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皇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言殇
漫夭依言坐了,萧可搭上她的脉,一双柳眉皱了又皱,紧得像是解不开的疙瘩。
“怎么?”漫夭蹙眉,语气听上去似是很平静,心却悬起,问道:“是寒气入骨不能根治,还是我的腿……废了?”
萧可慢慢松开她的手,摇头道:“都不是。寒气入骨可以慢慢驱除,您的腿施几次针好好修养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漫夭皱眉,“难道还有别的问题?”
萧可歪着头,神色间十分疑惑,似是有什么事想不通,缓缓道:“我也说不清楚。姐姐的心脉好奇怪,跳得比一般人慢了很多,明明有问题,可是……又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好像一切都很正常,但其实又不正常……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如果师父还活着就好了,她老人家一定知道是什么原因!”
漫夭听说双腿无事,心安了下来,她宁愿死也不愿做一个残废。放松了身子,无力轻声道:“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去煎药吧,我先睡一会儿。”
“哦。”萧可应着离去,半个时辰后回来伺候她服药,然后准备为她的腿施针,但一看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控制不住地惊叫道:“姐姐,您的腿……这是……”
漫夭面色淡淡道:“没什么,你施针吧。我先睡了。”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听见门外有人嚷嚷:“七嫂,七嫂……”
九皇子一下朝听说漫夭回宫,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喊了两声,人已经到了寝殿门口,宫人们还来不及阻拦,他就已经大步跨了进来,叫道:“七嫂,你总算回来了!快去劝劝七哥吧,他不要命了!”
漫夭在迷糊之中,听到最后一句话,立刻清醒过来,此时身上热度已退,她慌忙支起身子,紧张道:“他怎么了?”
九皇子面色焦急道:“自从渝州城回来以后,七哥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也没好好睡过一觉,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而且,明天就要出兵攻打北朝,他还要御驾亲征,只怕这仗还没开始打,他就先倒下了。”
“他现在何处?”漫夭一听有些急了,料得到他必然要提前出兵,却没想到这样快,并且还要亲自出征。
九皇子道:“刚散早朝,他回了议政殿。”
漫夭立刻掀开被子,想披衣下床,哪知一时太过心急,头重脚轻身子没力气,一头便朝床下栽了下去。
九皇子一愣,离得远,来不及扶她,只能看着她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才跑过去,问道:“七嫂,你这是怎么了?虽然着急,也用不着这么急呀。”
地砖冷硬,她头先着地,眼前一阵昏黑。额角大块青紫瘀痕几乎见血,她用手揉了一把,痛得钻心,连忙停住。轻轻叹息一声,真是越急越乱。见九皇子担心地看着她,她摇了摇头,扶着床站起来,正好面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只见镜子里的人面色苍白,像是一个久病之人憔悴不堪,她愣了一愣,渐渐冷静下来,在床边坐下,对九皇子道:“你先去,我一会儿就到。”
九皇子见她神色有异,有些不放心,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漫夭垂手,摸了摸痛得麻木的双腿,喘了两口气,才随口说了句:“没事。”
九皇子心里有些疑惑,但他一心担忧他的七哥,也没再多想,答应一声就先走了。
漫夭这才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随手抓了一件外衣套上,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命人吩咐御膳房准备膳食。
梳洗过后,她往脸上涂了些胭脂水粉,尽量掩盖住病容和额头的青紫淤痕,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膳食备好,她带着宫人往议政殿而去。
九皇子在殿外焦急地来回踱步,见漫夭到了立刻迎上,道:“七哥在里头。”
漫夭点头,步上台阶,却被门口从未见过的几名侍卫拦住。
“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入内。”
她皱眉,还没开口,九皇子先斥道:“大胆!你们看清楚了,这是皇妃娘娘,有参政之权。这皇宫里头,皇上能去的地方,没有皇妃不能去的。”
侍卫面色微变,跪道:“这是皇上的旨意,请娘娘和姜王别让奴才们为难。”
“你们!”九皇子就要发作,只听漫夭沉下脸,对那侍卫冷冷命令道:“让开!”
侍卫们被那一声冷斥吓得身子一抖,低下头去,不敢动。
漫夭伸手就拔了一名侍卫身上的佩剑,指着他们,厉声道:“皇上几日不曾进膳,本宫是为送膳食而来,你们胆敢阻拦,倘若因此令皇上龙体有恙,你们该当何罪?”
侍卫们惊住,漫夭又道:“闪开,若皇上怪罪,一切后果,本宫承担。”
九皇子厉声喝道:“还不快滚开!”
侍卫们这才让开一丝缝隙,漫夭进殿,殿内窗子紧闭,依旧冷得惊心。
伏案办公的皇帝早已听见外面的喧闹之声,他手握朱笔,微微一颤,一滴墨便溅上桌案,缓缓晕开。他皱眉不语,眼睛一直盯着紧闭的殿门。从下了早朝,有人向他禀报她回宫的那一刻起,他一直在挣扎,怕见她,却又如此渴望见到她。他不禁会想,她回宫之后第一件事会做什么?她会不会来看他?会不会怪他将她一个人扔下?她能不能理解他此刻心底的挣扎和愧疚,以及无法面对的苦楚?
这样的折磨,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当厚重的殿门被推开,那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他忙不及地垂下眼,去看手中的奏章,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从来不知,原来自己竟有如此怯懦的时候。他听着她熟悉的脚步声,似乎有些虚浮不稳,而她命奴才们放下膳食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心疼。
漫夭等那些宫人们都退下后,才慢慢走到御案前,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温柔笑着叫他:“无忧,过来吃饭。”
他面容疲倦,双眼由于得不到休息而微微凹陷,听到她的话,他心底一颤,似是等一句话等了很久终于等到般的心情。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这几日他都不想用膳,原来不过是在等这样一个人说出这样一句话。
站起身,他不看她,径直走到饭桌前坐下,热腾腾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肚子咕噜一声。
漫夭微微一笑,在他对面坐了,想帮他盛饭,刚抬手觉察到手指的笨重,又放了下来。看着他自己盛饭,夹菜,大口扒饭,不再如从前的优雅。她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望着,始终没动筷子,只想这样看着他,一直看着,若能就这么看到天长地久,即便不说话,也是好的。可是,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天下之争将要开启,战事从来输赢无定,她现在这样的身体,跟着他只会是个拖累。
抿了抿唇,口中残留的苦涩药味,仿佛一点一点渗透到了她心底深处,她微微撇过头,鼻子微酸。
风卷残云般的速度,用完膳,他放下碗筷,平缓着语气,问道:“你为何不用?”
“我吃过了。”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回应,又道:“听说你要御驾出征,明天出发?”
他点头,轻轻“恩”了一声,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回到御案前,她咬了咬唇,转头望他,鼓起勇气道:“出发前的最后一天时间,能不能留给我?”
他抬头看她,似是诧异。她的脸庞似乎瘦了一圈,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却掩饰不住眼底透出的忧伤和彷徨。他直觉的想要答应,却在话语出口时变了,“我还有事。这些政务必须在明日出征前处理完。”
她目光黯然轻垂,道:“明天我帮你处理,也不行吗?”
他闭着唇,不说话。
桌上的饭菜渐渐凉了,屋子里仅有的热气也都消弭殆尽,她缓缓起身,用力的微笑,道:“那你忙吧,我先走了。晚上记着要休息,如果你倒下,就没有人能为母亲报仇了!”说完,转身,撑着疲惫无力的身子,慢慢朝门口走去。
纤瘦的背影,如此单薄,看上去孤寂而凄冷。
“阿漫!”他终是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
才几日不见,他们之间,已经隔了那么远。一个尸体乃至灵魂的毁灭,造就了两个人的满心愧疚,那是永远也不能跨越的距离。
“对不起!”他喃喃出声。将她一个人扔在渝州城,对不起!不能像从前一样对她呵护宠溺,对不起!他甚至觉得,这次将她抛下,如果她选择傅筹,也许会比回到他身边更幸福。
眼泪突然涌上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仰起头,吞咽着喉头的苦涩,声音空茫而飘渺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害了母亲!”
听着她无比悲哀的声音,他心底一震,竟忽略了,在他愧疚的同时,她也会心存亏欠。他大步追上去,在她出门前拉住她,低声道:“不是你的错,你无须自责。”
那是谁的错?她在心里这样问自己。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他的错,可是他们却要承担最残酷的结果。
扳过她的身子,迎着光线,她额头大块肿起的青紫瘀痕竟那样明显,他心头一惊,“你受伤了?”
她忙侧过头,淡淡道:“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皱眉,“好好的怎会摔跤?”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她这样沉稳的女子,不小心摔跤的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真的没事。”她努力微笑。
他叹口气,去握她的手,她一惊,忙将手背到身后,目光躲开他,有一丝慌道:“你快处理政务吧,我累了,想回去休息。”说着不等他开口就要急急离开。
他目光一沉,一把抓住她,不由分说拽过她的手。她本就浑身无力难以支撑,此时被他这么一拽,她连站也站不稳,就倒了下去。他脸色一变,伸手去捞,她的双膝已经着了地,尖锐的疼痛传来,她止不住闷哼出声。
宗政无忧立刻将她抱起,安置在软椅上,先拆开她一根手指上缠绕的布帛,她想拦也拦不住。
入目之中,不是往日那莹白如玉的肌肤,而是红肿不堪,被洗去泥沙后鲜血淋漓的伤口,在凛冽寒冷的天气中冻伤恶化,一片血肉模糊,让人看着都会觉得很痛。
宗政无忧心底一颤,脸色大变,眸光阴沉难测,声音中已经夹杂了怒气,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她目光微微一闪,挣扎着收回手,将那丑陋到极致的伤口掩在袖中,垂下眸子,语气听起来轻松淡然,道:“不小心磨的,你不用这么紧张,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已经……不疼了。”
不疼?这样的伤,怎可能不疼!他心里一阵难言的酸涩痛恼,忙又去检查她的腿,她慌乱的阻止,丝毫不顾忌手上的伤。
“别看了!”她带着祈求的语气,嗓音嘶哑。曲起双腿,双臂死死抱住膝盖,仰起头,一脸倔强道:“无忧,求求你,别看了!”那个比手指更丑陋连她自己都不忍去看的伤口,不要让他看到。
他望着她倔强背后深藏的脆弱无力,似是有人在他撕裂的心口上狠狠撒了一把盐,灼痛到窒息。他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膝盖着地,双手用力抓住她的手臂,声音微颤道:“为何不让我看?很严重是不是?”
“不是!”她依旧努力地微笑,轻轻摇头道:“是因为……很丑,不想让你看到。你别担心,有可儿在,很快就会好。”
真是因为丑?她几时也会在乎这些了?他不信!但她那般倔强,再勉强只会伤到她。
“因何受伤?告诉我!”他眉心紧拧,深邃的瞳孔中盛满浓烈的心疼。见她低头不说,他十指紧扣,仿佛要捏碎她的手臂,盯住她的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字重复:“告诉我!”那力道,仿佛不知道答案誓不罢休。
面对他不容拒绝的口吻和眼神,她才幽声叹道:“我只是不想让母亲留在马路中央,被人践踏。”
他双手一颤,他们亲眼见着母亲的骨灰被风吹散,融在了雪中,如何才能不让母亲留在马路中央?
“你……做了什么?”
“我……我没做什么,只是把那些雪埋了。”
三个日夜的艰辛苦楚,被她寥寥几字说得那样轻描淡写,他听后却是震惊无比,颤声问道:“你……埋了三日三夜?所以直到今天才回来?”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目中泪光盈动,声音哽咽道:“我知道这样做不能弥补什么,但是,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无忧,对不起!如果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泪水涌出眼眶,一串一串滚落下来。他抬手捧住她消瘦的脸庞,滚烫的泪水擦过他手上的肌肤,灼伤了他冰凉的心。
“阿漫……”他所有的心疼和感激还有愧疚,都在这一声轻唤里。想说谢谢,却始终没有说出来。他感激她在他失去理智的时候,包容他理解他,还替他做了本该由他来做的事情,落下这一身的伤,毫无怨言。
“无忧,别这样看着我!我是你的妻子,做这些事,本就是应该。你不必感激,也不必对我心存愧疚……你我夫妻一体,生命里所有的幸或不幸,我们……一起承担。”她用受伤的手轻抚着他的眉眼,语声真挚而温柔。
一起愧疚,一起悲伤,一起承担不幸的命运,他和她都不是一个人。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此刻心中的感动。这一生,遇上她,爱上她,是他之幸。目光交缠,有些话,都不用再说出口。他所想,她懂得就足够。
“我送你回漫香殿。”他抱起她,她在他怀里,轻轻应道:“好。”
那一日,他留在漫香殿陪她,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谁也不说话。屋子里很安静,过不久,他因多日不曾休息,很快沉沉睡去。她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微微侧头看他睡梦中仍然疲惫紧锁的容颜,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打湿了枕头。
第二日,她醒来,他已经离开。不只离开了漫香殿,也离开了江都。她起身,看到床边的桌子上放着玉玺和圣旨,还有一张字条,圣旨是给大臣们看的,内容大意是皇帝不在期间,由皇妃主持朝政,而字条上只有两个字:等我。
她扬唇而笑,虽然苦涩,但也欣慰,好歹还留了这么两个字。她轻轻拈起那张字条,看了很久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到枕头底下。
白发皇妃 第73章 皇妃被逐(1)
万和大陆苍显一七六年,十二月,南朝正式向北朝发起战争,南帝御驾亲征,领十五万大军及无隐楼七千人破回瞳关,不费吹灰之力连夺四城,损兵八百伏降兵三万,其势锐不可挡。
万和大陆苍显一七七年,一月,北朝皇帝伤愈,率二十万铁骑南下迎战紫翔关,会合紫翔关守军三万,与南朝大军形成对峙。双方都是用兵高手,兵力也相当,一时难决胜负。
南朝自漫夭坐镇朝堂,一部分顽固老臣颇有微词,但在六部尚书之首明清正与另一部分得皇帝破格提升的大臣的支持下,她的位置坐的还算稳固。
就在宗政无忧出发后的第四日,漫夭突然收到消息,十四国使臣,有六国使臣在南朝边关遇难,五死一伤,其中包括尘风国的使臣。她命人修国书致歉,并承诺尽快查清何人所为,但谁都知道,这些过场不走不行,走了也无济于事。各国都在观望,等待时机分一杯羹。而她查到当日俞知府并未全照她的吩咐行事,而是擅作主张只派了九队人马,致使六国使臣遇难,给别人以把柄。她得知消息后,命人将俞知府押解入朝,三司会审后,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巍峨肃穆的乾和殿内,高高在上的龙椅背后,一袭金色珠帘垂挂,女子头戴凤冠,一身金丝凤袍贵气而庄严。她端坐在帘后,正在听朝臣们奏议大小事务。
突然,一名满身血污的士兵横冲直撞,冲向大殿,守卫皇宫的禁卫军正欲阻拦,却见他高举奏章,急急叫道:“六百里加急!”
漫夭立刻道:“传!”
那名士兵快步冲了进来,跪地双手呈上加急奏折,“启奏娘娘,土鲜、易石、域水三国集结十二万大军攻打我朝西面边境。沙城告急,请娘娘速派人手增援!”
大臣皆惊,漫夭也止不住变了脸色,三国联合,比她想象中来得还要快。十二万大军,西面边境沙城守军不过四万,如何抵挡得住?她皱眉问道:“伤亡如何?”
士兵回道:“我军死守城门,伤亡已经过半,最多只能支撑五天。”
五天!还有可能到不了五天!漫夭心头一沉,朝大臣们问道:“各位爱卿有何良策?”
丞相出列道:“启奏娘娘,土鲜、易石、域水三国都是小国,他们之所以敢如此猖狂,挑衅我朝,皆因我朝主要兵力皆在紫翔关与北朝对峙。紫翔关城墙坚固,高逾十丈,易守难攻,这一战已持续月余,我朝与北朝相持不下,这一月内正面交锋三次,双方皆损失惨重,倘若继续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如果此时再有人从东面进犯,我国将危矣!为江山社稷着想,臣恳请娘娘劝皇上暂时退兵回朝,来日再图北上大业。只要我朝大军返回,那些小国必定知难而退。”
漫夭皱眉,她自然知道现在不是北上的最佳时机,但经历回瞳关一事,没人能阻挡无忧北上的脚步。她正了正面色,声音平缓深沉,道:“北上之战,是攻是退,皇上自有主张。本宫现在问的是,以朝中剩余兵力,应该如何应对西面三国?罗将军,朝中还剩下多少兵马?”
罗植出列,恭敬回道:“启奏娘娘,皇上带走十五万大军,东面边境守军五万,南面玉上国留守两万,西面边境四万,各重要关卡守军合计十八万,目前朝中除禁军以外,可用兵力只有罗家军七万。”
漫夭凝思道:“七万罗家军加沙城剩余两万也不过九万……罗将军,你有几成把握?”
罗植没有立刻回答,自从上次御花园之后,他在她面前敛了狂傲,变得沉稳许多,想了想,才道:“七成。”他不确定,到沙城的时候,沙城是否还有兵可用?
漫夭沉默,一名顽固老臣出列道:“启奏娘娘,按照规矩,朝廷出兵须有圣谕方可。娘娘奏请皇上是否援军沙城,正可征询皇上圣意!”
漫夭目光一凛,又是规矩!她看了那老臣一眼,有时候这些人顽固的可恨。她不禁沉声道:“裴大人的意思是,先奏请皇上,拿到圣谕才能发兵?难道裴大人不知道从江都到紫翔关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六日吗?六日之后,沙城已破,敌人长驱直入,夺我江都,这亡国的罪名,是你裴大人能担得起还是本宫能担得起?”她的声音一句比一句严厉,说到最后,裴大人脸色灰白。
漫夭腾然站起,“散朝。罗将军,你跟本宫来!”
议政殿,漫夭遣退下人,罗植神色恭谨问道:“娘娘,粮草……”
漫夭接道:“娘草已备好,将军只管放心。方才将军说此次出征仅有七成把握,本宫再送你两成。”
罗植微微疑惑,没有多余兵力派给他,何来多出两成胜算?
漫夭知他疑惑,问道:“将军觉得这场仗应该如何打?”
罗植思索道:“我军兵力有限,不应正面强击,当以守城为主,伺机伐谋,出奇制胜。”
漫夭点头,“那本宫就送你四个字:攻心为上!易石国在半年前曾与域水国发生过摩擦,如今冰释前嫌,无非是为了攻占我南朝的领土。三国合谋,在这谋事期间,自有高低较量。”
罗植眼光一亮,“娘娘的意思是……离间三国?末将明白了!”三个国家合成的一支军队,表面看起来很强大,其实军心不见得齐。
漫夭回身从御案上拿起一个薄薄的小册子,也就几页,递给罗植,“这个给你。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好好利用它。”
罗植接过来一看,怔了怔,那上面记载的,正是三国的将领的嗜好及性情缺陷,还有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矛盾牵连。有了这个,离间三国,也只是时间问题。他不禁有些兴奋,这么多年,从来看不起女人,但眼前女子,他却不得不佩服。
“原来娘娘早有准备!”
漫夭微笑,对门外招手,立刻有人送上酒水。漫夭亲手为他斟上一杯,递过去,罗植受宠若惊,正准备跪接却被她阻止,“边关战事紧急,来不及为将军设宴饯行,本宫就在这里,敬罗将军一杯,祝罗将军早日击溃敌军,凯旋而归!”
“多谢娘娘!”罗植双手举杯,仰脖一口饮尽,与上一次泗语亭饮酒的心情、态度截然不同。
罗植退下后,漫夭缓缓走到御案前,修书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诉无忧。之后,传了萧煞。
萧煞目带担忧道:“主子,您把那粮草给了罗将军,皇上怎么办?”
宗政无忧临时决定出征,几日的时间,粮草准备的并不充足。漫夭叹道:“前几日下了一场雪,通往紫翔关的路上,有个幽谷路口被大雪阻住,马车无法通行,粮草根本运不过去。就算留着这些粮草也无用,还不如先给沙城应急。”
“那皇上……”
漫夭道:“你给昭云传信,让她取银二十万两,从京城秘密筹集粮草,务必在一个月内将粮草送到紫翔关外。”
萧煞不赞同地看着她,“您要把皇上和几十万将士的性命交到她手里?”他对昭云的办事能力很是怀疑。
漫夭放下朱笔,叹息道:“已经没有选择了!我相信,为了无忧,昭云就算豁出性命,也一定会办妥。”
那个女子,对无忧的爱丝毫不比她少半分。这一年的书信来往,她从字里行间,感觉到昭云的成长,很替她高兴。漫夭又道:“你只要把情况写清楚,嘱咐她小心行事。记住,告诉她,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包括沉鱼在内。”事关无忧,她不得不小心,除了昭云,她谁也信不过。
萧煞点头,“主子让制造的青铜战车已经有二百辆,上面的机关都已安置好,只差装火药。”
漫夭应了声好,又道:“火药的制作方法,切忌不可传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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