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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姑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南风暖
曹参军也知此事十分艰难,将军与夫人感情甚笃,如今又怀了孩子,岂肯分离?他想劝走夫人肯定得下一番功夫,甚至,倘若夫人不走,他都得出下下策,只能得罪夫人让她先睡上一程,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带走了!
他心里已经定了计策一步步实施着,可是他没想到夫人听了他的报告之后十分平静,平静得反常了,不是料想中的震惊、慌张或者手足无措,反而十分淡定,淡定得太诡异。
他抬头望着穆荑,见她眼帘微垂,神色平静如深邃的海,三个多月的身孕已让她身子微显,体态也比往常丰腴,静静地站着,像一尊宁静的菩萨。
穆荑道:“你起来吧”
曹参军低头再请:“请夫人务必跟随曹某离开!”
穆荑叹息,她早已经料想到这些结果了,知道沈择青与薄氏必有一战,这几日提心吊胆,今日看见了曹参军,她便知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她反而没这么惊讶,甚至曹参军来干什么她都有所预料,连他奉了军令这一出,她都猜测了呢。她对沈择青还是了解的,知道大事发生前他会怎么做,她不会让他为难,然而让她走,她也万万做不到。
“你起来吧,在未见着沈择青平安离开京城之前,我是不会独自带着孩儿离开的,沈择青是我的夫,是我的天,倘若天塌了,我们母子又如何自处?因此,我不会抛下他离开,但,我也不会让你为难,且带着我往山里避一避吧!这几日闲暇无聊我便派人到山里逛逛,还是有几处可以躲藏的地方的。”
“夫人,山里毕竟比不上外头安全,这里仍是京城重地,怎躲得过乱兵追击?”
“曹参军这话严重了,你怎么就知道会有乱兵来追逐,倘若沈将军胜了,哪里还有乱兵?”
“这……”
“我相信将军与晋王,还有明远侯定不会轻易出错。倘若他们都输了……”
倘若他们都输了,她又能如何?
穆荑忽然沉默望着远方,日上三竿,将近正午,春日的阳光媚得炎热,亮得逼人阖眼。当年之所以努力地活着,不爱不恨,不向任何人寻仇便是答应父亲延续穆家的血脉,无论如何要好好地活着,倘若沈择青死了……她也一定会活着吧,活得更忍辱负重,更卧薪尝胆。薄氏害她两代人,她可以忍一世,但,大概不会忍第二世,她会让沈择青的孩儿替他的外祖父、祖父和父亲寻仇!
所有人的生生死死,乃至东吴王室的覆灭,谁人不与薄氏有关?
“倘若他们都输了,我会随你离开。这几日,你先送我上山躲着吧!”穆荑道。这个答案同样出乎曹参军的预料,他以为夫人是贞烈女子,会为夫君殉情呢,到时候他将十分为难,可夫人不是,没想到竟然不是。
他发现他看不懂夫人的心思,恐怕连将军,也从来不知道夫人在想什么吧!
穆荑即刻让豆蔻收拾了行礼,带了小风小白等先前的护卫,和曹参军暂且到骊山丛林中避一避了。穆荑让曹参军想办法给沈择青递去一只香囊,香囊里捎了一封信,藏着他送给她的木刻芍药,还有她之前为他求的护身符,“你告诉沈择青,我还在骊山丛林中,他不想我和孩儿有事,便努力活着回来,别让乱军有机会寻到我们!”
“夫人这……”曹参军为难,这等于让他自暴沈择青面前他未完成指令。
“你告诉他吧,若是不想让你们将军死了便告诉他!战场上我不能为他做什么,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支撑信念!”
这一瞬,曹参军似乎懂了夫人的心思,可似乎又只是懵懵懂懂。他最终还是回京里禀报沈择青,可是他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骊山离京城只三十里地,骑马一日足以来回,可是曹参军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穆荑在丛林里等了足足三日,没有任何消息。
骊山平静安逸,四周唯有走兽鸟雀声,猎户的房子经历修葺之后,舒适得仿佛世外桃源的居所,穆荑在这安逸的氛围中,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豆蔻小风等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安逸之外的肃杀气氛,将要请示穆荑,穆荑便想吩咐:“备马吧,马车就不用了,跑不快,日暮之后再没有消息,我们今夜便离开此地。”
豆蔻忽然抹眼泪,哽咽道:“夫人,将军会不会有事?”
“我不晓得。”
其实穆荑心里知道,这三日的状况,依照她推断,恐怕再难以有好结果了。
“夫人,要不然我先入京打听一趟?”
“多去一个人便多死一个人!你是要安全送我离开还是白白去送死?”
豆蔻在一旁哭得更厉害了,“夫人,我们不等了么?”
“不等了……”顿了一下,她叹息,“我在给沈择青寄香囊时捎了一封信,信里写道,这几日只要他是安全的,无论如何都要燃起狼烟让我知晓,可是已经等了三日……”穆荑嘴角一扯,“没有一阵狼烟,甚至一只信号弹也无,曹参军也是一去不复返,他们策划宫变之日早在三日前的夜晚,胜负分晓也就一夜之间,如今已经过了三日,早该尘埃落定了,还等什么呢?”
几人都伤心悲痛,但还是默默地备了马匹,如是等到日暮,还未有什么消息。穆荑坐得双腿都发麻了,终于坚强站起来,哀声叹息:“走吧!”
她不顾他人阻拦,亦不顾怀有身孕,先翻身上了马,如今这状况,还有什么比逃命保住沈择青的孩儿要紧呢?这个孩儿将来承担了多少人的复仇希望!
豆蔻一边哭着一边爬上了小风的马背,她不会骑马,只能从背后抱着小风。几人连夜下了山。
穆荑还是太低估自己的体力了,没走一会儿便显难受,为了护住腹中的胎儿,她只能走走停停,而且为了避开危险,也只能挑小道或者无路之地穿行,如此,地势更是恶劣颠簸。但还好,他们总算安全地逃离了骊山脚下,只要逃离永兴镇,便是离开京城重地了,卫兵会比京里宽松,但也不能保证薄氏稳住后方之后立刻派人前来追杀。
一路上只有豆蔻的哭声,小风小白即便有情绪也是隐忍着,穆荑没有悲伤没有眼泪。也许这些年藏过的苦让她的心志已经比任何人坚强,不论是幼时随父亲逃命,或是在父亲死了之后她曾经九死一生,还是在压抑的王府中毁灭情爱,她都忍辱负重平安且稳重地活着,今日再遇夫亡逃命之苦,她一样不会哭的。
这些年这些遭遇都会在她心里结成柿子果,与其他果树不同,越是老龄的柿子树结出的果实也越甘甜,往后回忆起将是一笔财富。她能忍得人下人之苦,又岂不能享人上人之乐?她的将来,与腹中的孩儿必是有福气的,为了这份福气,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枉死在今日!
无论如何她都要活着,唯有活着才有希望,才能看到伤害她憎恨她的仇人一个个死去!
他们逃到了洛州与永安城中间的一个镇龙门镇,然而,镇中百姓的表情却十分令穆荑不解。
这里的百姓一片平和,丝毫不受京城变天的影响,忙碌作业,营生过活平静如常。可是此地离京城也算不上太远,怎么会是如此景象,已经平静得太反常了?
楼里说书先生拿着蒲扇和几人聚在一起喝酒,正说得热闹,口中之事正是前几日京里的变故。穆荑与几个从仆已经伪装过了,便悄悄进去用膳,并一旁听着。
“你们不知,当日宫变之战打得轰轰烈烈,双方势均力敌,不知死了多人,后来羽林军冲入宫城,薄太后服毒自杀了!”
“啊,太后都死了,那顾丞相一党岂不是赢了?”有人低声问,如今这局势,大伙儿也是悄悄议论而已。
穆荑觉得奇怪,他们所说之时好像与她的猜测有出入。
“是……顾相一党赢了,这天下本该是萧家的啊,如今赢了也算是肃清乱党,当夜,他们即推晋王上位,然而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么?”
“发生了什么?”几人喝得醉醺醺了,但对天下事仍十分好奇。
说书先生一点儿也不醉,清醒得很,蒲扇指着他们悄声道:“当夜,消失了将近二十日之久,据说已经被野兽咬死的咱们英明伟大的景宣皇帝陛下,还有顾丞相,忽然回来了!”
景宣皇帝便是晋王的哥哥萧昀,传说被野兽咬死之后,宗祀给谥的号。
如今听闻真相,穆荑有如遭雷劈,所有的阴谋诡计和这几日的种种怪象如水入海般,自动联在一起,在她脑海中形成一片波澜壮阔、险象环生的海啸景象,可惜,她不是肆意掀起风浪的大海,她是海浪中的船只,一着不慎,被风浪打没了身影。





掌事姑姑 第54章
穆荑当夜即留宿龙门镇的偏僻客栈,并派小风前去打听消息。wwwwcom
小风翌日晌午才回,并带来了一些令穆荑十分惊讶的消息。
“我可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不折手段,把镇上能问的人都问了,京里的确如那位说书先生所说,变了个天,而且,还有一些外人所不知的消息。”
穆荑慢慢站起来,扶着腰捂着肚子走向前问他:“什么消息?”
“据说那批山匪其实是顾丞相自己派遣,陛下二十天前的牡丹宴忽然兴起前去龙首山赏花,乃是一场密谋已久的阴谋……因此这场变天,先是陛下失踪,朝中慌乱,薄氏趁机立幼主掌权,顾相旧党不服薄氏统治,拥护晋王,并借大理寺证据指责薄氏弑君罪名,后来又联合晋王、明远侯、王大将军等人领兵攻城杀薄氏,当夜肃清薄氏贼党,扶持晋王上位,然后皇上和顾丞相忽然出现了,逼得晋王不得不把好不容易争取回来的江山拱手归还,这些恐怕都在顾丞相的预料之中。”
小风说完,一旁聆听的小白立刻皱眉分析:“如此说来,顾丞相老谋深算,乃是利用了晋王和明远侯替陛下扫清障碍了?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策,陛下可不废一兵一卒,便可坐享晋王杀薄氏之果,而后在晋王即将登基之时慢悠悠地转出来,逼晋王归还皇位。皇上毕竟是才是正统皇帝,只要他还活着,并无禅让之意,晋王便不可能光明正大地登基,因此,即便这江山是晋王靠鲜血打回来的,也不可能不归还皇上!此计真毒!”小白长叹。
豆蔻目光呆滞摇摇头,早已吓傻了的,喃喃自语道:“太可怕了,人心不古,这朝廷远比我想象中可怕许多,幸亏我等蜉蝣小民,不必牵扯!”
这几人自为奴起便跟随穆荑,对穆荑忠心耿耿,穆荑对皇权冷淡,他们耳濡目染,时之日久对朝堂亦没有立场,不论晋王、陛下还是顾丞相、薄太后等人,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弄权者而已,因此私底下议论起来,并没有畏缩和恭敬。
“你们不知,当夜那场宫变可真是血流成河,陛下费劲心思除薄氏这般久一直无果,最终却让晋王给下狠手拿下了,可见得花多大的功夫!当夜晋王杀了很多人啊,薄氏乱党及其他贼子皆满门抄斩,晋王此举虽为绝后患,可也得罪了不少人,将来载入青史,可要被史官怒骂的吧?然而他这么好不容易夺回来的江山,居然只能忍气吞声奉还给活着回来的皇上,岂能甘心?我都替晋王不值,呜呼哀哉!”小风摇头痛扼腕惜。
小白相较于小风的年轻,更老成也更沉稳些,他仍旧皱眉分析:“晋王此举揽了所有罪名,却得不到一份功劳。顾丞相不愧为当世诸葛,难怪薄太后忌惮了他这么多年,果真名副其实!当初情况,薄氏自有兵权,晋王有明远侯联手,皇上只能倚靠王大将军,实力远远输晋王及薄太后之下,他若想对付薄太后实在太难了,而且他也不能联手早已产生嫌隙的晋王殿下,如此尴尬境地之下,便只能依托顾丞相所想的毒计。皇帝先与顾丞相齐齐失踪,并故意制造早已被野兽咬死的迹象,朝中无首,各党派必然大乱,唯有如此,薄氏的野心才完全暴露出来,而晋王得知他们死了,觉得夺权有望,才更能拼尽全力对付薄氏。顾丞相便是要让他们两虎相争,而后再让旧臣帮助晋王,集朝堂上所有力量斩杀乱党,终于功成告捷,他们便可以慢悠悠地晃出来坐享其成了!”
“小白哥分析得有道理!”小风竖起拇指点头,十分赞同。
“恐怕还不如你们想的这么简单!”这时候,沉默已久的穆荑终于说话。
小风小白豆蔻几人纷纷转头望着她,见她面目萧索,眉眼迷离而忧郁,好似染上了一层秋光。她又转头问小风:“将军有何消息?”
小风摇摇头,感叹一声,难过拱手请罪:“夫人,小的……未能打探到将军的消息。”他跑了一夜,不论是打赏访问,还是劫持逼供,皆探不到沈将军的消息,他也十分伤心和挫败。
小白见此,抱剑请示:“夫人,我们是继续前行,还是暂留此地,还是……返回京里打探消息?如今薄太后已死,陛下回归,应当不会拿我们怎么样了吧!”
“你想得太简单了!”穆荑如是重复。
豆蔻听出夫人口里有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感觉竟比当初预料战局不妙,他们连夜潜逃时更甚,为何如此?
“你们先下去吧,今夜换小白往京里打探消息,我们先在此地住下。”穆荑吩咐,便把他们都打发出去了。
穆荑慢慢走回桌边,伸手拿起青花瓷壶准备给自己斟茶,可是手颤巍不停,最后竟失手打落了一只茶盏。
豆蔻闻声推门进来:“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穆荑也不知怎么了,看着颤抖不停的手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低声道:“心悸,无事,你下去吧!”
“夫人,你是否担心有将军有事?”
“我还能担心什么,最坏的结果不过他已身死!”穆荑实在累了,摆手令豆蔻扶她到床上躺下。
可是即便猜测最坏的结果她心里还是不甘心啊,还是一直存着希望!好歹薄氏死了,陛下回来了,即便陛下视晋王为眼中钉,他也该不至于对沈择青怎样?可沈择青为何一直毫无消息?明明那一天他与晋王已经打了胜仗,难道……胜仗之前他已经死了么?
“豆蔻你下去吧!”穆荑十分难受,不想勉强摆着情绪面对她,便把她打发出去了。
倘若是所有人都活着,唯有沈择青死了,她是不是更悲伤?若是陛下也饶不过晋王,让晋王也死了,这天下是不是只剩下了她一人?
父亲、小凉、阿鱼哥、沈择青,最后只剩了她一人!
原来不论是薄氏赢了还是陛下赢了,沈择青与晋王都难逃一死。薄氏赢了,格杀勿论;陛下赢了,以弑杀国母,及拥护晋王上位之罪判沈择青死刑,晋王亦因谋反野心昭然天下而被处死!
晋王、明远侯、沈择青发动宫变逼死国母,在皇帝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贸然自立为帝,已经坐实了谋反的罪名,治不治罪全凭皇帝说辞而已。若皇帝宽容大度,认定几人发动宫变杀死薄氏乃立下大功,几人便无罪,甚至可获赏;若皇帝一口咬定他们乃是意图谋反,拥兵自立,他们还能怎么逃脱?而皇帝岂会这般宽容大度?穆荑几乎不抱希望!
顾丞相太高明了,这一招又何止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已,更有“狡兔死走狗蒸”的后招!
小白去京里三天便回来了,回来之时还带来几个人,乃是侍卫,他扑通跪倒在地痛声请罪:“夫人,小人辜负重托未能完成任务,晋王及明远侯想要见您!”
穆荑见他委屈隐忍,便明白他被劫持了,而跟来的几个侍卫恐怕是要押她前去拜见晋王和明远侯的。
去便去吧,也许她能从他们口中探知当日的状况,也明白沈择青的下落呢?
穆荑随他们上了马车,马车骨碌碌转了几程,转出了龙门镇往永安城的方向驶进,然而只驶出了五十里地便停下来。晋王及明远侯竟在离京城最近的昌州城内,而不在永安城里。
穆荑十分不解,再看昌州城重兵把守,出入把关森严,上下都是明远侯的人,她便有些明白了,恐怕最坏的结果已经发生了吧!
明远侯不在,穆荑见的是晋王。他独自一人在屋中饮酒,从窗口望去,皓月当空,星石散落,苍穹如玉盘。几丛竹影萧萧,玉兰花夜半吐蕊香气清甜。
“坐吧。”晋王指了指圆桌对岸的位子。
穆荑上前坐下,桌上并无下酒菜,唯有酒水而已。
晋王已经喝得面目通红,可仍对着酒壶大口大口地饮着。穆荑心知他伤心难过,一腔抱负化为灰烬,还是为他人做嫁衣,还是被自己的亲兄弟如此深深算计,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岂还能开心?她也不知如何安慰他。
“我出生时储君已死,宫里时常传说将来父皇必从我与哥哥中间选一人担任储君,因此薄氏不许我们哥儿俩与母妃亲近。我自由多病,皆是哥哥照顾,记得有一年雪夜,我烧得糊涂了,薄氏仍不许我们见母妃,是哥哥一直抱着我,喂我水与药,我睁开眼,便见着哥哥的笑脸,他说:‘阿揽你放心,有哥哥在,便不令他人害你!’那时候我便在心里认定,他永远是我的好哥哥,无论将来发生何事,我永远敬他、重他、爱他!”
晋王趴在桌上,手指勾着茶壶一角,半嘲讽半怀念地说着:“五岁拜西席,因哥哥年长些,父皇给他请的是当时极有名望的两朝元老宋国公,据说他只收一名弟子,可哥哥拉着我的手跟他一同上学,宋国公皱眉:‘二殿下,陛下只吩咐老夫教授您,未曾收下三殿下!’,二哥笑称:‘没关系,阿揽是我亲弟弟,我的东西便是阿揽的,我能学的他亦能学,先生不必区分你我!’七岁我中毒出逃,他拉着我的手道:‘阿揽,一定要活着回来,哥哥等你,母妃地下有知亦期盼我们团聚,莫要辜负!’十七岁我回京……”
晋王换个方向趴着,“他已登基为帝,与我并肩看江山,共赏日月,他指着前方对我道:‘阿揽,看这,往后都是我们的天下!你要助哥哥一臂之力,哥哥的江山还需与你共享的才好啊!’那时候我便意识到他已经变了,说话的方式依然改变,可我初衷不改,他仍是我的好哥哥!好哥哥便是幼年寒冬温暖的一个怀抱,病痛中安慰的笑容和亲侍的一碗汤药,还有牵着我的手走过学殿,握着我的笔教我写字,以及离别之时那一句不舍的话语……他永远是我的好哥哥,不仅因着血脉相联之情,更是因为幼年的诚挚感情相待,我一直相信,幼年这般真挚无私的哥哥长大后亦不会改变,因此我也无私地帮助他,甘愿为他所用。直到……去年薄氏生辰宫宴上他给我下了药引,我毒发昏迷不醒、痛苦不堪……薄氏即便当年对我下了毒,也知穆叔叔请了名医医治,又岂晓得我身上仍然怀有剧毒?唯一知道秘密的并且活着的人只有你和他啊!他给我下了药引,我毫无防备喝下了,也终是明白他不再是当年的哥哥,他已经变了。”
晋王直起身子,扶额拧眉,森然冷笑,“可我不怨他,念着幼年他对我的照顾,念着他与我血脉相联,念着母妃临终前的劝告,他永远是我的哥哥,即便不是好哥哥,但也是亲哥哥!我不会害他,我沉默不言,装作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可他仍是猜忌不减,先派人绑架了你,再导演宫中刺杀案,在我出兵救你之前又派人抓我入宫,趁机指责我目无君主,而后借此收缴了我的兵权。我仍是无怨言,可心也冷了,终于,在他派人刺杀了我之后,我心终于死!”
晋王一阵阵地笑着,可穆荑心中发紧,觉得夜凉如水,她怎么如坐冰窟这般寒冷发抖呢?
“我从来……从来没有想过夺他的江山!”晋王另一只手砸着酒杯,砸得哐哐作响,“可他为何不信我?为何要毁掉幼年的美好?小芍,你我皆知晓这些年的隐忍与痛苦,而我做的这些事,忍的这些苦何尝不是为他谋划江山?否则我领赏回封地,做我的闲散王爷,与你一同过神仙日子岂不更好?为何偏偏留在京城,忍受薄氏的刀锥火烤?因为他说过:‘阿揽,你要助我一臂之力,这江氏需与你共享的才好!’只因为我认定,他是我哥哥啊!”
晋王单手捂着眼睛,穆荑看到眼泪从脸庞淌下,可他声音坚硬如常,咬牙切齿道:“这些年我与明远侯走动,也不过为他谋划兵权,将来好对付薄氏。可他为何猜疑我有异心,最终收了我的兵权?直到最终我与明远侯联手,彻底落实了他心里给我编排的罪名,他满意了吧?可我仍是按兵不动,他不对我最后出手,我亦不动他,可他居然……居然联合顾丞相排了这么一出好戏!什么赏花遭劫持,什么失踪了,什么被野兽咬死了……最后,等我杀了薄氏,他出来了,皱着眉对我说道:‘阿揽,枉朕视你为亲弟弟,对你宠信有加,可你却弑杀国母,拥兵自立,朕还没死你你就这么着急爬上皇位,你太令我失望了!’哈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晋王都是流着泪大笑,他顺手抹了眼泪捂住口鼻,远望窗外皓月当空,苍穹如锦,声音亦被锦丝绞过般有些沙哑:“好,便让他守着他的江山吧!我自请回封地,可他会不会不放过我,要治我弑杀国母,拥兵自立的罪名?亦或是先假惺惺的嘉表功德,而后再以我请旨回封地,实则意图屯兵谋反之罪杀了我呢?”
他欲拿酒,穆荑终于忍不住把酒壶拿开,柔声劝说:“阿鱼哥,回水家村吧!待我寻到阿木,你随我们一同离开!”
可是晋王讽刺地大笑:“阿木……阿木……你还在等他?你等不到他了!永远……也等不到他了!”
穆荑一惊,冷眼凝视他:“你此话何意?”
“他是吴王世子,手中握有东吴兵权,陛下更无法容忍他!当初削藩已说明朝堂无法容忍东吴王室,即便不是当今皇上,任何一位皇帝皆无法容忍沈择青存在。对本王,皇上或许还可以顾念些许情谊,可对沈择青,绝对不可能,他是半分也无法容忍!”




掌事姑姑 第55章
“阿木怎么了!”穆荑心惊,语气都不由得沉了下来,“阿鱼哥,你老实告诉我,沈择青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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