定西一声惊呼,根本都来不及躲!
他要砸李定西的头。
盛夜行见事态不对劲,向前一步,立刻抓住即将砸下来的板凳腿,“别乱动!”
厉害,直接开瓢?
盛夜行把板凳腿往地上扯,用力钳制住他,“先放下来。”
路见星:“……”
看见他眼里的乖戾情绪,盛夜行总算明白了——路见星还真不是什么普通意义上的难相处。
“这儿没人惯着你,把凳子放下来,”盛夜行努力回想着平时寒老师怎么对自己进行干预式注意力转移的,“去玩你的模型车。”
他的语气已经压到最大限度。
李定西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正被忽然发作的路见星吓得够呛,站到一边儿躲战火。
他平复下心情,觉得是自己手贱,压根儿不该去惹一个要和自己相处一年的室友。
路见星这一凳子没能顺利抡下来,脸上隐约有怒色。
不过异于常人的是,他的怒色又全集中到台球杆上了。
不让打人,他潜意识又觉得“是球杆捅我”。
思维里,他对球杆只能由人动手拿起来攻击没有概念。
看路见星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盛夜行也大概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把李定西的球杆一把夺过来摔到地上。
盛夜行说:“踩它。”
路见星这回听话,抬脚就往球杆上踹了一狠脚,力道极大。
球杆直接砸向床脚,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我操!”
李定西明显被吓了一跳。
“你舒服没?”盛夜行拍拍手上的灰,对着路见星指了指李定西的头:“看,这儿不能随意砸,会砸死人。要砸砸这里,”他又指李定西的腿,“给他打断了之后,三个月就能康复。”
李定西继续傻了吧唧地发愣:“啊?”
盛夜行眼皮儿都懒得抬,“啊什么啊,认栽吧你。”
寝室内一阵沉默过后,路见星也还是没说话。
“救命!”李定西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之后,跳起来抱盛夜行的腰,“老大你不能这么卖我!我哪知道他特么的就一小炸 ` 药包!”
“响鼓不重锤,你记住了。”
盛夜行从兜里摸一根烟出来叼上,抹了指尖的灰,斜眼看李定西:“你还招惹他么?”
“不惹了……”李定西说。
盛夜行点头:“嗯,好好相处。我得出去了。”
“什么?你今晚不住宿舍?”
“嗯,有局。听说新修了小路,凌晨没什么人,我想去试试路。”
他说完,李定西在后边儿跳着喊:“老大你今晚还拿可乐洗你的车吗!”
“你不嫌黏糊啊?”盛夜行想伸腿踢他屁股,气乐了,“就洗过一次,你还惦记上了?”
而且那次还是自己喝多了,直接开几瓶就往坐垫儿上倒可乐,洗得整个坐骑一股子味道,跨上去都没有打火,空气都是甜腻甜腻的。
“再洗的话带上我啊!”李定西说完,伸手去拉他。
他一皱眉,吓得李定西又赶紧放开,问:“老大,带药没?”
“带了。”
盛夜行拂开他的手,抓桌上车钥匙甩进衣兜,开门要走。
他像想起什么,慢慢回头,从兜里拿了个手机扔给李定西:“拿着。”
李定西傻了,“啊?”
“你手机上周不是被寒老师收了?拿着我的。”
“我……我,拿着做什么?”李定西问。大哥你的手机我也不敢乱翻啊。
“被他打残了记得自己叫120。”
盛夜行说完去穿鞋,睨了一眼路见星,给李定西留了个潇洒背影,“走了。”
“咣。”一声。
门摔上了,摔得十分暴躁。
李定西的眼神瞬间落到路见星身上,只见这人还在玩地球仪。
他头发没染过,皮肤偏白净,脸又小又精致,除了眼神之外,真看不出来是个攻击性极强的人,仿佛刚才动手的不是他。
警惕性和求生欲迫使李定西住嘴,又忍不住想活动自己,干脆冲了澡去床上做仰卧起当作派遣。
以前盛夜行在寝室,总嫌他动静大了,太吵。
现在,路见星好像听不见他的“噪音”。
路见星安安静静地洗澡换衣,摸到床上去盖上被子,然后睡觉。
他怕黑,可一闭眼就真的像整夜没有动静。
“路见星,”李定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敲敲床板:“路见星?哎,路见星!”
“……”
“你说几句话呗?我们商量商量,你以后别揍我了。我就是想戳你一下,没别的意思。打是亲骂是爱,我……”
“……”隔壁床还是没声儿。
“哎,你是真的不能讲话吗?”李定西把双手交叉起来不停地搅动,他压根睡不着也控制不住自己想乱动的欲望。
忽然,隔壁床传出一声:“困。”
路见星甚至感觉,要是李定西再多几句话,自己会忍不住拿被褥把自个儿捂死。
“啊哦哦哦!你睡,你慢慢睡……”李定西一下没控制住音量,感激涕零,简直快给路见星唱《摇篮曲》了。
他搓搓手,说:“晚安,小星星。”
路见星:“……”
连个鼻音都吝啬给他。
然后,寝室内呼吸声平缓、渐弱。
李定西吓得半夜爬起来看人还是不是活的。
明明睡相那么乖那么甜,不翻身也不打呼噜,连梦话都舍不得讲几句,怎么发起飙来跟暴王龙幼崽似的。
上一个让自己感到瑟瑟发抖的人还是盛夜行。
完了,两个让自己感到瑟瑟发抖的人即将和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下,李定西感觉到了威胁。
继续瑟瑟发抖……
哎?抖着好爽。
有多动症的李定西如是想道。
于是,有惊无险的第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特别观星 4、真香
第四章
第二天大早,盛夜行风尘仆仆地在七点起床铃声响起之前回了寝室。
“吱呀——”一声门开了。
他脱掉外套,甩干上边的雨露,把帽子取下来挂在床沿,最后才坐凳子上脱靴子。
飚一夜下来,他确实累了。
城南那帮人仗着车更好,飚起来无法无天,油门声音大得盛夜行险些动手打人。
飙车就飙车吧,飙车难免有噪音,但盛夜行就是要安消 ` 音 ` 器。
让他爽得头皮发麻的是不要命的速度,不是声音,他讨厌聒噪。
噪音一大,他便率先下了车,把车锁了站在旁边没说话。
之后路上就没有车的声儿敢比他响了。
盛夜行是没爹没妈的种,大家都知道。他在这一片混大不说,人狠脾气硬,光脚不怕穿鞋,前段时间还是未成年。
清晨,天蒙蒙亮,寝室里遮光帘不顶作用。
学校在市里三环边儿上,邻近郊区,后门翻出去就是条宽阔的马路,常有大货车经过。货车司机开夜路,晚上喇叭摁得响,经常半夜吵醒人。
盛夜行现在一听货车喇叭声就比听起床号还管用。
他薅一把头发上的水,正准备要换上校服,抬眼就看见路见星从上铺爬下来。
小自闭看起来脸色还可以,昨晚应该没被吵到。
路见星迷迷瞪瞪地差点踩滑,盛夜行居然在他险些失足的一瞬间伸出了双臂,不过幸好路见星没摔下来。
“下楼梯看着点,别梦游。”盛夜行伸回手。
这种保护欲到底哪儿来的?
路见星不见得是“弱者”,自己也没理由啊……
他走到阳台上去拉开窗帘,把窗台上积攒的烟头全倒进垃圾桶里,抬头望向屋内,才发现路见星没穿睡裤。
腿很长,比李定西以前贴墙上的画报女团还好看。
盛夜行愣了一下,迅速转头避开。
他很想问路见星为什么睡觉不穿裤子,但知道不会有回应,干脆懒得问了。
洗了把冷水脸回来,盛夜行发现路见星已经收拾完毕换好校服,蹲在自己座位上系鞋带。
他不是很会,来回绑了十多次,干脆直接把鞋带一股脑塞进鞋里。
盛夜行啧一声。
路见星扭头看他。
然后,盛夜行看见小自闭就着清晨的阳光,对自己说:“早。”
一句鼓起勇气的打招呼。
“……”
盛夜行没说话,他在纠结要不要给出回应。
当然,盛夜行也不知道路见星到这一句问好,是他今早五点醒来后在脑海里排练过无数遍的。
此时此刻,盛夜行还紧皱着眉头。
唐寒说配对治疗没错,但他和路见星之间就一死胡同,根本走不通。
更何况自个儿发病期不稳定,万一哪天不小心伤了身边的人呢?
路见星又不会哭又不爱说的,被揍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很自觉的是,路见星也感觉到了盛夜行似乎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的想法。
上学路上,两人一前一后,中间隔了十米远,却像有根无形的线在彼此之间连接。谁都不想搭理谁,又忍不住去看对方有没有还在。
市里三环外整治少,一到早晨,马路街道总被小摊贩挤得水泄不通,大多数人都赶这个点儿买早饭。
卖煎饼果子的、卖醪糟汤圆的,应有尽有,盛夜行看都没看几眼,不觉得多饿。
每走几步,在前边儿带路的盛夜行总会扭头看一眼路见星跟没跟上。
还好,小自闭虽然不说话,但还是乖——正背着书包哼哧哼哧地跑,跑得一脸冷漠。
偶尔盛夜行刹车停下,路见星总险些撞上来。
市二校门口鱼龙混杂,花样还是挺多。
经常教室上课铃响了,盛夜行还在校门口磨蹭着不想进去。
掏出纸币递给摊贩,盛夜行说:“可乐,谢谢您。”
路见星的眼神在可乐瓶子上停留了几秒。
盛夜行说:“哎,你喝么?”
他故意要了瓶可乐在路见星面前晃一下,有点儿希望路见星能说一句“想喝”。
路见星没有。
“算了,谁大早上喝可乐啊。”盛夜行把可乐瓶盖慢慢拧开,又慢慢拧上。
路见星心想:我啊。
抿了抿嘴,他没说出口。
因为迟到了,两个人刚进校园就被保安拦下来登记名字。
保安看见盛夜行倒是见怪不怪,直接把花名册递过去,“高二七班盛夜行又迟到了?来,走流程办事儿。”
盛夜行面色不善地接过花名册,从兜里掏了个印章,“啪”一声摁上去。
上边龙飞凤舞地一个“盛夜行”。
他高一的时候懒得签字,就直接花了十块钱刻章了。
因为这事儿,还在学校里“火”了一阵,所有人都把他当神人。
虽然盛夜行并不享受这种感觉,他知道自己很异类。
路见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人确实是个特别怕麻烦的。
察觉到路见星好奇的眼神,盛夜行反手把可乐瓶盖子拧好放回连帽兜,空出手指了指花名册,说:“路见星,我们迟到了。”
“嗯。”路见星眨眨眼,装懵。
“在这儿签你的名字。签完跟我回教室上课,快点。”盛夜行说。
路见星听明白了,冷着脸。
然后,路见星弯下腰接过笔,一字一划地写了两个方块儿汉字:星星。
“操……”
盛夜行差点咬到舌头,居然有种被萌到的感觉,“路见星,签你大名。”
停顿了几秒,路见星耳朵一热,有些局促地划掉原本写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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