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江山

“亦缺，你随我去前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想办法尽早解决，大军耽搁不得。”
“还是我去吧……”莫亦缺也很担忧萧逸澜，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萧逸澜出事。莫亦缺明白，天下需要萧逸澜，叶紫弦也需要萧逸澜。
“别废话了，都到这样节骨眼儿上了，再说了，有高人给我算过命，我明年才有一劫。所以此战必定要速战速决。”萧逸澜不容置疑地打断莫亦缺的话。
萧逸澜命人在各船间架上甲板，快速向第一艘船赶去。
“监军，将军！”一路上，所有的士兵皆对他们躬身行礼。萧逸澜一早立下军规，在军中，没有皇上和臣子，只有军中的称呼。
“怎么回事？”到得第一艘船，萧逸澜忙问第一艘船的副将。
赵副将拱手道：“回禀萧监军，莫将军，前方遇上大石块，船无法前行，我们正要禀报上去，请求二位大人作出决定。”
萧逸澜看了前方的水路一眼，原本宽敞的河道，两边不知何时多出了大量石块，堵住了将近一半的路，只余中间的一条小狭缝，怕是只能供一条小船独行。
“去把地图取来！”萧逸澜对着周围吩咐。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兵拿着地图跑过来，边上几个小兵见了，忙在萧逸澜面前举起地图的四角，供萧逸澜查看。
莫亦缺也上前一步，和萧逸澜一起研究起地图来。
“这些石块都太大了，怕是没办法过去，更没办法移动，有那个闲工夫，倒不是另辟一条山峡穿过了。”萧逸澜边看地图，边分析道。
“可是，离这附近最近的山峡，只有一线天了，那里大约十余里的水路，过道极其狭小，只能勉强供一艘船行驶过去。不过速度也快，就在这附近。”莫亦缺看了眼地图，沉声说道。
萧逸澜又思索片刻，发现就地图来看，的确只有一线天离这里最近，可是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一线天尚且能容一艘船驶过，这里的河道，本可供四艘大船并驾齐驱。不知哪里来的石块，偏生堵得一艘船都通不过，比一线天还要窄，这绝对不是偶然了。
可是，为了速度快，恐怕也只能如此了，若绕路去远处的飞流峡，只怕要往回走至少一日的路程，那就要多耗费一日的军粮。
“好！就走一线天，传我命令下去，大军调头，往回走二十里路，自分岔路口转向一线天，速度要快，争取在明日前到达花国境内！”萧逸澜高声吩咐。
“是！”众人立马回应。
待萧逸澜和莫亦缺走回自己的船上，大军便开始调转方向，船队重新正常运转起来。
叶紫弦喊得累了，索性坐在了门口的地上，此刻感受到船在行动，忙站了起来，对外面叫道：“萧逸澜，可是解决了？”
萧逸澜听见叶紫弦的声音，见现在无事，不过自己虚惊一场，忙打开叶紫弦的房门：“委屈你了，原是我多虑了，以为敌人要借机偷袭，才把你锁了起来。”
叶紫弦未说话，只在心里暗暗盘算，原来这个门有这么个机关，以后尽量少站在房间附近才好，免得又莫名其妙被萧逸澜关起来，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怎么回事？大军可以过去了吗？”
“不可以，现在另择了一线天前往花国，预计明天一早便能到了。”萧逸澜回答。





凤隐江山 第一百三十八章 设埋伏
叶紫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萧逸澜，你看过地形图吗？确定这是妥当的解决方法吗？”
“紫弦，若是走别的路，只怕届时会耽搁太久，使得速度放缓，极易被敌军察觉。左右不妥，不如冒险一试，走附近最近的路，趁早到达。”萧逸澜自是明白叶紫弦的担忧，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可情况已经如此了，还能怎样？
“好，我再去军医间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了。”叶紫弦说着，穿越走道，身影慢慢在萧逸澜视线里消失。
萧逸澜看着叶紫弦远去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到得军医间，往里看去，只几个药童在整理清单。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叶紫弦问道。
几个药童抬起头看了叶紫弦一眼，认出了她的打扮，其中一个怯生道：“基本都准备妥当了，王太医刚走，只剩下些琐事，我们一会儿便能处理好了。”
叶紫弦看了一眼四周，果然，所有的药材已分文别类放好，便转身走了出去。
到得船头，便见殷枫释的房门打开，殷枫释一脸倦意地从里面走出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姐姐！”殷枫释看到叶紫弦的一瞬，原本无精打采的脸瞬间容光焕发。
“起来了？快去厨房找些吃的。”叶紫弦刚准备赶殷枫释走，想起什么似的，忙一把拉住他，“记住了，明日起可能就要大战了，届时姐姐很忙，你记得务必跟着墨哥哥和青歌姐姐，听到了吗？”
殷枫释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难道不能和上次一样跟着姐姐后面打下手吗？我可是特意为了见姐姐才来的。”
“枫释乖，你答应姐姐，到时候跟着他们，等战役结束了，姐姐带你入宫玩几天，天天和姐姐在一起，好吗？”叶紫弦见殷枫释不肯，只得弯下腰，柔声道。
“好吧。”殷枫释嘟着嘴，一副很勉强的样子。
“好了，我陪你去吃早膳吧。”叶紫弦不饿，但看着殷枫释的样子，实在有些于心不忍，索性陪他一齐去了厨房。
这艘船的小厨房位于船尾，叶紫弦拉着殷枫释径直往前走去。刚到门口，就见墨相儒携着青歌出来。
“是你们。”墨相儒和青歌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正是了，你们用完早膳了？”
“恩，刚用完，味道不错，你们也快进去吧，还有轮班的士兵在呢。”青歌笑着对叶紫弦道。
“明日战役可能便要开始，麻烦二位替我好好看着枫释，他一贯顽皮，我生怕出什么岔子。”
叶紫弦把殷枫释推上前一步，墨相儒看了一脸委屈的殷枫释一眼，爽快地答应：“那是自然，莫姑娘交代的事情，自是最要紧的。况且没看好他，本是我们失职了。”
“对了，青歌，一直忘了问你，当日紧随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好像叫婉儿来着，现在在哪里，怎的我一直没看到她？”叶紫弦将头转向青歌。
“哈哈，那个小丫头片子，刚跟了我没多久，不知何时，跟一位家丁两情相悦，后来我便许她走了。”
叶紫弦听了，这才放心，和面前的这对夫妻道了别，领着殷枫释走进去。
船上的小厨房和大餐厅离得很近，为了节约空间，仅一墙之隔。有零星几个士兵坐在一旁用膳，一派和谐的景象。
叶紫弦不拘礼节地和大家坐在一起，与殷枫释一齐用膳，又把殷枫释送去了墨相儒的房里，才转身离去。
时间总过得很快，夜间因知道明日一早便要到达花国，叶紫弦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过往的一切在她脑子里不断浮现，幸福的、悲伤的、难忘的……所有事交织在一起，令她久久无法入睡。
忽然，夜深人静之际，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叶紫弦坐起身，打开身后的窗户，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块岩石，她这才想起来，萧逸澜说过，今晚要走一线天，难怪河道如此狭小。只是，除却船行驶在水面偶尔传来的拍打声，还有一阵像是绳索摩擦着石头的声音，虽微不可闻，叶紫弦还是能够听出些端倪来。
先前遇到那些事她就觉得不对劲，眼下越发觉得不安，索性披衣起身，走出房间，点燃火折子去船边查看。
刚行至船头，就看到了轮班的几个士兵来回走动着，不停在四处查看。其中一个小兵感到身后有动静，回过头来，见是叶紫弦，忙礼貌地道了声：“莫姑娘。”
其余人见了，也纷纷和叶紫弦打招呼，叶紫弦点点头：“恩，辛苦了。”
“莫姑娘深夜不休息，怎的跑出来了？”
“你们没听到奇怪的声音吗？我觉得山峡上可能有人，能不能借个火把给我，我想借个光看看。”
“有人？不会吧。”小兵嘴上迟疑，手上仍是拿起一个火把，递给了叶紫弦。
叶紫弦拿着火把，往船的一边走去，高举起火把，尽量往上照明。蓦地，山崖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叶紫弦眨眨眼，再看去，却空无一物，到底是自己看错了，还是被对方发现，立马逃走了？
叶紫弦又往一边走去，将目力范围内每个山崖都照亮，可是，始终没能再发现什么，仔细用耳朵去听，也没能再听到先前的声音。难道是错觉吗？叶紫弦开始怀疑自己。
一无所获后，她只得慢慢往回走：“多谢，应是我多虑了。”将火把还给士兵，叶紫弦却被方才的声音惊得睡意全无，索性往军医间走去。
之前王太医特意给了她一把钥匙，军医间基本由她和王太医看管。叶紫弦不是没看出来，自上次战役后，王太医对她的态度发生了质的改变。
叶紫弦打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忙点燃火折子，点亮房间内的照明灯。看了一眼分类号的药材，叶紫弦取过一边备用的药草，打算再多备些药，以防不时之需。
转眼间天明，叶紫弦丝毫没有倦态，今日便是战事的开始，不知要维持多久才能结束。即使英明如萧逸澜，也不能保证不会伤害到任何百姓和士兵，牺牲在所难免。
“哐当——”一阵巨大的声响自远方传来，紧接着，接二连三地响起，待声音离自己很近的时候，叶紫弦感到船身明显晃了一下。
叶紫弦丢下手中的东西，慌忙跑出去，外面早已吵闹一片，萧逸澜和莫亦缺也一副闻讯赶来的样子。叶紫弦追上萧逸澜：“怎么回事？”
萧逸澜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去！”
士兵的喧闹声响起，萧逸澜有些顾不上叶紫弦，叶紫弦见了，忙劝道：“你别管我，军队要紧，若是船淹没了，我也活不了的。”
萧逸澜再顾不上其他，往船头走去，却见船头堆了一块很大的石头，旁边还有个被砸伤腿的小兵。
“监军，将军，有人在山崖上丢石头。”一位小兵见萧逸澜和莫亦缺过来，忙汇报道，“所经过的没一艘船，皆被砸了。”
叶紫弦心下一惊，难道说，自己昨晚听到的声音不是错觉，而是敌人在做准备。叶紫弦当即自责起来，若是昨晚她一直坚持，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兵，早已因疼痛满脸苍白，叶紫弦大喊一声：“快，把他扶到军医间！”
被吓住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忙帮忙抬起小兵，叶紫弦看了萧逸澜一眼，萧逸澜也刚好看过来，彼此间未说话。叶紫弦跟着受伤的小兵往军医间行去。
小兵很倔强，不肯说一声疼，刚被战友放下，就对三位战友道：“你们快去帮忙，那个石头很容易影响船继续前行，快和大家一起把它搬走才是。”
三位战友听了，抱拳对叶紫弦道：“那么有劳莫姑娘了。”
“哪里……”叶紫弦话音未落，空中一支羽箭射进来，直奔向面前说话的小兵。小兵的胸前刚好命中一箭，瞬间倒下。
叶紫弦慌忙拉过受伤的小兵，把他塞到木床下面，还不忘对着军医间里所有人大叫：“快趴下，找地方躲起来！”叶紫弦方才已用耳力听到，即将有一大波箭雨飞来。
叶紫弦躲在木桌下，听上方传来箭头扎进木头的“噗噗”声，耳边时不时传来瓷器药罐被箭头穿过的“哐当”声，门外一阵阵尖叫四起，听得人心惊肉跳。叶紫弦明白，他们中了敌人的埋伏，恐怕用不了多久，军医间会被各种伤员包围。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叶紫弦想到这里，小心地探出头来，想往外跑。旁边一起躲着的小兵看了叶紫弦一眼，忙叫道：“莫姑娘，别动！”
叶紫弦下意识把头缩回去，一阵厉风自她脸颊边划过，箭镞稳稳停在叶紫弦藏身的木桌上，深深扎进去。叶紫弦看着方才死亡只离自己一毫之隔，手心里忍不住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若不是小兵出声提醒，箭镞现在已经扎在叶紫弦脑门上了。




凤隐江山 第一百三十九章 化危机
叶紫弦心中焦虑万分，一心想出去，无奈羽箭如下雨般四处飞来，门外时不时传来士兵被射中的声音，“啊——”字还没出口，叶紫弦就看到过道口一个身影倒了下去。
正在叶紫弦百般无奈之际，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气势恢宏，如歌如颂……叶紫弦拼命在脑子里搜寻着信息，回忆起先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切。
这样的琴声，必定是墨相儒所为，她记得，关于水国有一段记载。水国的墨氏，靠一曲《杀破狼》指挥水国昔日的禁卫军，厮杀战场。当日国破，也是借着禁卫军，才得以保全自身，带着皇子潜逃。听这曲子的气势，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水国禁卫军？
想不到过去这么多年，水国禁卫军居然还残留着旧部，难怪当日月国皇帝像疯了一样到处寻找水国旧部的下落。看墨相儒的样子，并不像想告知这件事的人，怕是方才殷枫释遇到了危险，墨相儒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岩壁上传来一阵阵闷哼声，极像敌人被放倒制服的声音，面前的箭雨也慢慢平息下来，叶紫弦小心躲避着不再密集的箭雨，往外跑去。
到得外面，就见走道口四处横七竖八地躺着伤员，叶紫弦心下一惊：“你们怎么样？还好吗？”
伤员只喃喃地，说不出话来，叶紫弦往前一步，找别人帮忙。
萧逸澜和莫亦缺此刻都站在船头，叶紫弦一路小跑过去，感受到箭雨完全消失，听到头上的厮杀声，下意识抬起头，就见一个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在岩壁上与花国的士兵相斗。武器间的碰撞声不断响起，多半是黑衣人获胜，看得出其武艺之高超。
萧逸澜双眼正被黑衣人吸引，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蒙面禁卫军，眼底闪过一丝深意。叶紫弦知道，萧逸澜作为君王的猜忌心又开始作祟了。
待敌军被掠杀殆尽，琴声也戛然而止，黑衣人有序撤退。萧逸澜这才往后看去，见叶紫弦就站在自己身后，激动得无以言表，一把抱住叶紫弦。
“你没事，方才吓死我了，想去寻你，却没办法突出重围。”萧逸澜把叶紫弦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萧逸澜，我快窒息了。”叶紫弦躲在萧逸澜怀里抱怨道。
萧逸澜一听，吓得立马放开叶紫弦：“没事吧？”
叶紫弦只不停按着嗓子，咳嗽不止：“你……还……真是……要我……命。”
直到叶紫弦逐渐恢复，咳嗽声停止，萧逸澜才开口：“紫弦，这琴声是船上传来的，我要去调查一番，感激那人的救命之恩。如今伤亡惨重，几乎过半，你先去军医间帮忙治疗一下吧。”
叶紫弦知道萧逸澜嘴上说想感激，实则想将禁卫军占为已用，毕竟他们中了圈套，的确伤亡过重，索性直说：“萧逸澜，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
萧逸澜看向叶紫弦的眼神，又多了分猜忌，叶紫弦被看得不舒服，索性瞥过脸：“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叶紫弦径直往墨相儒房间走去。“咚咚咚——”三声，很快门被打开，却是青歌。
“进来吧。”青歌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看来被吓得不轻。
一旁的殷枫释乖乖地坐在床底，还没出来，见叶紫弦来，忙跑向叶紫弦抱住，叶紫弦也回抱住殷枫释。
墨相儒则一脸淡然地抱着琴，坐在床边。站在叶紫弦的位置看过去，看不清墨相儒的表情。
“墨公子，是你吗？”
“是。”墨相儒放下琴，向叶紫弦走来，“方才情况万分危急，我若是再不出手，只怕整个船都完了。敌人分明是故意放石头阻挠船队的前进速度，再乘着众人搬石头之际，直接放射箭雨，实为狡猾。”
“多谢墨公子出手相救，皇上……我是说监军，想见你一面。”叶紫弦缓缓说出口。
“我明白，原本我也不愿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可是，事已至此，却不得不说了，烦请莫姑娘带路吧。”墨相儒双手负在身后，一副坦然的样子。
“枫释，你乖乖待在青歌姐姐这里等我回来，不要乱跑。”叶紫弦说着，轻轻拉开殷枫释的手，交给青歌。殷枫释许是受了惊吓，今日分外安静。
叶紫弦带着萧逸澜往船头走去，一路上，未受伤的士兵已经扶着伤员在往军医间走，叶紫弦加快步子，只等着办完事，赶紧去军医间。
“是你？”萧逸澜见到墨相儒，一脸惊讶，“你是青歌的夫婿吧？”
“草民墨相儒，见过监军大人。回大人，正是。”墨相儒拱手作揖道。
“人我已经带到了，你们聊，我去医治伤员了。”叶紫弦又看了看眼前的三个人，转身离去。叶紫弦很清楚，墨相儒最多供出自己，断不会牵连到旁人，所以很是放心。至于墨相儒会不会甘愿帮萧逸澜打仗，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还未到军医间，一阵因疼痛而发出的**声，便让叶紫弦心里泛起酸涩。王太医已经忙得昏头转向了，叶紫弦忙跑过去，和王太医一起开始工作。
看着箭镞扎进每一道伤口，鲜血浸染了所有人的衣服，叶紫弦止住自己的眼泪。这些孩子，多半才20出头，有的甚至还未及第，就要告别家人，走上战场。
叶紫弦按住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他的伤口不止一处，恐怕会非常疼痛。
“你的伤口有些严重，待会儿拔箭头的时候务必忍住，否则伤口会感染的。”叶紫弦心疼地看了一眼男孩，这孩子，应该不超过20的吧，“你今年多大了？”
“17”男孩因疼痛，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
果然，叶紫弦猜得不错，眼前人就比她大了一岁而已。叶紫弦麻利地将毛巾塞进男孩口中，快速拔去两个箭头。
“嗯哼——”男孩仍是忍不住发出闷哼声，叶紫弦明白，这样的疼痛实在不该是这个年纪的人能承受的。
明知再次来军队，会遇到这样的境况，叶紫弦仍觉得自己未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看着鲜血将自己的衣服染成红色，面前原本干净的清水皆已变成红色，叶紫弦没由来地一阵抽痛感。
伤员仍然不停往里送，叶紫弦很快忙得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完全沉浸在救治当中。鲜血沾满了双手，眼前一片凄惨的境况。
夜幕很快降临，萧逸澜不知何时出现在叶紫弦身边。直到萧逸澜伸手递给叶紫弦一块毛巾，叶紫弦才抬起头，发现他的存在。
“你怎么来了？”只一秒，叶紫弦继续低头忙碌。
“你都忙了一天了，还不吃饭，身体受得了吗？”萧逸澜叹了口气。
“战场情况怎么样了？我怎么感觉船一直没动。”叶紫弦问道。
“有了早上的情况，我打算先派人去暗中调查一下前方，以防更大的埋伏出现。船先停下，方便你们医治伤员，待一切准备妥当，再行进军。”
“原来是这样，我还没忙完，你先去用膳吧，回头饿了我自己吃就是了。”叶紫弦正在帮一个伤员包扎伤口。
“我等你，你好了到我房里来。”萧逸澜坚持，复提步离去。
叶紫弦感觉到萧逸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再多想，只加快速度，忙完眼前的事情。
直到子时，所有伤员才全部处理妥当，真正伤亡的人并不多，多是被击中双腿和肩头的人，叶紫弦暗自庆幸。
“莫姑娘，辛苦了，快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老夫便好。”王太医走过来，对叶紫弦道。
“没关系，我留下来帮你收拾好吧，让那些医童先去休息好了，他们看上去才一般大。”
“莫姑娘真是心善，他们的确年纪尚小，都是宫里平常跟着我们学习的孩子。既然如此，老夫便先让他们走好了。”王太医说着，慢悠悠往一边走去。
伤员大多在战友的搀扶下去了自己的房间，只剩下三个伤得比较严重的，需要留在军医间观察。叶紫弦小心把他们的床铺靠在一起，然后将先前被箭雨射穿的药罐拾掇起来。只顾着救人，一直忘了收拾因为动乱造成的损失。
叶紫弦拿起笔，记下被箭雨毁掉的药材，准备夜间再来重新制备。王太医也一脸心疼地看着满屋狼藉，摇了摇头：“哎，战乱多害人啊！”
叶紫弦见王太医这副样子，怕是随萧逸澜经历过不少事情：“王太医，您在军营多少年了？”
“时间挺长了，大抵从先皇登基起，我便随军了。不过如今老了，不大中用了，怕是这次战事结束，我便要告老怀乡了，日后就看你们年轻人的了。可惜御医多为女子，否则以莫姑娘的才华，倒是可以入宫任职，绝不比太医署的人逊色。”王太医对叶紫弦似乎赞赏有加。
“王太医说笑了，我不过是闲来无事，帮表哥些忙罢了。来日若有机会，我想自己在民间开家医馆。”叶紫弦说的是实话，平民百姓的生活，一直是她的向往。




凤隐江山 第一百四十章 战役始
叶紫弦走到萧逸澜房前，已是入夜，敲了门，不一会儿，门便被萧逸澜打开。
“饿坏了吧？快进来！”萧逸澜心疼地牵起叶紫弦的手。
叶紫弦一进屋内，一阵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抬眼望去，就见饭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色。叶紫弦也不客气，径直坐下，萧逸澜很快在她对面坐下。
“你到现在还没吃饭吗？”叶紫弦看了一眼萧逸澜面前的碗筷，完全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无妨，左右无事，眼下只能等派出去的人回来，再做打算，不如等等你，前段时间忙得厉害，一直未得空陪你用膳。”萧逸澜故作轻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