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江山

在军营的日子，因为忙碌，所以过得非常快，萧逸澜变得越来越殷勤，莫亦缺越来越沉默寡言，最后对叶紫弦只剩下微笑。叶紫弦每天除了照顾枫释，便是千篇一律地捣鼓草药和治病救人。





凤隐江山 第六十一章 三日限（1）
战争又持续了大半月，大军终于行进到了离月国都城最近的晋城。与此同时，士兵们早已死伤过半，不过仅余最后的都城要打，剩下的兵力也已足够。搭好营帐驻扎的那一刻，叶紫弦心中突然有种不真实感，这么快，她就要重回故地了吗？
这天入夜，叶紫弦哄枫释睡下，打算悄悄地离开。她很了解萧逸澜，若是等明日一早大家都醒来，道别后再走，萧逸澜和莫亦缺虽走不开，但一定会派人跟着她，搞不好枫释也死缠烂打要跟她一起走，而她要回宓影，要回府救小蝶，要入宫调查，还是一个人最妥当。
提起笔，想想还是给萧逸澜留下封信：“我已前往故土，勿念，按约定允我三天，过期不回，可自行决意动向，离开期间，请悉心照料枫释。”叶紫弦写完，悄悄地走出营帐，外面漆黑一片，走到主帐前，里面很安静。
叶紫弦蹑手蹑脚走进去，径直跑到里间，借着月色，又看了一眼萧逸澜，这才把书信放到他枕下，转身离去。
飞上最近的屋檐，一路七步莲波，不一会儿就穿过晋城，见到了月国都城的城墙。因为战争的缘故，城墙上的守卫一直来回踱步，巡视着周遭的一切。
夜间城门早已关闭，城墙顶端是唯一的出路。叶紫弦细数了一下巡卫人数，约莫十来个，叶紫弦回想起月国的军队制度，每过一个时辰，应该换一次班，当务之急，是解决掉边上那个擂鼓的侍卫，以防到时候出手，擂鼓声响起，惊醒所有人，便前功尽弃了。
叶紫弦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守卫每过一刻，轮流换位置的时候有个视线死角，而那个死角，离擂鼓的侍卫差不多三米远。叶紫弦心生一计，蹲在墙角，静候时机。
待过了片刻，两边侍卫换位置，叶紫弦跃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攀上城墙，一个健步，待在死角处，然后直奔擂鼓侍卫身后。捂住侍卫的嘴巴，以防对方大叫，一记右手劈，朝脖劲处下去，侍卫倒地。
叶紫弦飞速把侍卫拖到无人的墙角，拆掉盔甲，拿墙角的灰抹在自己脸上。多亏了大半月给士兵治疗，造就了叶紫弦现在脱盔甲一流的速度。
再站到擂鼓士兵先前站的位置，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异常，叶紫弦故意叫住一个路过的侍卫：“喂，小兄弟，人有三急，能不能帮我站下岗，我去去就回。”叶紫弦刻意压低声音，装出男声。
“哟，瞧你那德行，才站多久啊，就想偷懒。”那人一脸不耐烦，“去吧，快去快回啊。”然后站在了叶紫弦的位置上。
叶紫弦见势，穿着盔甲光明正大地进了都城，往偏僻的小巷走去。
换了自己的月白色外套，戴上面纱和斗笠，叶紫弦打算先去宓影一趟。无吟一直没有消息，她不免担忧，况且，若是要知道月国近况，通过宓影打听，最合适不过。
一路直奔近郊的宓影，来到久违的丛林前，叶紫弦有一刹那的恍惚，过往种种又浮现在眼前，包括当日无吟把她送到门口，她上了叶府的马车，所有的一切就像昨天刚发生的一样。
越是靠近了，反而越是不敢去发掘真相。叶紫弦走过最前面的迷幻阵，熟悉的水榭亭台映入眼帘，这是她幼时长大的地方，这么久过去了，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师傅！”叶紫弦刚走过水榭，就大叫起来，谁知却无人应答。叶紫弦慢慢察觉到了不对劲，平日里打扫的嬷嬷也不在长廊扫地，地上满是掉落的梧桐叶，扶手上也是一层薄薄的灰。
一副许久没人来的样子，叶紫弦心下诧异，继续往前走，转过长廊，便到了自己和无吟先前住的房间，还有藏书阁。推开无吟的房门，里面竟然空无一物，再推开自己的，和原先自己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叶紫弦最后来到藏书阁前，打开大门，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藏书阁里本来的五层书，现在已被全部搬空。宓影所有的屋子，除却自己的房间还有一床棉被，其余所有地方皆空无一物。叶紫弦总算明白，为什么无吟一直没有消息，只怕流云的信鸽只记得飞往宓影的路，可宓影却不知从何时起，早已人去楼空。
叶紫弦呆立半晌，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曾经熟悉的地方，无吟到底什么时候离开，若是为了躲避战乱，不会走了还把东西搬这么干净，看灰层的累积程度，只怕早在几个月前就没人住了。
叶紫弦转过身，又向叶府飞去。叶府守卫没有太子府森严，叶紫弦很快便来到了自己曾经所在的闺房，刚双脚落地，便发现叶府和她走的时候一样，还是没有花，正值半夜，万籁俱寂得没有一丝声音。
叶紫弦点燃怀里的一根火折子，往下人住的后院走去，试图找到小蝶。后院的灯已经关闭，想必下人们也都已熟睡，来回走了几圈，也没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叶紫弦心中不畅，这是怎么了，到处找不到自己想见的人。叶紫弦突然想起先前得到的密探，说是叶清远已独揽大权，转身向叶府的书房走去。
她不知道叶清远在不在家中，不过若是真有什么线索和证据，书房里一定会有收获。
叶紫弦在书房一阵东翻西找，待看到书桌上时，却是一叠书信，有些打开了，有些还没有，看上去像经常被人翻看的样子。叶清远平日里立下家规，任何人未经许可，不准踏进他的书房，这些信，不是叶清远看的，又会是谁。
叶紫弦把所有的信一股脑儿塞进自己宽大的衣袖里，才飞过屋顶离去。
她只有三天时间，现在已经去了两个地方，却一无所获，只剩下最后的皇宫了。皇宫的戒备也是三处地方最高的，不过只要不像城墙那样总有人来来回回地巡逻，叶紫弦还是能毫无阻碍地潜进去的。
叶紫弦来到皇宫最西南角，传闻中闹鬼的长巷，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常年无人看管。一跃翻身，稳稳地落在地上，只是不知道叶雪依到底在哪里。恐怕得想个法子打听看看。
长巷漆黑一片，叶紫弦拿着火折子走到尽头，前方开始亮起来，每隔十里，便有一盏红灯笼高高悬挂，只是空无一人，连半个守卫的影子也瞧不见，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叶紫弦再往前，所有屋子都熄了灯，应是都入睡。穿过一处角门，面前是一个大大的广场，开始有来回走动的守卫。
该死的，皇宫未免太大了点吧，完全搞不清楚方向，更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一般守卫身上都有地图，叶紫弦寻思着见机偷一张。
走到一排守卫的最后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叶紫弦打昏了最后一名守卫，把他拖到一旁的草丛里。在守卫身上一阵翻找，先是一串不知道哪里的钥匙，应该是没用，叶紫弦没有拿，只一心想找到地图。
终于在守卫的胸前衣襟里摸出一张纸质的东西，叶紫弦用火折子凑近眼前一看，果然是地图，不过只一小块，看样子是这群守卫巡逻的区域地图。
跑回到那个没有守卫，却有红灯笼的空地上，叶紫弦摊开地图，才看清上面写的小字。
“承乾宫、后花园、延禧宫……”一路看下去，叶紫弦心中一愣，延禧宫不就是妃子们住的后宫之一嘛，先去延禧宫再说。
叶紫弦按照地图，一路躲避侍卫，索性皇宫很大，侍卫的视线死角很多，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延禧宫前。
叶紫弦看着延禧宫门口点的两盏宫灯，知道肯定有妃子住这里，好歹不是间空置的，太好了。
天边的鱼肚白已若隐若现，速度得加快了，等天一亮，很多事都不太方便了。
这时，前面的宫门突然打开，出来个宫女模样的小丫头，伸着懒腰往外走去。
好机会！叶紫弦暗叹一声，尾随着小宫女身后，小宫女径直走到没有人的后院，正想打水洗漱，叶紫弦在身后一个右手劈，小宫女应声倒地。
叶紫弦环顾四周，把小宫女拖到一旁的草堆里，脱去她身上的宫女衣服，给自己换上，还不忘拿上自己的衣服，那里有从叶清远书房偷来的信件，或许有用。
叶紫弦仿照小宫女的模样，梳了个双云髻，赶紧向外跑去，她的时间不多，找到叶雪依要紧。师傅和叶清远都有可能不在家中，叶雪依总不至于能一个人逃离皇宫吧。
“哎，你是哪个宫里的，怎的这么眼生，新来的吧？”迎面走来一个小宫女，向她打招呼。叶紫弦此时真后悔当初没和流云学些简单的易容术。
“恩，我是延禧宫刚来的柳儿，妹妹刚来，还有好多规矩不懂，望姐姐多照顾。”叶紫弦胡乱给自己诹了个名字，搪塞过去。
“哦，无妨，我是雪凝殿的杏儿，你有事尽管来找我。”




凤隐江山 第六十二章 三日限（2）
叶紫弦一个机灵，在各国，只有得宠的妃子才能住与自己名字或封号相关的宫殿，其余一般的妃子，只能住普通的宫殿，例如延禧宫这种。宜妃住的宫殿叫宜香殿，那么雪凝殿会不会就是叶雪依住的呢？
“杏儿姐姐，你可是在如今承蒙盛宠的叶妃娘娘处当差？”叶紫弦故意试探杏儿。
“是啊。”杏儿听闻叶紫弦这样问，语气里不免带有一丝骄傲，“我们娘娘，可比你的小主风光多了。”
叶紫弦心里一阵冷笑，什么风不风光的，雪国的军队近在咫尺，不久之后，还不都是国破家亡的命。看皇宫里依然一副井然有序，不见众人惊慌失措，四处乱窜的样子，只怕是叶清远有意封锁了消息，那么叶清远不在家中，极有可能就在皇宫里。
“不过看你这小模样，虽黑了一点，细看倒还不错，指不定哪天也能被皇上看中，成为小主呢，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啊。”杏儿见叶紫弦不说话，忍不住又八卦起来。
“那是自然。”叶紫弦脸上还有先前在城墙角抹的灰，怎么会不黑呢。叶紫弦灵机一动，看这杏儿，怕是也刚来不久，对人一点儿防范之心也没有，急忙装出一副羡慕的样子，“杏儿啊，我旧闻叶妃娘娘美貌如花，像仙女下凡一般，一直想得见，却苦于没有机会，不知道……”叶紫弦最后故意把声音线拖得很长，装作卖乖的样子，心里其实早快被自己恶心死了。
杏儿见她这个样子，双手叉腰，一副大义凛然：“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姐姐就帮你一回吧。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好，那是自然，姐姐若肯帮我，我哪里还会讨价还价呢！”叶紫弦继续卖乖。
半盏茶功夫后，叶紫弦随着杏儿到了雪凝殿的小厨房。一群人已经在忙活，像是在准备早膳。
“待会儿我端早膳进去，你跟在我后面，不要说话，低下头就可以了，等娘娘低头，你再抬头悄悄瞄两眼。”杏儿对叶紫弦小声说。
叶紫弦忙点点头：“恩，知道了，谢谢姐姐。”
跟着杏儿走进雪凝殿，便闻到一股特别的熏香。叶紫弦悄悄地抬眼，见到前面一位女子的背影，一身精致的橘红色宫装，搭配金色的外衫和镶花边。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身边两个小宫女在给她梳头。想必这就是叶雪依了吧，叶紫弦不动声色地观察，只等确定后便动手。
“娘娘，早膳到了。”前面的杏儿盈盈跪拜下去，叶紫弦也跟着有样学样，端着食盒屈膝半跪。
“我这便梳妆好了，你且先摆放好吧。”前面人头也不回地说。
听这声音，是叶雪依无疑，只不过，与先前在府中不同，不再是少女天真的音调，而是冷漠深沉的语气。
叶紫弦一边帮杏儿摆放餐盘，一边留心叶雪依动向，只等她走过来，近到离自己半尺的地方。
“行了，就这样吧。”叶雪依说着，自己摸了摸头发的鬓角，便转过身来，往餐桌走来。
叶紫弦一看叶雪依的脸，暗暗吃了一惊，这哪里还是当初认识的那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变的不仅仅是声音，连带着表情和眼底，都透着不容忽视的冰冷与淡漠。
叶雪依行至餐桌旁，刚坐下，叶紫弦拔出头上的银簪，快速擒住叶雪依，左手按住叶雪依的肩膀，右手握着银簪直抵叶雪依雪白光滑的脖颈。
“啊——”四周宫女的尖叫声响起。
“柳儿，你做什么？”杏儿还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叶紫弦一改方才卖乖的口吻，对着杏儿冷冷道：“我不是什么柳儿，你们，全部给我闭嘴，不准再叫出声来，都蜷缩到里间墙角蹲下，谁敢擅自离开这里，仔细你们娘娘的命。”
叶紫弦一口气说完狠话，却见眼前人都吓得不敢动弹，立马低吼一句：“还不快去！”
众人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往里间走去。
“哼。”叶雪依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叶紫弦低下头看她一眼，才发觉叶雪依早不再是那个遇事沉不住气的少女，此刻叶雪依的脸上，沉重镇定，不见丝毫慌乱。如果说岁月终将慢慢让人不自觉地发生改变，那么皇宫无疑是最大的老虎，人一旦进去，立马面目全非。叶紫弦记得，叶雪依进宫分明是两个月前的事情，如今再见她，却已判若两人。不仅妆容更精致，打扮更得体，神色性情也全然没有半点儿从前的影子。
“妹妹，许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的别出心裁啊。”叶雪依慢悠悠地对着叶紫弦说出这番话来，语气里不见丝毫紧张和愠怒。
“原来姐姐还记得我。”叶紫弦敛了敛神，加快自己的语速，“既然记得，那就更好办了。姐姐，我来是为两件事，第一件事，我要知道小蝶的下落；第二件事，我要你劝皇上投降，归顺雪国。”
“哼。”叶雪依听闻，再次发出一声冷笑，“妹妹才嫁去雪国几日了，胳膊肘就向外拐了？也是，这雪国太子萧逸澜，可是出了名的一表人才，听说，妹妹嫁去后，更是得宠万分，被奉为一段佳话，也难怪妹妹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娘家了。”
“废话少说！”叶紫弦握住叶雪依肩膀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不要偏题，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看来传言非虚，这雪国的军队，只怕已经驻扎在都城外了吧，难怪父亲从几天前就不见了。”
“你说什么，叶清远失踪了？他不是正手握重权吗？怎么舍得这时候离去？”
“看来妹妹来之前一早打听好了，难怪什么都不问，就切入正题。”叶雪依懒懒的抿了口眼前的茶，继续道，“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吧，小蝶嘛，在我这里，你若想救她，可以，得先保证我的安全。至于归降书，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可以帮你搞定。”
“说吧，什么条件？”用一个条件换归降书，换取众将士的性命，很是值得。
“你确定你一定会答应？”叶雪依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连带着嘴角挂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你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
“叶紫弦，我要他日国破后，拥有和今时一样的地位。也就是说，我要和你共侍一夫，现在做萧逸澜的侧妃，将来等他登基，便是他后宫的妃子。”
叶紫弦听闻，不知道为什么，心口莫明地一痛，眼底闪过一抹痛意。随即恢复常态，对叶雪依保证：“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想办法拟好归降书并让月国的皇帝老儿盖章，然后交到我手上，我就允你他日妃位。至于小蝶，我要先确定她的安危，才知道你所言非虚。”
“好，你别太紧张，我不会武功的，这里没人能拿你怎么样。还有，月国气数已尽，日后你是我唯一的依靠，我不傻，自不会害你。坐吧，我们姐妹两，自有记忆以来，好像还没坐一起吃过饭。”
叶紫弦这才放开叶雪依，坐在她右手边。
“给。”叶雪依递给叶紫弦一副碗筷，笑着说，“想必你也是折腾了一宿没睡，现下又饿又困吧？吃点吧。”
见叶紫弦不动，叶雪依把面前所有的菜都夹了一块，当叶紫弦的面吃进去：“看吧，没有毒。快吃吧，等用完膳，我就带你去见小蝶。”
叶紫弦见叶雪依这样，也不像要害她的样子，否则门外就有侍卫，早该叫喊起来了，才拿起筷子，和叶雪依一起用早膳。
萧逸澜那张脸突然浮现在她眼前，从前每天早上，都是萧逸澜陪自己一起用膳的。
叶紫弦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这次战役，对她而言似乎不仅仅是一场仗，也是她内心变化的初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萧逸澜的感情，似乎已悄然改变。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自己真的在朝夕相处间，慢慢对他产生异样的情愫了吗？
叶紫弦稳了稳自己的心绪，用完膳，叶雪依果然要带她去看小蝶。
“妹妹，我这雪凝殿常有皇上身边的人来传话，你让她们几个蹲在墙角多不合适啊。若是突然有旁人进来，觉察出异样可怎么好？”
“好，不过你休想耍什么花样。”
“妹妹放心，我都说了，日后你可是我的依靠，我叶雪依何时做过亏本的买卖？”
“杏儿，你们都过来吧，不要声张，私下里拿这位柳儿姑娘当我一样，来人的时候当她和你们一样。”
墙角的宫女们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齐声道：“是。”
“妹妹看，这样可好？”叶雪依笑着转过头来，问叶紫弦。
叶紫弦总觉得叶雪依的笑很奇怪，似乎只是嘴角有个弧度而已，眼底却是一片清明和寒冷。她该相信她吗？或许过了这几天，叶雪依就成了她在这世上唯一仅存的亲人了。




凤隐江山 第六十三章 三日限（3）
叶紫弦装作小宫女的样子，跟着叶雪依往雪凝殿的后院走去。到了最角落一间类似储藏间的小屋，杏儿抢先一步在前面打开门。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惹得屋子里的尘埃在空中漫天飞舞，白花花的一片，叶紫弦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鼻嘴。
“咳咳”杏儿发出一阵轻咳声，继续在前面领路，行至里间，就听她大叫一声：“娘娘，不好了，人不见了！”
叶紫弦听闻，立马押着叶雪依走上前去。往里间一看，果然，原本放着床褥的草堆里，早已空空如也，旁边还掉落了几根绳子，看上去像是先前用来捆小蝶的。
“说，怎么回事？”叶紫弦立马又拿起银簪对着叶雪依的脖颈动脉。
“我哪知道，你也看到了，我是和你一起过来的，先前你没来之前，人一直好好地呆着呢。”叶雪依脸上的神色不像在说假话，“你若信不过我，这两天你就跟着我好了，只等归降书一到手，我就交给你。至于小蝶，我也会着人去找，你放心。”
叶紫弦看了看叶雪依，说话没有半分迟疑，纹丝不乱，才松开她，狠狠地说：“叶雪依，你最好别耍花招，这两天我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等归降书到手，我就带你出皇宫，否则你想都别想。”
“好，我待会儿便动身去皇上寝宫。”叶雪依理了理方才被叶紫弦弄乱的衣领。
叶紫弦和杏儿一起跟着叶雪依，往上书房走去。听叶雪依说，月国皇帝自从病了，索性搬到上书房，把日常起居和批阅奏章置于一处，以求节约时间，也免去了病痛十分来回折腾。后来月国皇帝一病不起，便完完全全地歇在了上书房，再无法挪回自己原先的寝宫了。
叶紫弦跟着叶雪依走进上书房，鼻尖就传来一股浓重的药味。乍闻之下，皆是通常提气回神的药，并无什么不妥。
里面传来通报声：“皇上，叶妃娘娘来了。”却久闻不到回应。
叶雪依不等公公来传，径直便走到了月皇的床榻前。
“皇上，臣妾来了。”没有行礼，也没有俯身，可见若不是月皇对她宠爱非常，就是命不久矣。
叶紫弦细细向趟在床上的月皇看去，苍老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角的皱纹一层叠着一层，老人斑密布在脸上的每个角落。月皇的眼睛紧紧地闭着，见叶雪依过来，只睁开一条缝隙，嘴里喃喃地不知在说什么。
叶雪依见此情景，忙坐到月皇床边，轻拍他的胸口，安抚道：“皇上，莫慌，雪儿在呢，会一直陪着你的。”
月皇这才重新闭上眼睛，不再吃力地呢喃。叶雪依站起身，朝杏儿伸出手，杏儿将几锭银子放到叶雪依手心。
叶雪依笑了笑，看了先前通报的公公一眼，又看了看身旁太医模样的人，还有一旁服侍的小宫女，把赏钱平分了下去。
公公和宫女都却之不恭地手下，唯独太医有些扭捏。
“韩太医，莫客气，烦请借一步说话。”叶雪依说着将韩太医往一边引去，又背对着韩太医给叶紫弦做了个眼色，叶紫弦会意，跟上去。
“韩太医。”叶雪依走至殿外，突然压低声音，“不知皇上现在情况如何？”
韩太医深深望了叶雪依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叶紫弦。
叶雪依笑着说：“韩太医尽管放心，这是自己人，我的贴身婢女。”说完，又取下自己头上的一支金色凤簪，递给韩太医。
“这可使不得，叶妃娘娘，微臣收下银两便是，至于这簪子，乃娘娘近身之物，微臣万万不敢收了。娘娘问什么，微臣答便是。”韩太医立马福了福身子，推脱掉簪子。
叶雪依也不再客气，重新把凤簪插回去。
“皇上这病……怕是没多少时日了，先前叶丞相在，一直让封锁消息，现下只怕是瞒不住了，叶妃娘娘还是早做打算的好。”韩太医一边余光撇着里间，一边压低声音道。
“有劳韩太医了，多谢，如此，我便先走了，还望韩太医好生照顾着。”叶雪依说完，韩太医又福了福身，才向里间走去。
“杏儿。”杏儿应身回到叶雪依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