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医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姒锦
“东方大人急什么?”
一直懒洋洋坐在边儿上的赵樽,黑眸略略沉了一下,面色平静地掸了掸黑色衣袍的袖口,没有看向别人,只是看着夏初七,慢吞吞地问。
“如何死的?”
“不好准备判断,除非解剖。”夏初七实话实说。
解剖这个词儿,在时人听起来还是很新鲜的。在夏初七又仔细解释了一遍,所谓解剖就是把尸体剖开做进一步的查检之后,好多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古人都怕死无全尸,也遵从死者为大这样的理念。
虽然这个莺歌只是一个婢女,可却是没有人赞同这样的举措。
看着她一双快要渗出水儿来的眼睛,赵樽眸子凉了凉,很突然的,缓缓转过头去,看向了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宁王赵析。
“三哥,你意下如何?是为弟的家事,还是该由锦衣卫督办?”
在他冷冷的目光注视下,赵析却是踌躇了,一双眼睛挪了开去,眼见又扫了一眼东方青玄,再次掩下那一抹惊艳的神色后,笑容满面的说,“十九弟,为了一名奴婢,实在不必要。”
他说得这个“奴婢”,指的自然不是死掉的莺歌。
而是指的夏初七。
赵樽面无表情,只看他时的目光,略略深邃了几分。
“三哥有要维护的东西,我自然也有。”
赵析面色明显一变,“那十九弟以为该如何处置?”
目光从赵析的脸上收了回来,赵樽眉头一蹙,缓缓说,“死了一个婢女而已,郑二宝,备一张草席,差人拉出去埋了便是。那傻子为人老实忠厚,是断断做不出这等事情来的,此事,便了结了吧。”
一句话不轻不重,却是落地有声。
而且不是商量,而是肯定。
夏初七心里其实并不甘愿。因为这个样子,事实上不能完全证明傻子的清白。可她也心知,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证明些什么,就算找了仵作来,也不是每个都是《洗冤录》里的宋慈,更没有那么多的狄仁杰,大多数人都是看人脸色行事的。
只要傻子没有事便好。
她原以为东方青玄或者宁王会出声阻止。
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赵樽此话一出,那两个人却是都笑了。
赵析直接认同,“十九弟所言极是。”
东方青玄却是似笑非笑,“既然晋王殿下和宁王殿下都认为是家事,青玄自是不便再插手。”
一袭红袍掠过。
东方青玄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突然得夏初七更加觉得莫名其妙,眼风儿扫到月毓早已平静的脸色,有点儿不服气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觉得月毓有问题
“爷,这样草草了结,我家傻子的公道如何说?”
赵樽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冲她摊开手,“过来。”
夏初七尴尬了一下,走过去,抬头,望着他,“怎么?”
原以为他会有什么吩咐,不曾想,他却只是抬起手来,随意的正了正她头顶上的罗帽,淡淡地说,“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夏初七面色僵硬了一下,咬着下唇,憋屈得心肝抽抽。
很快,便有人用草席裹了莺歌的尸身抬了出去,看到那情形,同样作为“奴婢”的她,稍稍觉得悲哀了一下,心里的疑惑却久久落不下去。
她先把傻子托付给了梅子,拦住赵樽在院子里,待他屏退了身边儿的人之后,才亮着一双大眼睛,若有所思的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干的?”
“此事,不可再议。”
“……”为什么?
她心下纠结不已,却在看见赵樽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时,没有把话问出来。但赵樽便是赵樽,只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想了想,多解释了一句,“她死得越简单,越好。”
越简单越好?
夏初七眯了眯眼睛。
仔细一回想,那莺歌回转过来后所指的方向,除了傻子之外……似乎还有宁王赵析?心猛地跳了一下,她突然间明白过来了。
不是莺歌死得简单才好,而是所有人都希望她死的这么简单。
那么,莺歌便是宁王安排在赵樽身边儿的人?
结果却因了那撒谎之药,她便死了?
可那月毓她又慌个什么劲儿?下毒与闷死,两种不同的死法,难道都是宁王赵析一个人干的?
她闷着脑袋不吭声儿,赵樽却是拍了拍她的头顶。
“安抚下傻子,爷有事出去一趟。”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
夏初七一急之下,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袖子。
“哎,你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她这么一问完全是因了对这件事儿不甘心,可一句话问出了口,那感觉好像就有点变了味儿。赵樽他是王爷,他是主子爷,他想什么时候回来,哪里轮得到她一个仆役去过问?而且仔细一品,那感觉,却像一个小妻子在问她的丈夫什么时候回家一样。
悻悻然地放开了手,她耳尖有些发烫。
“我只是,还是觉得这事不妥。行了,你有事先去忙。”
赵樽静静地看她片刻,低下头,轻声说,“老实点,等着我,嗯?”
“……”
“不行?”
“好……”
见鬼!说完她差点咬到舌头,怎么能那么他的听话?
夏初七往常最讨厌像个女儿家一样忸忸怩怩了,可事情真正落到自家身上了,她才发现,原先吹牛逼时说过的很多话,其实都是口是心非,外面表现得再汉子的姑娘,里头都长了一颗女人的心肝儿。
垂下头来,她恨不得缝上自个儿的嘴巴。
可赵樽已然听见了,唇角似有似无的勾了勾,用轻得只有她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回头我有东西给你,等着。我走了。”
他似乎真有急事儿,动作利索地转身,走得十分匆忙。
看着他的背影穿过院子里的酸枣树,夏初七一个人愣在原地,觉得空气里似乎还有着他身上那十分好闻的香味儿,装点着她奇奇怪怪的心思。
而他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也让她心里敲起了心。
他会有什么东西给她?
还有,他说的是“我有东西给你”,不是本王,也不是爷,而是一个平等的“我”字儿,这让夏初七十分的舒心,说不出来那种心脏胡乱跳动的感觉,只觉得耳根子一直在发烫。
良久,她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脸。
不要傻了。
人家一个封建王爷,哄女人那手段可不是厉害得紧?
这么一想,她的思维又转了回来。先把那赵贱人从大脑里屏退了出去,回头又把一直僵硬着肩膀的傻子带回了她自个儿住的屋子,请梅子先去灶上为他煮一碗压惊汤,她则留下来安慰他。
可不论她怎么说。
过了许久,傻子还是不说话。
心知他心里有坎儿过不去,夏初七也不好强迫他,只能不停的与他说话,安抚他的情绪,“傻子,没事儿了,都过去了啊,你不要再去想那许多。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死了便也就死了,原就与你没有关系,你就当从来没有见过她,好不好?”
她说了许多的话,可傻子还只是坐在那里,一双手拽住她不放。
不说话,不抬头,许久都没有再吭声,就像被人给抓走了魂儿一样,一颗大脑袋始终低垂着,沉默得让夏初七越发的心痛他。
“哎,傻瓜。”
又是无奈,又是担忧的叹了声,她却无可奈何了。
换了正常人遇到这种事儿,也会受不了,何况他原就是心智不全的傻子?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夏初七想了想,突然又去扯他的胳膊。
“哎,傻子,你晓得么,你后腰上有一块儿胎记。”
这一招儿,果然有了效果。她先前安慰他的时候,他一直都没有动静儿,估计思维都随了她的话还绕在莺歌死亡那件事情上,而这会子却是被她给绕开了,抬起头来,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盯着她,过了半晌儿,才讷讷道。
“三婶娘说,不许告诉旁人,也不许在旁人面前脱衣服。”
这一回,轮到夏初七不吭声儿了。
难道说那个胎记有什么不同的意义,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
但傻子先前出事那会儿,一直光着上半身被众人围观着,即便他谁也不告诉,看到的人也已经不在少数了吧?目光顿了一下,她蹙着眉头,又小心翼翼的套傻子的话。
“那三婶娘有没有告诉你,为何这事儿不许告诉旁人?”
嘴唇动了几下,傻子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见状,夏实七的好奇心越发的加重了,“怎么回事儿,说啊,你对我还要隐瞒啊?”
傻子偷瞄了她好几眼,那一颗大脑袋垂得更低了。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咕哝着道出了真相,“三婶娘说,如果告诉了旁人,小**就会飞掉……”
夏初七一阵错愕。
打死她也没有想到,会问出这样的结果来。
不过很显然,三婶娘是想用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堵住傻子的嘴巴,不让这件事儿泄漏出去。因为依了傻子的智商,她说得再多,他也领悟不了。那么,也就是说,傻子那胎记有可能关系到他的什么秘密,而三婶娘敲是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
低着头愣了半天儿,傻子见她在那儿思考,又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来,紧张兮兮的抓了一下她的手,才一把将她紧紧的抱住,像一个依赖娘亲的孩子,语气又软,又有些害怕,更像是在为自己辩解。
“我睡着了,睡得沉沉的,睁开眼睛她就在了。草儿,你信我。”
他傻乎乎的样子,弄得夏初七哭笑不得。
一直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她柔声安抚,“傻不傻啊?我自然是信你的,要不然我能帮你么?傻子,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王爷不也说了么?是那个女人自己不要脸的跑到你屋里来死了的,根本就不关你的事。”
傻子轻轻哦了一声儿。
过了好久,他一个人闷着脑袋想半天,才又突然开口。
“草儿……我两个家去吧,这里不好……”
夏初七心知一个人对家的渴望,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即便家的条件不那么好,也都会是每个人都心心念念的港湾。对于她来说,前世部队便是家,而在这个世道里,其实还没有家的概念。
但她理解傻子。
另外,她也想寻个机会问问那个三婶娘。
手指稍微紧了紧,她脑子微微有些乱。
“好,就这两日,我与王爷说去,咱们回家去。”
她并不清楚赵樽会不会同意,不过想到两个人如今的相处,她觉得他应该对她还是有了一定的信任了。更何况,她的桃木小镜还在他的手里,他也不可能会害怕她一去不回。
梅子端了压惊汤进来的时候,傻子的情绪已经恢复了许多。
而且,因了夏初七答应他过两天便回鎏年村去,他明显已经不像先前表现得那样沉闷了,甚至于看见梅子端汤进来的时候,还学着她的样子噘了噘嘴。
“你煮汤真慢。”
被一个傻子给批评了,梅子歪着脑袋“咦”了一声儿,放下汤来就要去揪他的耳朵,“你个傻子,我好心好意煮汤给你喝,你还学会损我了是吧?”
傻子还嘟着嘴,“是你总骗我,你是坏人。”
“我是坏人?哈,气死我了,汤不给你喝了。”
梅子说着便要端走,傻子哼了一声,也不爱搭理她,只抱住夏初七不放,一副与小朋友斗嘴输掉的孝儿样子,看得夏初七心情好得不行,呵呵直笑着拍他。
“行了,你两个别斗嘴了。”
梅子自然也不会真的跟一个傻子去计较,而傻子对梅子也不会真有什么敌意,只不过是因为两个人混得比较熟了,在驿站这个地方,梅子也是他眼睛里,除了夏初七之外,最为亲厚的一个人了,所以他才会对她摆脸色。
等傻子乖乖喝着汤了,梅子脸色才哼了哼,转头看夏初七。
“先前灶上在忙着煮腊八粥呢,所以多耽误了一会儿。”
夏初七唔了一声儿,突然想起来,“对啊,昨儿是腊月初七,今儿就是腊月初八了。”
腊月初八有吃腊八粥的习俗。这个事儿夏初七在前世便已经听过,虽然便不爱吃,却也不觉得稀奇,只是梅子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稀奇了。
“其实吧,今儿还是另一个特别的日子。”
夏初七坐在床边上,原是在看着傻子吃东西,闻声儿转过了头来,“什么日子呀?”
挤了挤眼睛,梅子八卦地冲她勾了勾手指头,等夏初七凑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才压着嗓子低低地说,“腊月初八是爷的生辰。”
啊?赵樽的生日?
夏初七惊诧了一下,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听得梅子又说,“可我入府五年了,府里却从来没有为爷张罗过生辰,有时候是他行军在外没有机会,有时候吧,我听月毓姐姐说,好像是爷不让过,也不乐意过。为了此事儿,贡妃娘娘先前还置过气呢。”
梅子后头又说了些啥,夏初七已经记不清了。
她脑子里比较清晰的是昨天晚上在河边儿上,赵樽说起来的玫瑰糕。
他说,“好久没吃过了,小时候母妃总在我生辰时,做与我吃。”
可后来她的母妃,为什么又不做了呢?
她依锨得他当时那落寞的语气,对他的母妃又哪里会是没有感情的?母子两个到底为了什么事情置着气儿,闹得那么不愉快?难道就为了赵樽不肯娶妻纳妾,让她抱孙子?
好难猜的答案。
……
……
洪泰二十四年的腊月初八,注定不是一个平常的日子。
就在清岗驿站里为了一个奴婢的死亡而胶着的时候,在清岗县衙的方向,一阵阵的马蹄声从闹市中穿梭而过,惊得两旁的路人纷纷避让。而在那一声声犹为刺耳的“闪开”声儿,还有高举黑色“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旗幡的锦衣卫,很快便包围了清岗县的县衙。
“锦衣卫拿人,行人速避!”
锦衣卫包围了县衙,对于老百姓来说,是一件媳事儿。
今儿虽不是清岗赶集的日子,可清岗县也算是一个大县,县衙更是修建得规模宏大,气势宏伟。锦衣卫这样儿的一闹,县衙门口很快便围拢了许多不敢靠得太近的人群。
可是,锦衣卫包围了县衙,而县衙的大门却迟迟没有开启。
“锦衣卫拿人,捉拿反臣范从良,还不速度开门。”
又是一声震天的大吼。
很快,便有几名锦衣卫上去撞县衙的大门了。
“咯吱——”
县衙的朱漆大门总算打开了。
打头出来的人,正是县令范从良。
可量却是一个被双手反剪捆绑着,还堵住了嘴巴的范从良。
押解着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樽麾下的金卫军左将军陈大牛。大步迈出来,陈将军气势汹汹,丝毫没有输阵给锦衣卫。
“你们做什么的?吵什么吵?”
锦衣卫今儿领头之人,正是顶替死去的马仁义而新上任的千户楚鹿鸣,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门口横刀而立的陈大牛,冷冷一笑。
“陈将军没有听见吗?锦衣卫拿人。”
陈大牛搔了搔脑袋,一脸懵懂,“拿谁?难不成你们拿老子啊?”
锦衣卫是老皇帝的亲军,而金卫军却也是朝廷的精锐力量,可以说,不管这两股力量的哪一个,都是老皇帝向来倚重的人。然而近期来的频频敌对,双方人马似乎也都习惯了,主帅一旦吼起来,甚至都不需要指挥,便纷纷拔刀挽弓,亮出了武器。
“范从良在鎏年村以假石入古井,仿冒千年石碑出土,做歪诗诋毁当今晋王殿下声誉,传播佞言,毁损国典,残害百姓,肆行无忌,罪犯欺君,其恶迹种种,实在不堪。如今楚某奉大都督之命,前来捉拿归案,还望陈将军给个方便。”
“方便你个卵!”
那楚鹿鸣一番罪责刚刚出口,陈大牛这个粗人便直接爆了粗。
“没见老子们已经把人给拿下了吗?你在俺跟前儿拽什么文,不知道老子没念过书啊?你说的那些个啥啥啥?俺也听不懂,俺只晓得奉了晋王殿下的命令,前来捉拿这个,这个胡乱在石头上写字,毁殿下声誉之人,要押解回京师交由圣上亲自来查办,以证明俺家殿下的清白。你他娘的算哪一根儿葱啊?”
楚鹿鸣事先怎么也想不到金卫军会抢先一步捉拿了范从良。
当然,更想不到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与陈大牛讲理?那纯粹相当于对王八放屁。
可锦衣卫箭在弦上不能不发,这个范从良如果落在了金卫军的手上,他这个刚刚上任的千户便是失职。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得在大都督面前做出个样子来。
哼了一声,楚鹿鸣什么也不再多说,猛地一挥手。
“兄弟们,上。拿人。”
陈大牛唰的一声抽出腰刀,“谁他娘的敢在俺的面前嚣张,老子上战场杀人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尿裤裆呢?”那陈大牛是一个憨货,说话的声音又大,哗拉一声儿两边就扛上了。
围观的百姓心中雀跃。
最近的清岗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热闹处处可见。
尤其今儿个,被捆绑着堵了嘴的人是他们的县太老爷,他们的父母官,也是他们恨透了的一个家伙,不管是谁要拿了范从良去问审,都是一件喜闻乐见的大事儿,呼朋唤友而来,就这一会子工夫,县衙门口的人群,已经被围了里三层的外三层。
“上上上上!”
“干翻这些鹰犬!”
“兄弟们,都他娘的不要客气,甩开裤腰带上。”
双方人马拔刀拉弓,披甲推进,一时间,骂声,人声,刀声,马嘶声,越发嘈杂混乱,剑拔弩张的局势,已然拉开了。正待动手厮杀,人群外却又是传来一阵马嘶声儿。
一抹红衣如云般掠过,来人正是东方青玄。
他勒紧了马匹,停在十丈开外,妖娆的笑望着陈大牛。
“陈将军,这又是何必?锦衣卫督办刑律差事儿,你们金卫军负责上阵杀敌,可谓井水不犯河水……”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眯眼,活学活用了一句夏初七的话。
“狗拿耗子的事儿做多了,会折寿。”
“你他娘的才是狗。”
除了赵樽的话,陈大牛是谁的账都不卖。
任他是锦衣卫大都督又如何?他是一个会讲理的人么?
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士,身上都有一股子匪气,这位陈大牛陈将军也不例外,说白了,他也是一名朝廷亲命的正二品武官,带的这些兄弟也都是九生一生过来的老兵,谁的手上没沾点儿血,哪里又怕会和锦衣卫动武?
“俺们殿下说了,谁敢阻止拿下范从良,便是范从良一伙。”
东方青玄轻轻一笑,“陈将军真是个爽直的人。看来晋王殿下,真是准备与我锦衣卫过不去了?”
“是又如何?”
又是一声马嘶,骑了大鸟飞驰而来的人正是赵樽。
一张雍容贵气的脸上,再次露出那种冷冷睥睨的蔑视来。
“东方大人,还真是哪有浑水哪有你啊?”
“好极好极,人来齐了。”
东方青玄笑着,动作优雅妖魅的调转了马头,邪邪地望向赵樽。
“殿下既然来了,便与青玄解释一下。范从良此人,涉及鎏年村‘假千古石碑’一案,以妖言蛊惑于世,罪及欺君,更妄顾殿下您的声誉,试图诬陷您有犯上做乱、以功擅权之嫌,引得天下臣民哗然。青玄奉命捉拿此反贼,还殿下一个清白,殿下为何还要阻止?难不成,真是殿下您授意的不成?”
赵樽冷冷高倨于马上,声音平淡无波。
“东方大人多虑了,你无需担心本王的清白,本王捉拿了范从良回京,便是要亲自交于父皇,以证清白。若让此人落到东方大人你的手上,一旦出来胡乱咬人,那可就不美了。”
轻轻哦了一声,东方青玄笑问,“那青玄又如何能保证,殿下您不会杀人灭口?”
“要杀人灭口的是大都督你吧?”赵樽眉头一挑,淡淡道,“如果范从良真是本王指使,早就杀人灭口,又岂能留他至今?给东方大人你的机会?”
说罢,赵樽突然目光又一冷。
“范从良欺君罔上,假刻石碑,撰写歪诗,企图陷本王于不忠不孝,本王定会将他送京查办。”
华丽的大红蟒衣轻轻一拂,东方青玄笑容满面。
“晋王爷享尽了天下人的赞誉,这会子又来过河拆桥,可真真令人心寒啊。您就不怕回了京师,圣上问你一个任用奸党,擅权谋逆之罪?”
赵樽静静地看着他,每一个字都清冽而高冷。
“本王为范从良这等奸人所害,功过自会由父皇来定夺。东方大人你虽为锦衣卫都指挥使,难不成就能凌驾于王本之上?便能与六部九卿抗衡?便能直接干预朝政?”
赵樽向来不多话。
可每一句,都是字字呛人。
东方青玄淡淡一笑,似乎毫不意外,“殿下此言有理,如此说来青玄实在不便干涉了。不过,还有一事,希望殿下也一并处理。”
赵樽淡淡看他,目光骤然一冷。
“青玄得知,这范从良以假千年石碑欺君之事,乃是你的爱宠楚七教唆所为,本座有凭有据。”顿了顿,东方青玄挑开的眉眼之间,挂着一抹似乎洞察一切的微笑,而妖艳的笑容,更是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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