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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荔箫
觉得他是有意安慰自己,席兰薇并未走心地点了点头,霍祁却又接了一句:“他们点头的次数比摇头多。”





为妃 第21章 问安
“……”席兰薇怔神中不禁心中低笑一声。霍祁挑眉睇睇她,慢悠悠的话语故意说得阴阳怪气:“就你会看?”
倒是对此很在意么……
就在这两句打岔中轻松下来几分,继续静等御医来回话。
其实霍祁也有点提心吊胆。话虽是那么说了,但最后的结果如何他到底还是拿不准的。是以看奏章难以看进去,又翻了两页,索性放了下来,侧眸问兰薇:“出去走走?”
兰薇微一愣,他又笑道:“他们大概还要议一阵子,不急,慢慢议就是,咱们回来听。”
也好……在这呆着总是紧张,倒真不如出去散散心。
于是随着皇帝一并出了殿,皇帝未让御前的人跟着,兰薇便把秋白清和也留在了殿里候着。二人静默地一路走着,皇帝时不时寻个话茬问兰薇两句话,多是容易回答的,或点头或摇头便可。
不久就走到了灵殷池。湖边有一片假山石错落有致,离着尚有一段距离,就听得一片燕语莺声。是有女子正交谈着,仔细听似乎还有孩童嬉戏。
哪里来的孩子?宫里尚无皇子帝姬呢。
兰薇面露疑惑,侧首看向皇帝。霍祁也微一滞,思了一瞬后遂即恍悟,衔笑道:“倒是忘了,姑母回宫来住,召了不少外命妇作伴。”于是指了一指另一旁的小道,“走那边。”
是要避开不见的意思。兰薇有些迟疑,他不见外命妇无妨,可若是大长公主在,她一个嫔妃到了跟前总不能不去见礼。
别的倒也不怕,只是此处来往宫人本就多,若是看了去,私底下传些闲言碎语出来,让大长公主对她徒生不满,她连解释都没得解释。
是以足下未动,霍祁走出去一步又回过头来,问她:“怎么了?”
兰薇指了指那边的一片热闹,动了动嘴唇:“臣妾该去向大长公主问个安。”
“……什么?”霍祁微一愣,没看懂。
于是他将手递给她,兰薇便又在他手心里写起来:“臣妾去向大长公主问个安。”抬眸窥了他一眼,续写一句,“陛下若无心应承外命妇,臣妾自己去便是。”
善解人意得很。
霍祁的确就是此时懒得应付那些礼数,但一想大长公主都召了何人前来,短一思忖,终还是道:“同去,朕也跟姑母问个安。”
是以一同行去,二人的突然而至让一众正谈笑的外命妇顿时安静了。规规矩矩地见礼问安,就是尚不懂事的小孩子也知道该认真地行这个礼。
兰薇随着霍祁走上前,在他一揖的同时福下身去,听得他说:“姑母安。”
“陛下。”南瑾大长公主颌首微笑,视线很快便落在一旁沉默不言的兰薇身上。霍祁站直身子刚欲介绍两句,大长公主双眸一亮,却是先道,“这是兰薇?”
二人皆一怔,兰薇福身承认。南瑾大长公主便笑了出来,手在腰旁比划着一个高度:“上次见你时,你刚……这么高。近两年在淄沛,没少听说席家的女儿出落成了个美人,长阳城里没有人不知道的。前些日子又听闻你进了宫,今日一见……倒真是个美人。”
南瑾大长公主始终语中带笑,说得慈祥亲昵。兰薇双颊不觉一热,再一福身算是谢了夸赞。霍祁在旁也一笑,沉了一沉道:“恰巧经过,才人听说姑母在便想见个礼。她伤了嗓子说不出话,姑母别见怪。”
“这我知道……”南瑾大长公主听言缓点了点头,喟叹了一声,眼中亦有几许惋惜。默了一默,宽慰兰薇道,“既然进了宫,就好好随着陛下,从前的事如何……陛下不在意你就也不必挂心。”
心知她指的不只是自己致哑之事,还有悔婚一事——这是她近来被人议论最多的两桩事。旁人若是当面提起了,总多少有讥讽之意,可从面前这大长公主口中说出来,却让人没有半点不舒服。真真切切的,全是以长辈口吻道出的嘱托。
“从前也没什么可让朕在意的事。”霍祁笑意淡淡,好似当真不明白南瑾大长公主在说什么,“虽然席垣曾是朕的老师,但朕与才人,从前当真不熟。”
略有错愕,南瑾大长公主很快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不仅是不在意,更是不想旁人多提了。于是对面前的两个晚辈欣然放心,点了点头,噙笑道:“那就不多耽搁陛下与才人了。”
二人便又各自一揖、一福,再在一众命妇的恭送下离开。莲步轻移间,席兰薇瞟见两步外正恭谨施礼那人,被霍祁握在手中的手陡然一颤。
这阵颤抖极是明显,霍祁当即侧过首来,睇一睇她,眼含关切:“怎么了?”
兰薇定着神,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她分明连面色都有些发了白。霍祁疑惑,无意中回头扫了一眼,便也看到那人,呼吸一凝,移回视线来,口气仍很温和:“是看见她了?”
席兰薇轻轻一吸凉气,嘴唇翕动:“谁?”
“越辽王侧妃,许氏。”皇帝睇视着她,未见不快,给出的这个答案却让席兰薇身上发寒。
是,就是因为她。上一世时,她与许氏结了许多怨,她眼睁睁看着许氏在府中得宠、有子。一次次地被她害、被她欺负,却半点法子也没有。
那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越辽,离席家那么远、离皇城那么远。最该护她的夫君永远只会护着许氏,任由她在府里活得愈发抬不起头。
所以直到这一世,她都在恨,恨到见了许氏就无法平静。
只是这种恨……在皇帝看来,只会是她记挂霍祯了。
皇帝仍在审视着她,等着她答话。兰薇抬起头,与他对视了短短一瞬,低头执起他的手:“陛下多虑了。”
霍祁感受着手掌心里的阵阵痒意,轻轻一笑:“朕什么都未说。”
意思是她心虚。
兰薇苦涩一笑,压制着心惊继续写道:“陛下会这般问出来,除却怀疑臣妾仍记挂越辽王外,还能是何原因?”
一贯的该不客气就不客气。霍祁本就是有点疑惑,却被她如此态度弄得当真有点恼。面色一黯,要斥出来的话卡在了嘴边。
兰薇仍低着头,手指在他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没有在写什么字,只是这么划着。他透过她低覆的羽睫,看到她眼眶红了。
难免一懵。宫中嫔妃虽多,可敢在他面前露出委屈的却没有——有意撒娇是另一回事,当真委屈不快的反倒更是强压着不显露出来。许多时候他能看出来,却是没心情多哄。如今碰到这么一个半点不遮不掩的,霍祁倒是有点无措。
在手心里胡乱划着的纤指一顿,再划便明显是在写字了,她在说:“陛下果真还是在意的。”
而片刻前,他分明还在大长公主面前说,先前没什么可让他在意的事。
她明明写得很是委婉,他还是觉得自己被人指责言而无信了。见她沉容静立着,姣好的面容冷冷淡淡的,还有点红晕。皓齿紧咬嘴唇、直咬得那原本色泽莹润的朱唇都泛了白,才把已盈在眼眶里的眼泪忍住了。
霍祁心底同时萦绕着不耐和怜惜,想哄她几句,又觉得自己实在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这种踌躇为难来得奇怪得紧。如是别的嫔妃,让他生了这种不耐,他是断不需多做斟酌的,当即离开便是了。
眼前这位……
明明委屈来得比旁人还要过分些,就是让他狠不下心拂袖离去。
“别哭。”皇帝到底开口哄她了,虽是强撑着用了比较生硬的口吻,也还是得暗自承认跟她心软了,“朕也没说什么。”
兰薇略微抬了抬首,羽睫仍是低低覆着,一副看也不敢看他的样子。皇帝沉默一阵子,放缓了语气又道:“是回过头正好看见许氏才那般问你,没有别的意思。”
已是破天荒地跟她说了两句软话,她却还是那副样子——怕他生气忍着不哭,可明明还是有委屈、有在怪他。
转瞬间不耐烦更多了些,皇帝抬手一挑她下巴,带着三分厉然沉声道:“再如此,朕便不管你了。”
话音才刚刚落下,那忍在眼眶里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出来。只一滴而已,缓缓滑过她白皙的面容,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手指上。
这人……
明明敢跟刺客过招、自己中了剑都还想再给对方补一剑,怎么现在就能娇弱成这个样子?偏还看着不像假的……
霍祁思量着,凝视着兰薇的目光愈发森然,好像要就此把她看穿似的。
直到她的下一滴眼泪滑下来。
皇帝的神色骤然一松,放下手背过身去,兀自无奈地一叹,继而又转回来揽住她,再度带上笑意的语声压得低低的:“不许哭了,朕说错话了还不行?”




为妃 第22章 迷雾
二人回到宣室殿时,御医太医们看到鸢才人红着眼眶,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一时都不敢吭声。
又打量一番皇帝的神色,倒是未见甚不对之处,揽着席兰薇一同走进来,扫了众人一眼便问:“如何?”
“回陛下。”最是德高望重的郑御医躬身一揖,神情谨肃,“此前未曾医过这等病症,臣等不敢妄言定能治好,只得勉力一试。”
席兰薇一怔,随即面露喜色。虽是不一定能治好……且还很有可能治不好,但既没有直接回说无计可施,总还是有一线希望。
上一世的那么多年加上这一世的这几个月,她已太久不曾开过口了。纵使刻意地告诉自己这并无大碍,一颗心也总是为此沉着。尤其是在面对那些声音曼妙的佳人时——无论是王府中的姬妾还是宫中的嫔妃,就算她出身再高人一头,也抵不过心中因无力说话带来的自卑和胆怯。
霍祁听罢垂眸看她的反应,见她眼眶仍晕着未及消褪的红,面上的喜意却明媚得遮不住,仿若傍晚下了一场雨,阴雨朦胧间,在夕阳下绽出一道绚烂的彩虹。
不禁视线顿住,委实喜欢看她高兴的样子。
皇帝点了点头,神色沉然,向一众医者道:“能一试就好,便有劳众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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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总是传得很快,众御医太医齐聚宣室殿又动静不小,不过大半日的工夫,后宫便都知道皇帝下旨命太医院为席兰薇医嗓子了。
各样的议论四起,说得最多的,还是席兰薇这哑巴竟还真得宠了。
更有胆大的人露骨地说:“她不过是仗着一张漂亮脸蛋罢了。”
传言不会绕着人走,就算是绕,也顶多绕着宣室殿。是以席兰薇听得清清楚楚,细思之后吩咐清和:“告诉袁大人,此事不必御前的各位大人操心了。”
袁叙是肯帮她的,也确实帮了不少,他想让皇帝知道些事从来不难。但此事……席兰薇却不想那么快让皇帝知道。
“娘子为何……”清和跪坐案前,拈着纸笺面显不解。
席兰薇笑了一笑:“我想知道,泠姬那日那般针对我,是不是景妃授意。”
如是,杜才人帮泠姬说话,也就不难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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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省时觉得寒意已很重了,想来今年冬天必定很冷。一袭青白色的曲裾料子厚重,该是不会觉得冷了,但为防伤口受凉,还是披了件大氅。
步入殿中,暖意袭面的同时,席兰薇清晰地觉出周遭气氛陡然沉了下去。
已在座的嫔妃各自沉默不言,时不时地打量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浅蹙着眉头,好像在思索什么难事。
席兰薇足下顿了短短一瞬,继续移步上前,径直走到景妃跟前,毕恭毕敬地福下身去。
“景妃娘娘万福。”秋白清和的声音脆生生的,底气十足,没有因为殿中的异样而显出什么心虚来。
接下来四下安寂,席兰薇落了坐,坐在两边的嫔妃连往日那般客套的寒暄都没了,直让她觉得安静得太诡异。
直至各宫嫔妃皆到,在最后入殿的林宣仪落座后,诸人不约而同地直了直身子。
“人都到了。”景妃的坐姿透着两分慵懒,抬眸恹恹地环视了一圈,两手轻搭,护甲触碰时响声微微,“昨晚本宫睡得不好。”
话语到此一停,微厉的口吻不似寻常抱怨,弄得后宫众人都不敢吭声,连劝她好生歇息的都没有。
“本宫平日里不责宫嫔,有些人……倒是胆子愈发大了。”景妃说着,终是怒不可遏,一掌击在案上,沉声喝道,“争风吃醋的事也敢三更半夜闹到舒颜宫来跟本宫煽风点火,本宫平日里太好说话了是不是!”
众人听得一凛,俱不知夜里出了什么事。未及多问,齐齐离座拜了下去,道了一声:“景妃娘娘息怒。”
席兰薇跪伏在地,听得出周遭的嫔妃都屏着息。俄而听到上面瓷盏轻碰的声音,景妃搁下茶盏又道:“你们不用这么一次次地试探本宫的心思。”
语中分明有竭力压制的颤音,显是怒极。
“不就是想知道你们若动席氏,本宫会不会管么?”景妃嫣然轻笑,如此直白的话语,听得席兰薇心惊。
“那本宫把话说明白。”口吻略见缓和,继而低低的一声喟叹,“都入宫时日不短了,一个个还都这么小家子气。本宫不管你们是哪一处选来的家人子、不管你们到底凭什么入的宫,若觉得席氏配不上今日所得,先去问问家中父辈,昔年席家为太|祖打江山的时候,各位的祖辈在干什么。”
声辞严厉。众人都听得一颤,心虚不已。
“都知道,席家立了汗马功劳,提起席将军也无人不敬重。如今倒好,席家的嫡长女因故致了哑,陛下下旨医治而已,你们一个个便坐不住了、觉得她不配了。那本宫呢?本宫家中三代文官,没为大夏流过血,你们是不是早已觉得本宫不配掌这凤印!”
景妃悠悠然地说了这许多,唯这最后一句当真让席兰薇一惊。不禁抬起头看去,景妃微眯的凤眼审视着跪地的众人,眼底怒意分明。
……是真的?当真恼了此事?
若不然……若只是为了做做样子,她何苦把自己也贴上来?
判断不清。席兰薇复又低下头去,只觉景妃语中余怒未消:“都各自回宫去,那些个闲言碎语不准再有。至于昨晚闹到本宫这儿来的……”停顿间,能猜到她的目光定是在哪个宫嫔身上一定,却在众人抬头去看是谁时就已敛了下来,“回宫等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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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席兰薇进宫以来最心惊的一次晨省。景妃态度明确地道出,旁人根本不配嫉妒她、不配嫉妒她席家。
在席兰薇正觉景妃是要把她推到风头浪尖上时,她却又把自己也搅了进来,大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意。
让人摸不清真假。
那泠姬那日……
席兰薇只觉得,这团迷雾真是愈发地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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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妃所言的“旨意”在当日下午果真传了下来。是从舒颜宫禀去了宣室殿、皇帝亲口准了的。
受责的是个正六品良人齐氏。在旨意下来后,昨夜的事才逐渐传开了。据说,是齐氏气不过,深夜拜见了景妃,大诉席兰薇狐媚惑主,一个哑巴也敢让皇帝如此费心。
许多话说得难听,连秋白清和都不肯重复给她,所以今早景妃发了那么大的火。
也就无怪景妃在晨省散后,又亲手拟旨、亲自去宣室殿恳请皇帝准奏。
大抵是为了杀一儆百整肃六宫,齐氏就这么被废了位份,当即就被押去了冷宫。
秋白清和尚有几分唏嘘,觉得纵使齐氏有过,如此下场也是帝王心忒凉薄。
席兰薇却只是冷一笑,纸上书下:“是她自己蠢。”
明知后宫势力纷杂,还如此强出头,如何怪到君心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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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齐氏遭废后,一切安静。
她的肩上未愈,皇帝便仍只是时常到云宜阁看一看她、又或是召她去宣室殿小坐片刻,再无其他。
御医开了方子,不知有效无效,只是先试上一试。那药极苦,苦到秋白每每奉药来、单闻着药香都要蹙眉头:“这也太苦……”
还好席兰薇喝药从来爽快,也未觉得承受不得。再者,相较药苦,说不出话总是更“苦”些。
如此一连过了十余日,半点好转也无——虽知“好转”急不来,但喝了那药半点感觉也没有,心急在所难免。
于是择了个晴好的日子,做了两道清淡的茶点往宣室殿去。不求别的,只想再从皇帝嘴里探探口风,问一问御医是如何回话的,图个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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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阶下,席兰薇抬头一望,足下顿住,抬手示意宫人止步,将一直亲手拎着的食盒交予清和。
目光凝在长阶之上的二人身上……
那二人,一是玉冠束发、身材颀长;一是神色淡漠、身姿挺拔。正在殿门口处说着什么,没有避人的意思,都是从容自若的样子。
少顷,遥见楚宣语毕,霍祯点了点头,视线一移,恰往长阶之下扫来,停在席兰薇面上。
席兰薇微凛,也抬眸回视着他,按捺不住那种恨意。
恨意森然得让长阶之上的霍祯一悚。
缓了缓神,霍祯带起笑容步下长阶,楚宣也随之走下。二人停在席兰薇面前,霍祯抬手一揖,笑意款款:“鸢才人。”
短短的三个字,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席兰薇抬起头,目光清冷地划过楚宣、停在霍祯面上,口型轻动:“是你……”
霍祯一怔。
“是你要弑君……”
席兰薇继续说着,霍祯仍旧怔神不解,迷茫的样子让她想笑。是了,上一世他们当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他都从来不能从她的口型明白她在说什么,这一世如何能懂?
那便让他继续不懂下去就是,这一世,她活得明白便好。




为妃 第23章 知悉
衔起一缕轻笑,席兰薇目光带嘲地拂过越辽王,提步登上长阶。
“听说皇兄传御医给你治了嗓子。”霍祯的声音平静如水,继而听见他转过身来的两声脚步,席兰薇仍自背对着他,他又道,“皇兄肯为你费这份心便好,想来是……并不好医,你别心急。”
一句听上去再正常不过的劝语。如是不知真相,席兰薇大抵还是会颌首表个谢意。眼下,却只被这“劝语”激得冷意满满。
真想回过头质问他一句,究竟是有多期盼她这哑治不好。若是就此治好了,是不是就白费了他那一副狠药。
“宫中素来不缺名医,但凡肯上心,想来才人娘子会无碍的。”沉稳的声音另席兰薇一滞。侧首瞟了一眼楚宣,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说这么一句。
犹疑不定地打量一番,席兰薇沉下气息,提步再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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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薇!”霍祯一喝,余光瞥见刚要跟上去的两名宫女皆是一悚,又各自低头只作未闻。冷睇二人一眼,分明是制止她们继续往前走的意思,霍祯走上前去,挡在兰薇身前的台阶上,本就比她高出一头的他陡然又高了一截,“你不肯嫁我,还这么恨我?”
语调轻扬,探究中有些许好笑。
兰薇垂眸,冷着脸不去理他,便见他手上一动,拢入袖中,俄而取了一物出来。
一只巴掌大的缎盒,花纹清晰精致,盒盖上的银质搭扣色泽明亮。
霍祯打开盖子,里面一串南红十八子静静躺着,温润的樱桃红色,在阳光下显得气息娴静。
“听说你喜欢南红。”霍祁将手钏拿出来,在手中转了一转,递到她跟前,笑意淡淡,“这手钏难得,你……”他睇一睇她,“若是喜欢,就留着吧。”
若是喜欢,就留着吧。
兰薇抬头望着他,笑意迷离——他还知不知道这是宣室殿前?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嫁我。”他说着,眼底有点慌乱,“纳了许氏,只是为了平一平朝中的议论。”
……他到底在解释什么?真好像她嫁了他、他便不会娶那许氏一样。
“你我的婚约订了半年,你说不嫁便不嫁,还反倒是我惹了你一样?”他轻声问着,似乎漫不经心,又透着一股浓浓的好奇,万分想得到一个答案。
席兰薇的目光到底抬了一抬,落在他手中的那串手钏上。好似带着几分喜欢似的盯了一盯,霍祯会意,露出喜色,忙伸手递了过来:“你……”
打算收下?
席兰薇笑吟吟地接了过来,托在左手中端详一番,转而一握,继而将右手也握了上去。狠力一扯,珠中系线抻断,那色泽温润的樱桃红珠子带着脆响蹦了一地,随着跳落得愈低、声音也更加短促,最终落成一线细密轻音,逐渐消失。
在霍祯的愕然中,席兰薇的目光落在三阶之上的那一片小小点翠上。那本是串在手钏下用以点缀的一片,纯正的颜色美艳而不遮南红色彩。
是以有那么短短一瞬,还真觉得自己是暴殄天物了。唏嘘一声,遂又抿起涔涔寒笑,冷睇着霍祯,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再没停半分。
真是觉得一阵恶心。
这手钏她是见过的,也是真心喜欢。如此成色的南红本就不多见,又与翡翠、珍珠、点翠搭配得精巧,说是稀世珍宝当真一点都不为过。
只是这稀世珍宝……
他越辽王上一世也得到了,却是没给她这正妻,二话不说就落到的许氏手里,让许氏在人前人后颇是增色。
这一世,她没嫁给他,他反倒拿来讨好她了。
摸不准霍祯的心思,席兰薇也懒得摸。左不过一个藩王,就算是在眼前添堵也添不了多少,她到底是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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