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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皇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言殇
朝思暮想的面容,一如过去那般清丽脱俗。那双徘徊在他梦里的眼睛,比从前更加清冷,多了一分决绝。而她眼中倒映出他的身影,模糊得像是被人刻意涂抹的记忆。那双唇,也曾是属于他的领地,但如今……
他突然低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吻了上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汹涌狂烈,似乎想把那唇上别人留下的痕迹全部清除掉。
漫夭被他突如其来的孟浪惊住,唇上一痛,似是被咬破,她蓦然惊醒,聚全身力气猛地挣开紧箍住她肩膀的男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着他的脸狠狠甩了过去。
她怒瞪着眼前的男人,“你当我是什么?”他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任他随意想抱就抱想亲便亲的容乐长公主?现在的她是宗政无忧的妻子,不容任何人侵犯。
男子的脸颊留下五指青印,他踉跄退了几步,剧烈咳嗽了几声,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漫溢而出,“吧嗒”滴到地上,摔碎了。
漫夭不看他,只转身,想尽快离开此地。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压力是那样的沉重,沉重到令人窒息,甚至想要疯狂。
宗政无筹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急急地打开房门,逃离一般的速度。他没有出声,也没有阻拦。
门打开了,她一只脚还未跨出,人已经定住。
四名高大的侍卫如泰山一般,横剑挡在门口,将唯一的出路堵得密不透风。
她回头,看着男子沉寂的双眼,不禁冷笑道:“你这是何意?你以为这样就能拦得住我?”她说话时,执剑的手猛地一抖,宝剑出鞘,冰蓝的剑刃闪烁着流萤一般的幽寒光芒,印着她眼中遽然冷厉的寒光,叫人心颤。
宗政无筹没有答话,面色却恢复了平静,就如同以前相处的日子里,那种万年不变的温和。





白发皇妃 第67章 故人相见(2)
漫夭紧了紧手中的剑,飞快的计算着她离开此地的出路。门口四人一看便知个个武功不俗,以她一人之力就算能闯出去,楼下还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她。
静谧的屋子呼吸声清晰可闻,幽暗的烛光一闪一闪,像是暗夜中的鬼火,召唤着灵魂的前往。寒风透窗而入,夹杂着冰雪的凛冽气息,扑打在她苍白的面孔,掀起她满头银发,合着她由内散发而出的杀气,张扬着飞舞。
她看了眼木质屏风后被关得严严实实的窗子,那是这间屋子乃至整家客栈唯一的一扇窗。她心中一动,傅筹纵然武功高强,但他手中并无兵器,只要她以最快的速度刺他一剑,在他躲闪的同时,她就可以借机越过他,然后夺窗而出。
主意已定,她凝聚七成内力,照着自己的想法那么实施了。身形快如鬼魅,剑法如电,只见一道冰蓝色的光影陡然一闪,森冷的长剑带着凌厉决然的杀气破空直刺——
然而,总有一些事情,不会依照人们想象中那样发展。
宗政无筹看着她出剑,没有躲闪,就那样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硬生生地受了那一剑!
不是他躲不开,而是他根本就没打算躲。
锋利的长剑长驱直入,狠狠刺入男子的胸膛。他因剧痛而收缩的瞳孔,没有害怕,没有惊诧,他整个人平静异常,仿佛她这个动作本就在他预料之中,甚至期盼已久。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执剑的手,那纤细秀美的五指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一如他此刻毫无血色的面容。在短暂的平静过后,他的眼神变幻不定,复杂难明。视线缓缓上移,望住她满是惊愕的眼,他突然一笑,满目悲凉。轻咳一声,大口的鲜血顺着嘴角急淌而下。
她莫名一慌,直觉地将剑拔了出来,只听呲的一声,鲜血大股喷溅而出。她愣住了,长剑当啷落地,声音尖锐刺人耳膜。
宗政无筹闷哼一声,大步急退。
“陛下!”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大叫,楼下之人听到动静飞速上楼,鱼贯而入,将刺伤帝王的凶手密密实实的围在中央。
帝王的贴身侍卫李凉忙上前扶住微微摇晃的宗政无筹,目中盈满怒火,一声怒喝:“拿下她!”
杀气陡然大盛,夹带着呼呼的冷风,空气顿时化作无数冰刃,朝四面八方切割而来。十数人同时拔刀,寒光乍现,晃人人眼目生疼。而她丢了剑,此时两手空无一物。
十数名顶尖高手围攻,十数把明晃晃的大刀当头罩下,气势无与伦比,似要将她劈斩成肉酱。
她心中大骇,只顾着震惊,竟忘了自己的处境。利器当头,她现在拾剑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千钧一发,只听一人急急喝道:“住手!”
众侍卫皆愣,动作立时顿住,像是被人点了穴道般的齐整。
宗政无筹因这急怒中动用内力的举措而震动伤口,本就苍白如纸的面庞映着口角的鲜红,当真刺目惊心。他缓缓抬手,抚住胸口的位置,猩红的血浸透他的掌心,从手指间肆意漫出,他闭着眼急喘了两声,再睁开眼看她,目光坚定道:“谁也不准动她!”
“陛下……”李凉才开口,宗政无筹沉沉的一道目光扫了过来,他连忙打住,又道:“属下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宗政无筹制止,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不必。你们都退下。”
李凉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漫夭,见帝王目光坚定,便招呼所有侍卫一同退了出去,关上门。
漫夭在这变幻急转的形势中怔愣住,看他缓慢转身,艰难地往屏风后面一步一步挪了过去。颀长的身躯因为伤势而微微弓着,明明已经站不稳了,却坚持着走过去。
她皱了皱眉,竟然上前扶住他。
宗政无筹身子微微一僵,转过头来看她,她垂着眼,不说话,扶着他往床边走去。
安置好受伤的男子,她叫人打来一盆水,他褪下上衣,她帮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这情景,竟与一年前他受穿骨之痛回到将军府的那一晚有几分相似,那时候,她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伤口,像一个真正的妻子一样打理着一切……他出神地望着她,过往的一幕一幕,都仿佛发生在昨天,他还未从那里走出来,她就已经翩然远去,离开了他的生命。
“容乐。”他忍不住轻唤,像是把积聚心头无法言说的感情全部都唤了出来。
她手上动作顿了一顿,垂着眼睫,轻轻地“恩”了一声。
他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会应。眼中光华闪现,他笑道:“有人答应的感觉……真好。”
她抬头看他一眼,见他苍白染血的唇扬起一道轻微的弧,那是一个说不出感觉的奇怪的笑容,隐含了苦涩的满足。
他轻轻笑着,以身中一剑换来重温旧梦,他有什么不满足的?虽然这仅仅是个梦,而且还是一个极其短暂的梦!但对他来说,已经弥足珍贵。
看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她双手微微颤抖,若不是她未存杀他之心,又或者这一剑再偏出一分深入一存,也许,他就死在了她手里。
思绪如潮涌,百味在心间。
“为什么……不躲?”她淡漠的声音打断了他沉浸在回忆中的思绪。
他回神,自嘲一笑,语气淡淡道:“我身上的伤口,不在乎……多这一个。”无论是身上还是心里,那些伤口狰狞满布,有亲人给予的,有仇人留下的,如今再加上爱人所赐,齐了!
她怔了怔,想起他后背那十三个倒钩穿骨留下的创伤,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来都没有真正想过要杀他,即便是在最痛恨他的时候,否则,离开将军府的那一日,她就可以办到。
不再开口,两个人都沉默着。
昏暗的烛火时明时暗,笼罩在这间空阔的房间。健硕的身躯被缠上了白色的绷带,伤口终于处理妥当,她重重吐出一口气,站直了身子。以他们两个人的身份,这样的相处真的很诡异,但也很自然。
宗政无筹披上衣物靠在床头,气息微弱,目光却盯着她,一瞬不瞬,似是生怕现在不多看几眼,以后就看不着了。
“容乐,你……还是不够狠!你若是再狠一些,你就可以……为他除去我这心腹大患,也可以为那一次的屈辱报仇。”
漫夭紧抿着唇,别过眼。他说得对,她确实不够狠。可是,对于一个深爱自己的人,谁又能真的狠得下心去?而她,从来都不是铁石心肠,尤其在看过那封休书之后。这个男人,曾经为她,做好输的准备,甚至替她想好了后路。
“你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她言语平淡,听不出喜怒。
宗政无筹苦笑,想说: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吗?连多说几句话的工夫都不给我?可话还没出口,门外已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李凉等不及请示,就冲进屋里,急急道:“陛下,探子来报,有大批人马朝这边来了!领头的人,似是南帝!”
漫夭一愣,她让那丫头一个时辰以后才禀报,现在也不过大半个时辰,怎么来得这样快?
宗政无筹眼光一凛,面色仍然镇定非常,他深深看一眼漫夭,明白了她为何让他快走,原来她出门之前已经留了后路。
侍卫再次涌入,不等吩咐便戒备地包围了屋里的女子。李凉目光一转,迅速衡量了局势,看了眼漫夭,继而朝宗政无筹伏地拜道:“陛下,要离开此地,只有一个办法了。请陛下定夺!”他知道提这个主意,陛下一定不会同意,也许还会迁怒于他,但责任在身,这主意非提不可。
宗政无筹面色一变,下意识朝满头白发的女子看去。
漫夭眸光遽冷,不自觉后退一步,她自然知道李凉所说的办法是什么,挟持她当人质,逼无忧放人!这也意味着她会被带出江南,跟随他们去往京城,那么,以后的日子,她与无忧天各一方,再次回到从前的身不由己。受人摆弄的人生,她不想要。她看着宗政无筹的眼中细碎的光芒亮起又熄灭,目光不断变化着,似是正在权衡利弊,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她扫一眼周围的众人,最后看住宗政无筹,微微牵动唇角,冷然一笑,那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是,她不会再给他机会利用她来伤害无忧。除非……她死了!心念一起,她什么也不说,傲然抬手,凝聚内力,欲与他们拼死一搏。
宗政无筹望着她倔强的双眼,黯然垂了双目,如一片死灰般的空寂表情,他下了床,对着侍卫们淡淡吐出一个字,沉缓而坚定:“走!”




白发皇妃 第68章 故人相见(3)
李凉一惊,慌忙拦在他面前,急切恳求道:“陛下,不可!您是一国之君,身系江山社稷,万民福祗,请您以大局为重!南帝带来的不下几百人,属下等人即便是拼尽性命也难保陛下平安离开江南领地。何况陛下此刻又身受重伤,若是真有不测,属下万箭穿心也难赎其罪呀!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众侍卫齐跪相求。
宗政无筹剑眉紧皱,李凉又道:“只要抓住南帝心爱的女人,以性命相逼,不怕他不放人……”
“住口!”宗政无筹突然厉声喝止,那不只是宗政无忧心爱的女人!用伤害她的方式,去逼迫另一个男人就范,这种足以让他悔恨终生的错误,他永远也不会再犯第二次,即便代价是死!他怒睁双目,面目扭曲狰狞,像是一只发了狂的狮子,惊得李凉张口结舌,不敢再言语。宗政无筹看了眼漫夭,眼底痛怒不息,“谁再敢多说一句,朕先杀了他!走。”一脚踹开挡在面前的李凉,用手紧紧按住胸口,微微摇晃着身子毫不犹豫地离开。
“为什么?”漫夭忽然转身,站在木质屏风旁边,问了这么一句。她宁愿拼死相搏,也不愿被他这样放过。
他顿住步子,没有回头。背对着她,声音苍凉道:“你是我的妻子,不是我用来逃生的武器!在这个世上,没有了我,还有别人会给你幸福,但在我心里……却只有一个你。容乐,你或许不知,我其实一直都很羡慕他!我也想同他那样毫无顾忌的去爱一个人,不计较生死,不衡量得失……只是,我自小就背负着仇恨的使命……身不由己!我渴望拥有纯粹的感情,也想过要给你那样的感情,可命运……不给我那样的机会。”
二十年,七千多个日子,那一点一滴汇聚而成的坚定的信念,即便是遇到了心爱之人,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得不到她的感情。
罢了,放不过自己,就放过她吧。原本走这一趟,也只是想见她一面,把血乌交给她,问问她过得好不好,问问她还恨不恨他?可是谁知,一见到她,那日夜堆砌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摧毁了他的理智,看着她就在眼前,他控制不住想要将她带回来的强烈渴望,险些再犯下大错。他一直想问,曾经她说过差一点爱上他的那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现在看来,已经无需再问。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离开之前,他又说了一句:“桌子上的东西,是给你的。也许你已经用不上了,但我……还是想把它送给你。”
目送着他离去,那极力稳住不倒的高大身躯,在她眼中渐渐变得模糊。到底他们之间的纠缠,是缘还是孽,谁又能说得清楚!也许,从一开始,全部都是错误。
她缓缓回身,看到不被人注意的长桌一角,摆放着一盆小小的花叶。鲜红的根茎像是刚饮过血,透着嗜血诡异的颜色,乌黑的叶片收拢在一起,泛着暗红的光泽……
她身躯一震,惊住,这是……血乌?!
需以人血喂养的奇怪的植物——血乌!那出动无隐楼的人都没能拿到的东西,竟然在他手上!莫非……这才是他亲征北夷国的真正原因?为了得到这个东西,他放弃了攻打江南的最好时机,孤身犯险来到敌人的领土,只为将此物亲手交给她。
无法言说的滋味在心头涌动,傅筹,真不知他现在还做这些事情,有何意义?
她走近桌旁,看着那盆植物,思绪一片混乱。很快,外头有纷沓的脚步声传来,异常齐整,她打开窗子去看,发现天空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鹅毛大雪,寒风直贯而入,吹灭了屋子里的最后一丝光亮。
楼下忽然多出的无数火把吱吱燃烧,将黑夜点亮的如同白昼。数百人手执长剑,迅速将整间客栈包围。她想了想,拿起血乌和宝剑,准备出去,却听“砰”的一声,被风吹得关上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十数人闯入,分列两旁,执剑戒备地打量着整间屋子。
跟着,一名身披黑色鹤氅的男子疾步踏入,白发飞空,挟带一股强势劲风,冷冽而杀气腾腾,一进屋袍袖一挥,便掀翻了挡在屋子中央的屏风。沉木四散,委靡一地。
漫夭愣愣地站在原地,被他这不同寻常的气势震住。抬眼与男子对上,见宗政无忧眼中的紧张焦躁还有愤怒之态溢于言表。她觉得这情形不对,他向来沉稳镇定,喜怒不形于色,今日为何这般不同?竟不像是只为担忧她安危而来。她蹙眉迎了上去。
宗政无忧扫了眼整间屋子,蔓延在心间的担忧和恐惧渐渐平息,面色却是一分一分冷凝了下来。他低眸看着面前的女子,狭长的眸子蒸腾着如地狱幽潭般的寒气,看得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她皱眉,强烈的不安在心中扩散,嘴上却笑道:“我不过是出门一趟,你哪里用得着这样大的阵仗?”
宗政无忧面色稍缓,冷漠的眼底有着受伤的神情,他眉梢一挑,沉声问道:“他人呢?”
漫夭一怔,他已经知道是谁了?难怪带了这样多的人来。怕他误会,她放柔了声音,想跟他解释,“无忧……”
“我问你他人呢?”她刚开口,他便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冷冽,语气急躁。
他前倾的身子,带来浓浓的压迫感令她面色蓦然苍白,这样危险的气息,给她的感觉,熟悉而陌生,像极了第一次见面时的质问。
她的心一分一分往下沉沉坠去,抿着唇,努力让自己平静,淡淡道:“走了。”
宗政无忧面色一沉,凤眸缓缓眯起,对身后的人抬手命令道:“追。”说着他转身欲走,好像屋里的女子与他毫无关系。
漫夭惊慌拉住他的手,叫道:“无忧等等!”他准备就这样走了?怎么会这样,他不是一直宠溺她毫无条件的信任她吗?难道仅仅是因为……她出门见别人没有跟他打招呼,而这个人恰好是她的前夫,所以他便这般忽视她,当她不存在?
心如刀割,她仰起消瘦而苍白的脸庞,他侧头看她,双眉拢了起来,看得她心头惶然不安,他眼中掠过一丝心疼,很快便被多种复杂的情绪淹没,他面无表情,声音不自觉软了几分,“你先回去。”
说完举步就走,她却不肯松手,紧紧拽着他,试探着说:“无忧,这一次,能不能……先放过他?”她知道这时候求情无疑是火上浇油,但她却不得不如此。只因为她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她觉得以这一年的相处,无忧应该是信任她的。傅筹可以死,但她不想傅筹是为来给她送血乌而死,那会让她觉得,她欠下一个人的情,还欠下一条命。
宗政无忧身躯一震,这样的求情令他陡然想起那年秋猎时在山上的情景,她也曾为那个男人求过他,那时候,她还是那个人的妻子。而如今,她是他宗政无忧的妻子,南朝的皇妃,那个曾经一手缔造他们屈辱和痛苦的男人,她竟然还会为他求情?他无法理解!她不知道吗?那是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人!
他忽然开始怀疑,她说她心里只有他,果真如此吗?
爱情这个东西,总是这样,再自信的人,一旦遭遇了它,便会患得患失。
他缓缓眯起凤眸,目光阴鹜,复杂变幻之间,一如窗外的飞雪毫无温度,看得她心惊不已。
“你竟然为他求情!”他胸口起伏不定,每一个字都似是从牙缝里蹦出来。
她被他浑身散发的冷冽气息冻得僵住,而他充满怀疑的眼神更让她心寒如冰。这样的他,如此陌生!
“我……”她张口竟说不下去。
他转眸看到了被她放到一边的小小花叶,那样的颜色和形状,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原来这便是那人来此的目的!难怪她会求情。
他的目光越过女子看窗外飞雪飘扬,冷风掀起他的长发,和雪一般的颜色,飘浮在他眼前,他勾唇笑得讽刺,“一夜折磨,十年寿命……抵不过他千里送血乌,果真一片深情!”
“不是,不是……”她慌乱摇头,死死拽住他,他怎么能这样想!经过这么多的波折和磨难,他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他竟然还会怀疑她对他的感情!她不想放弃,仍然想解释,“无忧,我……”
他蓦地收敛了一切情绪,冷冷打断道:“有话回去再说。朕现在没工夫!”说完不看她,用力甩开她的手,连楼梯也不走,直接飞掠而下。出门翻身上马,猛地一挥鞭子,带着几百人朝着通往北朝的唯一一条出路狂奔而去。
她木然地站在门口,被挣脱开来的五指麻木。望着他决然的背影,整个心,都空了。
片刻的怔愣之后,她也找了一匹马,随后跟了上去。即使不能阻拦,总要看个究竟。




白发皇妃 第69章 剉骨扬灰(1)
回瞳关,屹立在南北朝之间,将临天国一分为二。
通往回瞳关的路上,两边是高山,中间一条宽阔的官道,由三匹骏马拉着的一辆马车在飞雪中疾驰,马车厚重的车帘被迎面吹来的寒风掀起,车内男子双眉紧锁,目光寒凉,一张英气逼人的俊脸此刻血色全无。他一手紧紧按住胸口,一手扣住车板上的扶手,不让自己在剧烈的颠簸中倒下去,尽管他因身上的伤口早已经浑身无力。
马车之后跟着十数骑,他们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抽打身下之马,以求速度能再快一些。侍卫李凉疾挥一鞭子,上前与马车并行,透过被风掀起的车窗帘幔,见车内之人的身子控制不住的摇晃,他十分担忧,对着马车内大声叫道:“陛下,你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要到回瞳关了。”只要入了回瞳关,那便是北朝的地界,不怕他们追来。
车内宗政无筹双唇紧闭,淡淡斜眸看了李凉一眼,表示他没事。他活了二十多年,大大小小的追杀经历了无数次,早已经习以为常。想一想,以前年纪小手无缚鸡之力被人追杀需要逃亡,如今贵为一国皇帝,身负绝世神功依旧需要逃命,似乎有些讽刺。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巍峨高耸的城墙在雪雾中若隐若现,李凉心下一喜,再次叫道:“陛下,回瞳关就在前面!我们就要到了!”
宗政无筹面上毫无喜色,只怕,那人也要到了。
冬季的夜晚风寒彻骨,大地一片雪色苍茫。
在马车刚刚经过之处,数百骑狂奔而至,飞扬的马蹄踏雪成泥,四下飞溅,雪雾如烟。领头的男子眼光阴鹜嗜血,是极致的愤怒和悲伤在心头交杂而成。寒风夹带着冰雪拍打在他冷酷的面容,肌肤的温度愈发的冰冷。
宗政无忧目光死死盯住前方,当疾驰的马车出现在视线之内,他双眉一拧,猛挥鞭子,身下宝马如飞一般地疾驰而去,他身后的几百人马紧紧跟随。一追上便迅速包抄了前面的十数人及一辆马车,将其围困。
那十数人立刻勒紧缰绳,全副戒备,拔刀分散在马车四周。他们面色凝重,将车内之人护在中央。
宗政无忧锐利愤恨的目光直盯着马车,那目光似是要将马车劈将开来,把车内之人碎尸万段。他低沉着嗓音,冷冷道:“傅筹,今日,你插翅难飞!”他依旧叫他傅筹,在他心里,这个人,只是傅鸳的儿子。
马车内的宗政无筹面色镇定一如往常,他看了眼放在一旁的剑,没给予回应。倒是车外的李凉,拔剑一横,一副誓死护主的模样,昂首道:“只要有我李凉在,你们休想伤到陛下一根汗毛。”说罢对其他侍卫命令道:“保护好陛下!”
“是!”众护卫齐应,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宗政无忧不屑冷笑道:“就凭你们?不自量力。”说罢凤眸微微眯起,抬手,冰冷的声音缓缓吐出一个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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