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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皇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言殇
漫香阁?他这是什么意思?漫夭蹙眉,一肚子的疑问。
“你……”她犹豫着开口,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因为宗政无忧此刻的表情是那么的自然,自然得好像他们之间本就该是如此一般。他坐在她的身边,半垂着眼望她,姿势慵懒,目光柔和中透出的深邃,像是致命的漩涡,吸引着她往里沉陷。
原来有些人,温柔起来比杀人时更可怕。漫夭慌忙移开目光,一颗心竟怦怦直跳,控制不住。她大惊,忙转过头去。明明早已过了怀春的年纪,也经历过情感的波折和男人的欺骗,没理由会为一个眼神一个笑容而乱了方寸!定是病糊涂了,抵抗力变得薄弱。
她这样想着,殊不知,病容中略显苍白的自己紧蹙眉头、轻咬下唇的模样是多么的诱惑。
宗政无忧目光一动,像是受了蛊惑,将药碗送到自己的唇边,含了一口药,然后扳过她的脸,覆上她娇美柔嫩的双唇。
心尖皆是一颤。
漫夭瞪大眼睛,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白发皇妃 第11章 坦诚相待(2)
她怔怔望着眼前被放大后的俊脸,几乎能感觉到他睫毛的颤动。他的手,托住她的下巴,修长的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她细瓷般光滑的肌肤,而他的唇……紧紧贴着她的,轻轻动了一动,一股奇异的电流瞬间袭击了她的全身,令她僵在那里,许久都没做出反应,直到苦涩的药汁被灌进她的口腔,她忘记吞咽。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突然打断渐渐浓郁的暧昧气息。
漫夭捂着胸口,满脸涨红,极其懊恼地瞪着一旁的罪魁祸首,意外发现宗政无忧白净的面庞竟透着微微的红晕,她还来不及看清楚,就已经消失无踪。
宗政无忧望着她,笑道:“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变笨了?”
漫夭气结,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伸手夺过他手中的药碗,将那苦胆般的药汁一口气灌了下去,问道:“你,是不是……被上身了?”不然,她想不出他为何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宗政无忧奇怪地问:“何意?”
漫夭道:“你不是不近女色吗?为什么突然转性,一再轻薄我?”
宗政无忧笑起来,目光灼灼望她,缓缓说道:“本王记得,那天是你先投怀送抱,碰了本王。”
漫夭想说那是个意外,宗政无忧已接过她手中的瓷碗放到一旁,随后,转身向她,倾身而下,漫夭就被他圈在了中央。宗政无忧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探测、猜疑,又像是期待和渴盼……他定定的望着她,一转不转,仿佛要望进她的心底和灵魂。
“你问本王是否被人上了身?那你呢?你是被人上了身,还是……你上了别人的身?”宗政无忧紧紧盯住她的眼睛,不放过她眼中的任何一个表情。
漫夭心头一震,那一瞬几乎忘记了呼吸。他开始试探了?
“今天天气真好。”她突然偏过头去,望向窗外,毫无预兆的岔开话题。
宗政无忧眯起凤眸,浓眉几不可见地一皱,没接她的话,也没继续上一个话题。他就那么一直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直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屋子变得敞亮。
他站在窗前,背对漫夭,负手而立。漫夭看着他的背影,在阳光中带着些冰冷,有一丝寂寥的味道。
他开口,声音恢复如常:“为何让人来找本王?你凭什么肯定本王会去救你?”
漫夭回道:“我不确定殿下是否会来,我只知道,能带我离开牢狱的,只有殿下你一人。”
“为什么?”宗政无忧依旧没有回头。
窗外花团锦簇,枝繁叶茂,碧水映着蓝天。漫夭披了外衣下地,慢慢走到他身旁,看着他完美的侧脸,轻轻笑道:“因为你知道我不是凶手,也因为,你对象棋……情有独钟。”
棋逢对手,惺惺相惜,更何况,她身上,有他想知道的秘密。
宗政无忧侧眸,眼光深沉,语气不明道:“女人太笨,让人生厌,而太聪明,则让人生畏。你,可以适当的……再笨一点。”
漫夭笑,嘴上不语,心中却道:与你们这些人打交道,聪明的人尚且应付艰难,笨了,怕只有被鱼肉的份。偏偏她不想被人鱼肉。所以,看着宗政无忧的眼睛,越是猜不透,她便越是提醒着自己要保持清醒和距离,要谨慎,不能轻信任何人。
空气中,一派寂静。
他们相互注视着,两双漆黑的瞳眸,一双看似明澈,实则慧光流转;一双映着阳光的暖意,却仍旧冰如寒潭。漫夭想要透过宗政无忧的眼,望进他心底。宗政无忧却要透过她的身体,望穿她的灵魂。
皆是无声。
风,不知从哪里卷来一片树叶,漂浮在他们对望的视线之间。漫夭抬手,碧绿的叶片落在她洁白如玉的掌心,她低眸轻轻一笑,恍然间,宗政无忧有股冲动,想将那片叶子连同那只手一起握住。他下意识地转开头,视线飘移出窗外,无法锁定一处。
他说:“你是本王见过的最谨慎的女子。”
漫夭却说:“我谨慎,是因为殿下你不曾坦然相待。”当然,她也没期待过他这样的人能对她坦然相待。
宗政无忧回眸,有些诧异。漫夭又道:“曾经有人说我像一面镜子,镜中如何,我便如何。”
“镜子?”宗政无忧重复,笑道:“这么说,倒成了本王的不是?”
“不敢。我只是想多活几年罢了。”漫夭坦然迎接他的目光,她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但这些的确是她的真心话。
宗政无忧又定定看了她许久,眸光变幻,深沉不定。最后,他突然牵了她的手,神色自然地对她说:“你身子初愈,多休息。”
漫夭直觉地想缩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他的手掌那么有力,目光如此温柔,她不由自主跟着他走回床边,被他扶着躺到床上,仍不能适应他突如其来的转变。
“怎么,还不习惯?”宗政无忧依然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疑惑沉思的表情,笑着问。
漫夭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转,不是不习惯,而是根本就无所适从。他的温柔,来得太奇怪!
“殿下……”她还在措辞,已被他霸道地拿指尖按住双唇。他说:“以后无人时,你,可以叫本王的名字。”
他说得认真,无可辩驳的语气,然后,又放柔了声音,说道:“慢慢就会习惯。阿漫你……先休息,我下午再来看你。”他放开她的手,不等她再开口,他已经转身出了门。离开后的宗政无忧,嘴角微微翘着,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邪魅地勾唇。也许习惯一个女人,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
午膳很丰盛,但只漫夭一人在用,她没食欲,随便吃了两口,也不知泠儿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主子,主子——”说曹操曹操到,她还没放下筷子,泠儿已飞奔进屋,直扑到她床前,神色紧张地问道:“主子,他们有没有欺负您?”
漫夭摇头,看到泠儿的额头有块肿起来的青紫淤痕,惊道:“你受伤了?”定是她被带走时泠儿想要跟着却被狱卒推得撞到墙上所致。
泠儿摸了把肿起的额头,不在意地说:“看到主子没事,我就放心了。都是我没用,没保护好主子,还让主子为我操心。”
漫夭心头一暖,有些歉意,柔声道:“是我连累了你……”
宗政无忧站在窗外,静静望着里头的主仆二人,眯起的凤眸神色转了几转,始终未明。他耐心的等待着她们叙完,才吩咐人带泠儿下去敷药休息,然后进屋。
“你的人都已经放出来了,这阵子,你先在这里住下。至于……茶园解封之事,给本王点时间,本王会去和皇帝说。”
说不感激是假的,宗政无忧这样的人能为她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谢你!”漫夭诚挚道谢,顿了顿,又笑着补了一句:“无忧。”
宗政无忧眼光遽然亮了一下,笑得十分好看,“看你气色好了很多,有没有兴趣……陪我下盘棋?”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本王”,他也在征询她的意见,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容反抗的口气。漫夭一愣,欣然应允:“好啊。”
披上衣袍,两人临窗而坐,依旧是她红子他黑子,各归其位。在开始走第一步之前,宗政无忧思索着用轻缓的语调对她说:“阿漫,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漫夭好奇问道:“什么游戏?”
宗政无忧看着她的眼睛说:“谁吃掉对方一个字,就可以提出一个问题。无论是什么样的问题,都必须回答,不许说假话。如何?敢不敢玩?”
漫夭摆弄棋子的手微微顿了一顿,才缓缓抬起头来,对面那双如幽潭般深邃的眼,计量仍在,却很坦然。漫夭知道他的心思,但她还是应了。因为两人棋艺相当,这种玩儿法还算公平,总好过两个人一直这么相互猜下去。再说,他救回园子里的人,也算表了诚意。
整个屋子,只有他们二人清浅的呼吸,院子里空无一人,很安静。
第一枚红子被吃掉的时候,宗政无忧目光灼亮,问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你……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年代如何称呼?”
他问的够直接,其实这是两个问题,只不过被他合成了一个。
漫夭也不在意,回答道:“二十一世纪。”
尽管早已知道答案,但此刻从她口中说出来,宗政无忧仍是心底一震,眸光变了几变,却让人看不出是悲是喜。
轮到漫夭的时候,漫夭想了想,才问:“你母亲,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
同样是一句话,问出了不止一个问题。
“你怎知不是我?”宗政无忧有几分好奇。
漫夭淡淡看他一眼,低眸回答:“如果是你,你会在第二份茶单递到你手上的那一刻,就有所反映,而不是一直小心谨慎的试探。”
宗政无忧点头,叹她心思细密,又问:“那你如何确定是我母亲?”
漫夭笑道:“和你之前一样,猜的。其实你也不确定,我是否和你一样只是认识那个世界穿越而来的人。”
“你很聪明。”宗政无忧忍不住赞了一句,跟这个女子打交道,与其费尽心思还不如简单一点。
“这句话,你上午已经夸过了。”漫夭执起一子,说:“下一个问题。”
宗政无忧问:“你是怎么来的这个世界?”
漫夭握住棋子的手微微一颤,这一次回答的没有那么迅速。宗政无忧也不催她,只静静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死了,所以就来了。”再简单不过的回答,她语气平淡,听起来并无情绪浮动,但那沉默的时间已然说明了一切。
她将头靠上窗栏,外头忽然起了风,刮进来,扬起她绸缎般乌黑的长发在眼前飞舞,视线如被墨染。
透过细密的发丝,宗政无忧看到她嘴角上扬,噙了一抹深沉的讽刺,伴随着说不出口的忧伤,他抬手,拨开挡住她视线的长发。她眼前豁然明亮,咫尺之间,是他完美的俊脸。
“怎么死的?”他忽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手还停在她的脸颊,没有收回,也没其他动作。
漫夭转开脸,垂目淡淡道:“这是另一个问题。该我问你了,你母亲……在这个世界是怎么去世的?”
仿佛触到地雷,宗政无忧猛然收回手,原本平和的面容瞬间变得冷厉。漫夭眉头一皱,依然是淡淡道:“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就当做是……你不问我死因的交换。”
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伤心事,她无意挖人隐私,也不想被人逼着说一些她不想说的事。
宗政无忧瞥她一眼,丢开棋子,站起身来。他面对着窗外,沉默许久。漫夭依然靠着窗栏,定定注视着眼前被打乱的残局,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宗政无忧才再度开口,语气低缓,听似平淡,却隐有忧伤在其中盘旋。他问:“如何才能去你们那个世界?从那里来的人,在这个世界意外身亡,还能否再回去?”
“我不知道。”漫夭答得干脆。这才是宗政无忧最想知道的答案吧?可惜,她真的不知道。她没有刻意去寻找回去的方法,那个世界,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东西。
宗政无忧皱眉,奇怪的回眸看她,问道:“你从来没想过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不会想念你的父母亲人?听说那个世界和平美好,每一个人都可以活得简单快乐。没有皇权争斗、阴谋诡计,也不允许三妻四妾,人人平等相待,堪称完美。”
漫夭却笑起来,笑得极为讽刺,道:“我以为你不信完美二字!在我眼里,没有哪个世界是完美的……人性贪婪,追名逐利,永远都无可避免,那个世界虽然没有皇权争斗,然而……商场之中,尔虞我诈,阴谋算计,比比皆是!一夫一妻,不过是个制度!自古以来,男人……喜新厌旧,负情薄幸,为一己私欲,置他人情感甚至性命于不顾,即便是对待曾经相濡以沫的妻子,在生死关头,也可以弃之不理,与情人风流快活……人性本如此,美好,或者不美好,只在于人心。”
她一下子说了这么多,竟觉得很畅快,想不到在这异世之中,竟然还能与人谈起前世。转过身子,拿背靠墙,头微微往后仰,眼睛看着雕花房梁,目光清寂,语气冷漠至极。
宗政无忧微微诧异,细细一想,她的话,不无道理。人性本如此,到哪里都是一样,不一样的,是人们的思想和观念。但……
他忽然转到她面前,俯身望着她美丽却变得黯淡的眼睛,用无比柔和的语气对她说:“凡事都有例外,不是每个男子都如你所说的那般不堪!”
他的眼神是褪去冰冷的温柔,声音低沉清雅如同天籁,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令她的心无端一颤,她却笑着说:“我曾经也那样以为,但命运却给了我一个足已令我铭记一生的教训……”她明澈的眼底突然涌现的伤感,像是一根不小心划过他心底的刺,有些细碎的疼。不等她说完,他突然低头吻上她的唇。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他竟然不想听。
不同于园子里的狂烈,也不同于上午的故意作弄,这个吻,带着令人心安的温柔,仿佛在吻一个希望早日痊愈的伤口,让人生出一种感受到情意的错觉。漫夭不受控制地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去感受这片刻的美好,哪怕只是虚幻。
宗政无忧感觉到她的放松,用手捧着她的脸,越吻越深,欲罢不能,直到感觉她快要窒息,才放开了她,皱着眉,转过头去,呼吸粗重。
漫夭扭头朝相反的方向,大口吸气,喘息急促,心跳得厉害。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微风细细吹拂,撩动两人发丝,纠结缠绕。一时间,两人竟都不出声,一直就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久久不动。




白发皇妃 第12章 奉旨入宫(1)
两日后,有消息说江湖第二大杀手组织乌啸门被灭,所有门人自江湖绝迹,宗政无忧未曾动用任何朝廷势力,谁也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关于茶园刺杀一案,因离王的不追究,最终不了了之。
漫夭就这么在离王府住了下了,一过就是十来日。宗政无忧多半时候看上去都是冷冷淡淡的,仿佛那种冷淡早已深入骨髓,偶尔会靠近她,但没再有过分的举动。不再是处处试探的宗政无忧,相处起来,其实也不是很难。
他每日都会过来与她下一盘棋,听她讲那个他不熟悉的世界,他会很安静,就算说到飞机和炸弹,他也是面无波澜,很少提出疑问。
这日上午,风和日丽,两人在院中对坐品茗。极品西湖龙井,清香四溢。她轻啜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无忧,你那日在茶园……点了那么多东西,只选择性地尝了几种,是在找什么吗?”
宗政无忧点头道:“你可知有一种茶,不,应该是……饮料,喝起来很苦,但又有些甜,颜色……很深……”
又苦又甜,深色?
“咖啡?”
“咖……啡……?”宗政无忧重复了一遍,语声极轻极缓,似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过了许久,他才点了点头,道:“似乎是叫做咖啡!我的母亲,以前很喜欢喝茶,但是在她生病的最后一年里,忽然很喜欢喝咖啡。又苦又涩,那时侯,我……不明白她为何会喜欢那种味道。”
他很少提及他的母亲,语气有些伤感。漫夭看着他沉浸在回忆中的眼,冰冷背后暗藏的思忆和痛楚,让人禁不住心疼。听说他母亲云贵妃是京城二美之一,曾宠冠后宫,是临天皇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却不是临天皇唯一的女人。有人说她是抑郁成疾,病死的,也有人说不是。
“七哥。”九皇子的到来,打破了有些哀伤的沉寂。他人还没进园子,清朗的声音已经充斥的到处都是。
“咦?你们今天没下棋吗?在聊什么呢?怎么我一来,你们都不说话了?璃月,你们刚刚不是在说我坏话吧?”九皇子不客气地在两人中间坐下。
漫夭抿着的唇角微扬,轻笑不语。自住进离王府之后,九皇子几乎每天都来待半天,想不熟都不行。
宗政无忧自顾自地喝茶,只当没听见。
九皇子讨了个没趣,也不着恼。慢悠悠地为自己倒了一杯,对宗政无忧道:“今天是神御铁甲军凯旋之日,外面可热闹了!听说父皇准备加封傅筹为‘卫国大将军’,手握三军,位比诸侯。七哥,看来你又要进宫了!”
宗政无忧靠着椅子,懒懒地望他一眼,冷漠道:“他受封,与本王何干?”
“当然有关系!”九皇子道:“当初二十万大军被困,险些全军覆没,要不是七哥你的妙计,他哪有立功的机会!”
宗政无忧哼笑一声,淡淡嘲讽道:“即使没有本王,他也一样可以破阵退敌,大败北夷国,直捣黄龙,凯旋而归。”
九皇子愣道:“不会吧?如果是他自己就能办到的事,干嘛还要向朝廷求援?”
宗政无忧轻啜了一口茶,神色微冷,声音低沉道:“倘若没有本王分他一半功劳,你以为……他得胜归来,能掌三军大权?”
“七哥的意思是……”九皇子愣了愣,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惊道:“傅筹是怕他一个人一次立下太多功劳,为父皇所忌惮?”
宗政无忧目光又深沉了几分,没说话。
漫夭在一旁听得有些心惊,照宗政无忧所说,那位傅筹将军不只有勇有谋,而且深谙权谋之术。这样的人,能做她夫君成全她过平静生活么?她蹙眉,心中烦乱顿生,如果傅筹也不行,那她到底该选谁呢?那些名单里的人,她都依次打探过了,不是美妾成群自命风流,就是贪生怕死庸碌无能,仗着有点权势欺负弱小,行奸犯科,没有一个合乎她的要求。她要嫁的人,即便只是个名义夫君,至少得是个君子,只有君子,才懂得尊重他人心意。
“璃月,璃月……想什么呢?”九皇子看她想事情想得出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几下。目光忽然落到她扶着杯子的手,修长纤细的手指,莹白如玉,在明灿光线的映照下指甲呈现出润泽的粉色光芒,让人看着,直想将那只手捧到手心里呵护。他顿时眼眸一亮,想也没想,就捧了漫夭的手,凑上去惊叹道:“我今天才发现,原来璃月的手,长得这么好看!”
与九皇子熟了,以他的脾性,做什么她都不会太惊讶,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他愿意看就看好了,不过是双手。但宗政无忧却不自觉皱起了眉头,眸光一沉,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光,不似平常的轻啜慢饮。漫夭看了微愣,觉得他有些奇怪,以为是方才谈到傅筹,令他心情变差所致,便没多想。
九皇子对宗政无忧的异常反应完全没有觉察,仍一个劲儿地研究她的手,仿佛在回想着什么,忽然说道:“怎么看着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儿看过一双这么好看的手,应该没多长时间……是谁呢?我想想……”
漫夭心头一惊,他说的不会是离王府门口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她吧?漫夭连忙收回手,这时,门外远远地传来一声高呼:“圣旨到——离王接旨!”
漫夭松了一口气,九皇子立刻忘了刚才正琢磨的事情,回头笑道:“七哥,我说吧,看……来了!”
宗政无忧冷冷地瞥了眼门口,面无表情。陈公公进来后,不等宗政无忧跪听,便硬着头皮宣读圣旨。
圣旨无非就是说宗政无忧此次献计退敌有功,如今大军凯旋,要论功行赏。
宗政无忧面无表情道:“你去回话,就说本王说的,以后别有事没事召我进宫,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
陈公公哪里敢回这样的话,一听之后跪下道:“陛下命老奴宣完圣旨后,在王府跪等王爷入宫。请王爷念在老奴曾尽心侍候贵妃娘娘和王爷多年,体谅老奴这一把老骨头,别再跟陛下置气了,早些进宫吧。”
陈公公曾是云贵妃身边最信任的人,直到云贵妃离世之后,才被调往临天皇身边。
又来这一套!宗政无忧双眉一拧,眸光遽然冷下去,握着茶杯的手一个用力,杯子砰然碎裂,杯中茶水四溅。陈公公身躯一颤,低下头去。漫夭看到有血从宗政无忧掌心流出,他甩手将破碎的瓷杯狠狠甩了出去。青花瓷片砸在洁白的地砖,带着殷红的血丝,触目惊心。
“七哥,你这是做什么?”九皇子大惊,飞快地过去查看他掌心的伤势,却被宗政无忧拂袖挥退。
“王爷,您这是何苦呢?”陈公公眼眶一红,无奈叹道。
漫夭头一回见这样的宗政无忧。他明明是愤怒之极的表情,她却只从他眼中看到了冰冷。她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埋藏着怎样的伤痛,需要他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缓解心里的痛楚。她的心仿佛有什么被触动,有些微的疼痛细细碎碎的蔓延开来。都说子女对父母的依恋是天生的,他们会渴望父母的爱和关怀,可宗政无忧为何对临天皇的宠爱有着如此深的憎恨和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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