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姑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南风暖
穆荑看了看锦鲤鱼配,既难过又无奈,然而她仔细琢磨他的话,难道他赠给小凉的都是假的么?
她拿起锦鲤玉佩瞧了瞧,莹润的玉被打磨得更光滑莹润了,原先鱼鳍上还有些棱角,如今只剩下一圈流畅的浮光,可见是经久佩戴产生的结果。
他的玉,只是这一只?想起当年小凉举着玉告知她的时候满脸欢喜的模样,穆荑心里淌过异样的情绪,却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翌日穆荑醒来,晋王已离府上早朝了,御风院门外十分热闹,穆荑稍一打听才知是良夫人前来闹事。
良夫人今晨听说晋王昨夜把她带回府中,并让她歇在御风院,醋意大发,一大清早地便过来闹事了,据说在门外骂得极为难听。
穆荑摇摇头,想再这般闹下去,晋王也很快处置良夫人了。小良初入府时还有几分单纯可爱,如今除了争风吃醋已不剩下什么了,她这般也是她咎由自取,实属可怜可悲可恨!
穆荑起身穿衣洗漱,又仔细盘好了头发才慢悠悠出去,一开门,良夫人见了她,就上来欲甩给她一巴掌,还面目狰狞地骂:“狐臊猸子!”
可惜穆荑身手利索,一抬手便制止住了,盯着小良道:“当初未教导良夫人礼仪,是穆荑失职,如今良夫人这般盛气凌人,却是你自个儿造化了!后院女人争宠,争的不过是王爷的欢心,您这般毫无规矩大吵大闹难道就得王爷喜欢?有这心思还不如多花点手段讨好王爷,穆荑当初未能教导你,如今给你最后一句忠告算是补过!”
“还轮到你教训我?”
穆荑推开她的手,“看来的确没必要教导良夫人,且等王爷处置吧!”她淡漠地走出了院门。
“你哪儿去,没得本夫人允许你一个奴婢敢离开?”良夫人朝她背影大吼。
穆荑回身,表情不变,眼神有几分悲悯有几分凛冽,“你既知王爷宠信民女还与民女这般发难,不怕王爷处置你?”
“王爷会为了你处置我?”小良觉得十分可笑,不由得冷笑,也不知那儿来的自负。
穆荑淡淡回应:“那便等着瞧吧!”她对苏公公道,“苏公公,我先回邶风院了,倘若王爷问起,你只说是良夫人闹的!”说罢便离去。
穆荑并非任人欺负还可以忍气吞声的贤良之人,如今良夫人闹到这份儿上了,她也没必要忍气吞声了,至于晋王想怎么处置小良,便任由他处置吧。
苏公公上前拦她,可穆荑心冷如铁坚决要走,哪里拦得住。她告诉苏公公且让晋王道邶风院找她,若非要圈禁她在此处她也不会让晋王好过的,苏公公这才作罢。
穆荑回了邶风院,看到丫鬟婆子把玉米茶叶搬出来晒,便上前帮忙,小丫鬟见了她惊了,问道:“姑姑,您昨夜去哪儿了,我们可担心死了,今晨坊门一开我便到沈将军府上告知了,沈将军还派人四处找您呢,如今将军上朝,说不定午时一过便过来了!”
穆荑习惯了丫鬟们称呼她为姑姑,至于老婆子便称呼她为穆姑娘。午时是本朝官员办公下朝之时。
穆荑一听,愣了愣。
老婆子也上来问:“姑娘,您昨夜没事儿吧?”
穆荑摇摇头,无奈笑笑:“我能有何事,往后出了事先到晋王府上打听打听,莫要一惊一乍的随时惊扰了沈将军。”
小丫鬟和老婆子点头称是,小丫鬟又问:“姑姑去了晋王府上?”
穆荑点头,“是……把这儿拿到那边晾晒吧!”她也不多与她们废话,一同把院中的玉米茶叶晾晒了。
午时三刻将过,院中开始造饭,穆荑拿了新晾好的茶叶试煮茶水闻香辨味儿,她还想着再做一回茶叶蛋呢,上次效果不佳,也不知这次新茶上来,能否做得好些。
守卫忽然来禀报:“姑姑,门外忽然有个人找您。”
穆荑回身,这院子也就一进,坐在庭中大槐树下往门外一瞧便都看见来人了。穆荑往外瞧了瞧,却不见有人,守卫的说:“他说他只在门外等您。”
穆荑觉得奇怪,也不知是什么人,就走出去看看。
当时丫鬟和婆子都在庖厨造饭,一个守卫劈材,另外一个看门的守卫陪穆荑走出去,见门外站着一个布衣老者,身后还放着两只箩筐,上头横一只扁担,像是卖果蔬的小贩,穆荑也不知他有何事,问他:“老伯伯,您……找我有何事吗?”
老伯伯笑呵呵地十分慈祥也不说话,更不作揖,穆荑正觉得奇怪,忽然听到身后叫小风的侍卫一声闷痛,她回头时小黑已经倒下了,在小黑身后站在两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其中一人举着剑柄,显然是刚刚拿来砸晕小黑的。
穆荑大惊,刚要反应,便感觉有人上前拿着面巾捂住她的嘴,一股呛鼻的气味侵入口腔,她反抗着回头,见布衣老者面目狰狞地捂着她,而后她便慢慢地晕过去了……
掌事姑姑 第34章
马车在摇晃,偶尔听到车夫赶车的声音:一鞭子带着划破风声的锐利声响,伴随那一声暴呵般的:“驾”声,凶煞十足,不得不让人打一个机灵。
穆荑醒来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眼睛被蒙上了,嘴里塞子棉麻布,双手被反剪向后捆着。她坐在马车上随着车驾颠簸摇晃,摇得她五脏六腑皆要翻滚,好一会儿她才清醒自己被绑架了。记忆中的最后一幕乃是老者凶神恶煞的脸,他给她下来蒙汗药,至于她为何提早地清醒过来,恐怕与她吃了许多新茶有关。
沈择青送的新茶具有强烈刺激香味和提神作用,她试茶之时吃了许多,以至于这蒙汗药也挡不住功效。可是她被绑架了,这些人是谁,要送她往何地?
穆荑抖了抖双手,绳子捆得相当紧,想解开极为不易,她正想着如何自救之时,忽然马车一颠,马儿扬蹄嘶鸣,车子差点儿翻过去。穆荑直滚得摔到后车板上,而后便听到一阵刀剑相击的声响,恐怕有人来劫持车架了。只是来者是好还是坏?
马车摔回原地之时穆荑又磕绊了一下,这一次把嘴里的大棉布磕出去了,她得以正常呼吸。她忽然灵机一动,朝着车窗上的棱角使劲地抠,企图把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刮掉,正当她卖力之时忽然有人冲上马车,穆荑尚未反应便被那人提拎出去抱在怀里,下了车之后又是一阵刀剑铿锵躲避厮杀的声响,而后那人好像砍断了她手上的绳索,对她大喊:“抱稳了!”
穆荑一惊,来者正是沈将军,她心下稍安,赶紧抱住了他。他便搂着她的要飞身跨到马背上,一摇缰绳逃出去了。
身后还有人追杀的声响,沈择青抖着缰绳驱马快跑,他常年征战在外,骑的都是千挑万选的好马,那些人想追赶他极为不易,没一会儿他们便逃出五里远,彻底摆脱了那些人。
沈择青到一处鲜有人至的小径才停下,抱穆荑下马,解开她眼上的黑布。穆荑重见天日,见是沈将军无疑,他还穿着武将的朝服,大袖宽袍粗腰带,通天冠组缨齐全,不知道他方才这身打扮怎么与那些人交锋,穆荑听着声响那些人不下五个,可见沈择青伸手的确了得。
她道:“沈将军,您怎么赶上来了?”
“今晨五更天豆蔻匆忙来报说你失踪了,我一直提心吊胆,下了朝未及回府换常服便奔来你的邶风院,却得知你被劫持了,赶忙寻着踪迹追上来。幸好赶得及时,他们未带你离开多远。”
豆蔻便是穆荑的小丫鬟之名。
“多谢沈将军,若不是你……”
“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了,恐怕那些人还会跟上来!”沈择青左顾右盼到,便一手牵着马儿一手带着穆荑往就近的丛林里去。
此处已离开京城,大约在京郊十里地左右,附近皆是高山深谷,也不知哪儿有人家,如今已是日落时分,沈择青便寻了一处猎户避险的山洞,先将就住一晚吧。
洞中有现成的灶台,还有火折子,只拾些柴禾来生火即可,沈择青又到河里叉了两条鱼,总算可以勉强糊口。
穆荑只见他出去了一会儿便回来了,还不到半个时辰,便道:“你打猎倒是极快。”
“没办法,在边疆练就出来的本事,那儿地广人稀,猎物更是极少,伸手不快些打不到东西吃。”沈择青已经在河里把鱼儿给杀了,回来寻根木条穿过架在火上烤即可。
“你们经常饿肚子么?”
“也不是,边疆粮草稀少,供粮道路远又长,断粮之时我们总先舍出来给士兵们吃,将领则自个儿上山打猎。”
穆荑见他忆起旧事嘴角犹带着笑,便也跟着受感染微微一笑。沈择青比她想象中的乐观许多,边疆征战九死一生,又经常断粮,这般艰苦的环境他都挺过来了,并没有一句怨言,可见是吃得苦忍得了怨气的,那么当年他身为乞丐之时为何如此意志低迷,乐观之人如果不是遭受天大的打击不至于如此。可他说他失忆了,失忆了不记事,哪里来的情感?
穆荑迷迷糊糊中走入胡同,想不通,沈择青忽然道:“没有盐,恐怕有些腥臭,你忍得了么?或者我去寻几颗野辣椒回来!”
穆荑摇头,“不打紧,幼年我也这般吃过了,当时还是未拔干净毛儿的山鸡。”穆荑说着,无奈一笑,眼神却无限向往。
沈择青眨眨眼,表示好奇。
穆荑又道:“那会儿在水家村,一群毛孩儿走失了,住在山上,好不容易猎了一只山鸡,大伙儿分着吃。”
“沈某真是太低估大小姐了!”沈择青这才放心,继续烤着他那两尾鱼,可抬头见忽然发现穆荑深思。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双手肘叠合压在膝上,偏头望着洞门口,双眸闪着清亮的火光,煜煜夺目,为她追思的神采更添霞光一样妩媚的色彩。
沈择青道:“当年也有晋王?”
穆荑回头,“是,我在想当年的小伙伴儿们,我十五岁回京,如今七八年没见他们了,也不知他们过得怎么样,恐怕已娶妻生子,在那偏远而无任何战事打扰的世外桃源,他们应当过得十分安逸。”
沈择青叹息,低头盯着火光面容有几分忧愁,“说起晋王,今晨有一事,或许我应当与你说说。”
穆荑望着他。
“辰时散了朝,陛下忽然召王大将军与我入了两仪殿,本以为晋王、顾丞相也在场,后来,却只有王大将军与我两名臣子,陛下忽然提起禁卫军羽林军之职,那儿本由晋王兼管,可陛下话语中之意,好像希望王大将军与沈某留守京城,接领羽林军之职。”
“沈将军此话何意?”穆荑微微皱眉头。
沈择青沉默片刻,语气又十分沉稳道:“两年前,北疆战事吃紧,陛下欲明远侯领兵援助,可惜明远侯不理朝政已久,左右推脱不肯出山,后来乃是晋王说动了他,明远侯好像肯买晋王几份薄面。”
穆荑皱眉沉默,一直盯着沈择青不再言语。
沈择青望着穆荑道:“倘若王大将军领羽林军之职,晋王手中便没了兵权。”
“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皇太后之意?”
沈择青眼眸微转,在火光照耀之下闪闪清亮,俊眉俏目,五官深邃而立体,他往火堆添了一根柴禾道:“不管是谁之意,君心总是难测。”
穆荑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明明火光就在近前,热烘烘地往身上及脸上拱,她仍是觉得背后发凉。
沈择青道:“穆姑娘,沈某深知你与晋王殿下幼时之情,倘若真到万难之时,沈某定会暗中帮助晋王,至少不至于令他这般沉沦。”
“沈将军,你不必为他考虑。”
“不,沈某只是不愿意穆姑娘伤心,你已经历丧父之痛,当年三人也只剩了晋王,沈某不愿意你孤零零追思故人。”
“这是一座牢笼……”穆荑双手抱住自己企图驱散寒意,可仍是心冷得发抖,“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却怎么也无法逃脱。”
她想起父亲的死,想起小凉的牺牲,想起满门抄斩之痛,如今连贵为皇子的晋王也无法摆脱?她不喜晋王对她的束缚,却不至于怨恨他致死,他还是幼年的阿鱼哥,不论他变得如何,幼年的美好总是无法磨灭的。
沈择青怕她伤心,烤好了鱼递给她劝她吃下,穆荑不甚有胃口,并非烤鱼不好吃,而是心情烦闷味同嚼蜡。
入夜之后,沈择青把火把移到墙角,各自依着墙角而睡。穆荑忽然道:“沈将军,你可知劫持我的是何人?”
“不甚清楚。”沈择青枕着手臂,心中却想着若是证实了他的想法真是太可怕了。他之所以告诉穆荑朝堂上的事情也是有所猜测的,倘若此次穆荑遭劫与前事有关,事发之时也好让穆荑有心里准备。而他,也定当会全力保护好她的。
夜里北风呼啸,穆荑合衣躺在枝叶堆上,久久难以入眠,好不容人堕入睡梦中,迷迷糊糊看见火光,却见一群黑衣人持刀朝他们砍来。
父亲身后背着她和小凉,前面还抱着阿鱼哥,单手吃力地应敌,哪怕武功再高强也是险境重重,九死一生。而后黑衣人突袭,一剑插入父亲心口上,阿鱼哥也被他们夺了去,小小的他努力蹬着小腿小手朝他们哭喊:“穆叔叔,救我……救我……”
黑衣人在他身后举起了大刀……
穆荑惊叫一声醒来,却发现自己置身山洞里,左边火光明亮,她身上还盖着沈择青的朝服。
沈择青奔来问她:“穆姑娘,你怎么了?您没事吧?”
穆荑惶恐了好一会儿才回神,牙齿颤抖道:“没……没事……梦见小时候……”可即便幼年逃亡之时,她记忆里也没有如此凶险之事。
“做恶梦了?”沈择青握着她的双肩,温柔关切询问。
穆荑隐忍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把心悸压下,望着沈择青道:“阿木,倘若我不喜欢京城,你会带着我离开么?”
沈择青笼着她鬓角长发,“你想去哪儿,我便带着你去哪儿,我本是一名流浪儿,何惧天下为家?”
穆荑心下感动,微微叹息一声靠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腰,“我却不知如何回报你!”
掌事姑姑 第35章
穆荑倚在沈择青怀里,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觉得特别窝心。沈择青似山、似海,包容着她,她眷恋起了这份温暖便不想离开了。
沈择青对于她的主动倚靠微微怔愣,这是穆荑第二次主动靠到他怀里,说明她对他是信任,也愿意把自己托付给他?他欣慰地轻轻揽住她:“大小姐,你我之间,何须谈及回报?只要你不弃,阿木便十分欢喜。”
穆荑微叹,想起从前,想起今日,她想若是她早一点认识沈择青会不会好一点儿呢?
七年前她回京,晋王娶了小凉后她的心便死透了,当时阿木在父亲手下,她想若是他们的缘分早些,也许她也不用寻寻觅觅,忍受七年孤苦。但是,或许恰恰因为经历了七年之苦,她对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才倍觉珍惜呢?
穆荑抓着沈择青的衣袍,她觉得阿木身上有许多未解之谜,也许他不只是一个小乞丐这么简单,但于她而言,阿木都可以对她的身世不弃,她又怎么会嫌弃他?
想起当年他如此落魄、意志低迷,穆荑回味起来都有些心疼,便轻轻问他:“阿木,你以前流浪之时可是发生过什么才如此意志低迷,能告诉我么?”
沈择青微拍她的背的手停下了,搁在她身上,温温的热力透过单薄的夏衣传递进来,以至于她的背部有异样的感受,她的耳朵正好搁在他左胸上,听到他的心跳有瞬息的不稳。
穆荑不言语,仔细地听着。
好一会儿沈择青才恢复如常,继续轻拍她的背,声音亦平静无波道:“当年无父无母,体会了人情冷暖,便有些弃世罢了,后来遇到了你我才明白,人生如此长远我只过了不及一小半,岂可自暴自弃?”
穆荑微微垂着眼,似乎有自己的思考,而后又盯着火光继续问他:“那你为何来到永安城?”
“原来……有一位世伯住在京里,后来世伯也搬迁远离了,我嫌路途遥远便不再追随,而且扎根京里,如此富庶之地总容易混口饭吃不是。”
“你那位世伯是做什么的呢?”
“经营些小买卖,只有一两间铺子,恐怕提起也无人晓得吧!”
穆荑微低垂下眼帘注视着他那曲腿而坐的黑靴,勾着他的衣摆道:“阿木,不管你身世如何,经历如何,或者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我都相信你,我背负如此多的罪名,甚至与晋王曾有一段过往,你尚且不弃,我又如何弃你呢?往后你便是沈择青,我穆荑此生此世只认定了你,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她不计较了,他不说定有他的考量,她信任他的人品,不管他的身世如何他的人是不会变的,她又何必咄咄相逼?
沈择青微微有些吃惊,却不知是因为穆荑的那一句话而心跳加速,他把穆荑扶起望着她,眼眸闪烁复杂的光芒,张口欲言,最后只是呢喃出一声:“大小姐……你……”
穆荑低声道:“你为何还称呼我为大小姐?”
沈择青双唇动了动,抓着她双肩的手都有些握紧了,慢慢改口:“静女……”
穆荑眼里似闪着笑,神情温柔:“阿木,你不必管晋王如何想,人各有造化,你也不必因为我而顾念他,我只想与你远离京城,或戍边或游山玩水,只过两人的日子,我们穆家对萧家已无亏欠,我也不想去计较往日的恩情仇恨。我只是穆荑,我只是阿木的妻!”
沈择眸光闪烁神情动容,望着她淡泊宁静的脸,听着她对他极为信任的话语,他忍不住伸手抚摸上她的脸,“静女,只要你不弃,阿木亦对你不离不弃!”
穆荑点头,我知道,我信得过你!
沈择青仍是抚摸她的脸,喉头有一股热意急欲涌上,心里也是热热的,望着她娴静美好的脸,望着她因为火光而投射得潋滟动人的双眸,还有娇艳欲滴的红唇,她未说话,可无形中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他艰难开口:“静女……”却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慢慢俯下头。
穆荑有些紧张,绞着他衣袍的手有些握紧,可她不敢动。
沈择青的头越来越低,甚至微微偏转,穆荑紧张等候如烟花绽放般瞬间绚美的时候,直到沈择青微微碰上她的唇,唇间有酥麻的触碰,令她的心也颤抖,好像蝴蝶扑棱着翅膀破蛹而出,她想抓住那份美好,可已经惊呆了。
沈择青忽然偏过头抱紧了她,压在她肩头低声道:“我不能委屈了你!”他的声音极为压抑,又有小心翼翼地呵护,“待回了京城我便向陛下请旨成婚,我不能让你一直不明不白地跟随我!”
穆荑靠在他怀里,感受到他胸膛透出来的热度,和他强有力的臂膀紧扣的力量。她知道他尊重她,不想破坏她的美好,这份小心翼翼地保护是她在晋王那儿从未体会过的,穆荑感动得几欲落泪,抱住他轻声道:“阿木,你真是太好……”
好得,她都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他,她穆荑何德何能,得到这样出众的男子的喜欢!
天光大亮之时,沈择青牵着穆荑的手出了洞口,他扶她上马,而后跨坐在她身后,抱着她的腰低声道:“委屈你了,我先载你几里路,等邻近了城门便下马牵着你走!”
穆荑点头,他知道他是为了她的名誉考虑,也没有反驳。
沈择青便抖缰绳起驾。马儿倏忽奔出去了,两旁的景物偏移,山谷雾气稀薄,衬得丛林似一副水墨画,旁边的碧树芳草散发甘冽的清香,伴随泥土的味道格外贴切,还有路边的野花迎风招展,红红白白,姹紫嫣红一片,为着宁静的山景更添妩媚光彩。
山路有些不好走,马儿奔腾起来颠簸摇晃,但因为身后有沈择青,穆荑格外安心,心情甚至伴随喷薄而出的日出明亮起来。
等到了京里,看到城门把守森严,守卫都比平时增加了一倍,稍一打听,沈择青和穆荑才知宫里乱了套。
原来昨夜皇宫遇袭,皇帝差点儿被刺客所伤,便下令禁卫军连夜搜捕。禁卫军搜查得知刚巧有一批武卫持着令牌逃出城门,待追上去抓获一拷问,才知这些乔装改扮的武卫都是晋王府的人。
虽然不能证明这批武卫就是刺杀皇帝的刺客,可夜晚出城形迹可疑,皇帝还是把晋王召来宫里一顿质问,事后如何不知,大伙儿只知翌日皇帝罢朝了,只召见顾丞相奏对。
沈择青送穆荑回邶风院,进了书房之后,又把其他人打发走才说:“王爷肯定得知你遭劫持了,欲出城救你,才被皇上误解了。只是这事好巧不巧,怎么就偏偏都赶上了。”
首先穆荑被劫,到了夜晚晋王得知消息,着急派人营救,恰巧皇宫里遇袭,皇帝派兵搜城,于是两伙人赶上了,恐怕晋王也料想不到吧。
穆荑皱眉:“沈将军的意思……有人暗中鼓捣?”
沈择青还有一句话未说,暗中鼓捣的是不是皇帝本人还未可知,也可能是太后的挑拨离间。但无论如何,皇帝心里定然对晋王有嫌隙,否则之前不会单独召见他与王大将军,希望他们接管禁卫军羽林军之职。
穆荑低下头,心里压抑和难受,也越发厌恶这个地方。
“明日我上朝,看看宫里是什么情况……你已经成了他们要挟晋王的把柄,我看你呆在此处也不安全,白日我留在此,晚间再多增几个人守卫,若无其他事你就别出门了!”
正说话间,豆蔻忽然跑进来报:“姑姑,姑姑,沈将军,晋王爷来了!”
穆荑和沈择青出门,院子里的人跪了一地,晋王朝服加身,负手走来,也不知是不是刚从宫里出来,面容冻结了一层冰霜一般冷峻,苏公公低头躬身走在他身后,门外还有一干晋王府的随从。这阵仗,穆荑小小的院落都快容不下了。
也不知是否是晋王那一身九章玄衣朝服的关系,只令他浑身散发慑人的气场,穆荑与沈将军望着他,皆无人敢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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