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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娇百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若磐
只有女人把家里打点妥当了,男人在外面才能安心挣功名,所以蒋老太太认为顾景吾升迁与顾枫立功都与宁氏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蒋老太太是个明事理,赏罚分明的婆母,儿媳做得不好,她直言教诲指点,儿媳做得好,她从来不吝奖赏鼓励。
宁氏自谦道:“母亲谬赞了,相夫教子是媳妇的本分。”
左首首座坐的是顾景盛的妻子,永昭侯的长媳齐氏,她闻言道:“三弟妹快别谦虚了。我也听世子爷提了,说是枫哥儿小小年纪智勇双全,这次立的是大功,班师时定要封赏升品阶的。”
礼尚往来,齐氏称赞顾枫,宁氏自然也要夸奖顾榕,“他这算什么呀,哪里比得了榕哥儿,打小儿就是兄弟几个里面最出息的,如今才二十就官至四品,而且马上要当爹了,真真儿是福禄双全呢。”
左首正一团和气,右首却发出一声嗤笑,“我看枫哥儿也是个打小儿就有出息的。可别说你们没人记得,那年父亲书房走水是谁的杰作?回头上了金銮殿,圣上问起:怎么就你能突袭成功烧了敌军大营的粮草呢?咱们枫哥儿就这么答:陛下,都说三岁定八十,微臣五岁时就拿祖父的百岁福寿龟与名家字画练过手了。呵呵呵……”
这枚不和谐因子是永昭侯的二儿媳,庶出子顾景言的妻子薛氏。
蒋老太太气定神闲,面不改色,直接将她忽略,招招手叫冯鸾上前,又叫服侍自己的徐嫲嫲取来一早准备好的见面礼,那是一套镶金祖母绿头面,其贵重自不必说。
待冯鸾乖乖巧巧地谢过礼,蒋老太太拉她也坐在自己身侧,“我年纪越大越中意斯文温柔的小姑娘,老三媳妇,你选的这个孩子合我眼缘。”
顾婵扭着蒋老太太手臂道:“祖母是有了孙媳妇就忘了乖孙女么?今日都没有我的礼物……”
蒋老太太伸指在她额头上一点,“瞧瞧这小没良心的,从小到大你从我这儿得的好东西还少么?送个见面礼给你嫂子也要吃味?想要什么就自己到我房里拣去,不过你可悠着点,要是全拣光了,来年我可没的给你添嫁妆了。”
在座几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顾婵不过是哄着祖母开心逗趣而已,这会儿效果达到了,便笑着嗔道:“那可不行,我的头抬嫁妆肯定是祖母的,您可不能不给。”
薛氏看看一左一右偎在婆母身旁的两个姑娘,再看看坐在自己下首木头人一样的顾姗,撇嘴道:“大嫂马上要抱孙子,三弟妹今年娶媳妇明年嫁女儿,你们都是福气人,可怜我命苦福薄,珊姐儿都及笄了还没说上亲事。”
除了新进门的冯鸾,其他人全听得明白,薛氏话里有话,在埋怨蒋老太太呢。
这其中缘由说来话长。
蒋老太太的祖父与父亲都曾任内阁首辅,兄长如今官至太子太保,正经书香门第出身,最是讲求贤德。
她身为嫡母,面子上一碗水端平,从来未曾亏待过顾景言这个庶子,从小便是自己的两个儿子有什么顾景言就一定会有同样的。
可是,人生里有许多事情并非父母能够一手安排的。
顾家三兄弟的分别便是在成年后渐渐凸显出来。
顾景盛与顾景吾也许是遗传了外祖家的读书天分,前后脚金榜题名,又承袭侯府一脉的圆滑与手腕,总之官运一路亨通,婚姻也都如意。
顾景言么,差了就不是那么一星半点。
他读书不成,便跟着父亲在军中历练。本来也算得一条康庄大道,但时运不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上战场便中了流矢,跛了脚。
腿脚有残疾,当然不能留在军中。永昭侯给他谋了个文职差使,可事情又回到最初的因由上——顾景言实在不是读书的料,这其中一个外在表现是他静不下心来,坐不住,哪怕腿瘸了站不久,心性却分毫不会改变。
日子久了,当差便成了苦差事,打从心眼里不愿去,顾景言借着腿疾三天两头告假,不告假的时候又错漏百出,终于把差事给丢了,从此闲赋在家。
顾景言舒服了,却为难坏了蒋老太太,因为这时候顾景言到了该说亲的年纪。
本来庶子就难说上好人家,何况还是个吃闲饭、摆明没前途的庶子。
蒋老太太最初还本着不亏待庶子的心,要给他在有限的范围里选个最好的姑娘,到最后才发现根本没什么所谓的范围,因为门户相当或者稍微差一些的人家里,根本没有愿意把姑娘嫁给他的。
于是,她的目标就此变成不管是什么人家什么姑娘,总之要找到一个肯嫁给顾景言的。
这才有了薛氏的出现。
薛氏的父亲是工部员外郎,五品官,官职不大不小,但年纪大了点儿,五十岁,没什么再继续升迁的可能。
当然,这本来也不大妨碍薛氏嫁个更好的郎君,可惜她有个不大厚道的嫡母,更可惜她自己眼皮子浅,看中了侯府的家世。
薛氏家中姐妹多,从小与人比较惯了,出嫁前她得意不已,因为姐妹里没有谁的婆家能比得上永昭侯府门第高。
嫁过来之后便不一样,因为薛氏比较的对象从姐妹变成妯娌。
比出身,齐氏是平阳侯府的嫡长女,宁氏是宁国公府的嫡次女,嫡姐还是当朝皇后,薛氏立刻比两人矮了一大截儿。
比丈夫,顾景盛是世子,将来要承爵位,而且那年他刚从文职转武职,调任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同知,不到三十岁已经是从三品大员了,顾景吾呢,在翰林院做学士,正五品,跟薛氏她爹一个品阶,可是人家顾景吾当时还没到二十岁……薛氏梗着一口气看看自己丈夫,顾景言正在檐廊下头斗蛐蛐儿呢……这落差就不是一般大了。
薛氏倒也会变通,拼爹拼丈夫拼不过,还有孩子不是,她抱着满满的希望过了十多年,也只生出来顾姗一个女儿。
今日永和堂里的对话句句踩到薛氏痛脚,她没儿子,奔前程挣功名儿媳妇抱孙子这辈子她通通绝缘,她有女儿,可比顾姗小八个月的顾婵明年都要嫁人了,嫁的还是皇子,她的女儿却连个靠谱的夫婿人选都没有。
这样一来,薛氏当然急得跳脚,说怪话扫兴算什么,她恨不得等将来顾婵三朝回门时叫顾姗直接往靖王怀里跳,到时候混上个侧妃,品阶虽然没有顾婵高,起码姑爷是同一个,多少还能拼一拼,不至于像她那个丈夫——至死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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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可不认为自己觊觎三房的女婿有什么不对,如果到时候她必须得走这一步,那一定是蒋老太太还没给顾姗相上好亲事,那便是婆母厚此薄彼,压制庶出孙女,婆母不仁她才不义。
况且,男人都不会满足只有一个妻子的。她爹眼下都快七十了,还新纳了个十七的姨娘呢。公爹也是,若没有姨娘哪里有顾景言呢。至于顾景言,死没出息的一个也有两个通房。只有顾景盛与顾景吾兄弟两个比较奇葩。
所以,薛氏认为,反正总有人会跟顾婵分享靖王,那与其分给外人,还不如便宜了堂姐顾姗,总归是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薛氏也考虑不到旁的勋贵之家对姐妹二人共事一夫甚为鄙夷,因为她本来就是个没有廉耻的女人,或者应该说她并不在乎旁的人是否认为她拥有廉耻。
早在三岁那年,与两个庶姐争抢风车时因为一时手软被推进池塘后,薛氏便明白了,如果想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那就得不顾廉耻,得争得抢。
反过来,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你要了廉耻,就要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廉耻到底是什么,薛氏认为那是没有意义的东西,她正是因为抛弃了廉耻,才在童年与少年时代吃上心爱的食物,穿戴起漂亮的衣服首饰,最后嫁得门第最高。
为了在妯娌中间争出个高低,不事事矮人一头,薛氏理所当然要把这个真理贯彻到女儿的婚事上去。
顾婵并不知道薛氏此刻打算,但是前世时薛氏做过什么她可不会忘。
那时她初患怪病,与韩启的婚期不得不一延再延。
薛氏竟然跳出来说要顾姗进宫,帮助顾婵固宠,并且头头是道的分析与其将韩启的恩宠分给他人,不如分给顾姗,反正姐妹总是同心,连成一线才好对付其他嫔妃。
顾婵给她气得病情都加重几分。
她并不是因为韩启终究会有其他嫔妃而生气,皇帝怎么会没有后宫呢,为这种事生气岂不是自讨苦吃,一辈子没完没了。
她气的是薛氏那种明明伸手抢你的东西,还能歪说成施恩给你的无耻。而且薛氏无耻得那样理直气壮,义无反顾,甚至明示暗示着若你不让她抢,那便是不知好歹,给脸不要。
顾婵病得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不能下地,姨母宁太后自然得知来龙去脉,与顾婵商量后,她便召见了顾家与另外几个适龄的官家女儿。
最后选出江怜南与兵部尚书的小女儿分列贵妃与贤妃。
顾姗当然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因为有这件事,顾婵这辈子实在没办法用尊重长辈的心情去对待薛氏,但到底是在众人面前,她只能选择不出声,转而观察祖母的面色。
蒋老太太果然露出几分不悦之意。
众人各有心思,冷场几息,还是齐氏率先打起圆场,“要我说这是珊姐儿福气好,到底是母亲亲手带大的,感情深厚,这才舍不得早嫁,要跟家里多留两年呢。当初我想让万林早些成亲,他岳丈家里就是不松口,说是就一个女儿舍不得,非得等到姑娘十八了才给过门。”
“可不是,原本我和三爷也打算留璨璨到十八……”宁氏附和着,说到一半突然住口。
她虽然不像顾婵那般接触过薛氏的下限,但多年妯娌,对方的心病还是能揣摩一二的。她的话实心实意,听到薛氏耳中恐怕会变味。
果听薛氏哼道:“哦,三弟妹的意思是不想婵姐儿嫁是吧,没关系,我们珊姐儿想嫁,就让婵姐儿装个病什么的,姐代妹嫁,妹代姐嫁,又不是没有先例……”
这会子就是傻子也看能出不对劲。
冯鸾并不傻,她向顾婵抛去探询的眼神。
顾婵眼风往薛氏那边扫过,再把嘴角向下一垮。
这是小姐妹两个在幽州与众家女眷交际时的惯用动作,看不惯哪个或者有旧怨又不方便当场开口时,便互相用这般神情示意。
蒋老太太当然将两个姑娘的举动看在眼中,就算她不知道她们的约定,也能猜出大概意思。孙女便罢了,孙媳妇却是头一次见面,薛氏竟然不顾脸面至此,蒋老太太更加恼火,出声喝斥道:“我看你戏本看多了,以为都像唱戏那么容易呢?璨璨嫁得那是皇子,是王爷,把新娘子李代桃僵,便是欺君之罪,全家都得掉脑袋,搞不好还株连九族,连你娘家一块儿满门抄斩……”
薛氏翻个白眼,撇嘴道:“我跟三弟妹说笑而已。”
心里愈加暗恨婆母偏心。
这真是冤枉了蒋老太太。
薛氏在她那不厚道的嫡母手下养出来的性子确实不入蒋老太太的眼。
首先,蒋老太太从小受到的教育里非常重要的一条便是:一家人要抱团对外,切忌互拖后腿、窝里斗,更忌为私利有损家族利益,所谓家和才能万事兴。
其次,蒋老太太讲究规矩,做主母的事事按例,嫡出庶出、叔伯兄弟物质上一碗水端平,家下各人自当安守本分。
偏偏,薛氏两条都犯规。
从前还只是第一条,处处争,事事抢,从来不知安分守己为何物。
今天更出息,连三房的女婿都惦记上了,而且一看就知道惦记多时,不然话那说得那么顺溜呢。这就是典型的窝里斗,而且丝毫不顾后果。
蒋老太太也想呵呵一下。
顾姗到如今还说不上婚事,能怨她么?
庶子庶女生的嫡女,虽说跟嫡字沾了边儿,可也就是嘴上好听而已。
如果,她的庶子爹能有些出息,庶女娘能有些品格,或许还会有人因此不计较出身。
问题是,京师勋贵圈子也就那么大,谁家跟谁家都能扯出几道亲,谁家不知道谁家事,顾景言毫无前途可言,薛氏那脾性但凡有点眼力的没人瞧得上,当然带累自家姑娘亲事。
凭良心说,蒋老太太对顾姗真是不错了,当初孩子刚生下来,她想着虽然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是侯府的姑娘,将来嫁出去代表的是永昭侯的脸面,当然得好好□□,不能叫薛氏带坏了。
于是,蒋老太太便将顾姗留在身边教养。
可是,薛氏不领情,认为这是蒋老太太欺负她,拆散她们母女两个。而且,蒋老太太教顾姗的那套,薛氏看不上,那与她的生存之道完全大相径庭,她认为婆母这是要把她闺女养废。
蒋老太太又不是圣人,既然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她何必还劳心劳力,索性把顾姗还给薛氏。
那会儿子顾姗已经八、九岁大了,祖母教的都以深入脑海,结果遇上亲娘完全相反的道理,小孩子哪里处理得来如此高深的冲突,两下一拉扯,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说一句话走一步路都得左右衡量半天,原本就不活泼伶俐的性子,因而更加沉默木楞。
叫薛氏这么一闹腾,蒋老太太也有些意兴阑珊,遂向宁氏道:“一路上也累了,时候尚早,你们且歇息一阵,到晚膳时候再过来。你们的院子开春刚修葺过,你看看还需要什么,都跟你大嫂说。”
府里中馈早交在齐氏手上,蒋老太太虽然还是主心骨儿,却不管具体事情了。
当下众人告退。
永昭侯府百年基业,当然比顾家在幽州买的宅子气派得多,而且江南园林,讲求风韵,也不同北地规规整整的院落排列。
顾家三个儿子,婚后各分一处院落,顾景盛住松风院,顾景言住竹音院,顾景吾则住梅影院,院名取自岁寒三友。
顾婵与冯鸾随着宁氏回到梅影院。顾景吾夫妇住在正房,顾松顾枫兄弟两个分住东西两厢,顾婵住在西侧的小跨院,比晴岚小筑自是小了许多,但勉强算个小院落,比两个男孩子强些。
院落一直有人洒扫,又重新修葺过,完全看不出多时未曾住人的痕迹。
顾婵由碧落服侍着洗了热水澡,换过寝衣,爬上红木雕花的拔步床。
拔步床是在架子床外增加一间小小木屋,木屋有窗与围栏,形成回廊,廊上槅门一关,自成一片天地。
顾婵敞着那槅门,趴在床上支着脑袋打量四周,于父母兄弟来说是离家未足两年,于她,却有七年未曾踏足这自小长大的房间了。
前世被姨母接入宫中后,虽偶尔也会回侯府,但都是陪祖父母叙话,不曾过夜。
那时并不觉得,此刻放松下来,才发现其实甚是想念。
顾婵把脸埋在崭新的被铺中,鼻间满是清新的阳光味道,渐渐昏沉发困。
入睡前,她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已有三日未曾收到韩拓书信,难道他终于厌倦了没有回应的自说自话,不打算再写信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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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信又断了一日,到初四掌灯时分才再次送至顾婵手中。
宁皇后这日午后派内侍来请宁氏母女初五入宫,翌日要赶早,顾婵匆匆扫过几眼信,见讲得无非还是那些事情,便撂放一旁,着急忙慌地洗漱睡觉去了。
*
天方露出鱼肚白,宁氏与顾婵便启程前往皇宫,永昭侯府的马车只能行到神武门,步行穿过城门,自有宫中的辇舆来接。
辇舆走得四平八稳,顾婵透过菱花窗格看出去,永巷狭长深幽,一眼望不到尽头,朱红宫墙遍布水痕,金色琉璃瓦在朝阳下熠熠生辉,不时有宫女内侍匆匆迎面走来,见到辇舆皆停住脚步,低头垂手,跪拜行礼。
一切都景致都是顾婵再熟悉不过的,仿佛即便跳跃回到数年之前,仍不曾有过丝毫变更。
可她却生出恍惚之感,一时似乎置身梦中,一时又好像回到前世。
辇舆在凤仪宫前停下,顾婵站在巍峨的宫殿前,那不真实的感觉更加强烈。
凤仪宫是历代皇后的居所,顾婵前世被宁皇后接入宫中后,便住在凤仪宫内的月华阁,说是在此处长大的也不为过。
被韩拓册立为后之后,凤仪宫的主人变成顾婵自己,她居住于此直至往生。
“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宁氏轻声问道。
顾婵道:“娘,我没事,可能是起得太早了。”
宁氏伸手探探她额头,见体温正常才放下心来。
两人并肩登上汉白玉石阶。
宁皇后早已在正殿中等候。
宁氏母女向两人见礼后落座。
宁皇后细细打量宁氏脸色,不无忧心道:“去年那事真是叫人心惊,还好你福气大恢复无恙,以后可得小心防范。”
“可不是,”宁氏应道,“我也是这事之后才知道什么叫人心难测,哎,不提也罢。”她摆摆手,又道,“还要多谢姐姐后来送过来的那个御厨,这一年我们真是大饱口福,一家大小全都胖了。”
“不过举手之劳,你跟我客气什么。况且我看你很好,女人嘛,有了点年纪,总是丰润些更好。”宁皇后笑着招呼顾婵,“璨璨过来,坐到姨母身边来。”
顾婵连忙应声上前。
“璨璨真是出落成大姑娘了,可惜老七没有福气喽。”宁皇后叹道。
这话宁氏不能接,顺着说是不愿嫁韩拓要抗旨,逆着说又怕姐姐多心疏远,索性一笑置之。
“对了,我给你准备了样东西。”宁皇后说着示意身旁侍立的郝嬷嬷去取。
不大会儿功夫,郝嬷嬷从内殿里捧出个长匣。
那匣子乃紫檀木造,形状古朴,无雕无饰,匣盖抽开,露出深紫毡布上整齐排列的五朵奇花。
顾婵侧头细看,花朵状似夏荷,却又不完全相同,花瓣莹白近乎透明,花心里明显是花籽,排列似向阳花,籽呈棕黑,其色如墨。
宁皇后淡淡道:“这西是域进贡的天山雪莲,说是百草之王,药中极品,可解百毒。我一共得了十朵,这五朵给你带回去,有事时可解急需,无事时可强身健体。”
宁氏连忙起身欲施礼道谢。
宁皇后阻止道:“咱们姐妹不讲那些虚礼。这雪莲你也不必屯着,据说以花瓣入药膳,对女子最是滋补,你和璨璨都试试,要是真像传说的那样奇妙,便再叫他们进贡好了。”
说罢,着郝嬷嬷将长匣合拢交至顾婵手中。
宁皇后饮了口茶,又问道:“枫哥儿可有信来?他在军中还习惯吗?”
宁氏摇头道:“一个月两封信,次次都说开心得不得了。姐姐你说说看,这打仗有什么可开心的?我也只能想着,男孩子大了心野是常事,他好歹还知道给家里写封信,不算野得出了圈儿。还有那去烧粮草的事情,多惊险啊,我听得心提了半天高,结果他信里头写得那得意劲儿,就跟小时候胡闹闯祸又不被大人逮到似的……”
宁皇后闻言微笑道:“他打小儿就淘气,人都说男孩子越淘越有出息,我叫你别拘着他,可是没说错吧。”
“那当然,姐姐从来都是料事如神的,我能有这样好的孩子都靠姐姐当年为我选的好亲事呢。”宁氏赞同道。
“嗯,那就把你的好孩子借我几天,”宁皇后顺势道,“让璨璨留在宫里陪我几日。”
宁氏当然不会拒绝,这事对她们来说稀松平常,宁皇后没有女儿,不时接顾婵进宫小住,凤仪宫里的月华阁从来都是专为她准备的。
在凤仪宫用过午膳,宁氏与宁皇后姐妹两个一同歇晌,睡前遣了碧落出宫回侯府去给顾婵收拾衣物,月华阁虽然有她的旧衣服,但她如今的身量是穿不下了。
顾婵不困,便由凤仪宫里的两个宫女陪着,去御花园散步消食。
七月正值暑热,饶是御花园里绿树成荫,走不多时也香汗淋漓。
顾婵把团扇遮在额前,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叶枝桠看了看如火的骄阳,本打算就此回去,却不经意间发现空中飘着一只沙燕风筝。
她追着那风筝走出花园,穿过永巷,最后停在一座宫院之前。
当意识到这是何处时,顾婵猛地转身欲走。
可是来不及了,已有人从院中疾步而出,抓住她手臂道:“璨璨,我就知道看到风筝你一定会过来。”
顾婵回头,少年犹带稚气的脸庞与宁皇后有几分相似,一身雪青常服衬得他肤色白皙,面如冠玉。
“启表哥,好久不见了。”顾婵向他打招呼,同时试着将手臂抽回。
然而,韩启不肯放手,他紧紧地拽着她,“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顾婵道:“想你的,也想姨母和姨丈,还有太子哥哥。”
“我不是问你这个,”韩启有些烦躁,“我总是要与他们不同的,不是吗?”
顾婵一时不能会意,遂诚实地摇了摇头,“大家都一样想。”
韩启抓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我不服气,”他皱着眉头,显是闷闷不乐,“从小母后就说你会是我的妻子,他凭什么和我抢。”
这次顾婵听懂了,那个“他”当然指的是韩拓。
只听韩启又道:“璨璨,只要你答应,我便去求父皇,叫他收回圣旨,我要把你抢回来。”
顾婵如遭雷击,心中惊讶不已,脖颈上的那颗脑袋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叫韩启误会了自己的意图,“启表哥,你不能这样,圣旨既出,成命难收,姨丈金口银牙……”
“我不管,”韩启打断她,“我们现在一起去见父皇。”
他拖着她便向前走,顾婵不肯,又羞又急,这唱得是哪一出,前世里可没有这种事,韩启对自己很好,可,从来也没到没她不行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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