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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皇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言殇
漫夭心底一震,骨灰?是云贵妃的骨灰!傅鸢当真狠毒,挫骨还不够,还要扬灰!
宗政无忧眼中杀气狰狞毕现,他捏紧拳头,脚尖一挑,地上的剑重又被他握在手中,剑尖直抵宗政无筹心口,不理会李石,只对宗政无筹冷声喝道:“叫他们把东西送过来。否则,我立刻剖了你的心。”
宗政无筹垂眸看剑,再掀开眼皮,极度镇定道:“放我走,他们自然会交出东西。”
宗政无忧面色冷厉道:“你妄想!”说罢,剑尖一挑,宗政无筹胸口的衣衫及包扎伤口的白色布帛皆被挑开,露出被撕裂的狰狞伤口。
宗政无筹看也不看一眼,淡淡道:“那你就等着你母亲被扬灰吧!”
挫骨扬灰,在这个世界代表着罪大恶极,死后灵魂无所依从,永世不得超生,乃重惩之重。若是放在从前,漫夭也许不会相信人还有灵魂这回事,但自她穿越之后,却不得不信,人,确实有灵魂。
宗政无忧利剑往前一送,顺着原有的伤口缓缓刺入,殷红的血映着森冷的剑,死亡,就在转瞬之间。
宗政无筹面色一阵惨白,喉咙口发出大力的吞咽之声,却仍阻止不了血腥气在口中的蔓延。
“让他们把木盒送过来。”宗政无忧重复,声音比这腊月间的冰雪更寒上百倍。他眸光冷厉,手上青筋根根暴起,手中的剑顺势在他血肉中横着一搅,以示警告。
宗政无筹身子一个抽搐,大口鲜血喷出,溅了满地残红。
李石惊道:“陛下!南帝快快住手,否则,本将要掀盖子了!”说着话,手已搭上盒盖,作势欲掀。
宗政无忧冷哼一声,手上之剑不曾收回,冷冷道:“朕倒要看看,你们皇太后是毁一个死人重要,还是她儿子的性命更重要?”他的剑就停在宗政无筹的心脏旁边,只要再挪动哪怕一分,剑下男子便会一命呜呼。他就不信,一个母亲能枉顾儿子的性命!
宗政无筹张口,已经喘不上来气,但他目光平静,没有半点要妥协的意思。痛痛快快死掉,总比落在宗政无忧手上慢慢受折磨要来得好。
李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但他仍强作镇定,谨记皇太后的嘱咐。手指扣紧了木盒盖子,当真掀开了一条缝隙,狂风刮过,卷动灰烟飘渺而出,像是灵魂即将湮灭的表情。宗政无忧眼光立变,漫夭忙叫道:“等等!”
李石停住动作,缓缓合上木盒,挑了眼梢,大声问道:“怎样?同意了吗?”
漫夭上前两步,面色威严肃穆,昂首沉声道:“李将军,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是在将你们北朝的皇帝赶上死路?难道……你要做北朝的千古罪人吗?你若还当自己是北朝的臣子,就应该立刻将你手上的木盒送过来,以保你们陛下不死。”她不知道如果李石送上木盒,无忧会不会放过傅筹,但是她知道,如果云贵妃的骨灰真保不住,无忧必定会痛苦悔恨终生。
李石面色一动,心底挣扎,一个国家的千古罪人,谁愿意背负这样的罪名?可他却没有选择。皇太后说只有按照她的意思才能救得回陛下,否则,陛下必死无疑。他对空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却又坚定,道:“你们说什么都无用。不瞒你们,本将此行签了军令状,本将一家老小都在皇太后的手里,若是交出木盒救不回陛下,本将一家将会被满门抄斩,横竖都是个死,你们……就看着办吧!”他说的确是实话。
“她对你也不过如此!”宗政无忧冷冷讥讽。
宗政无筹双眉一皱,垂下眼睫,只当没听见。
漫夭见李石再次掀动盒盖,且这一次的动作不似是试探,她连忙阻止:“慢!你怎么让我们相信你?”
李石道:“本将虽身份低微,但这点信誉还是有的。当然,你们也可以不信我。”他低下目光看自己手中的盒子,那意思很明显,他们没有选择。
漫夭回头,微微犹豫后放柔了声音,劝道:“无忧,你想杀他,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是母亲……我们赌不起。”
宗政无忧死盯着宗政无筹,缓缓抽回剑,垂眸咬牙道:“下一次,我不会再这么轻易放过你!”
宗政无筹嘴角轻扬起一个嘲弄而惨淡的笑容,母后果然很了解宗政无忧!他想自己撑着起来,却完全没有了力气,李石立刻派人前来搀扶他,将他安置上了马车。马车启动时,他靠在车厢里,艰难抬手撩开窗帘,最后望了一眼这里唯一的一名女子,而女子眼中满满的都是对宗政无忧的心疼与担忧。马车离去,她也不曾转头看上一眼。
待马车入了回瞳关内,李石驱马退后,于十丈开外才翻身下马,慢慢将手上托着的木盒平移到地上,然后嘴角几不可见的抿了一个浅浅的弧,一副祝你好运的表情,继而翻身上马,一挥手带着人扬长而去。
宗政无忧怔怔地望着远处的那个木盒,仿佛失去了动作能力。冷炎对人示意,一名玄衣人快步朝木盒走去。
漫夭黛眉紧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傅鸢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能用那样的方式害死云贵妃,又将其毁尸挫骨,真的会这样轻易将骨灰交还给无忧吗?她脑海中不断回想李石离去时的表情,还有他接过木盒以及将木盒移到地上的动作。
宗政无忧亦在思索,感觉这骨灰得到的太容易。放傅筹走是迫不得已,阿漫说的对,傅筹走了将来还有机会杀他,但母亲的骨灰绝对不能毁。他以为他们会不守信用,即便他们带走骨灰,他以后也有机会重新夺回来,但李石却如此轻易的留下了木盒,反而让人不得不疑心。傅鸢既然想让他痛苦,没有道理将母亲的骨灰送还于他。
风越发的狂猛,肆虐着飞雪横空乱舞。玄衣侍卫已经靠近了木盒,他蹲下身子,双手捧着端起。
漫夭和宗政无忧陷入沉思,有什么在脑海中呼之欲出,她蓦地身躯一震,慌乱叫道:“别动!”
与此同时,宗政无忧亦是急急脱口:“住手!”
可终归还是太晚了!





白发皇妃 第71章 雪地埋骨(1)
宗政无忧和漫夭惊恐地瞪大眼睛,无措地张望着被一阵狂猛的旋风猛然掀起的漫天烟尘,大片的灰色烟雾盘旋于空,迷蒙了他们的眼睛。玄衣侍卫望着手中已经镂空的木盒子呆住,而盒子的底部中央一块木板还在原地。
飞灰散尽,与冰冷的雪一同挥洒在这片宽阔的马路上。而他们身上的所有温度,瞬间退却,整个人如同冰雕一般,僵硬而冰冷。
这个冬日的夜晚,夺走了他们生命里剩下的阳光和温暖。
挫骨扬灰,那个如白莲般纯净而美好的女子,最终还是没能逃掉这样一个结局。
厚重的乌云再次拢聚,将那一缕浅白的月光隔绝在这个充满悲哀的世界之外,天空漆黑一片。
空气中死静无声,仿佛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漫夭只觉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尽,她缓缓跪下,对着那三丈之外骨灰扬撒之处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掌心铺地,额头抵在手背之上,地面的寒气直沁肌肤,让体内的血液降至冰点。冷炎与所有的玄衣侍卫也都随之而跪,唯有宗政无忧仍然一动不动,仿佛呆了一般。
凛冽的狂风在他耳边呼啸着刮过,夹带着呜咽之声,似是女子透着胸腔发出的低泣,凄惨而哀绝。他面容僵硬,瞳孔一片晦暗的血色,没有表情,谁也看不出来他此刻心里到底是哀是痛?其实,什么都没有,他脑子里一片空茫,在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之中,那些空茫之地,逐渐被愤怒和仇恨所充斥,满心满脑子都只有两个字:傅鸢!
那个狠毒的女人,他要让她付出代价。
双拳紧攒,他一回身飞速跃上马背,猛地挥鞭急“驾”一声,宝马嘶鸣,扬蹄冲天而起,竟独自飞奔离去。冷炎连忙跟上,众玄衣侍卫亦如潮水般退去。回瞳关外数十丈内,只剩下一堆残败的死尸和一匹黑瘦的马陪伴着跪在地上的那名白发女子。
隆冬深夜,鹅毛大雪翻飞不止,她依旧伏拜在地,满头白发凌乱散开铺在地面,连着她的一双手,一同被冰雪掩埋。
四肢麻木,她缓缓抬头,撑着地面站起身子,眉心眼睫上的雪花跌落,在唇角掠过一抹苦寒滋味。
这个时候,她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三丈之外,她捡起地上的木板,走到前方马路一侧空阔之地,挨着山石边,蹲跪下身子,扒开雪,用剑去挖那被冰雪冻住后像石头一般坚硬的土地。这条路是他日征战北朝必经之途,她不想让母亲的骨灰留在马路上被千万人践踏,这是她此刻唯一要做的。
回瞳关内,将营大帐。
李石神色恭敬跪在床前,宗政无筹的伤口被处理妥当后,浑身无力靠躺在床上,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他听完李石禀报那木盒玄机,面无表情问道:“是母后让你做的?”
“回陛下,是的。”
宗政无筹微微皱了皱眉,一名士兵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南帝带来的人马都撤走了,只有南朝皇妃还在。”
蓦地睁开眼睛,宗政无筹突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伤口被震得发麻,他仿若不觉,只急急问道:“她一个人?在做什么?”
“回陛下,是一个人。她在雪地里跪了小半个时辰,后来拿着剑不知道在挖什么。”
宗政无筹一把掀开被子,李石惊道:“陛下,您身上有伤,应好生休养。”
“给朕备辇。立刻!”他推开李石,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李石无奈,只好命人抬了一顶软轿来,铺了软软的棉被,尽量让他靠躺的舒服一点。
出了回瞳关,不过数十丈的距离,很快便到。宗政无筹叫人将软轿靠得近一点。掀起轿帘,他望着女子单薄瘦削的脊背,在狂风雪中因她手下的动作起伏震颤,他扶着轿身艰难站起,想往她身边去。
“别过来。”漫夭冷漠开口,低沉嘶哑的嗓音不像是她的。
宗政无筹动作一滞,眼光黯淡,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身上的大衣被裹得很紧,但寒风依旧呼呼地往里灌,冻得人忍不住发抖。他撑着身子站了很久,一直怔怔地望着她,看她拼命用剑将冰土刨松,然后用手捧了土远远甩出去。动作很快,像是跟谁抢时间。
他心头酸涩,万分疼惜地叫道:“容乐。”
她没有回应,很认真地继续挖坑刨土,片刻也不停顿,似乎除了那一件事,其它的都与她无关。
雪,落了她满身,被扔出去的土又让风卷了回来,打在她头上脸上,她固执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一下又一下……
他终于忍不住,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朝她冲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抓住她的手,他心痛的声音低低叫道:“够了,别挖了!”
她的手真凉啊!就像冰冻三尺下的海水的温度。他用力夺她手中的剑,那剑却被握得死紧,仿佛与她的手冻在了一起。他又抬手想拂去粘在她苍白面庞上的浮土,却被她偏头躲过。
他僵在半空的手,无力地垂下,轻声问道:“你想埋什么?这么大的风,那些骨灰早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
埋什么?她双目无神,空旷苍茫,如同漫无边际的黑夜。寒风猛烈,骨灰无存,她到底要埋什么?
“埋我的幸福……可以吗?”她轻缓的声音,悲哀飘渺。似是在问别人,又似是在她自己。
他呼吸有片刻的凝滞,眼神落寞中带着对女子深深的疼惜,叹道:“你的幸福,不是在他身上吗?他还活着,还爱着你,你何须如此?”
她缓缓缓缓地转过头,眸底一片苍凉,嘴角噙着一丝薄凉的讥讽,出声质问:“你以为……事到如今,我和他还有幸福?走到这一步,你……可满意了?”
从那一盒骨灰被扬起的那一刹那,她清晰的听见了,幸福被折断的声音。原本这一切都可以不用发生,是无忧为了救她,在那个十万人的宣德殿外,放弃了江山,放弃了一切,将他母亲的遗体留给了他的仇人,致使了如今母亲被挫骨扬灰的结局!无忧他是那样爱他的母亲,他如何才能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也许他不会后悔救她,但他必定为此背负上对母亲的愧疚,终其一生,都无法原谅他自己。而她,也无法原谅自己。
这一生,幸福于她,似乎总是烟花一瞬,灿烂过后,留下的是恒久的哀伤。看不到希望的人生,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
宗政无筹的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样,张嘴吐不出声音。这一趟渝州之行,他也许不该来!他一向理智谨慎,懂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可是这一次,他所有的理智都敌不过对她的思念,不顾一切的来见她,难道竟错了吗?他想过,就那样死在她手里,也很好。可是,任他心思缜密运筹帷幄,但他的命运,似乎总在最关键的时候掌控在别人的手中!
“容乐……”他想说对不起,却被厉声她打断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你!请你走开,不要让你们肮脏的双脚踩到了母亲的骨灰!”
她跪在自己挖的那个土坑前,坐在自己的脚上,双腿已经麻木,没有半点知觉。却又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个时候,我真的不想杀人,你快走吧!”说完自顾自地继续挖着,不再理会身旁满目悲伤的男人。
宗政无筹没有走,反而对远处的侍卫大声吩咐道:“还不去找工具来帮忙。”
“不必。我不想假手于人。”她冷漠拒绝,不留余地。
宗政无筹皱眉,忍不住将她扯起来,低声叫道:“你别总是这么固执!像你这么挖下去,三天三夜,这雪都化了,你什么也埋不了!”
漫夭却冷冷道:“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宗政无筹无奈起身,身子晃了一晃,立刻有侍卫上前搀扶,他回到软轿之中,再次吩咐:“通知李石,关闭回瞳关,派大军去前面守着,三日内,这条路不准任何人通行,违者格杀勿论。”
“遵旨!”
三日三夜,不停不歇,一个小而浅的土坑终于变成了一人之深,有两具棺木大小。女子脱下身上的狐裘,一袭单衣跪地,用狐裘扫雪,将十丈之地未曾化去的冰雪埋在土坑之中,用土壤盖住,在那坑前立了根木桩,被削平的木桩之上,什么字都没写。
宗政无筹坐在轿中一直默默地看着她,再没开口说一句话。天气愈发的寒冷,他伤口恶化,任李石如何请求,他都置若罔闻,静静地凝视着那个浑身散发着悲伤和绝望气息的女子,他早就绝望的心更加的死寂。
他一直在不断的问自己:如果他不来渝州城,他是否会阻止母后将云贵妃的尸体挫骨扬灰?如果他答应宗政无忧,强制命令李石先送上骨灰木盒,是否她就不用这般绝望的掘土埋雪?似乎无论他做什么,到最后带给她的都只会是伤害!可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她。
坚持了三个日夜,在身心双重折磨下,他终于没能支撑下去,昏倒在轿子里,李石连忙让人将他抬回去,找大夫救治。
又一个黑夜的来临,她做完所有的一切,四肢乃至整个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听使唤,就连想抬一下眼睫都是那样的困难。鼻息微弱却灼烫似火,双手指甲断裂,指尖血肉模糊,泥土渗进皮肉,与鲜血一起凝结成块。她呆呆地跪在木桩前,眼泪尚未流出就已经结成了冰,喃喃念道:“母亲,你若在天有灵,请保佑他!”
以剑支地,她想撑起身子,却无从站立,努力尝试了几次,每一次都是还未站起就已经摔了下去。她躺在地上,悲哀地仰望着天,天空浮云处处,茫茫无际,她缓缓合上双目,干裂的唇瓣在风中微微颤抖。
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她躺在尚栖苑的寝阁大床上,双腿依旧麻木。迷迷糊糊中,听人说:“娘娘寒气已经入骨,这双腿怕是……”
“怕是怎样?”
“怕是……不容易复原。”
“竟如此严重!肖大夫,你赶紧想办法救治,如果娘娘的腿真有个好歹,你我一家老小,恐怕一个也逃不了!”
“是是是……俞大人,小的这就想办法。可是……娘娘金玉凤体,小的想为娘娘施针也……”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你快去。”
“是。”
膝盖处密密集集的麻痛感传来,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轻轻动了动,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大夫施针已经完毕,她的腿总算有了点知觉。见她醒来,那大夫吓得慌忙跪下连连请罪。
她有气无力,微微张口,嗓子火烧一样痛,哑声道:“起来罢。俞大人,皇上现在何处?”
帘帐外,俞大人忙回道:“回禀娘娘,皇上三日前不知何故,连夜离开了渝州城,听说是回了江都。”
她黛眉微蹙,垂下眼睫,尽量平缓语气,问道:“可曾留下什么话?”
俞大人回道:“禀娘娘,皇上交代,等娘娘想回江都之时,让微臣准备一辆舒适些的马车护送娘娘回去。”
想回江都之时?他不在,她留在渝州城做什么?她缓缓闭上眼睛,浓密的眼睫颤了几下,握紧被角,十根手指都被厚厚的布帛包扎起来,粗肿而笨重。过了半响,她又问道:“那十四国的使者……”
“这个请娘娘放心,微臣奉皇上旨意好好招待十四国的使臣,昨日派人分别护送他们离开,应该……不会有差错。”
“应该?”漫夭睁眼,目光陡然凌厉,道:“不能是应该,必须是肯定。你派了多少人护送?”
俞大人微愣,连忙回道:“每个国家使臣,明处安排了百名护卫,暗处还有……”不等他说话,漫夭双眉一皱,“你这是在扩大敌人的目标!”
俞大人虽然才学有限,但也是一个颇为自负的人,此刻见她这般反应,只当她是因为皇上提前离开而心里不痛快,不禁有些不以为然,道:“微臣派去的都是从军队中挑选出来的精英,娘娘不必担心。”
漫夭撑着身子坐起来,面色肃穆,语气严厉道:“不用担心?只怕出了事你一颗脑袋担不住!你速速派人伪装成各国使臣的模样,抄小道走,尽量在一天内赶上他们,扰乱敌人的视线。现在就去办。”
俞大人觉得自己的办事能力被怀疑了,不觉有些不痛快,暗暗想着,她一个后宫嫔妃多管闲事!但碍于身份,他即便不愿,也不得不听命行事,连忙领命退下了。
漫夭叫来府中的管家,吩咐道:“立刻准备马车,本宫要回江都。”
肖大夫惊道:“娘娘,您的身子……”
她淡无表情道:“不碍事,你去帮本宫开几幅药备上。”
战事要提前了,很多事情还没办妥,她得赶紧回去。俞知府的管家办事效率很高,一炷香的工夫,马车和路上所需之物皆准备齐全。
两名丫鬟扶她上了马车,她闭着眼睛躺在厚厚的锦被之中。
一路颠簸,她浑浑噩噩,日夜不知。
江南皇宫,议政殿。
“她可回了?”埋头在政务之中的皇帝无意识的又问了一句,这是他今日第四十九次问到这个问题。
“回皇上话,娘娘还未回来。”祥公公恭敬小心的重复着答案。总觉得皇上这一次回来,有什么变了。他很奇怪,皇上和娘娘那么恩爱,形影不离,走的时候是一起走的,为何回来却只有皇上一人?
宗政无忧习惯性的顿了顿手上的动作,转头看一眼放在旁边的母亲的遗物,那件绣有莲花的衣袍。他眼底阴郁,神色哀伤。那一夜,他心情悲恸,纵马狂奔,只用了两日便赶回江都。处理政务,校验军队,筹集粮草,不让自己有片刻的分神。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为阿漫所放弃的一切,他从来不曾后悔,也不曾有半分犹豫,可如今,他却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一向狂傲自负,自以为天底下没有任何他办不到的事,然而,这一次,他竟如此无力,害得母亲尸骨无存,他连骨灰都保不住,他枉为人子!若不能早日攻入京城,将傅鸢那个狠毒的妇人千刀万剐,他又有何资格拥有幸福?
“皇上,俞知府传来消息,皇妃在回江都的路上。”冷炎突然现身。
宗政无忧微愣,眼底闪过一丝期盼,吐出一口气,问道:“她……可还好?”
冷炎道:“信上未提及,想必无事。”
宗政无忧点头,没事就好。“无隐楼的人马聚齐了?”
冷炎应道:“是。连同在江湖中招揽的武林人士,共八千七百人。”
宗政无忧道:“武林人士单独编成一支军队,以备后用。”
冷炎领命,望着他埋首的日渐消瘦的身影,欲言又止。
这时,一名军中将领求见,禀报道:“启禀皇上,粮草已备齐。”
宗政无忧头也不抬,“吩咐下去,大军三日后出发。”
“遵旨。”




白发皇妃 第72章 雪地埋骨(2)
五更过后,天才蒙蒙亮。
漫夭乘坐的马车到达江都,直奔皇宫。
走在宫里,马车速度减缓,漫夭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用腕骨按揉太阳穴。迷迷糊糊睡了几个日夜,头昏昏沉沉,难受极了。
漫香殿的一众宫女太监听闻娘娘回宫,连忙放下手中的话,出门跪迎。
“公主姐姐,您终于回来了!”萧可高兴的跑出来,像往常一样挽住她的手臂。透过厚厚的衣物,都能感觉到她身子的滚烫,萧可一愣,拉过她的手,指尖飞快按上她脉搏,不消片刻,便惊叫道:“公主姐姐,您……”
漫夭立刻截口道:“进屋再说。”她不愿她染病的消息传出去,这个时候,不想让无忧再为她担忧。
萧可扶着她进了寝殿,屏退了其她人,急急叫道:“公主姐姐体内的寒气怎么这么重?您快坐下,我再给您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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