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妻入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独歌令
她说着,双膝一曲,跪在地上。
顾蒹葭戏心口泛苦,突然想起近如亲母的李嬷嬷要害自己,而她随手搭救的巧儿却对自己忠心耿耿,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
她敛下心伤,望向巧儿:“那你就做我的大丫鬟吧。”
巧儿连忙磕头谢恩。
.....
因船上众将士伤势严重,随行军医,药材不足,等船靠岸,朱会飞便去请了附近郎中诊治众将士,待一切事毕,又去包下了客栈住宿。
这一趟下来,已然天黑,他连忙派人去请顾蒹葭下船。
巧儿朝透窗瞧了眼码头上搬运货物的苦力,取了一顶幕离罩在顾蒹葭头上,扶着她下了船,登上码头。
此时,夕阳落幕,漫天琉璃,照耀在顾蒹葭身上浅紫色幕离上,反着耀眼金光,如同仕女画中的人儿般,身姿若仙。
搬运货物的壮汉无一不瞪圆了眼睛,盯着从他们身边路过的女子,直到人走远了,才回过神来,继续手中活计。
成俊茂站在客栈门口频朝码头方向看去,此时,远远看到顾蒹葭过来,忙迎上去,到得近前,目光落在那层笼罩在顾蒹葭身上的幕离上,盯看了一会儿,影影绰绰看不到面容,只得道:“蒹葭,此番受惊了。”
朱会飞见成俊茂对郡主殷勤之态,嗤之以鼻。
今日,成俊茂称振海为并州人,哪怕押解回京也应是他本人为由,死皮赖脸的要与郡王一同回洛阳,如今,看他对郡主这般殷切,恐怕,是冲着郡主美色来的。
忆及此,朱会飞担忧的看向自家郡王。
李景喻未看成俊茂一眼,而是面色紧绷的盯着顾蒹葭。
顾蒹葭见成俊茂言语暧昧,再一想到,早些年成俊茂嗜爱嫖宿妓院,欺凌幼女,心生厌烦,并未应声。
她朝看着自己的李景喻,道:“表哥,我们进去吧。”
李景喻瞥了眼成俊茂发青的脸色,眉目一展,染上许笑意,护在顾蒹葭身侧,两人一同进了客栈。
成俊茂讨了个无趣,并未死心,仍要开口说话,忽的被身后朱会飞唤住:“成刺史,郡主有我家郡王照看,就不劳您费心了。”
这话语中嫌弃厌恶颇多,成俊茂听的火起,一想到李景喻身为顾蒹葭表哥,自己于顾蒹葭却身为旁人,亦不好发作,一拂袖子进了屋。
大魏民风颇开,男女同席而食,屡见不鲜。
顾蒹葭落了座,抬眼见客栈内鲜少有人走动,自知是被表哥清了场,遂去了幕离,搁在桌上。
再转眼,客栈伙计已上了满桌的菜。
李景喻坐在她左手边位置上,将一双竹箸反复擦拭几遍后,递给了她。
她一怔,接过。
那种怪异感再次袭上心头,一颗芳心砰砰直跳,她再也不敢看他,忙就着近旁的菜小口吃着。
就在这时,她身边一道暗影压下,后.进来的成俊茂坐在了她右手边。
她下意识般朝李景喻身边靠了靠。
成俊茂犹不自知般,无话找话说:“顾姑娘这几个月奔波劳碌,家妹对姑娘甚是想念,我在并州时,家妹还曾去信给我,称:要我这个做兄长的多看护姑娘。”
“可顾姑娘却在我管辖之内,出了这等事,我真无颜再见顾姑娘。”
撩妻入怀 14.回护之情
顾蒹葭心起诧异。
起先被表哥告知的水匪之事与自己无关,可如今听成俊茂说的,好似与她有莫大纠葛。
她正欲问话,李景喻忽然开口了:“成刺史,这一桌子菜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他语气告诫,威胁之意呼之欲出。
成俊茂自见到他起始,梗在喉头的怒意,再也压制不住,他冷笑一声:“润之,怎么不叫我把话说完,莫非是润之怕吓到了郡主?”
成俊茂挺直背脊,直视李景喻,面上尽是挑衅之色。
成俊茂思慕顾蒹葭已久,可顾蒹葭是太子看上的人,平日里他不敢造次。如今,美人落难,他日夜兼程赶来,并带上害她的凶手,就为了博美人另眼相待。哪知却被李景喻频频阻拦,更在美人面前落了面子,岂能不气?
随他话音落下。屋中静谧,空中似是有股紧绷的弦,越来越紧,亦越来越绷。
顾蒹葭心头突突直跳,看向两人。
李景喻面色隐翳,片刻,朝顾蒹葭道:“表妹,你先回房。”
顾蒹葭迟疑了下,起身,踏出两步,忽又走了回来。
她看向李景喻,说道:“表哥,我想知道水匪想劫持我的真.相。”
许是平日家人把她保护的太好,以至于她从未想过人心险恶,但并不表示,她什么都不懂。
今日表哥气定神闲的说水匪之事与她无关时,她心底便闪过表哥不愿她知晓的念头,她只装乖巧的应下,可私下里,不是没猜想过,是何种真.相。
此时,再听成俊茂一言,她无论如何也想弄个明白。
她偏过头,刻意不看李景喻脸色,面朝成俊茂,淡声发问:“成刺史,有话不妨直说。”
成俊茂眉峰一扬,迎着李景喻愈来愈沉的脸,将所有事添油加醋的顷数告知顾蒹葭。
李景喻始终盯着顾蒹葭。
她这个表妹性子至纯至善,如今骤逢被李嬷嬷下毒,水匪劫持之事,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心绪不安。
他不愿累她忧神,何况成俊茂今日对他所言,真假参半,还需调查一番。
她听完,身子一动不动,后背挺的笔直,面色却异常惨白。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头看向他,涩声道:“表哥,是蒹葭连累表哥了。”
若非当日李嬷嬷呵退那名叫振海的男子,或许那名男子亦不会招来水匪,报复与她,她更不会连累表哥手下将士受伤殒命。
一刹那羞愧,自责狠狠攥.住她的心神,汇集成一股潮意,涌上眼眶,霎时眼前模糊一片。
她忙偏过脸去,接着就听到李景喻犹如冰刃的声音。
“成刺史,话说完了?”
成俊茂原本想美人对她感恩戴德。他好趁势对美人怜惜哄慰一番。哪知美人坐在一旁黯然垂泪,完全无视自己这个功臣。
此时,他再听李景喻语气不善,梗着脖子,心虚叫道。
“说完了。”
李景喻眼含厉色,喝道:“滚。”
成俊茂吓得身子一哆嗦,正要怼回去,却想起回洛阳后,若李景喻趁机弹劾他对并州管制不利,累及郡主险些丧命这事,他这个小小的并州刺史也不用做了。
忆及此,他勉力压下满腹怒意,拂袖离去。
待成俊茂离去,李景喻转头看向顾蒹葭。
她似是被吓住,双眼蓄满泪水,却拼命忍住,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他的眼神里满是畏惧。
他心头懊恼,忽然想不管不顾的拥她入怀,好好疼惜她一番,叫她再不怕他,叫她知晓自己的心意。
这念头一起,似是再遏制不住,待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将她整个人搂过来,按进了怀里。
他不敢太多碰触她,只拿手轻拍她的后背,如同小时候他每回把她弄哭哄她般,语气生硬的道:“表妹,别哭了。”
她方才被他突起的叱喝声惊道魂不附体,因她而死了那么多人的悲伤,愧疚尽数蛰伏进胸腹,消失无踪。待回过神来,就见她已被他圈进怀里。
她从未被陌生男子搂抱过,身子一下子绷到最紧,手心沁出几层热汗,惊飞了的魂魄瞬间附体,头脑登时清醒过来。
她身子一挣,忙从他怀里跳出来,“表......表哥。”
他似是一怔,须臾,他语含叹息,朝她说道:“小时候,表妹每回伤心,都要我抱着哄才行,可惜,现在表妹长大了,却不愿与我亲近了。”
若是以往未中毒的顾蒹葭定会朝他翻个白眼。
这能一样吗?
小时候,她还是个女娃娃,而今她已及笄。哪怕这回他言语再诚恳,她也不信了。
而今的顾蒹葭心神恍惚,因中毒缘故,反应比常人迟钝些。
她一张桃花面上满是羞涩,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急速颤动,却挺直背脊,低声道:“那...那不一样。”
她说完,抬头,直视他双眼,“小时候的事蒹葭不记得了,可蒹葭知晓,表哥对蒹葭的回护之情至诚,亦是源于兄长的对妹妹的亲情,可,男女授受不亲,蒹葭望表哥今后,克制下。”
她语气平淡,双目炯炯,最后几个字咬的极重。
李景喻面上似是有些惊喜。
或许说,是意外。
自从他再次见到这个小表妹后,她从未展颜,眉目间总拢了淡淡的愁绪,对他说话亦是疏离有礼。
而今,听到她这番话,却让他想起了幼时的她,骄矜,果断,又语带锋芒,每回与人理论时,使人总拿捏不住错处。
顾蒹葭见他久久不语,似是一直再盯着她瞧。
她心起忐忑,不敢再看他,内里焦灼的站在原地。
须臾,他似是看出了她的无措。
他眉峰一展,似是憋了笑,应声道:“表妹说的有理,是我见你伤怀,一时情动,忘记了。”
顾蒹葭闻言,轻呼口气。
等再抬眼,就见他收了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拿起手边竹箸,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她碗里,气定神闲的道:“表妹,尝尝这个。”
可此刻,顾蒹葭哪里吃的下。
一颗芳心如同被置入滚油,上下翻滚。跳跃的厉害。
她遏制住发颤的手,佯装镇定,低头吃饭。
.....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顾蒹葭回了屋,刚洗漱完,躺在榻上,还未喘口气,就听到门外传来叩门声。
“表妹,开下门。”
是李景喻的声音。
顾蒹葭心弦一瞬绷紧,倏然看向映在房门上那道高大的身影。
撩妻入怀 15.被占便宜
此刻,顾蒹葭听到这道沉稳的声音,心中又气又怒,方才待她用膳之时,她已后知后觉的悟出被他调戏了。
只怪当时她一时脸红燥热,从未将这个自从见面伊始,便屡次救她与危难的表哥视为居心叵测的男子,更对他言语中频频提出她小时候如何等话深信不疑。
以至于,她渐渐对他放松防备,被他占了便宜。
“表妹?”
沉稳有力的敲门声传入屋内,声音里丝毫听不出有任何愧意。
她胸腹间那团怒火似是一下子找到了出口,突然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翻身下榻,趿鞋三步并两步奔至门前,大力拉开门,一眼便瞧见李景喻站在房门前。
他身上穿着浅青色锦袍,被廊檐下燃着的绢灯渲染成霜华色,一下子将他眉目间杀戮肃然之气冲散不少,整个人看起来英挺,儒雅,倒似像个正人君子了。
也叫她以往畏惧他身上冷然之气的胆子大了些,她冷着脸,“唤我何事?”
他似是一怔,脸上挂着的轻笑僵住,望着她冷着的脸,笑意渐渐的冷了下来,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
他的两道目光似是利刃,一下子便戳破了她强鼓起忤逆他的勇气,她胸腹间那股怒意霎时减退不少。
此时,她倒有些气弱了。
她压下心底惧意,勉强与他对视,语气却不自觉软和不少,重复方才的问话:“表哥,唤蒹葭何事?”
李景喻望着她,见她抬高下颌,气恼的望着自己,瓷白的小.脸上明明显出惧意,却强做镇定的直视自己,以视对自己方才抱她的不满。
不知为何,他心头那点不快一下子消弭无踪,甚至还平添了一丝惊喜。
眼前这个鲜活的小女孩,才是他所熟识的顾蒹葭。
他忍着心中雀跃,崩住笑意,朝后退了一步,指着站在他身后的大夫,淡声道。
“表妹,这位是前朝的张太医,医术精湛,更有死骨更肉之能,现下,张太医归乡至渠芙湾,赶巧,让他给表妹把把脉,调理下.身子。”
那名叫张太医的男子穿着一袭半旧的灰袍,看向李景喻,语含谦逊道:“小郡王谬赞了,老夫医术拙劣,实称不上有死骨更肉之大能,但倒能诊治些疑难杂症。”
说调理身子,不过是不愿将她中毒之事外泄而已。
顾蒹葭原以为他深夜而至,是想调戏自己的,却未成想竟是替自己找的素有“国之妙手”的张太医瞧自己身上所中的毒。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李景喻,见他神色淡然,似是对自己怒意视而不见,一时猜不到他的用意,甚至,她心中竟开始否认他先前抱的自己举动并非有意的。
想到这,她有些讪讪的,心虚的将目光投在那名叫张太医的脸上。
那名张太医,她倒曾听阿耶提起过,在前朝时,曾任职于太医院院正,于医术上有大能,是太医院中不多的骨鲠之臣,可为人却不懂收敛锋芒,时常开罪后宫妃嫔,有一回,听说他被妃嫔诬陷利用,害了皇后小产,嘉宁帝大怒,要将他凌迟处死,最后,还是被当时身为皇子的李景喻父亲所救,才得以保住小命,自此,他便看淡仕途,告老还乡归至渠芙湾。
可或许张太医官场失意,养就了古怪的脾气。亲定慕名而来向他求医者条件,其一:大奸大恶不医,其二:凡就医者道不清缘由不医。姿态甚是清高。
而李景喻在渠芙湾停宿一夜,莫非是为了她身上的毒?
忆及此,她心肠又软了半分。
李景喻见她面色变幻莫测,眼眸中流露出懊恼的神色,却偏生挺直后背,狐疑的用眼角余光瞥向自己。见他望来,她飞快的收回视线,朝张太医道:“张太医,请。”
她话落,亲自将张太医迎入屋中,自己则坐在小榻上,伸出玉瓷般的手腕,搭在张太医拿的脉枕上。
张太医见她并未像旁的士族女眷般矫揉造作,甚至举止是落落大方,再不迟疑,将手搭在她脉门上,把起脉来。
须臾,张太医眉目一展,收了手,说道:“并无大碍,只需开几幅解毒汤药喝下即可。”说罢,他抬步到一旁桌案上写好药方,交给李景喻,便要告退。
待李景喻将张太医送到房门外,顾蒹葭唤住张太医。
李景喻和张太医同时望过来。
她贝齿轻.咬下唇,迟疑的问张太医:“张太医,我这失却的记忆,什么时候会恢复?”
早先,李景喻曾对她说过,她所中的毒乃是夜绮罗,会造成她记忆混乱,更甚者是精神错乱。
张太医捻须,瞥了眼近旁的李景喻,想起他来时,李景喻朝他的殷殷叮嘱:让他对郡主轻说中毒之事。
念及此,张太医朝她笑笑,说道:“郡主只需少些思虑,多开怀些,自然会慢慢想起来的。”
李景喻双目湛湛的望着她:“若表妹不弃,明日我便将你小时候的事,悉数告知于你。”
她脑中骤然响他曾说过:“小时候曾抱过她的话。”登时心中打个激灵,想都没想,直接叫道:“不用。”
她说完,才觉失言,一时心头无措,又羞愧难当,不该这般冷硬的拂他的好意。
可,她也不愿就此低头,任由他再寻借口亲近自己。
李景喻似是并未着恼,看着她,回了句“好。”便转过头,携了张太医出了房门。
待两人一走,她想起李景喻临出门前,朝她投来失落的一瞥,她心头索绕的怒意,羞愧,不知怎的,悉数伴着脸红耳热,化为一股震耳发聩的心跳声。
她嘤的一声,踢掉绣鞋,滚入榻中。
......
李景喻将张太医送出客栈。
张太医方才见李景喻对顾蒹葭举止亲密,似有讨好之嫌,憋在肚腹的话,不吐不快的道:“润之,你父曾有大恩与我,有些话我便不瞒你了,郡主所中中毒,虽看似凶险,实则是减淡了药效的夜绮罗,原本不会失却记忆,可因下毒之人,许是想让郡主忘却一些往事,便在夜绮罗里掺了番邦的曼陀罗花毒,这两种毒.药混合起来,便会想不起前事。”
他说到这,语气一顿,看向李景喻欲言又止。
“张太医,有话但说无妨。”
张太医一叹,“润之,如今我身在渠芙湾避祸,尚能得知,如今朝中奸逆当道,中书令顾建柏为人高洁,在朝中孤木难支,屡遭成司徒那帮奸臣弹劾,朝不保夕。而顾氏膝下只得这个女儿,自是疼爱无比,可为何却在边境动荡不安之时,让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涉险扶灵回并州?”
撩妻入怀 16.同乘马车
漆黑夜幕下,劲风阵阵,几道惊雷伴着银龙从天边滚滚而来。
李景喻抿唇不语,刮来的风撩起了他的衣袂,噗噗作响。
张太医虽身在渠芙湾,可心系社稷,对朝中大势了解颇深,再见故人之子心念顾氏女,本不欲多言,却亦不愿他因顾氏而涉险朝中争斗。
他忍不住道:“北境六镇连年旱灾,顾建柏力谏嘉宁帝抚恤六镇,对其减免赋税三年,开仓赈民以应天灾,此举,本是好事,却无疑触怒了朝中以成司徒为首敛财,以供骄奢淫.逸士族一党的利益。成司徒怒不可遏,屡屡在朝堂上打压顾建柏,而嘉宁帝更是年迈昏庸,无力国事,对此,含糊其辞。顾建柏疲于应对,身陷朝中纷争漩涡,恐祸及妻儿,便寻个缘由,将女儿送出洛阳。”
“可顾蒹葭在归洛阳途中,却一路遭人暗害,可见,朝中有人对顾建柏落井下石,欲害顾蒹葭性命,以期对顾建柏致命一击,彻底击垮他,使他再无力朝政,彻底退出朝堂。”
他说到这,微微一叹,看向眼前的李景喻,又道:“润之,你此番护送顾蒹葭回京,纵然出于顾氏与你父旧情,可若被有心人挑拨,亦必被顾家连累受害,不如及早脱身为妙。”
朝中争斗向来诡谲异常,兵不血刃,而像李景喻这般的手握重兵的藩王贸然入京,理应对朝中之事避嫌,更何况此次,他还是护送顾蒹葭这个烫手山芋进京。
天边又一道银龙窜起,炸响在两人头顶,照亮了李景喻冷毅的俊脸。
张太医担忧的看着他,内心里希望他能听劝,及早抽身,赶回幽州,做他的小郡王。
狂风大作,怒云翻滚,倾盆大雨将至。
李景喻美目不变,朝他深深一揖,恭敬说道:“多谢张世伯劝慰,可润之却不能从。”
李景喻语气一顿,又道:“顾公高风亮节,凭一腔热血为国,实乃大魏之幸,如今因谏言赈灾之事身陷险境,与国事,乃是社稷之危,我应极力促成此事,救其脱险,与私事,对我而言,乃是舅父落难,我不能坐视不理。”
张太医一怔,见他言语坚决,凭生出股自惭形秽之感。
他年轻时,也曾抱着雄心壮志一心入仕,何奈屈就父亲遗志,做了名太医,后来,被奸人所害,更无法宣泄心中抱憾,自此浑浑噩噩度日,今日听他一言,竟激出胸腔内他年少时那一团久违了的豪情。
那是,宁为知己者死的落拓大志。
在这奸臣当道,国将不国临危之际,大魏所缺的,便是此等忠臣良将之人。
而他眼前的李景喻,或许,当真可以拨乱反正,力缆狂澜大魏大夏将倾之势。
他捻须,望着李景喻,满腔抱憾的豪情终化为一句由衷的赞叹:“后生可畏,是大魏之幸,是大魏之幸啊。”
......
送别了张太医,李景喻疾步进了屋,朱会飞已换上一袭夜行衣等在房里,见他回来,忙道:“郡王,果然不出您所料,成俊茂回到屋中,便书信一封,命人连夜送往洛阳成司徒府。”
今晚在客栈,郡王命他看押振海,并严密监视成俊茂一举一动,若是成俊茂行动有异,便立刻来报。
李景喻闻言,冷笑:“成俊茂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大喜功。”
他说完,迅速接过自己递过去的夜行衣换上。
而朱会飞则是疾步来到窗边,瞧了眼楼下无人,扭头朝他道:“那封信送出不远,应能追上。”
李景喻再不迟疑,就着掀开的窗户,一跃而下,朱会飞紧跟其后,两人跨上快马,冒雨朝洛阳方向追去。
沿途,雨势渐小,道路泥泞湿.滑难行,好在一个时辰后,两人终追上送信之人。
朱会飞手起刀落的解决掉护送送信的几人,从其中一名信使身上搜出信,交给李景喻。
李景喻接过,左右翻看下,信口上赫然印着成俊茂的火漆章,他小心避开那处,从旁处撕开信封,拿出信,就着朱会飞点燃的火折子,粗略一扫,眉目倏然一沉。
朱会飞见郡王面色阴沉的吓人,大着胆子朝信上扫了一眼,待看清内容后,一时怔住。
信上所书。
“字付寄烟吾妹,兄已抵渠芙湾,诸事皆顺,已将吾妹相托之事周全,让振海认下水匪劫持顾蒹葭之事,吾妹可稍安,兄另有一言,告诫吾妹,不可再因嫉恨顾蒹葭得太子厚爱,再行鲁莽之事,兄定甚慰,待兄归家,自会为吾妹在父前掩盖此事,望吾妹心安。书不尽意,兄字尽于此。成俊茂。”
纸上缪缪几句,足以看清水匪事件始末。
成司徒为奸臣,亦为士族之首,这种为绊倒顾公之举,手段略显稚.嫩,水匪此事,应为信上所书,乃是成俊茂之妹趁着顾家落难,因嫉恨顾蒹葭得太子青睐,便欲趁顾蒹葭从并州回洛阳之时,派振海怂恿水匪绑了顾蒹葭,任由顾蒹葭名声被毁,无颜回洛阳,而她做下此事后,唯恐事情败露被人知晓,便去信给成俊茂,让成俊茂帮其掩盖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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