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难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凤子君
贵妃难为
作者:凤子君
承恩侯府的娘子们美名远扬,而九娘子魏牡丹更是艳冠京华。
从待价而沽的侯府庶女,到步步为营的王府侧妃,再到久享盛宠的皇贵妃,魏牡丹因这个‘庶’字奋斗了小半辈子,最后醒悟,嫡女、王妃、皇后算什么,她要做就做笑到最后的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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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难为 第1章
腊月的盛京,飞雪如絮,屋脊、树梢皆裹上了一层寒霜,随着暖阳生起,寒冰初融,青砖地面漫过了一层水渍,小丫鬟们踏过的时候不免浸湿了裙摆,让人好不生恼。
一个穿着半旧桃粉色薄棉绫袄的丫鬟跺了跺脚,朝手里拎着一个红木雕花大方食盒的容长脸丫鬟道:“这冻煞人的天,偏生我们倒了霉运,不能在暖阁里伺候着,糟了这份罪,那些个打扫的婆子也是个该死的,日头既出了来,怎得不把这地面打扫干净,弄得我这袄裙都沾了水渍。”
那容长脸的丫鬟笑了笑,边把一手挪到嘴边哈着气,一边回道:“这话可莫要说了,要我瞧着这可是一趟好活,九娘子素来是个手宽的大方主儿,等今儿得了赏咱们托外门的兴儿给咱们买些蜜饯回来甜甜嘴。”
“你啊!一天就想着吃。”穿着桃粉色绫袄的丫鬟撇了撇嘴角,脚下的步伐倒是加了快,赶往了临水阁,免得食盒里放置的膳食降了温,最后让她们这些做奴婢的遭了殃。
这临水阁是承恩侯府九娘子的住所,说到这承恩侯府,在大雍却是一个颇有些讽刺的存在,且从这‘承恩’二字便可窥视出一二,虽是百年世家,可只贵不清,第一代的承恩侯原就是京里头开豆腐坊的一个外乡人,可是生了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儿,当时的明宗帝还是太子时与这位豆腐美人偶遇,顿时惊为天人,直接抬进了太子府,这豆腐美人虽是无咏絮之才,可凭借着美貌和伺候人的手段硬是在太子府杀出了一条血路,直到明宗帝登基,她亦跟着麻雀变凤凰,一跃成为了贵妃娘娘,娘家也跟着受了益,有了封赏,若不是她出身委实低微,又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的,今朝的承恩侯府却也说不得会是怎样的光景。
可就这般,也让第一代的承恩侯尝到了甜头,使了大把的银子请来教养嬷嬷,愣是把几个孙女从那烧火丫鬟改造成了秀美佳人,又凭着贵妃娘娘的势,个顶个的嫁进了她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公侯之家,甭管是续弦还是侧室,承恩侯府打那以后再这皇城脚下却站稳了脚跟,积年累月下来,历代的承恩侯倒是把家学贯彻到底,只求财不求势,惹得外人皆知承恩侯府别的拿不出手,养女儿倒是养得一把好手,说来也怪,这承恩侯府打出了那贵妃娘娘以后府里的小娘子是一个赛一个美艳,愣是凭借着美人一步步维持着如今的富贵,虽是让有底蕴有军功的人家瞧不上眼,可到底也要给上三分薄面,然,这一代的承恩侯府在京中更是以风流韵事扬名,可惜委实不是什么美名,用外人的话来形容承恩侯府,只有六字,男荒唐,女香艳。
所谓男荒唐,指的是承恩侯府儿郎的情、事,女香艳,指的则是承恩侯府娘子最擅以色事人,以艺娱人,而如今待字闺中的几位娘子更是艳名远播,只待等人摘取。
既提及了承恩侯府的几位娘子,少不得要提一提这个九娘子,在府里娘子们美名远扬的今下,这九娘子却是蒙上了一层神秘薄纱的存在,外人只道这承恩侯府的九娘子是承恩侯五姨娘所出,闺名唤作牡丹二字,小名却是娇娘,素来在府里是个得宠,从不轻易见客,旁人私下里免不得猜测一二,知晓这九娘子怕是承恩侯府里的一朵金牡丹,金贵着呢!只等着长成了待价而沽。
说是待价而沽委实不假,这承恩侯府里的娘子们哪个不是凭着颜色待价而沽,只是日后的前程如何不过是看个人造化罢了,就如五姨娘所出的五娘子,凭着一副好模样便占了英王侧妃的位置,不过二年生了英王府唯一的子嗣,虽是挂在了英王妃的名下,可到底是养了自己的跟前,这日后的荣华富贵自是不必言说了,在这承恩侯府里提及,哪个娘子不羡慕一二,只盼着日后亦能有那般的好运气。
二个小丫鬟绕过了种着几株红梅的庭院,到了临水阁,又避过了宽敞的旋梯,从正堂直奔二楼的东暖房,还没有挑起了防寒滚边帘幕,就听见了一阵脆生生的笑声,偏生不刺耳,软绵绵的又透着几分娇憨,心里不免暗暗道,也难怪这九娘子在侯爷那里得宠,旁的不论,就这娇滴滴的小嗓音就是府里独一份,听在耳里可不是惹人怜爱,偏生又长得那么一副相貌,在府里也不知究竟是福还是祸。
“请九娘子安。”二人屈膝福身,齐声说道,待得了话才缓缓的起身,把食盒掀开道:“夫人道今儿天冷,知九娘子是个畏寒的,便说免了您这几日的请安,待天缓了暖再说,便是膳食也不必过去一道用了,让您喜欢吃什么打发了人去大厨房要便是了。”
“劳母亲费心了,代我回了母亲的话,等天一缓我便过去瞧母亲,这几日便在屋里为母亲绣一副抹额孝敬一二了。”娇娘笑吟吟的说道,明媚的小脸轻颦浅笑间透着一股子灼烈的风情。
娇娘今儿个也没有心思与这二个小丫鬟说些什么,只吩咐了身畔的银宝打赏了碎银子,便让她们回了去,待二人一走,听不见响动,娇娘便冷笑了起来,伸出娇嫩的手指着那食盒道:“给我仍的远远的,打量着我不知道她心里的那点子猫腻不成,不过是平国公夫人来罢了,只当我想攀那高枝不成,当我的眼皮子跟七娘子一般浅呢!”这娇娘委实是颜色生的忒好,便是一副动怒的模样亦是一副宜嗔宜喜俏模样,让人瞧着心里免不得软的一塌糊涂,恨得捧在手心里哄着才好。
银宝心里微微一叹,知她主子的脾性,免不得哄劝道:“主子既是明白,又何苦动那怒呢!真若气坏了身子且不是得不偿失。”
“话虽是如此说,可到底是意难平。”娇娘微微一叹,外人皆笑承恩侯府嫡庶不分,笑她们这些庶女心比天高,可谁又知晓她们的难处,但凡能生养在别的府邸,她们这样的出身又怎会不安守本分,可偏生她生在了连东门前的石狮子都是不干不净的承恩侯府中,想要干干净净挺直了腰板的走出那一道门,就得在这府里争上一争,争一个前程,亦是争一条活路。
承恩承恩,且不知日后她又要承了谁的恩,无声冷笑,娇娘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把盖在腰间的暖褥掀了开去,软声道:“今儿既不用去前院请安了,我倒是得了自在,随我去五姨娘那走上一遭吧!也有日子没有相见了。”
银宝和金宝脆声一应,免不得笑道:“五姨娘身前的平翠前个还递了信儿来,说是姨娘念叨主子了,又说是前不久五姨娘使人给主子打了一对宝珠压鬓簪,想来这几日该是送来了。”
“我的首饰匣子都要合不拢了,偏生姨娘还惦记着。”娇娘嘴边衔着笑意,口中虽是这般说,可小娘子爱俏,又焉能不喜。
银宝和金宝素知主子的心思,不由捂着小嘴笑了起来,伺候着娇娘起了身,净了面,细细的涂了一层香脂,又匀了一层薄薄的海棠珍珠粉,把前些日子太夫人赐下的红底锦簇团花白狐皮大氅裹了身,这才施施然的去往了南院。
贵妃难为 第2章
承恩侯府的南院以北方向的缀锦居正是承恩侯五姨娘的居所,这五姨娘是承恩侯太夫人的远房侄女,后因家道中落投奔了承恩侯府,彼时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可偏生颜色生的极好,虽说还未张开,却已然出落了一副妩媚多姿的妖娆身段,打进了侯府就被府里的爷们儿入了眼,刚一及笄就被承恩侯要了去,凭借着与太夫人有亲,早先又在太夫人身边伺候过,加之手段不俗,在府里很是得脸,便是如今年华不在,亦是很得承恩侯的欢心,连带着她所出的五娘子与九娘子在承恩侯面前皆有几分体面。
缀锦居虽所处南院,比不得东院的气派,可胜在精巧华丽,依山傍水建以楼阁,回廊起伏,水波倒影,虽是眼下瞧着入不得眼,可到了春夏时分,那景致在承恩侯府内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院子内,三五个小丫鬟穿着厚厚的夹袄,搓着手聚在一处,有的手里抓着一把炒得香香的葵花籽,嘎吱嘎吱的磕着,嘴里说着府里的趣事,声音小小的,见着了娇娘,忙上前请安,娇娘随意的扫了二眼,穿过了抱夏绕进了正堂,来到了暖阁,五姨娘正倚在一个美人塌上,身上盖着一条锦被,头上珠翠环绕,一张美人脸嫩白无暇,虽已三十有六,可看着依然年轻,且有一种颠倒众生的潋滟风情。
听见了响动,五姨娘半阖着狭长的凤眼一睁,看见来人眼里染上了笑意,红艳艳的嘴角一勾:“今儿没去东院?”
娇娘倚在五姨娘的身畔,与五姨娘相似的薄红菱唇一撇,冷笑道:“平国公夫人带着小公爷来府里做客,她哪里敢让我出来见人,打发了人来说这几日都免了我的请安,连膳食也不必一道用了。”
五姨娘眼里雾绕绕的,嘴边的笑意不变,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七娘子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夫人那里少不得要有所动作,你们几个委实是碍了眼。”五姨娘低笑一声,略带着讽意,纤细的手指轻柔的摩擦着娇娘的脸蛋,笑意盈盈道:“娇娘也大了,在过一年合该许人了,明儿个使人去一趟英王府请你五姐姐走一遭,你的事情也该好好筹谋筹谋了。”
芙蓉面一红,娇娘轻咬着嫣红的下唇,好半响才道:“姨娘莫要让五姐姐劳心了,虽说如今她苦尽甘来,可上面到底还是有英王妃压着,何苦为了我让她不安生,咱们府里是什么光景你又不是不晓得,任她贵如嫡女旁的人家也未必能高看一看,又何况我这么个身份,便是筹谋又能好到哪里去。”
听了娇娘的话,五姨娘眼眶一红,都是她做的孽,当年若是不曾投奔侯府,今朝又怎会苦了一双娇儿,华娘的路算是争出来了,可娇娘的路……
紧咬着牙,五姨娘半响平复了心绪,看着娇娘那出落的极盛的容颜,一时不知是该赞还是该叹,好半响才感慨道:“我竟不知把你生的这般模样究竟是对还是错,你若是生的七娘子那般,我在你父亲耳边说上一说,把你许给桂哥也是好的,可偏生……”五姨娘话未说尽,娇娘便是接过了话头,轻声道:“姨娘何错之有,若不是有着这幅还能入眼的皮囊,我又能比八娘子好到哪里去,魏家的女儿,唯一的活路不就是这幅皮囊嘛!百年来,不是没有人争过,可到头来争不过命反倒是送了命。”娇娘无声一笑,眼底带着难掩的讥讽,这世上的女儿家谁不盼凤冠霞帔,大红花轿堂堂正正的抬出阁,如她们,便是嫁个庶子亦是感激涕零的,偏生她们侯府的女儿没有那个福气,她亦没有那份胆量以命相抵,她魏牡丹惜命,所以也得认命。
“到底是我害了你。”五姨娘长声一叹,都是命啊!她原以为安生的伺候太夫人几年,将来便是随意给她找户人家都是好的,却不成想到这侯府里的爷们儿荒唐至此,她躲不过也躲不开,只能认了命,最终却害了华娘与娇娘。
“姨娘,莫在说了,我都明白,再不过一年的光景这侯府也留不得我了,与其想着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儿,我倒是情愿争一个荣华富贵,五姐姐能走出一条活路来,我相信我亦然。”娇娘紧握着五姨娘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安慰道:“好赖我也是侯府的姑娘,他们在是想攀附权贵也得顾及点脸面,不会随意把我配了人的,左右就这么大点的圈子,我掰手算计下来也能明白父亲打的是哪家的主意,毅勇国公府的小公爷去年成了鳏夫,顺郡王府眼下还空了侧妃之位,再就是年前刚袭爵的梁国公。”
五姨娘早已为娇娘盘算了一番,听她说的人选不禁点了点头,又提点了一番:“二娘子这二年的身子骨越发的不好了,前不久你父亲来还提及了她,如今却是连床都下不得,又说道来年宫里也到了采选的时候。”
娇娘微蹙长眉,软声糯语的开了口:“继母难为,且不提二姐姐日后如何,我却是没有那个闲时间来谋算,倒是宫里,自打太姑奶奶起侯府就在没有往宫里送过人了,今儿怎么就起了这心思?”娇娘口中的太姑奶奶是承恩侯府送进宫里的第二个姑娘,本想着能沿袭贵妃娘娘的传奇,让承恩侯府更进一步,由侯府变成国公府,可惜这位娘子没有她姑姑的福分,进宫不过一年就香消玉损,也让承恩侯府看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皇宫那地界就不是他们能玩得转的,自那以后也就歇了心思。
“还不是又活泛了心思,七娘子是不必提的,八娘子也没那命,余下的,也就你让你父亲生了念想,若不然我也不会想让你五姐姐为你筹谋一番,我虽大字不识一个,眼界又浅,可也晓得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哪里舍得让你受那份罪。”说道这里,五姨娘眼睛一涩,好不容易收住的泪又滚落了下来。
“我都晓得,姨娘安了心便是了,倒是夫人把身边的闻莺开了脸,如今得意了好几日,张狂的是没个边了。”原本长辈房里的事情她个姑娘家的不该开这个口,可在这承恩侯府里什么腌臜事没有,见识的多了,也就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了,而且也忌讳不过来。
“不过是个贱蹄子,且让她猖狂几日,如今东院那老妇也只能用这不入流的法子留住侯爷了。”五姨娘眼皮子抬都未抬一下,她打被侯爷收了房至今也有二十二年,除却府里的姨娘、通房,外面还有七八个外室,如今依然能留住他的眼光自有她的高明之处,那些个小蹄子又怎会被她看在眼中。
“姨娘心里有数便好。”娇娘微微一笑,也不愿意给五姨娘添堵,只摇着她的衣袖娇声道:“姨娘,刚来的急我还没有用膳呢!如今肚子可空的慌。”
五姨娘抿嘴一笑,扬声唤人去布膳,又使人先端上一碗热腾腾的花糕甜羹,笑道:“先暖暖胃,我前儿使人打了一对宝珠压鬓簪,你今儿来的也巧,昨个晚上刚刚送来,我瞧了瞧,手艺好得不得了,精巧的呦!难得的是缀上的猫眼儿石又圆又亮又活。”五姨娘接过大丫鬟平翠递过来的锦盒,拿出其中的一支缀了蜜□□眼儿石的鬓簪插在娇娘拢的精巧螺髻的左侧,瞧了瞧,唇边溢出了笑意:“我原在你这个年纪是最爱梳妆打扮不过了,可惜那时候没得闲钱,如今银钱足了,却是衬不起这些个鲜活的物饰。”
“姨娘说什么呢!我瞧着姨娘还年轻的紧,跟我站在一起就跟姐妹似的,哪里就衬不起什么物饰了。”娇娘偎在五姨娘的身畔,眼眸水莹清澈,粉颊二侧荡漾着小小的梨涡,为她略显娇艳的容颜平添了几许天真俏皮。
五姨娘笑了起来,揽着娇娘好一阵亲昵,直到小丫鬟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了屋,二人这才在丫鬟的伺候下净手用膳,可惜菜没有吃上二口,东院就使了人来,来人还是承恩侯夫人身边的得意人儿蕙香。
“请九娘子安。”蕙香未语先笑,模样生的清秀白净,一双明眸黑白分明,修长的身段着了一件水蓝色对襟绫袄,镶了雪白的兔毛边,屈膝一福礼,举止和缓,之后双膝的弧度一变,高出了三分,朝着五姨娘又一福礼,道了声:“五姨娘安好,夫人打发奴婢来请您跟九娘子走一遭。”
“夫人那不是来了客吗?”五姨娘仿若没有瞧见蕙香刚刚福礼时的差别举动,反倒是挑起了柳眉,红菱唇微勾,颇有几分似笑非笑的味道。
蕙香不动声色,只笑盈盈的回道:“一早是来了客人。”
五姨娘意味不明的呵笑一声,手腕一扬,使人打了赏,只道了句换过一身衣裳就过东院。
“到底是夫人身边第一得意人儿。”娇娘哼笑一声,心里倒是有些惋惜,这么个聪慧灵透的丫鬟在夫人身边怕也得不了善终。
五姨娘瞥了娇娘一笑,伸手在她肩上一拍,笑道:“是个聪明的,要不然开脸的也不会是闻莺那丫头了,走,咱们去长春院瞧瞧,看看那面慈心苦承恩侯夫人又要作什么妖。”
贵妃难为 第3章
娇娘与五姨娘到长春院最晚,屋里已经站满了人,几个姨娘与娘子都在,大姨娘手里捻着一串沉香木的佛珠,嘴里无声的念着佛经,二姨娘神色凄凄,一脸的苦态,低眉顺眼的立在一旁,身边跟着的是一脸孱弱之态的八娘子,三姨娘、四姨娘二人半蹲着身子,手里分别捧着一个瓷白描花的多子盒,里面盛满了果子与蜜饯,六姨娘则是双手举高,捧起一个精巧的红木雕花鸟纹篓子,七姨娘坐在承恩侯夫人的脚下,手里拿着一对滚珠玉锤,一脸柔顺的为其轻敲着小腿。
五姨娘微微挑眉,今儿这又是闹得哪出,这做派可是有日子没见了,怕是在平国公夫人那碰了灰,才这般的糟践起了人来。
“请母亲安。”娇娘柔身福礼,之后走到了十一娘子身侧。
“夫人安好,今儿是得了哪门子的兴,怎么把咱们姐妹都叫到一处了?”五姨娘长眉轻挑,笑的妩媚。
前年进门的八姨娘软着身子倚在宽倚上,樱桃小嘴里吐出一个葵花籽壳,笑眯眯的接口道:“夫人一向喜静,难得让咱们姐妹聚在一处,怕是有什么好事吧!”说着,拍了拍旁边空着的位置,招手道:“五姨娘,跟妹妹做个伴吧!”
五姨娘笑了一下,摆动着身子,身姿妖娆的走到八姨娘身侧的位置落了座,素手一抬,露出一截雪白丰盈的腕子,待丫鬟上了茶惬意的呷了一口,眼皮子一挑,对上承恩侯夫人微冷的模样,展露一个笑意:“到底是夫人这的茶香,这雀舌比妾那的云雾可喝着顺口多了。”
“还是五姨娘见识多,这什么雀舌云雾的妾可是品不出来。”八姨娘娇滴滴的笑道,嗓音略微有些尖细,她原是淮阴侯府养的戏子,前年在寿宴上被承恩侯一眼相中带了回来,这二年来也算得上是颇得承恩侯的喜爱,一月中少不得有十日八日宿在她的院子里,故而养的性子有些轻狂,便是承恩侯夫人也时常不放在眼里。
“五姨娘惯来是个嘴刁的,难得雀舌能入得你的口,闻鹂,把那罐子茶叶都赏给五姨娘吧!”承恩侯夫人淡淡开了口,用镶了翡翠的银签子扎了一颗梅子,然后手一抬,六姨娘把手里的红木篓子微微一倾,八娘子忙上了前用垫了帕子的手接过承恩侯夫人吐出的核壳扔进了篓子里。
几位娘子瞧着八娘子那谄媚的样子立时神色各异,嫡出的七娘子撇着嘴冷笑出声,眼底带着不屑之色,十一娘子则是轻哼一声,唇畔浮现一抹冷笑,低语道:“瞧见没,生怕还不够糟践自己呢!”虽说府里姑娘的亲事要经过承恩侯夫人的手,可她们这个侯府,姑娘们的亲事她还真拿捏不得,用得着这般作践自己嘛!
“都是不容易的。”娇娘嘴角一掀,目光不经意的从一脸柔顺的二姨娘身上掠过,打六娘子没了,这二姨娘就跟丢了魂似的,说来这府里原还是她的福气最盛,早些年也是极得父亲宠爱的,若不然也不会生得三女二子,只可惜后福不全,六娘子走的不干不净,八娘子又拖着一个破败的身子,五郎跟七郎又被养废了,若不然,今儿这座位上怕还得多上一人。
十一娘子是个身段修长的美人胚子,虽比娇娘小上半岁,可却要高上半个头,只见她头低了下来,与娇娘咬起了耳朵:“今儿平国公夫人带着小公爷来了,没呆一会子就走了,她的心思落了空,今儿指不定要折腾我们多久呢!”
“晌午父亲就得归家了,在如何她也要作出贤惠样来,少说些话吧!免得触了她的眉头。”娇娘压低了娇嫩的嗓音,又瞧了瞧一旁坐在滚轮木椅上的十娘子,尤其是在六姨娘伺候夫人的时候,那双柔嫩雪白的手紧紧的攥成了一团。
承恩侯夫人如何瞧不见那些庶女的神态,无声冷笑,拿着帕子拭了拭手,很是随意的扔进了红木篓子里,这才出声道:“这府里的姑娘属柔娘最乖巧不过了,女孩子家家的就该这般柔顺娴静,今儿把你们叫来也没有旁的事,不过是锦绣坊送来了几匹布料,我瞧着花色不错就留了下来,给府里的姑娘、姨娘裁几身新衣,另外年节也近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亏了你们,都是花骨朵似的的姑娘,少不得打上几样首饰添添彩。”
承恩侯夫人话音一落,小丫鬟们就把预备好的布匹搬了出来,二人一左一右的抬着布匹,再有一个小丫鬟拉着布端,手一抖就展开了一匹大红色三梭罗缎,颜色极正。
“都去过过眼,这大红色还是你们衬得起来,让人绣上宝花纹倒也喜庆富贵。”承恩侯夫人淡淡的开了口,又抬手指了指另一匹,朝着娇娘道:“这仙纹绫我瞧着娇娘穿最适合不过了,嫩生生的黄,绣上大朵的折枝牡丹纹,配上胡绿色绕了金丝线打的蝴蝶扣可不鲜嫩。”顿了顿,承恩侯夫人又指了另一匹浅绿色的孔雀罗,道:“这花色倒是染的极好,里面织了银丝波纹,也不用特意绣上什么花样,裁了十二幅云水裙即可。”说着,就使了小丫鬟把这二匹布料收了起来,送去临水阁。
“母亲,这孔雀罗我也喜欢的紧。”七娘子嘟起了小嘴,跑到母亲的身边扯着帕子不依的说道,她倒不是真心喜欢那布匹,不过是惯性而为,但凡几个庶出姐妹的东西她总是想抢上一抢。
承恩侯夫人眼睛一瞪,拍着七娘子的手道:“你做姐姐的怎么还想着抢妹妹的东西,平日里还少了你的新衣不成。”眸光一闪,承恩侯夫人留了神瞟了娇娘一眼,心下微微一沉,这九娘子到底是随了她那贱蹄子的姨娘,生得一副勾人魂的模样,合该也是做小的胚子。
“七姐姐若是喜欢我就不要了。”娇娘笑吟吟的说道,粉嫩的小脸为侧着,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
七娘子冷笑一声:“谁稀罕。”说罢,身子一扭,竟气的跑了出去。
“冤孽,冤孽。”承恩侯夫人拍着一旁的黄花梨木嵌螺钿理石八仙桌,无奈道:“随她去,随她去,这么脾气也是该改改了。”话虽是这般说,可哪个不晓得她最是疼七娘子不过了,身后的蕊香早就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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