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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食妖汤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黑猫白袜子
易久忽然想起来之前阿青迷迷糊糊说说想吃坛子肉,眼前这东西若是不做杂烩烧锅,便是做坛子肉材料了——他斜眼看了一眼阿青,他这时候吞了两个鸡蛋,腮帮子鼓鼓的,目光始终还是停在海碗的五花肉上。
真是的,已经执著到了连觉也不睡的地步也要吃肉了吗?这样想的同时易久无可奈何地苦笑了起来。
他小心地将头探出门外,看着光秃秃的小径并没有姥姥的声影,便转身从橱柜的底下掏出一个腹大而口小的瓷坛。洗干净以后,割下房梁上挂着风干的一坨鲜肥猪肉,在坛子里头擦了一道,然后便放在草木灰微红的细火上边烘着。另一边,他调了一些冰糖汁加酱油,最重要的是还从姥姥自己做的腐乳坛子里头挖了一大勺腐乳出来,用勺子碾碎了与那些汁水和在一起,淋在那些杂烩材料上用手拌匀,挤压入味。
明明还没开始正式烹饪,腐乳和冰糖汁那特有的香味已经在厨房温暖的空气中漂浮开来。本来还算是安静的阿青被撩得有些躁动。他站起身来,尾巴一样跟在易久身后转来转起,只是他却没有尾巴的可爱,长手长脚的,在易久看来十分碍事。
果然,没站几分钟他就又开始打哈欠了,懒得站稳,就趴在易久背后,双手换着他的腰,头埋在易久颈部嗅来嗅去,湿漉漉的温热鼻息打在易久光裸的脖弯处,差点没让易久脚一软跪下去。
“李阿青!你够了没有!”
易久终于忍耐不住某人那异样的缠人,气势汹汹地一个转身,用力捏着阿青脖子后面一处皮肉。这个地方是阿青的死穴,易久一碰他就没了力气,只能像是软体虫一样软绵绵地任由对方摆布。
果然,易久一动手,他就松了了自己的手脚,垂头丧气地被人推搡着出了厨房门,然后一脚揣床上了。
收拾完不听话的宠……不,青梅竹马之后,易久拍着手回到了厨房准备继续做坛子肉。然而,刚刚走进厨房,他变顿住了脚步,视线直直地落在了那不速之客的身上——
之间那灶台之上,一坨哆哆嗦嗦的黑毛团正哈着气,垂涎欲滴地朝着易久调好味道的肉块伸出爪子去。
眼看着一块肉要入口,易久一个箭步冲上去撩起火钳往那东西的方向抽去,惊起了一声凄凉的惨叫来。
“喵嗷——”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开v了orz结果碰上年底工作忽然出状况,写得超级赶呢……
今天晚上会把剩余的两章更新赶出来的。
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勿食妖汤 26坛子肉·猫
那是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看上去体型非常匀称的黑猫。
易久的火钳还举在空中,它便已经极其灵巧地从灶台上溜了下来,明明还没怎么样,那叫声却凄惨得仿佛被人踩了尾巴。
跳下灶台后它便一溜烟地窜到了桌子旁边,抬着一只前脚招财猫一般蹲坐着,看上去并不很胆小的样子。
易久先是瞟了一眼灶台上的碗——目测并没有猫牙印,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再望向黑猫的视线,就带上了一丝无可奈何的柔和。
“真是的……这么咸的东西可不是给你这种小东西吃的。”
即使知道对方可能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还是忍不住无奈地开口对它说道。
出乎意料的是,在听到易久的话之后,那只猫却像是真的能听懂一样,轻轻的“喵”了一声,尾巴尖有些不安地颤抖了一下,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视线依然专注地落在灶台上正在腌制入味的肉上。
啊,这只猫也有着仿佛透明琥珀一般的黄玉色的眼睛呢。
易久忽然发现了这一点。
从那油光水滑的皮毛还有结实的四肢,微微有些下垂的腹部来看,这只猫大概也是什么人家里散养的吧。之前厨房里偶尔也会有野猫溜进来,却从来没有哪只猫有这只猫这样安静和镇定。易久看着它,觉得它倒是比之前那个只知道睡觉和说着下流话的笨蛋要顺眼多了,于是心软地又割了姥姥挂在窗沿边上准备榨油的猪肥肉,捻在指尖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那只猫耸了耸胡子,一口一口叼着肉吃了起来。
易久蹲下来,试探性地伸出手指,摩挲着它两耳之间绒绒的脑门。从黑猫的喉咙里很快就溢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啊……”
因为离得很近,所以易久一部小心,便看到了那只猫的白胡子,竟然缺了几根。与其他有着舒展尖端的胡子比起来,那几根断胡茬直愣愣的横在那里,看上去十分突兀。
貌似,昨天晚上那个老太婆的黑猫,就被她拽断了几根胡子?
但是很快易久就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哑然失笑。他抚摩着黑猫光滑而柔软的被毛,虽然看上去是一只非常精悍的黑猫,不过如果以这样的身体来承载他和阿青的话,恐怕早就已经成为了一张瘪瘪的猫饼了吧?
黑猫没有在意易久短时间内的心理变化,它大口大口地吃着肉,一小块肉从齿缝中掉出来,落在了地上沾上了一些沙土。按道理不会对这种个事情在意的黑猫却在那一刻十分僵硬地愣住了,它郁闷地看着地上的肉,吧唧着嘴,似乎在犹豫究竟是吃还是不吃。
“……还是一直爱干净的猫吗?”
易久看着它反常的行为,心里泛起一抹淡淡的异样,但是考虑到猫这种生物本来就是人类难以理解的,便又释然了。他在橱柜里找了找,将记忆中那个因为不小心磕坏了一角而没再用过的饭碗拿出来,然后在里头堆上了一些未经烹饪后的肉食,放置了黑猫的面前。
不得不承认,黑猫抬着头瞪着眼睛看着他的样子真的相当的可爱。易久没有在它身上投注更多的注意力……他转过身,将已经染上了淡淡褐色的肉块,鸡蛋,炸豆腐干和腐竹还有冬笋一层一层地垒到了已经发烫的坛子里头。
他必须在姥姥回来之前把坛子肉给做好……唔,如果实在是被发现了,就说是李家阿姨那边送过来的好了。易久一边这么想,一边细心地将已经晒得满满的瓷坛封起来——盖上盖子以后,调一碗浓面糊,将盖子和坛身之间的缝隙填满,然后用火烧硬。
这样做是为了封住坛子肉的香味和鲜味,封了口子之后,做出来的肉会更加软糯香浓,肉皮酥烂香滑,入口即化,却又能保持住自己的形状和口感。
这事情说起来貌似挺复杂,其实易久是经常做的,不一会儿功夫便完事。他将罐子封入灶膛,在逐渐变成橘黄色的微弱火焰里头兜了一捧谷糠壳,便见到了柔和的火光。
小火炖肉,易久这边便转了身想要再逗逗猫,然而桌子底下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白碗,哪里还有猫的踪影。
这算是猫去盘空吗?
易久暗自笑了笑,并没太在意,走过去准备将空碗收拾起来。然而,在走近以后,易久却猛然顿住了脚步。
桌子下的那个碗……
并不是易久之前给猫吃东西的那个。
事实上,那甚至不能说是一个碗——那玩意颜色灰白,只是一个浅浅碟子一样的东西,上面有细微的裂纹——是一片凹弧的骨头。
易久心跳得厉害,愣了半天才小心地捡起那片骨头,仔细观察以后,发现那确确实实,正是一片被削下来的头盖骨。
只不过,在头盖骨的一边,正有一个角,像是被磕坏了一样缺了一块。
而磕坏的地方,与那个碗,一模一样。
“这还真是……”
易久一时之间有些无措。而就在这个时候,像是受到某种奇异的牵引一般,易久下意识地朝着厨房门外望去。他的视线越过了堆积着各种杂物的院子,落在绕着院子而建的矮墙上。
在那里,立着一只黑猫。
因为背光的缘故,易久完全看不清它的面容,但是……
但是那么小的一只猫,当阳光从它身后射过来的时候,它的影子却像是可以膨胀一般,将整个院子填得满满的。
仿佛是发现了易久注意到了它,那只猫忽然蹲坐在围墙上,两只爪子都收在了胸前,像是人一样,朝着易久作了一个揖。
“呃?”
这诡异的一幕让易久不由自主地低呼出声,朝后退了两步,不过很快,那只猫就扭过身子,摆着尾巴往围墙外面一跳,瞬间从易久的视野里消失了。
在它消失的那一刻,阳光好像忽然清醒了过来,再一次洒满了院子。易久直到这个时候才忽然意识到今天其实是一个非常晴朗的天气,然而当那只黑猫还在的时候,厨房里的光线却是阴天般的阴暗。
这算是妖怪的报恩?
狐狸占了姥爷的头盖骨,以至于姥爷一直因为这个问题没法顺利的下葬。虽然,在易久看来,缺失了头盖骨这件事情,对于姥爷来说大概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吧。想起那个浮现在狐狸身边的浅淡影子,即使是没有任何的对话,易久还是可以肯定,姥爷一定会更加希望自己在死了以后,能够与狐狸在一起。
如果有了这个……大概,可以让已经拖延了许久的迁坟顺利进行下去吧。
易久看着手中的头盖骨,像是快要被灼伤指尖一般,有些动摇地将其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即使知道是好意,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处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院门忽然传来姥姥的大嗓门。易久瞟了一眼灶眼,发现里头微红的火光在夕阳的光线中并不显眼,便安心了一些。将那枚头盖骨藏在口袋里,易久硬着头皮出去迎接了姥姥。不过,看到院子里一脸气愤的老人家,易久吓了一跳。
一直把自己打扮的很干净的老人身上此时满是脏污,头发上甚至还有鸡毛。
“发生什么了?”
易久小步跑了过去,将姥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边,差点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哎呀——气死我哒!”
姥姥显然是气到了,一边拍着自己身上的灰,一边气呼呼地跟易久抱怨起来。
原来是四娭毑——
这个喜欢装神弄鬼的女人忽悠人的时候,忽然惨叫了一声晕了过去。大家急急忙忙把她放到床上去之后,却发现她竟然被黄大仙附身了,嘴里惨叫着让什么军饶命。在场的几个人觉得古怪,在企图将发疯的四娭毑弄清醒的过程中,却、不小心打开了她的衣柜——结果发现里头竟然整整齐齐叠着一摞老鼠皮和黄鼠狼皮,更可怕的是,她都这把年纪了,衣柜里头竟然还摆着一整套的嫁衣,床铺底下堆满了丧礼上才会用的纸人。可是那些原本披麻戴孝的纸人却被人用拙劣的手段全部画上了眉眼和腮红,身上的衣服也被染了红,明明是敲锣打鼓去奔丧的一套“大乐”人马,全部被涂成了不伦不类的送亲队伍。偏偏影亭和棺材没法乱涂,还混在里头,看上去又滑稽,又可怖。
易久听到这里,已经逐渐意识到,这个四娭毑的遭遇,怕是跟自己昨天上的事情不无关系。
心跳渐渐地便有些加速。
“那怎么有把你搞得国杂样饭咯?”【那又怎么把你弄成这个样子】
迟疑了一下,易久终于还是没忍住,装作不在意地问出了口。
姥姥便愈发气愤起来——大家看到那些东西实在恶心,便做主想要把它们清出屋子,哪里知道手才刚刚碰到那些乱七八糟倒伏在一起的纸人,里头,却活生生地窜出一群滴着血的半残老鼠来。
所有人都被这群老鼠吓了个仰倒,老鼠跑到院子里,慌不择路地窜了鸡笼,又把鸡笼给弄翻……
等到听到纸人里头窜出了老鼠,易久便是真真确定了,恐怕,昨天晚上的那个老太婆,就是那个所谓的四娭毑了。
至于为什么是滴着血的残疾老鼠?
唔……易久陡然间想起早上醒来,阿青苦着脸与自己说的那个恶梦,忽然就觉得又好笑,又同情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表示我快要晕倒了……




勿食妖汤 27坛子肉·在变态的路上越走越远
姥姥在四娭毑那里被吓了个够呛,等到换好衣服之后,便用手捂着胸口,嚷嚷着心口痛。
动静之大,几乎连隔壁家都惊动了。
易久只好很无奈地守在她床边,看着她吃了惯常要吃的药慢慢睡去,才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院子里发了一下呆。
天色渐渐地已经暗了,看着逐渐染上淡紫色的院子,易久觉得非常的茫然。他侧头看了一眼厨房,灶膛里燃着微弱的火,散发出橘子似的橙光——这里是姥姥的家,对于易久来说,才是他真正可以得到安稳的地方。
易久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头盖骨,细细地在掌心摩挲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姥姥年纪大了,再这样奔波下去,或许真的会出什么意外。他将那摸上去和看上去都与真人骨头一致的东西举起来,放在眼前透着光看了一下,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完全没有办法把它与那只破碗联系起来。
那么就这样罢,无论如何,既然是……猫的好意,就先用着吧。
易久想了一会儿,觉得白日里和晚间见着的那只猫,都没有什么恶意的样子,便在心里暗暗地说服着自己。
——于是刚刚说再不与异类接触的自己,却又反悔了呢。
易久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瞥到了一个犹犹豫豫地黑影貌似在厨房里乱动,吓了一跳,跑过去看的时候,正好望见阿青捏着火钳,一脸认真地企图从灰烬中将瓷坛捞出来。
睡醒之后便准备跑到厨房偷吃吗?
易久简直要为某人这种幼稚的行为鼓掌了。
“还真是难得,冬眠了竟然还知道跑出来吃东西。”
他走近阿青,阿青便自动地到了一边,然后将位置留给了易久。
即使是递火钳的行为,都坦然得让人无法直视。
易久无奈地在阿青期待的目光下将坛子夹出来,然后便捉贼心虚地侧耳听了听姥姥房间里的动静。确定那里头没有声息,才极为小心的指使着阿青拿了两个小碗放在桌上,然后他自己用小刀的刀背轻轻地敲开了已经变成黑色的面糊。
打开盖子之后,肉类特有的香味伴随着极热的蒸汽腾然而起,那香味是如此浓郁,几乎连鼻子都要灼伤。被炸过之后的五花肉经过长时间的煨煮,变成了非常漂亮的红亮颜色,用筷子夹起一坨,那软糯的表皮便在浅褐色的几乎要化开的凝脂之上,布丁一般微微颤动。
阿青的眼睛仿佛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即便是在昏暗的室内,易久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凝视着筷子的炙热目光。
易久忽然有了恶趣味的念头,他笑眯眯地将筷子停在阿青嘴唇前几厘米的位置,然后在阿青张嘴想吃的时候陡然抽开。
阿青每次都毫不迟疑地乖乖张嘴,却次次咬空。
易久脸上浮现出了浅淡的笑意,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阿青忽然猛地一伸脖子,一口便将易久筷子上的肉咬在了口里——接着易久便听到了他嘶嘶的抽气声。
啊,因为刚刚才从火里捞出来,所以每一块肉都非常非常的烫。
原本只是心血来潮地想要捉弄一下这个看上去好像少根筋的家伙,但是很快易久便发现阿青竟然宁愿被烫得抽气也不愿意将肉吐出来,顿时急了。
“喂……阿青!”
他急急忙忙地将手放到阿青面前,然后就看到他喉头一动,一口将滚烫的肉吞了下楼去。
……
真是……
易久死死地拧着眉头,又生气又急——为什么忽然会产生那样愚蠢的念头,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难道不会觉得烫吗?”
他用手掰着阿青的嘴,急急忙忙地责备道。
“舌头伸出来,有没有哪里疼。”
阿青乖乖地伸了舌头,用手指着舌尖处一处发红的燎泡,含糊不清地回答:“这里疼。”
易久郁闷地皱起了眉头。
“简直要拿你没办法了……”他找了一瓶麻油,用筷子头沾了一些敷在了被烫伤的地方,“会痛好几天的,看你怎么办。”
“阿九帮我舔舔就好了。”
即使是变成了大舌头,也依然可以面无表情地说出这样的话。
小时候走路总是跌跌撞撞的阿青,身上永远带着各种各样的伤口,那个时候的易久并没有像是现在这样阴沉,还是会抱着因为没有什么表情而显得格外可怜的阿青,在他的伤口上印下口水印,然后说着“舔舔痛痛就飞走了”这种如今光是想起来就想要晕倒的话。
——在孩童时代尚且可以说得上是可爱的言论,由一个已经有着一身结实肌肉的白痴男青年来讲,只会让他看上去像是变态而已。
易久黑了脸,伸手捂住了阿青伸着舌头凑过来的脸。
“阿青!”
他严厉地喝止了对方用舌头舔他手心的举动。
“阿九的手心,也是甜的。”
阿青含糊地对他说道。
——这种性格究竟是天生的,还是他的教育出了问题呢?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易久都忍不住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说我已经完全搞不清我自己在写什么了吗?




勿食妖汤 28坛子肉·阿蛇
“总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你会变成相当……奇怪的人呢。”
易久低声地叹息了一声,十分谨慎地斟酌着,用了“奇怪”两个字来形容某个不自觉就会说出相当无下限言语的某人。
阿青并没有因为易久的评论而感到任何的动摇,他将自己的脸颊覆在易久的手中,然后十分坦然地开口:“反正,阿九会养我。”
……那种笃定的口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相当地令人火大。
“都说了不要说奇怪的话!”
一边努力维持着镇定,另一方面,还是不由自主地有微弱的热意染上了易久的耳朵。
阿青抬起眼睛,用跟普通人比起来,仿佛透明一样的瞳孔潮湿地凝视着他。
“阿九,不养我?”
……
简直就像是犯规一样,明明还是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却意外地给人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易久再一次叹气,然后用筷子夹起一块颤巍巍的坛子肉,塞入了阿青的嘴巴。
“吃饭,笨蛋。”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已经到了适口温度的坛子肉,正好是最美味的时候。仿佛快要融化一样的脂肪油而不腻,细致得宛如高汤凝冻一般,在接触到舌头的温度之后便化开释放出特有的香味,在煨制过程中吸饱了调味汁的瘦肉也在咀嚼中散开,挤出了香甜而浓郁的肉汁。
阿青一口咽下肉块,非常幸福地眯了眯眼睛。
“反正,我知道,阿九会养我的。”
也许是那块肉给了他什么错误的暗示,在咽下肉块之后,他还不忘补充。他的视线就像是蛛丝一样粘稠地粘在易久的身上。
“好啦好啦,就养你好哒啦!”
简直就像是被打败了,易久只能非常无奈地揉了揉阿青的头无奈地嘟囔道。
“碰——”
门在这个时候忽然被大声地推开,易久愕然回头,却发现站在门口地却是姥姥。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表情就像是笼了纱一般。有那么一瞬间易久几乎以为她是在生气的,不过紧接着传递到耳边的声音却是跟以往一样的慈祥:“九伢子?青坨你也在啊?”
然后她缓步走了进来,在看到桌上的食物之后声音一下子高亢起来:“你又做饭哒——”
易久有些慌张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本能地说出了自己之前想好的借口:“冒勒,是李姨送过来滴。”
说完便有些后悔。
说实在的这个借口实在有些太过于脆弱了——厨房里还弥漫着烧火时候特有的烟气,灶膛里尚有朦胧的火光。
早知道就早些把现场处理掉就好了……易久暗自在心里懊恼,忍不住瞪了一脸无辜,正在坛子里头掏已经烧入味的冬笋和鸡蛋吃的阿青。
“李姨滴啊……”姥姥显然不信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她瞟了一眼阿青,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皱着眉道,“你冒做饭就好咯,我跟你讲哒,易家人是下不得厨的,你莫招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你四娭毑不就是搞滴一身骚啊……”想起了白天的所见,姥姥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易久讨好地拿着盘子给姥姥盛了菜,可是姥姥却并没有动筷子。
她坐在凳子上,用一种奇妙的专注的目光凝视着易久和阿青,因为年老而呈现出浑浊灰色的眼睛在昏黄的光下闪烁着某种无法用语言难以来形容的意味。
此时天色已晚,烧火时候冒出的烟子气就像是纱一样笼罩在房间里。
忽如其来的沉默,让空气陡然间变得紧绷而沉重起来。易久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四下里一片静谧,只有炉膛里偶尔柴火烧的细小迸裂声。
“你莫以为我是啰嗦,九伢子啊……你是不晓得勒……”姥姥忽然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指,示意易久和阿青坐在了一边,然后自顾自地开口,“我嫁过来,就被易娭毑叫过去,说哒好多好多遍,就是不让易家滴男人下厨房克做饭,做出来的东西 ,容易招祸……”
这样的话,在过去的时候已经被耳提面命好多次了,易久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姥姥为什么忽然之间又开始重复这件事。
姥姥佝偻着身子,忽然抬头对上了易久的视线。
“我晓得你又在想,我活改又要跟你说这些,你以为我蛮喜欢啰里啰嗦滴跟你讲这些吧?实在是你……”
老人家的声音忽然哑了下去,半响,才闷闷道:“你很像个人。”她又看向了阿青,“他也很……九伢子,我跟你讲,你长滴特别像是易家二姑嗲嗲,我就是担心你会跟他一样勒……他国杂人好,但是没事就喜欢乱做东西在后山喂,后来就惹了一个恰(吃)人滴恶鬼到家里来。那时候,二姑奶奶是易家大房滴大小姐勒,那时候我们国里好多年冒得国(这么)风光滴喜事哒。结果,办喜事滴当天,那杂(个)鬼跑到屋里来,把办喜事滴人全部给恰噶哒(把办喜事的人全部给吃了),就连二姑奶奶都被他吞哒一条腿,二姑嗲嗲照顾她照顾哒一辈子,都冒站起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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