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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食妖汤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黑猫白袜子
说完,她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又看了阿青一眼,眉心中掐起了深深的皱纹。
到了最后,她也没有那个勇气告诉易久,阿青也长得很像一个人——故事中那个在婚礼当天被食人鬼吞了一条腿,一辈子都靠着二姑嗲嗲照顾的新娘,也就是阿青姥爷的二姑奶奶。
那个女人留给后人的只有一个被血染红的剪纸般的印象,黏稠的,浓重的,泛着黑红的腥气。人们只知道她小名阿蛇,是一个……美丽到甚至可以灼烧他人视线的女人。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别人在提起她的时候依然会不自觉地放低声音,仿佛一不小心便会将那癫狂而贪婪的灵魂从黄泉里头惊醒一般。阿蛇嫁入易家的时候,姥姥还只是一个挂着鼻涕连话都说不清的小丫头,但是她依然记得那个人在嫁人时不小心从红盖头下露出来的半张脸,浓重的红唇和惨白的脸,在看到那个被人绑在牛背上不断挣扎的易家三房仅剩的小少爷——她的丈夫的时候,本应该感到羞辱的阿蛇,却立刻露出了仿佛要对方吞噬一般的欢欣笑容。
她从未见过那样可怕的表情,就好像是已经饿了几千年的饿鬼终于找到了能让它得到满足的食物,或者是在地狱里呆了极久的魔,终于抓到了通往人间的蜘蛛丝……
那种可怖的,仿佛要把当时的小少爷整个人合着骨血一口吞掉的极度喜悦的笑容,让当时还是一个小丫头的姥姥大声嚎哭起来。那种恐怖的感觉,甚至让她对于之后发生在祠堂的惨剧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
比起那些死掉的人来,还有只出现在大人惊恐言语中的食人鬼,还是阿蛇的那个笑容,更加可怕。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姥姥以为自己终于已经忘记了过去发生的事情。
可是,那个几乎已经被融化在漫长的记忆之河中的笑容,却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在姥姥的视野里苏醒。
在易久并没有注意到的时刻,听到了对方“我会养你”的承诺之后,看上去总是表情混沌,一幅睡不醒模样的阿青,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了与当年阿蛇一模一样的笑容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身体不舒服加上过年事多,更新咳咳咳……而且要保证质量的话,更新大概会有点慢吧,希望大家见谅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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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们的地雷qaq





勿食妖汤 29金锁·过去
姥爷的葬礼,在易久交出那枚头盖骨之后终于顺利地进行了。
虽然姥姥很明显的,并没有真正地相信那枚被易久刻意捏上泥巴印子的头盖骨就是姥爷的天灵盖。
但是,在易久紧张到几乎竖起汗毛的沉寂中,她依然任由其他人默认了这件事情。
或许她也知道,有一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吧。
姥爷移坟的那一天,山里下起了南方冬季并不罕见的蒙蒙冬雨,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在冰冷的雨雾之中显得格外的空洞。易久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被雨沁湿而变得如同泥巴一般粘稠湿滑的枯叶中,在狭窄的山道中艰难地朝着姥爷的新坟走去。
新选择的坟地位于半山腰一处开阔的地方,背后没被挖坏的野草丛中横着一支有着鲜艳颜色的映山红。
在浅灰色的背景下,那喜庆的鲜红颜色就像是滴在白纸上的血一样,显得格外突兀。
走在前面撒金纸的人一眼看到了那花,急匆匆地便往前准备将它拔下来,却被姥姥喝止了。
“就让它在那里吧。给我做个伴。”
姥姥面无表情地看着姥爷的骨骸被放入底下,填上梯形的封土,末了,才幽幽地说道。站在一旁的易久听到姥姥的话,心中忽然一空,走上前去正准备安慰她,姥姥却已经率先往姥爷的坟前拜了下去。
“姥姥……”易久有些难受,但是,这难受是如此莫名,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直昏昏欲睡的阿青在今天却有着异乎寻常的清醒。他用手搂着易久的肩膀,另一只手悄悄地指向了姥爷坟旁边另一处空地。
“为什么,那里空了。”
他小声地文。
易久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他看了看姥姥,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回答:“那里是给姥姥预留的地方。”
“预留?”
“嗯,等姥姥也……她就会葬在这里,跟姥爷作伴。”
易久简单到解释道,没有想到阿青抓住他的手却一下子收紧了。他疑惑地扭头看了阿青一眼,却只看到对方认真的侧脸,绷劲的下颚有着异常优美的线条,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的,挡住了那个人的视线……
虽然有鞭炮,有人念往生咒,有偶尔响起的哭声。
但是这一次的迁坟在易久的印象中却是无比安静的,那连绵不绝的冬雨像是某种不知名的罩子,盖住了这个小小山头上发生的一切。以至于很久以后易久想起那一天来,脑海里始终只有墓地旁鲜艳的映山红,姥姥瘦小而佝偻的背影,还有阿青那个剪影般的侧影。
等到一切完毕,从山上下来之后,易久便开始帮阿青和自己收拾起了行李。他们第二天要坐车赶到镇里,再在那里转车回城——易久的手机上已经有了好几个未接电话,后缀是主编。
结果,正在易久帮着阿青叠衣服的时候,听到了奇怪的话。
“我也要。”
阿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将头搭在易久的肩膀上,非常认真地低声说道。
“什么?”
“那种墓地,我也要。”
面对茫然的易久,阿青慢条斯理地重复。易久的眉头一瞬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他严厉地瞪了一脸执着的男青年一眼,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住怒气低声喝道:“你到底在说什么?那是墓地,不是糖果!”
“等阿九死了,我也要在你旁边躺着。”阿青完全无视了易久的怒气,用率真的表情认真地规划了起来。
“不要像今天的墓地那样,隔得那么远……”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我要,紧贴着阿九,埋下去。”
“你……”
“我最喜欢,阿九了。”阿青贴近了易久,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死了,我也要跟阿九,在一起。”
……
朦胧的细雨带来了宛如雾气般的潮气,顺着老房子的缝隙爬进来。空气中泛着雨天里特有的潮湿的气味,易久咋了眨眼,终于缓慢地消化完了他说的话。
大概是那个家伙脸上的表情太过于认真的缘故,本应该狠狠教训一顿对方的易久,却莫名地感到了一些啼笑皆非。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说奇怪的话。”易久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那个人严肃过头而紧绷的脸颊,“现在就开始考虑这些事情未免也太早了吧!而且,如果是你先去世怎么办?你要在棺材里吵着跟一个老头子埋在一起吗?”
易久无奈地开起了玩笑,企图将空气中弥漫的那种奇怪气氛冲淡,可是他的手却被某人死死的抓住了。阿青用双手抓住了易久的那只手腕,如同宠物一般在他的掌心磨蹭着。
“我才不会比阿九先死。”
他脸颊上泛起甜蜜的笑意。
“我和阿九,是要在一起的嘛。所以,我死的时候,阿九也会跟我一起的。”
那个人的声音中泛着毋庸置疑的喜悦,好像那种事情,是早就已经确定了一样。
易久的喉咙里像是哽了东西一样,好久都没说得出话来,他的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在一小会儿沉默之后,便非常利索地转移了话题。
“总觉得应该让你去写恐怖系小说的。”他拿起床边几件没有叠好的衣服用力地丢到了阿青的脸上,急急地说道,“衣服自己叠好!快点,明天我们还要去赶车。”
随后就快步地走出了阿青的房间。关上房门,直到那个人仿佛真的有温度一样的视线消失在门板的后面,他才猛然将憋在肺部的那口气猛地吐出来,心脏扑扑乱跳,仿佛有无数暗色的鸦在振翅而飞。
……刚才的阿青,好奇怪。
易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鼓噪的心跳。
就算是宠爱阿青的他也不得不承认,在刚才的那一瞬间,阿青看上去,很可怕。
那种专注的目光,就好像要把他整个人吞噬掉一样。
“搞什么嘛……”
抬起一只手挡在眼睛前面,易久喃喃说道。
那种仿佛被什么野兽盯住的感觉,真是太奇怪了……那个家伙,明明就是个笨蛋而已……
“九伢子?你怎么了咯?”
就在易久努力说服自己的时候,姥姥端着一盆金灿灿的橘子,十分担心到站在窗口,在外面才瞅着他。
易久赶紧过去打开了窗户,对着她强行挤出一个干笑。
“姥姥,冒事勒,刚才有些累哒。”
……
姥姥紧紧皱着的眉头却并没有因为易久蹩脚地解释而有任何舒展。
“你怕是刚从青坨的房间里出来的吧?”她问。
易久顿时说不出别的话来。
“……我晓得你跟他从小玩到大,感情还是好……但是你和他毕竟有国(这么)大了,有些事勒,你跟他分开点子就分开点子……”
姥姥艰难地寻找着措辞,跟易久说道。
事实上,从那天晚上看到阿青的笑容,她便一直觉得有些心慌。
明明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为什么好像在忽然之间,就变得有些陌生了?那个昏昏欲睡,几乎和白开水一样没有任何攻击感的人,却与记忆中的阿蛇越来越像,越来越像……
“你莫担心咯,他就是说了些怪话,怕是今天去了姥爷那里,脑袋又不清白了!”刚才确实还是在因为阿青而感到心神不宁,易久在听到姥姥的话之后,却条件反射地开口帮他解释起来,“说了些要跟我埋在一起的话,我懒得理他勒。”
埋在一起……
“我要跟你埋在一起!你要是先死我就自杀,我要是比你先死,我死前就杀了你跟我一起入土。反正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已经过去了那么,那么多年了……可是那个含着笑意,甜滋滋的声音却清晰得好像就在昨天才响起在姥姥的耳边。
是啊,那个人,在二姑嗲嗲重病的时候,不就是那样瘫在床上,笑盈盈地这样一边与他喂药,一边同他说话的吗?
阿青,刚才竟然也说了这样的话!
心神不宁了整整一天,那天晚上,在看着另一边的灯黑了之后。姥姥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翻来覆去了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披着衣服重新爬起来,颤巍巍地来到了房间一角的旧衣柜前。
她犹豫着,从衣柜底部抽出一个已经褪色的木盒来。
打开木盒的时候,姥姥粗壮的手指一直发着抖——这个盒子,还是当初易娭毑交给她的。
那个时候的易娭毑究竟还说了什么呢?
姥姥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记不清了,她知道那个骨瘦如柴的女人一直抓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
——“要是有一天阿蛇回来,你记得给二姑爷爷带上这个。”
姥姥咽了一口唾沫,将木盒里放着的红布包拿了出来。红布早就已经褪色,因为年代久远,布料脆得稍微一碰就破。而这样郑重其事地抱在里头的东西,其实,不过是一枚旧时候女儿家才会戴的金锁。
只是……
在看清楚那枚刻着粗糙蛇纹的金锁的瞬间,姥姥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
明明应该是黯淡灰暗,已经氧化的金锁,这一刻却像是它刚刚被打出来的一样,在姥姥的掌心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唔,阿青渐渐地开始找回自己的过去了呢……




勿食妖汤 30前世二周目·阿蛇
第二天,当拖着阿青往晨雾阑珊的乡间小路走去的时候,姥姥忽然赶上来,往易久的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他诧异地打开看,发现那是一个包裹在红布中的金锁。
因为时代远久,有些鎏金的部分褪了色,露出了底下铜色的底胎来,金锁上面系着的红绳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明明都已经磨得表面有些发毛,却依然留有鲜艳的殷红色。
尽管看得出是个老物件,易久也不得不承认那枚金锁依然非常漂亮,唯一奇怪的是上面刻着的浮雕龙失去了角,瞅着更像是一条蛇的模样。
“这干木子?”包裹着金锁的红布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供养过,散发着淡淡的寺庙里才会有的线香。易久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脸色明显不太好看的姥姥问道。
“给你……给你保平安的。”
姥姥干巴巴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易久总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似乎有意无意地往阿青那边看了一眼。老人家说完,便颤颤巍巍地靠近易久,从他手里拿过金锁便要往他脖子上套。
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躲了过去。
“我到了城里自己戴咯。”
易久说。
姥姥却显得异常地坚持,她又往阿青那边望了一眼,发现原本昏昏欲睡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清醒了过来,站在离易久一两步的地方,皱着眉毛瞪着姥姥——或者说,姥姥手上的金锁。“那你给我现在就戴起,这是给你保平安的!”
姥姥立刻强行抓起红绳,颤抖着手给一脸困惑的易久系上了金锁。
说来也奇怪,那上面看上去平凡无奇的红绳缠上易久脖子之后,映衬着那因为不见天日而显得格外白皙的皮肤,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艳丽来。不过拇指大小的金色正好落在锁骨之间的微凹处的下方,因为易久不自觉的躲闪,滴溜溜地转了个圈。
阿青凝视着易久被拉开的领口,瞳孔不易察觉地微缩了一下。只是这个时候,姥姥和易久都没有观察到他那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的表情。姥姥是因为看到那枚金锁挂上了易久的脖子而终于松了一口气,易久……
易久则是因为怀念。
明明是从未见过的小东西,却像是好像已经挂在他脖子上很久了一样,就连那些被摩挲出来的光亮痕迹,都显得如自身肌肤般的情切。
呼啦啦……
易久不由自主地用手捻起那枚小东西,在心底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微微地,扑扇了一下。
“阿九。”
这个时候,阿青忽然走了过来。姥姥陡然间转了个身,挡在了易久的身前。阿青便在离姥姥还有几步的地方呆愣愣地站住了。
“姥姥?”
易久皱起眉头,奇怪地上前,姥姥才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干巴巴地咳了几声。可即便是这样,那种尴尬的气氛却依然像是潮湿地雾气一般弥漫在这个冬日的早晨,湿漉漉地贴着肌肤,泛着冷意。
阿青咋了眨眼,慢条斯理地越过姥姥,对上易久的视线。
“时间,到了。”
他示意。
易久打了一个机灵,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从村里通往镇上的公车就要到了。而如果错过了,就要等到下午,考虑到还要转车到城里……
“姥姥,我走哒,再不走就迟噶哒!”
易久立刻慌了神,顾不得理会姥姥在这个早上的奇妙反应,抓起阿青的手便急急忙忙地朝着小路跑去。
姥姥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不小心滑出领口的金锁后顿住了话头,最后远远地站在雾气弥漫的路口,对着易久喊了一句:“莫把那个摘下来那!那是给你保平安的——”
真是奇怪,一直到坐在公车的座位上气喘如牛的时候,易久却始终好像能够听到那句话的语音。易久低着头,将额头靠在油腻的后座上,喘着粗气。一抹金色就这样从领口滑出来,他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没扣好口子,让金锁掉了出来。
这是,给他保平安的么?
明明就像是给小女孩戴来当定情信物的样子……
就好像是刻意宣示着自己的存在一样,金色的部件在空中滴溜溜地转着圈,闪着微弱的光芒。
那条奇怪的蛇盘绕在云形的外壳上,易久无意间瞟了一眼,却意外地发现那玩意底部好像刻了什么字。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易久皱着眉头,努力辨认着那一排细小的字。拜托,该不会真的是定情物吧……
就在易久苦笑着这么想的时候,旁边的阿青却忽然发出了奇怪的抱怨声。
“好臭……”
“臭是当然的啦,这是乡下嘛。”
他并没有在意阿青的抱怨,乡下开往镇子里的公车上挤满了要去集市或者探亲的农民,因此不可避免的,肮脏的地面上会堆满各种各样的乡下特产,从新鲜的带着肥料的蔬菜,到抬着脖子沉默打量着众人的活鸭还有焦躁的母鸡……各种各样的气味弥漫着为了保暖而密封着窗子的车厢内,气味不太好闻自然是正常的。
“你脖子上的东西,臭死了。”
阿青脸色不好地瞪着易久掌心的金锁,看上去好像非常想把它直接丢出窗外的样子。
“啊?”
易久困扰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将金锁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除了非常淡的金属特有的味道之外,只有被刚才红布包裹时所染上的线香而已。
虽然知道阿青的鼻子一直比眼睛好使,但是这么淡的味道,吵吵嚷嚷地抱怨着臭也未免太奇怪了一点吧。
再联系到姥姥和阿青之间忽然变得诡异的关系,易久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好像从那个迷离的梦境中脱离出来之后,周围的人都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了。
是因为跟异类打交道的缘故吗……易久忽然感到了淡淡的不安。
“那个东西……”在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的座位后面,忽然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易久最开始并未意识到那是对方在跟自己说话,直到一直干枯如同腐朽树枝的手颤抖地从后面伸过来,易久才受惊吓地猛然回神。
易久吃惊地凝视着手的主人——那是坐在阿青后座的老人。
啊,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易久甚至无法用“老人”这个词来形容他,他更像是一团皱着的人皮,佝偻而缩小地团在椅子上,头发雪白,却已经稀疏到几乎盖不住头皮,底下是一张布满了老人斑而显得表情斑驳不清的脸。
“那个东西……”
老人完全没有在意易久吃惊的目光,就像是孩子一样,拼命地伸着手,想要抓住那枚金锁的样子。
“哎呀呀,太祖娭毑,又搞木子搞咯!”
坐在老人旁边的是一个有些憔悴的妇女,严格说起来也可以用老太婆形容,可是因为跟身边那位的对比,她那张布满细细皱纹的脸却显得年轻了起来。妇女粗鲁地拍打着老人的手,然后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易久道歉:“这是我太祖娭毑,一百多了勒,脑子不清白,看到什么都想要,你莫在意哦!”
原来是一个百岁老人啊……
易久释然地笑了笑,却不小心对上了老人浑浊如同蛋清一般的眼睛。
那里头闪着某种让人不安的光。
“那是恰人鬼滴东西!你还冒恰得够亏啊!你想把我们都害死是吧!你果咋光头鬼!”
她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尖叫,盯着腐肉的乌鸦般死死地瞪着易久,同时发狂一般地用力拍打着座椅。
因为声响巨大,一时间整个车厢的人注意力都放在了易久这里。老人的情绪也变得越来越激动,身边的妇女虽然拼命地想要按住她,但是那枯树枝般的身体里却迸发出了巨大的力量。
就在易久百般躲闪的瞬间,老人忽然推开了妇女,直直伸着上半身就往易久这边扑来,未经修剪的剪指甲划过他的脸,瞬间便有鲜红的血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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