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伐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样样稀松
呵呵,叶虎和顾应慧都笑了起来。这岷殿下。还真是债多了不愁,现在不知欠了多少,还是一点也不在乎。
“另外——”朱永兴笑了笑,脸色郑重起来,嘱咐道:“要特别注意安全。凡事尽量交代手下去办,不要轻易涉险。那个李茂林,你也带了去,再挑些好手,安全保卫工作不可轻忽。”
“殿下关怀,属下铭记于心,永感大恩。”顾应慧很是感动。起身深躬。
渡海袭击山东的想法,朱永兴早已有之。但现在的形势,他已经不满足于袭扰,而是要进行大规模的登陆作战,直捣中原。威胁京师。 派出向导接应登陆,还只是于七所部能起到的一个作用。有了他们这些本地人指引领路,安抚百姓,明军登陆后的粮草收集工作就能够很好解决。还有征伕支前,没有山东民众的理解支持,登陆后的大军只在运输上便会有很大的困难。
正因为如此,朱永兴可以暂时容忍于七所部的某些劣迹,并把他与攻掠山东的关系重视起来。依靠目前的条件,展开大规模两栖登陆在没有接应的情况下面临着很多困难,而于七所部便是解决这些困难的钥匙上。
也因为如此,朱永兴便不想于七过早起事,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被清廷扑灭。况且,朱永兴还有更深的计划,那便是用山东兵征战辽东,以后还要用迁山东人于辽东定居,以彻底稳固占领。
南兵北战,最大的困难便是气候。甚至从来没有见过冰雪,没穿过棉衣的南方士兵,怎样在冰天雪地中作战,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如果只挑选春夏那比较温暖的时候用兵,征战辽东的效果便将大打折扣。打打停停,停停打打,倒让满人适应了明军的战法。
况且,沙俄这个大狗熊也不得不考虑。如果沙俄象支持挑唆蒙古部落那样,转而支持满人……
“在南方,我军稳扎稳打,尽量将北方清军调动过来,然后水师尽出,横断长江,使敌匹马难再返北。”朱永兴目光咄咄,声音也激昂起来,“打得越久,清廷越是势弱。便只看其经济手段,已然不足为虑。圈地,嘿嘿,愚蠢至极。”
满清大规模地圈地导致“近畿土地,皆为八旗勋旧所圈,民无恒产,皆赖租种旗地为生”。农民失去土地,流离失所,生活悲惨。同时,这些满洲王公贵族所圈之地是不纳粮不交税的,圈的越多,国家财政收入越少。特别是以土地税赋为主要收入的清廷,要支撑战事,便只能继续涸泽而渔,压榨百姓。压榨百姓,则民怨积郁,一旦有渲泄之口,便会汹涌难挡。
“按照估算,清廷今年的钱粮收入已下降三成,课银收入不过三百余万两,俸饷军费却已过千万。”叶虎列出数字,证实了朱永兴的判断。
“入不敷出,亡无日矣。”顾应慧在旁附和了一句。
“人心思明,民怨沸腾,要钱无钱,要粮无粮,鞑虏凭什么与孤王争夺天下,凭什么再逞淫威,凭什么毁灭华夏传承,凭什么奴役我汉家百姓?”朱永兴乐观而坚定地做出了预言,“其势已败矣,孤确定无疑。”
………………
吴应熊全家被营救,或者说是绑架出北京,作为明廷、清廷,以及吴三桂三方,吴三桂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贵州处于内陆,路途不便,虽然他也派出了些耳目,但却远远不及明廷,更没有海路来得快捷方便。
清廷的一系列应急布置展开后,贵州与湖南交界的重要关隘镇远、黄平等地的清军加强了兵力,吴三桂便有了觉察。他虽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也不会漠然视之,也做出了相应的布署。
等到清廷的恭贺使者来到贵阳颁旨赐赏。吴三桂也从由陆路辗转逃回来的原北京亲信口中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其时他还不知道儿子脱了虎口,却又落在了明军手中,还欣喜不已,并大赞方光琛等人办事得力。
可惜吴三桂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明廷的邸报上便登出了吴应熊夫妇“毅然反正投诚”。并被岷殿下封官授爵的消息。这让吴三桂的心瞬间由山顶跌入了深渊。目瞪口呆了大半天才缓醒过来。
“方光琛卖吾,方光琛卖吾。”吴三桂捶胸顿足,直叹所用非人。然而他也很明白。人心、军心正在变化,连方光琛这样的心腹谋士都向明朝投诚,并把他的儿子作为见面礼,剩下的人除了至亲还有谁能相信?
吴三桂自痛悔嗟叹,外面又传来了喧嚣之声。原来是他的结发妻子张氏得知儿子的消息。跑了来大哭大闹,惹得吴三桂的几个女婿也跑来相劝。吴三桂心乱如麻,亦不知如何是好,烦乱之下让侍女赶快把她扶进后宅。张氏哭哭啼啼,被强行架走了。
“既登邸报,又不派人来游说,不知岷藩是何用意?”郭仕图有些纳闷地低声嘀咕道。
“还能有何用意?让老夫受夹板气。他好从中渔利。”吴三桂没好气地说道:“清廷是彻底不会相信孤王了,调兵防范,不正好让明军纵横攻掠。等到扫除清军,再收拾咱们,到时孤立无援。岂是他的对手?”
“父王,恕小婿直言。”胡国柱苦笑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就算是现在明军来攻打咱们,那清廷就会援助吗?”
吴三桂狠狠瞪了这个乱说实话的女婿一眼,转头不语。过了好半晌,又长叹了一声,说道:“明军攻进湖南了吧?连老夫想取湘为基、自重自雄亦做不到了啊!时机不再,时机不再了啊!”
不敢悍然取湖南,吴三桂是担心在京师的儿子。本想着救回儿子再行动,没想到又被破坏。现在攻掠湖南,不仅湖南清军是敌人,明军也不会坐视。想到周边形势越来越不利,自己却只能困守在贵州这个地瘠民穷的破地方,吴三桂的心头升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明军三路合击郴州,指日可下。”夏国相沉声答道:“凭湖南清军的实力,难以抵挡数万明军。湖北荆襄有十三家改编的明军逞威,赣省已为明军占据一半,江浙清军最为人多,亦被明军水陆牵制,难以抽兵他调。若说是北兵南调,小婿不认为那些旗奴家丁组成的军队,能在南地有所作为,更不用说扭转形势,反败为胜了。”
“放着江南不攻,岷藩其志不小。”吴三桂幽幽地说道:“果然,江浙已成清军坐困之地,赣、湘、楚则兵少将弱,难挡明军攻掠。”
“各地民众纷纷响应明军,人心思,思汉哪!”胡国柱舌头打了个绊,急中生智,把明改成了汉,以免再遭岳父白眼。
吴三桂默然无语。明军屡屡得胜,武器装备固然是一个重要原因,但士气、民心也很关键。本来已经有些消沉下去的抗清大潮再次风起云涌,加上清廷的暴虐统治,民怨沸腾,终于因为有人登高一呼,而应者云集。在滇省,吴三桂便意识到了这一点,而明军趁着清廷沿海迁界,顺应民心地大举东征,从此一发而不可收。
内有汉家百姓拥护支持,外有西夷相助,本来互不统属的各地抗清武装也被统合起来而共同发力,烽火遍地,已成燎原之势。而清廷穷于应付,东捂西盖,疲于奔命。既想用绿旗汉军以汉制汉,又提防猜疑,于粮饷、武器诸多控制,以致绿旗军心不附,战力涣散。
岷藩难制矣!吴三桂心中发出哀叹,处于夹缝之间,明军对他不闻不问,甚至还和他暗通款曲,走私货物,但这只是暂时的隐忍。他也挣钱,他也扩充,但与明军壮大的速度一比,简直不好意思说。他的眼线送来的情报,都是明军枪炮犀利,战阵严整,攻城拔寨、势不可挡,让他的压力越来越大。
难道只能双手奉上自己的苦心经营。俯首称臣?他奋斗了大半生,以牺牲上千上万人的代价,换取了一顶王冠,获得一方土地,希图永镇。世享福贵。谁想到竟然落到这番境地。迷梦一个个被打碎。他将失去所得到的一切,两手空空地俯首听命,了此残生。
不甘心哪!吴三桂挥手令旁人退下。他需要一个人呆着,他的愤激、不平和悲叹……不想让别人看见,看出他的迷茫和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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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一日不止,兵马一日不宁,则清廷军费益繁。愈难支撑。何况北兵南调,路途遥远,粮饷耗费更巨。而我军于内线运兵,占一地则势强一分,救一民则力胜一分,故愈战愈强,愈强愈胜。然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望吾皇明各军将士克服困难,努力向前,奋勇作战,以竟中兴之全功……
谕令通过各种渠道传达给各支明军,并在邸报上全文登载。意味着大反攻的开始。战事愈加激烈,各地明军鼓勇奋战,捷报频传。
荆襄地区。
讨朔军弃守钟祥后,由东进逼夷陵,夔东根据地内的留守兵力乘香溪口阻击战之胜,也倾巢而出,与长江水师冲出三峡,攻破秭归,由西迫近夷陵,一场大战由此在水上、陆地激烈展开。
激战一天,长江水师截断铁索,轰开“滚江龙”,烧毁木城,尽毁夷陵重建的江防工事;讨朔军于夷陵城东击败迎战的清军,火枪、火炮尽显威力。随后,水陆大军合攻夷陵,炮火纷飞,枪声不断,明军攻势如潮,志在必克。
提督董学礼意识到生死成败决于此战,除了向武昌告急请速派援兵以外,致力于加强防守。他责成部将分汛把守,自己坐镇城内最高处调度指挥。为了鼓舞士气,他一面“大书赏罚之格,悬示城头”,一面“以小刀自随,指其地以告将士曰:“此本提督报国之所,不令诸君独冒锋刃也。”
但这负隅顽抗很快便被瓦解。长江水师以舰载长炮猛轰城池,炸塌城楼,董学礼带着他的小刀“为国尽忠”了。主将阵亡,夷陵城内的湖广清军陷入混乱,士气一落千丈,南营游击王进忠、前营守备张所蕴开城投诚,重镇夷陵为明军所克,三峡门户由此而开。
江西。
灭朔军第一师与留守抚州的征朔军第二师协力配合,一攻一守。魏君重率部攻入临江府,连克新余、袁州,直逼萍乡,尽显明军第一主力的强悍。赣西棚民起而响应,并攻破万载、新昌。
湖南。
征朔军由赣州出发,循着清军撤退的路线,一路西进;殄朔军第二师、第三师由韶关、贺州而出,两路向北,攻入湖南。三支大军于郴州以南的宜章会师,五万大军遂合击郴州。
大军压境,炮轰、坑道齐用,郴州清军勉力支撑,败势难挽。由赣州退入湖南的清军本就恋土不愿离乡,见败亡在即,群起哗变,开城投诚。
郴州已下,明军稍加整顿,挟大胜之威,继续向北挺进,进迫湖南重镇衡阳。
江淮。
翼国公马自德率领不断扩充的破朔军以崇明岛为基地,越战越勇,在杨彥迪所率舰队的配合下,攻破通州,而后继续沿江西进,进攻有“扼江海门户”之称的重镇靖江。
江浙。
得到郑家兵将补充的水师实力大涨,由靖海侯邓耀率领,从舟山出发,直入三门湾,袭占宁海县,并向北攻击,威胁宁波。待清军集结反攻之时,从容迁民而去。
不过两日,邓耀又率部出现在金山,登岸夺取该地并威胁嘉兴。如此飘忽来去,江浙广阔的海岸线成了水师纵横驰骋的战场,江浙清军处处设防,却兵力不足;稍露破绽,又被明军袭击得手,疲于奔命,苦不堪言。
对江浙清军形成牵制的不仅仅是明军水师,还有控遏了分水关、仙霞关的闽省灭朔军。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形势,灭朔军却并不消极,不时做出击之态,迫使衢州、丽水、温州一线的清军难以分兵他顾。
最有力的一次牵制则是魏王马宝亲率第二师由分水关北进,连克苍南、平阳、瑞安,与邓耀所率水师合击温州。虽然只是一次佯攻,却震慑了江浙清军,使他们意识到对闽省明军的防线并不稳固,不得不增加兵力。这样做的后果则是外强内弱,江浙腹地的防守变得很是空虚。
而腹地的空虚又使“土寇猖獗”,早为情报局人员争取,并领明朝敕封、受明朝委派官员领导的太湖水盗“赤脚张三”,趁机“啸众百艘”,打着大明太湖水师营的旗号出没于太湖之滨苏、常、湖三州,袭杀清兵和官吏,一时势盛。
……………
逆流伐清 第二百四十六章 江浙内乱,朱三太子
义乌古称“乌伤”,辖境东、南、北三面群山环抱,境内有中低山、丘陵、岗地、平原,隶属浙江金华府。。。 看最新最全小说
嘉靖三十七年间,永康处州矿徒数千人讧聚开坑,知县赵大河督率近山居民陈大成等平之。义乌之民,因以勇武称,而兵事之多亦自此始。
戚少保戚继光闻其名,至义乌招兵,练成强军“戚家军”,后来南征北战,屡战屡胜,荡平倭乱,义乌兵由此得名。
其实义乌并没有什么矿,戚少保招的兵也不是矿工,而是当地的农民。正是这些农民勇不畏死,一呼百应,用锄头、柴刀、木棍等农具兵器与数千外地矿徒械斗保乡,竟打死了一千多人,其民风好武强悍可见一斑。是以民间又有“兰溪埠头,萧山哺头,义乌拳头”之称。
天渐擦黑,乌云更沉重地压向地面,笼盖了苍茫四野。小朵小朵的雪花,柳絮般地轻轻飘扬,迟迟疑疑地落在地上。
王战带着粘在头上、身上的雪花钻进了柴房,将麻布一层层打开,一支精钢打造的枪头出现在他的眼前。枪头上已有了些锈迹,但仍不掩锋利。王战轻轻摩挲着,似乎闻到了上面的血腥,倭人的血,倭寇的血。如今,他又挖出了祖辈的武器,也是光荣,这把沉睡多时的枪,也将再次染血,同样是异族的血。
嗞,嗞,嗞,王战是那样用心地磨着枪,连母亲走到身后也没觉察。他要磨去枪上的锈迹,使之重新绽放出冷寒杀气,也将绽放出义乌人的勇武刚强,绽放出“戚家军”后裔尘封的荣光。
母亲全身仿佛没有了筋骨,重重地靠在柴门上。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流进了嘴里,一股苦涩咸味儿冲进心间。她大概知道儿子要干什么,那支枪头,是家中的荣耀,却也寄托着心中的哀伤苦痛。
“娘。您?”王战这才从聚精会神中醒来,吃惊地抬起头,他看到了母亲的泪水,身体还在抽搐,赶忙起身扶住了娘。
母亲隔着浑浊的泪水,朦胧地看着儿子的脸,悲恸着无力地说:“孩子,你要做什么?!你知道你……你爹……”
“娘,你别伤心。我记得。全记得!”
母亲的目光,又落到那支埋骨辽东的丈夫曾使用过枪头上,不由得浑身颤悸着,恐惧地说:“孩子,你怎么拿出它来啦?可不能惹祸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叫娘可怎么活啊?唉……”她又哭了。
“娘,娘!快别哭了,您听我说呀!”王战给母亲擦着眼泪。“娘,官府催粮要税。又比往年多了好几倍,要是还这么受着,这个冬天咋熬过去?”
“官府有兵,你们闹事可要招来官兵啊!”母亲抹着眼泪,说道:“咱们苦着点,吃糠咽菜。再怎么也能熬过去吧?”
“娘。”王战给母亲理了理头,鬓角的银茎让人心酸,“您不知道。明军已经打到了衢州、丽水,听他们说,清兵都在前线。可也快顶不住了。别说咱这地方的官兵,就连金华也没有几个。再说儿子也不是一个人,族长已经联络了众家,今晚半夜便打进县城,把咱们的粮食都夺回来。”
母亲吃惊地抬起头,颤动着嘴唇,非常惊讶地看着儿子,好半天才翕动着嘴唇说道:“既是各家都定了主意,那咱也,也不能缩着?”
“对啊!”王战见母亲的口气有所松动,继续说道:“那要不去,以后在乡亲们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母亲犹豫了半晌,无奈地说道:“那,那我儿可别出头,只拿粮食,别杀人啊!”
“儿子晓得。”王战暗自松了口气,笑道:“儿子就是拿个家什壮胆,哪敢杀人哪?”
“你还用壮胆?”母亲还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在山林里打猎,几天都不回来,不由得瞪了儿子一眼,又是一番絮叨的嘱咐。
……………
义乌县城。
县令赵庭玉半夜醒来,憋了泡尿,可又舍不得热被窝,舍不得小妾那暖柔的身子。赖了一会儿,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才披起衣服,跑到屏风后的马桶处方便。
江浙调来了大批的清兵,有山东的,有江淮的,还有河南的,这么多人马,连吃带嚼,也只能是地方供应。赋税是一加再加,老百姓苦不堪言,赵庭玉倒是趁机上下其手,捞了不少钱财。
想起头上这顶官帽,赵庭玉的心情便有些郁闷,不知道再过多长时间才能把买实缺打点的钱财赚回来。希望朝廷大军能顶得住,这仗啊再打得长些,越长赚得越多。
不是每个人生来便是贪官,赵庭玉也曾以为靠苦读的圣贤书,便能按圣人所教诲的那样,“齐家,治国,平天下”,一展平生之志。但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等他领导了做官的真谛,好不容易凑了银两,终于有了实缺,也就成了一个贪官。
又钻进暖被窝,搂着小妾的身体,赵庭玉刚有些迷糊,就听到黑漆漆的窗外,传来一阵阵喧哗声。拉着,狗狂吠了一阵,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风声把一切淹没在黑暗里。
“啊!”夜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近在咫尺。赵庭玉一个激灵,忙披衣起床,走到墙边抓起了防身用的宝剑。宝剑不错,可惜在他手中却是聊胜于无,只是壮胆而已。
吵闹声越来越近,赵庭玉已经可以看到火光。他抽出宝剑,对着门外大喊道:“怎么回事,谁值夜呢,来人,传刘班头……”
衙门里平素围着他如苍蝇般转的小吏一个都没有回应,偌大的院落显得空荡荡的,只有北风的呼啸声在树梢间回荡。小妾也被惊醒,掩着被坐在床上,连声追问究竟。
“来人,谁值夜。传刘班头!”赵庭玉有些害伯了,扯着嗓子大喊。
内宅的院门被猛然撞开,从缝隙处透出的隐隐火光一下子明亮起来,一群人持刀拿棍,在风雪中走了进来,火把把雪地照得通亮。
“王。王族长?”赵庭玉使劲睁了睁眼睛,本县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自然不陌生,可现在的王族长一反平日的温容,冷冷的目光令人心悸。
“狗官,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王族长也不废话,伸手指着赵庭玉骂道:“你横征暴敛,渔肉乡里,罪有应得。”
“本。本县——”赵庭玉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手中宝剑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提不起来,本想斥骂却变成了哀恳,“王族长,杀官造反可是杀头大罪,三思啊!若是觉得赋税摊派过重,本县立刻减免。立刻减免,何至于如此啊?”
“晚了。”王族长冷哼一声。说道:“满清气数已尽,正是英雄报国之时,杀官造反又算了什么?谁把这狗官杀了,省得他聒噪。”
“我来。”王战上前一步,大枪如矫龙般刺出,不偏不斜。正中赵庭玉的咽喉,就如他扎刺恶狼猛兽般迅疾凶狠。
“好样儿的。”王族长身边的一个人脱口赞道:“戚家军之源,义乌兵之后,果然威猛。”
“大人过奖了。”王族长挥手叫过王战,指着说道:“他祖上便是戚家军。他父亲在辽东殉国,算得上是忠烈之后。”
“忠烈之后,很好。”陌生人眼中精光一闪,鼓励道:“鞑虏将灭,正是英雄建功立业之时,你好好干,定有前途。那把宝剑——”说着,他一指赵庭玉的尸体,“便奖励予你。”
“多谢大人。”王战拱手致谢,大步走到尸体旁,捡起宝剑向空中一举,在火光照射下,一道寒光闪过,如闪电破空。
………………
江浙内乱,不堪压榨盘剥,不堪清兵祸害的百姓蜂起。太湖、义乌、四明山等地纷纷举起反清抗暴的大旗,在空虚的江浙腹心燃起处处烽火。此时,清军兵力皆集中于沿海,以及闽浙防线,对于突然暴的内乱措手不及。
而且,很多抗清暴动在背后都有情报局的影子,他们消息灵通,视野开阔,远不是处于闭塞中的农民可比。虽然这些情报人员不是专业军事人员,但也经过了短期的培训。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个简单的军事原则他们还是懂的。柿子捡软的捏,硬的先不碰,按情报人员的理解,就是这么回事。这些暴动的武装歼灭的清兵当然不多,但却造成了江浙的混乱,使清军的粮饷供应受到了影响。
公开举旗的是比较有实力的,还有很多暗中搞破坏的,来往的信使经常被截杀,莫名其妙地不知所踪,使江浙清军和地方的联络时断时续,很多重要情况往往不能得到沟通。
“昔五胡乱夏,仅一再传而灭。今东虏应谶,诚哉天道好还,况也人心思汉。建酋窃踞中原,衣冠变为犬羊,江山沦于戎狄。凡有血气,未有不痛心切齿于奴酋者也。本藩奉天倡义,代罪吊民,卧薪尝胆,法古用兵。兹者亲统大师,光复失土,出生民于水火,复汉官之威仪。尔伪署文武将吏,皆系大明赤子,时穷势屈,委质虏廷,察其本怀,宁无隐忍?天经地义,华夷之辨甚明;木本水源,忠孝之良自在。报仇雪耻,岂待异时;归正反邪,端在今日……
……或率兵而至,则论其众寡而照数授职;或洁身而来,则就其职掌而量材擢。若蒙古、女真,世受国家抚赏之恩,原非一类,共在天地覆载之内,亦有同仇,无怀二心,视之一体。且如回纥扶唐,烈光叶护矣。本藩仁义素著,赏罚久明。先机者有不次之赏,后至者有不测之诛。一身祸福,介在毫芒;千古勋名,争之顷刻。师不再举,时不再来,布告遐迩,咸使闻知。敬哉特谕。”
若说在绑架吴应熊一家,在掀起民众反清风潮中,情报局显示了威力的话,而出现在大江南北的檄文,则显示了情报局渗透的广度。
“建州本大明属夷,受皇明三百年之豢养,然屡生反侧。遂乘多难,窃踞中原,乱逞淫威。至如辽人,遭三十载之摧残,中原百姓亦屡受屠戮之苦。祖父既受其刑毒,母妻甚被其宣淫。尔二三孤儿。尚为旗下之奴;百千弱女,竟作胡中之妇。本诰命感明恩,悔族罪,投诚归明,望我族人幡然醒悟,勿作以卵击石之举,以致有不测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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