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荔箫
若当真是这样,他方才早就同她说了,何必闲聊了这么久才突然而然地来一句。
接着俱是无声,直待宦官禀说户部尚书求见,他才不得不离开。踏出房门前好一番叮嘱,末了,席兰薇听到他压了声对清和说:“有任何事,直接禀到宣室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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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来的御前宫人们自然一并离开,漪容苑顿时安静下来许多。席兰薇又躺了半刻,撑坐起身来,一阵头疼让她捂了额头。
嗓子疼痛是假的,发烧可还是真的呢。
“娘子。”秋白上前一福,笑意浅抿,“可是该走下一步了?”
席兰薇颔首莞尔,秋白躬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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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阖目静歇的席兰薇听着院中低语衔起笑意。秋白不冷不热的口气听着当真有些森然:“娘子身子不适,日后的药都有御药房的医女来煎,用不着你了。倒是秋日里落叶多,娘子看着心烦,你把院子打扫干净便是。”
思云轻轻应了声“诺”,微微颤抖的声音好像没有太多的惊慌或是不肯,秋白补上的下一句话则直接让她哑口无言了:“笤帚扫着声音大,别扰了娘子休息,用手捡吧。”
不用看都知道思云会是怎样的神情。
既然有这种安排,往日负责洒扫的宦官自然也会被叮嘱不必插手。席兰薇静歇了一下午,虽仍是病得发虚,但好歹能偷个懒不去昏定,觉得不算很亏。
到了傍晚,清和呈了清淡的晚膳来服侍她用了,兰薇便多了些力气,披了件褙子,想到院中走走。
在廊下驻了足,抬头一望,见半边院落仍飘着落叶,登时眉心紧蹙,转身回房。
都知道席兰薇病着,心情不好很是正常,于是一众宫人都屏着息劝也不敢劝,听秋白清和吩咐他们退下,均是如蒙大赦。
思云很快被传了进来,颤颤巍巍地一叩首,跪地不言。
“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传你来。”席兰薇动着口、清和说着话,二人配合着才能说出的话没由来地添了几分压迫感,思云缩了一缩,支支吾吾地解释说:“婉华娘子,院子太大了,奴婢……”
“谁在乎院子怎样?”席兰薇无声冷笑,徐徐缓出一口气来,“在我药里动手脚的,是不是你?”
思云怔住。死寂之下,面上的血色一点点地退去,不可置信地望向席兰薇:“奴婢……”
“你可以承认也可以不承认。”席兰薇淡看着她,根本无所谓她给出的答案如何,“我要你的命一点用也没有——并且我也知道,就算把你押去了陛下那儿,你也不会供出夏月,是不是?”
“与夏才人何干……”思云脱口而出,席兰薇听得轻笑:“你看,我就说你不会承认。”
轻揉着太阳穴,席兰薇不忘对一直替自己说着话、且口吻十分到位清和颔首浅笑、算作道谢,转而又对思云说:“送你进了宫正司,我的人脉大抵比不过吴家。她们要着人安排什么……或是直接杀你灭口,我都拦不住。”
遂是一笑:“所以啊……就把你扣在这儿好了,我什么也不说,也不去查那药,让她们自己乱阵脚去。”眼帘一覆,席兰薇眼角透出的几许冷意让思云打了个寒噤,“想把你推出去便算了事,她们想得太轻巧了。哦,对了……”她说着,忽然一停,凝了凝神,打量着思云,笑容复又漫了出来,“你要是乐意在我这儿把夏月供出来,我倒是不介意。”
“你……”思云一噎,在席兰薇话锋的一转再转直下,愈发摸不透她的心思。
“你不许离开漪容苑,接着打扫院子便是。事情做不好,自会有掌事的来罚你。头一天扫不干净,杖责十五;第二天扫不干净,跪半个时辰去;如此第三天便许你歇一天、第四天照着第一天来……”席兰薇说着,笑靥平添几分鬼魅之意,直让思云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逃不出去的深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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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要局势完全卧在自己手里。
设局之初,席兰薇与芈恬打过商量,觉得无论是她这边以苦肉计牵出药有问题、还是索性让沈宁直接捅出思云来,下一步,都是免不了让宫正司去审思云的。如是直接指出夏月是清妓,当中纠葛就难免更多。
就如先前泠姬的事上皇帝所言一般,宫中势力错综复杂。
这一次……吴家可比泠姬的本事要大多了,人进了宫正司,到底会怎样席兰薇心里没底。
所以最好的法子,是让思云自己扛不住招出来。
“宫正司可以让她死于酷刑,留在漪容苑,我让她生不如死。”芈恬从没在席兰薇面上看到过那样的冷意,刚倒抽了口凉气,她的笑便漫了出来,“而且,还必定让她没胆子自尽。”
这个自然……
宫女嫔妃自戕之事可大可小,小可只字不提,大可牵连全家。
“再者,宫正司动刑审出来的事,不是时常被说是屈打成招么?”席兰薇又一笑,“沈宁跟你说过,他们抓着要紧的细作,会怎么审么?”
芈恬短短思了一瞬,倏尔窒息。
当真要紧的细作,抓着了是鲜少动大刑的。只是每日施以各样的重压,给他围出一个求生求死皆不可的牢笼,让他在里面一点点地崩溃,总有熬不住的一天。
就如同现下对思云的法子。
自尽,她念着家人决计不敢;安心活着么……又活不自在。且都是在宫里有些日子的人,她自然清楚这点断断续续的责罚且要不了她的命呢;同样的,她这般招出来之后,若再想翻供说是席兰薇屈打成招……那点伤看着也不够“屈打成招”。
如此一来,还不如自己乖乖招了,好歹求个速死。
“你是拦不住一个想死的人的。”彼时,芈恬思量着道,“这路堵得不够,让她生不如死那一边倒是够了,可另一边——单是凭自戕牵连家人这一条,她若不直接自戕呢?比如……绝食?饿死自己。”
“那更简单了。”席兰薇耸了耸肩,笔下写得飞快,“饿得没力气了,让她在供状上按个指印,然后任她死去,正好说她是觉得愧对夏月又不敢自尽才绝食的。”
“……”芈恬噎住,一时觉得得亏席兰薇是个女子,若不然这禁军都尉府指挥使一职估计没沈宁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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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布局设计的顺利,行得也妥当。除却席兰薇不敢真拿自己的嗓子赌上、只得做场假戏之外,其余均是顺着夏月所愿而行。
本来尚有些担心演得不真如何是好,季节交替间不慎发烧倒是帮了大忙。
“你非要把表哥也牵进去?”一切开始之前,芈恬只多问了这么一句。
席兰薇沉默了许久。
“只要有罪证,他不会饶了夏月的。”芈恬蹙眉道,“你大可跟他透个底。”
“是……”席兰薇书下的字中充满犹豫,定一定神,才又写道,“但陛下权衡颇多……思云背后是夏月、夏月背后是吴家,单凭罪证,他总会留有余地。若夏月只是禁足或是降位,日后变数太多,困兽之斗素来可怕。”
所以她要他感受到那种恐惧。那种她可能再也说不了话、他听到她的第一句话便可能是最后一句话的恐惧。这一年里,不仅她有满心的期许,他也有,不论他对她的喜欢有多少,存在已久的期许要消失终归痛苦。
“是我骗了他,但于他而言,只是一时担忧;若不除夏月,日后于我而言,便不一定是多大的危险了。”席兰薇缓缓写罢,长叹一声,说服了芈恬,也消去了自己最后的犹豫。
没有告诉芈恬的,是她心底的最后一丝想法。尚不知是对是错,只是一直存在在那里,无比清明。
这场设计……若日后能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她想把实情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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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妃 第65章 思云
思云不招、兰薇不急,二人互相熬着,至于谁是强势谁是弱势显而易见。
御医们很快松了口气,兰薇的嗓子未再受损,只消得继续调养便可,至于那日的突发状况是怎么一回事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霍祁守在漪容苑的时间愈发多了,时常只是陪着兰薇说话,却不许她开口,甚至不想让她同小猫多言,生怕迫得急了再伤到她什么。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一场秋风过后,天气凉得分明。宫女们皆添了件厚实些的褙子御寒,无事时随意聊着,都知道今年冬天必定冷得很。
“快中秋了。”芈恬含笑饮着茶,啧了啧嘴,大是享受似的道,“今年中秋我不进宫参宴了,和沈宁在家中过。”
兰薇噙笑颔首。难得沈宁能有空闲,无怪芈恬这一副喜滋滋的样子。
“中秋,本也该是和家人团圆的时候呢……”兰薇的笑容意味深长。思绪流转,她静了一静,笔才再度落下去,“便是不参宴,也劳烦你进宫一趟。”
“干什么?”芈恬不解,看着席兰薇继续写着:“当日自要为父亲备宫饼一份。”
就算是阖家团圆,她这宫妃也没有“回娘家”去过节的道理。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席府就在长阳城中,且相熟的外命妇不少,想托人转达这份孝心不是难事。
芈恬点点头,自然不会拒绝。二人又品着茶小坐一会儿,她就告了辞,逢年过节,各府都免不了一番筹备,她这沈府的当家主母也不是能闲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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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传思云来。”芈恬离开后,兰薇又静静坐了一刻,出言吩咐道。
从那日算起来,今天是第十八日,也就是思云得以歇上一天的日子。她那法子已走了六个轮回,火候也差不多够了。
思云与半月前比起来,已是判若两人。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不说,更显得沧桑了许多。席兰薇知道她和自己一般年纪,但许是因为自己活过一世的缘故,大半月前见了思云,觉得她眉目间更多两分年轻娇俏。
如今看上去,却好像比自己还要年长个四五岁了。
“还不肯说么?”席兰薇静静看着她,这次索性不需她动口型,清和便替她问出了想问的话。
思云跪伏在地,消瘦的双颊白了一白,未语。
“中秋快到了。”席兰薇轻笑着动着口,“想不想跟家人团聚,看你自己。”
思云仍旧伏地不语。
窗外的秋风轻轻吹着,刮出的声音充斥着萧瑟的意味,听上去甚至比严冬的寒风更寒凉些。席兰薇静听着风声,寻着思云细枝末梢的情绪,见她始终无甚反应,心中喟了句当真心思不灵,睇了眼清和,又一并道:“你忘了么?我说过,我要你的命一点用都没有。”
眼帘低垂,她蕴着冷笑抚着衣袖上绣着的花草纹,说得轻松随意:“你家人在映阳桓州,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兄长、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幼弟才三岁。”
她的口型适当地停住,清和的声音便也顿住。居高临下地瞧着,思云可算有了些反应,动了一动,发僵地抬起头来,虚弱的声音有些发哑:“婉华娘子想得太轻巧了,夏才人敢用奴婢……”
“夏才人敢用你必定会护你的家人的。”清和截断了她的话,声音也盖过了她。继而端详着席兰薇的神色,冷笑涔涔,“那你试试看啊,我不跟你争夏氏的事,吴家确是大家——那你当我席家就是任人欺负的么?”席兰薇淡睇着思云,清和恰到好处的口吻让她很是省力且舒心,“且不说席家如何。我提醒你一句,禁军都尉府指挥使的夫人,还没记事就跟我玩在一起了。”
思云终被激起了一个激灵,浑身抑制不住颤抖地抬起头来,怔然望向她——这番神色,让席兰薇大是满意。
到底是被折磨了大半个月,再强撑着一口气,神思也软了下去,只消得最后一击接上,她会受不住的。
“你不能……”思云连嘴唇都颤着,每一个字都带着充满恐惧的颤音。
“有什么不能?我若是想,让宫里添两个宦官、教坊司添两个歌舞伎,你当是什么难事?”
语罢,淡看着思云就在自己眼前……无力支撑地瘫软下去。
“我说……”思云支在地上的手好似灌了浑身的力气,指节按得咯咯作响,“娘子想知道什么……奴婢都说。”
“你知道你该说什么。”席兰薇终于面露欣然,轻吁口气,“你知道的都说了便是——我也用不着你栽赃不相干的人,免得再加盘问时有个疏漏,反倒弄巧成拙。”
“六月初的时候……夏才人让奴婢出宫去取一副药。”思云垂下头低低说着,毫无生气,仿佛被人抽走了魂魄。
“是后来下在我药中的?”席兰薇问道。思云点点头:“是……”顿了一顿,面上生了些许疑色,“但她说……那药只会悄无声息地让娘子说不了话,不会……不会有疼痛。”
席兰薇微微一凛,冷然不语。那疼痛本就是假的,只是为了让皇帝见到而已。
这现在并不要紧。
“你接着说。”清和在旁催促着,思云咬了咬牙,又说,“夏才人说……只要娘子再也发不了声,陛下总会不喜欢的,到时候她自然还能得宠,我也……”
话语骤停,思云面色又是一白,继而垂下首去,大显慌张,分明在为方才说出来的话后悔。
“你果然想惑主。”席兰薇了然间生出几许蔑意,淡看着她,神色悠悠,“有胆识。”
思云想惑主的所作所为,旁人兴许瞧不出、芈恬也只是看她打扮得格外上心些而有所怀疑,席兰薇却是打从第一天起就看在眼里。
她的妆容从来没有疏漏,簪钗用得精巧,多是成色较新的,于是满头珠翠中,那一只略微显旧的点翠步摇就格外明显。
后来秋白替她查到,思云刚入宫时曾服侍杜氏,席兰薇便明白了,宫中那时都误以为皇帝当真喜欢杜氏用点翠的样子,杜氏便日日戴着,她身边随着的宫人自然印象更深些。
还不止这些。
有天夜里,席兰薇难以入眠便想喝些东西解闷,又不想喝茶。恰是思云值夜,奉了一盏杏仁茶给她——单是杏仁茶还无妨,又刚好是七分的热度、于她而言偏淡的口味。
于她而言偏淡,却恰是皇帝所喜的味道。
而后,席兰薇就开始小心了,仔细观察之下,思云行事间总有那么一些是无意中顺着皇帝的意的,从穿衣的颜色到盥洗用水的温度……让席兰薇一度惊诧,她是花了多少心思才能了解到这些。
单是那杏仁茶就足够让人意外了。她是凭着观察细致偶然知道的,至于皇帝喜欢怎样的浓淡,过了许久才慢慢了解;而思云……
她并不认为思云能那样观察入微,那就只能是花了重金和御前宫人去打听。
论起惑主,她也实在算是下了血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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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还有从前更多的安排,你到宣室殿去,跟陛下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席兰薇静了静神,瞟了她一眼又道。
“不……”思云却忽然慌了,连连摇头,半点也没有接着配合她的意思,反抗之意无比明显,“奴婢不能去……”
“我不会让夏月、或者是吴家动你的家人的。”席兰薇黛眉微蹙,仍旧维持着耐心。
“奴婢不能去……”思云却还是这样说,神色恍惚地摇了一摇头,话语停滞了半天,才又说出话来,“奴婢不能去……娘子想让陛下知道什么,奴婢可以写出来、画押……但奴婢不能去见陛下。”
神色的慌张、态度的坚定让席兰薇疑惑无比,眉心间不快萦绕,冷下脸来问她:“我要知道原因,你如实说。”
“奴婢……”思云陡然一阵哽咽,双眸犯了红,眼泪也很快涌了出来,“奴婢不想让陛下看到奴婢这个样子……”
这话在席兰薇、在秋白清和听来,都很有些“诡异”,竟让她们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流传已久的爱情典故……
譬如李夫人病重、形容枯槁时,无论如何也不肯见汉武帝。
可发生在眼前之人身上就奇怪了。思云又不是霍祁的妃妾,她一个宫女,是在先帝在位时入的宫,这几年侍奉过何人都查得出,万不可能是被皇帝幸过的人。
她执拗个什么劲……
“你和陛下……”猜了又猜,还是觉得这最不可能的想法好像就是唯一的可能了。席兰薇犹豫着问出,一边问着一边觉得真是荒谬。
“娘子误会了……”思云一声苦笑,滞了半晌,后又摇了摇头,“奴婢若和陛下……有什么,便不会在这里服侍娘子了。”她微微抬起头,发怔地望向席兰薇,原本毫无光泽的双眸里散发出了异样的光彩,“只是奴婢初进宫那年……太子殿……”她沉浸在回忆中,话至一半惊觉称呼有失,又连忙改口,“陛下……在掌事宦官面前,替奴婢说过两句情。”
笑音低哑,思云从唇角挤出的笑意中满是自嘲:“娘子别笑……奴婢自己也知到这傻得很,但从那日开始……奴婢眼里就再看不进别人了。”
席兰薇屏息一瞬,继而略有错愕道:“所以……你就一直想邀宠。”
“是……”思云点点头,承认得毫不委婉,“宫中嫔妃那么多,自古……也是常有宫女得幸晋封的,奴婢为什么想不得?”
席兰薇静了静神,对她这芳心暗许的陈年旧事并不怎么感兴趣,浅笑了笑,循循善诱:“难为你下这么多工夫,那你就不想想……陛下到现在对你半点印象也没有,你写了供状呈过去不过一死,还不如替我把事情办了,当面跟陛下说说夏氏的安排,无论如何……陛下总会记得你些呢。”
“不!”思云仍是不肯,话语甚至比方才还要坚定些,眉目间更添了些对席兰薇这般规劝的愤意,“奴婢宁可陛下全然不知奴婢是谁……也不想他对奴婢的唯一印象是……下药毒害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那些年,单纯妹子爱慕过的男神》
——无节操作者表示:对不起,男神是女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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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兮高考##对……就是文里的酱油芈恬##沈夫人哼唧#
为妃 第66章 惊觉
三条路搁在席兰薇面前。一是与思云妥协、由着她写下供状呈到宣室殿去;二是将此事强捅出去,让宫正司动刑严审;三……还可以她直接找夏月寻事去,带人搜宫或是动刑,闹出足够大的动静,让六宫都知道是夏月害了她。
三个法子各有各的好处又各有各的坏处,让席兰薇一时拿不定主意。重生之后似乎总是畏首畏尾一些,生怕这一世哪一步再走错了,继而步步错下去。
暂且将思云押了起来,席兰薇到榻上静躺着,小猫很快也跳上来,“喵”了一声,又往怀里钻。
席兰薇搂住它,感受着它毛茸茸的身子在颈间蹭来蹭去,轻轻打着呼噜,撒娇撒得极是投入。
双眸轻阖须臾,生了些许困意,正好也无事可做,眠上一眠无妨。
睡也睡不实在,仍是止不住地在想如何继续此事更好。心头烦躁着,就觉得房中都有些热了。卧在怀中的猫儿忽地一动,又静了静,接着蓦地蹿了出去,惊了席兰薇一跳。
睁开眼瞧了瞧,看到它如一道白影般一直蹿出卧房,在门槛处轻轻一跃,就不见了。
……有人来?
席兰薇想了一想便知是谁了。霍祁差不多每日都是这个时候会来漪容苑一趟,她或在午睡、又或在后院同小鹿玩着,他到后便悠哉哉地坐在榻边等她醒来或是一并喂鹿。
抿了抿笑,席兰薇坐起身来,整理好衣裙、又重新系了曲裾的腰带,对镜将髻上发簪仔细调整了一番,方提步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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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祁一进正厅就看到迎面扑来的小猫,一边伸手抱住,一边自然而然地接了宦官奉上的药碗。小猫趴在肩头打着呼,还时不时用凉凉的鼻头碰他一碰,尾巴恰好挡在面前。
“……”霍祁耐下心摸着小猫,很是过了一会儿,才把它拽下来,架在手里。另一手中持着的药碗终于得以送到嘴边。
抿了一口,耳边一声响动。霍祁一滞,抬头望去,席兰薇已行了出来,跨过门槛时木屐在地上“嗒”地一响。
屈膝一福,席兰薇清浅的笑意与那一袭杏色曲裾相搭,衬得十分温婉。
霍祁手上僵了一僵,屏息静了一会儿,见她似没注意,才如无事般将药碗递回了宦官手上。
本想这页就此揭过不提,偏生那宦官缺点机灵没做多想,见席兰薇出来,想着正好,直接把药呈了过去:“娘子,该服药了。”
“……”霍祁僵住,袁叙在身后直擦冷汗。
席兰薇望了望那药碗果然一怔,凝视了一会儿,回过头来看向霍祁,一脸茫然。
她方才看皇帝服药,还以为是这些日子染了风寒还是有甚别的不适,正想着一会儿细问上一问,总要一表关心。
……怎的皇帝服的竟是给她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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