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伐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样样稀松
前方敌情,半个时辰一报,道路之上,不时可见哨骑军士,还有穿着青绵布齐腰甲,戴明盔,挂令牌、持令旗的旗牌官来回奔走。
严密的战阵向前滚滚而进,前面、两翼是一辆辆车炮压阵。这段时间内虽然没有战事。但各军中的武器装备却在不断加强,荡朔军中的佛朗机炮、青铜野战炮,还有其他火炮的数量激增。无疑,战斗力也提升了不少。
夏国相微勒缰绳,战马顺从地上了路旁的一个土丘,几名军官和亲卫紧紧跟上,围着夏国相向远方瞭望。
大队大队的明军士兵昂然行进在辽西的大地上,换装还在不断进行。但以总旗为单位,盔甲都是一种样式。显眼的莫过于最新的胸甲步兵。甲胄锃亮,正面还冲压着虎头图案,只护前胸和腹部,重量也比老式铁甲减少了很多。
甲胄的反光让夏国相眯了眯眼睛,但神情显然是满意的。军人嘛,只有向前。向前,你要逃跑才会想着防御后背。这种胸甲轻便,防护力也不错,最重要的是能大批装备士兵。要知道,明末时朝廷财政捉襟见肘。政治上腐败不堪,兵器盔甲这样的军国利器不仅难以保证供应,且质量低劣。哪象现在的明军,粮饷充足,武器装备也一直在更新换装。
“当年松锦之战,大汉奸洪承畴将九成兵力布置在松山一带,杏山、塔山留守的兵力微薄,虽然其也在女儿河南岸,杏山西北的两山平原间,布置了防线。但奴酋洪太领军狂攻,如何挡得住?”夏国相扬鞭一指,朗声说道:“若说挡不住,却也是将官怕死,士兵战力低下。今番这虎狼雄师,且让鞑虏来战,还能重蹈覆辙吗?”
“洪奸向称知兵,却是言过其实。”卫朴不无羡慕地瞅了一眼夏国相的坐骑,那是皇上所赐,只有郡王以上爵位和总指挥一级的军官才有此殊荣,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以减少高度上的差别,“有前权无后守,破绽;粮道被截,愚蠢。”
“若是还靠陆路运输,我军也是要提防一二的。”夏国相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当然,后路还是要保障的,以我军的火力,倚城坚守,数倍之敌亦难得逞。”
“迂回奇袭必然倚重轻骑,没有重火器确实难破我军防御。”参谋长陈凤麟相当有信心的样子,“鞑虏现今之计,无非趁我军行进,设兵伏击罢了。那又如何?只要我军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多派哨探,中伏的可能性就极少。他们来的兵多,正好会战,来的兵少,正好将计就计,挫其军心士气!”
“堂堂正正作战,我军发挥火力优势,鞑虏虽骑兵较多,也难取胜。”卫朴对此表示同意。
“火力优势,嗯,那是绝对的。”夏国相的目光又投注到路上滚滚而行的炮车,沉声说道:“朝廷重金打造,万岁期盼殷殷,我军若不能胜,可就——”
“胜是肯定的。”陈凤麟赶忙说道:“但亦不可操切,稳扎稳打是必须的。”
“参谋长不必担心,我岂不知这个道理。”夏国相一笑,用马鞭子轻轻抽打着马靴,缓缓说道:“万岁屡次叮嘱我等要稳,勿要操切,其实他心里又如何不急呢?南方灭国之战,说起来是开疆拓土,又何尝不是窘于钱粮?西北屯粮,东北用兵,北地又要抚民安民,这要花费多少?想想就够让人头痛的了。”
“最可恨的是打鞑虏竟没有什么收获,若象南方灭国,缴获山积也就罢了。”卫朴很是忿忿地吐了口唾沫,指了指远方,“除了这荒地、荒山,竟没半点好处。”
“纵是荒地、荒山,也是我大明失地,收复失地,还谈什么好处呢?”陈凤麟笑道:“听卫将军这话,便应该去做个商人。”
“呵呵。”卫朴自觉失言,干笑了两声,说道:“圣君在朝,天下太平,莫说是做个商人,便是渔樵耕读,又有哪样不快活?”
“这话说得对。”夏国相接口道:“只是我辈若无沙场征战,恐一时亦难适应,便做圣君之鹰犬,为保天下太平尽微薄之力罢。”
…………
鹰犬,走狗,这不是骂人嘛?但在古代,你若被皇帝如此认为,则是最大的荣幸。到了清朝,则又以奴才为荣,你若是汉人,不被抬籍,那便连称奴才的资格都没有。颇有很多人为此奋斗,非要当上奴才才甘心。
但在朱永兴这里,却没有奴才,连奴婢都应该没有。他也是一直以身作则,宫人虽是仆佣,却不是终身奴隶,而是有薪金、有期限的雇佣。而他也没擅杀过一个下人,也没立过家法,责罚是有,但若犯法,自是交与官办。
豁除贱籍的步伐始终坚定不移,倡、优、隶、卒早已开豁为民,甚至衙役、皂隶都成了公务员,士兵的社会地位更是得到了空前的提升;而陕西乐籍、福建两广的蛋民、浙江的惰民、江苏的丐户、北京的乐户都相继被废除贱籍,编入民户,有与平民相同的政治权利,享受同等的政策优惠。
借着北地的恢复重建、湄河两省的拓殖垦荒,大批有了民籍的贱民离开了原来生活的地方,离开了被歧视、人人侧目的环境,在新的土地上生活。在这里他们的惨痛过往将无人知道,可以通过合法途径,用自己的辛勤努力来逐渐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
而最为困难的豁贱为良的群体,也是数目最大的群体,便是奴婢。谁愿意为奴为婢啊,还不是为生活所迫,或由父母所卖,或自卖自身,从此失去了人身自由。连生下的后代也是世代为奴,终身服役,被称为家生子。所以,这不仅仅是朝廷法令的问题,还涉及到民生和社会保障。
而作为前提条件,禁止人口买卖,这是必须要严厉执行的法令,但更深层的问题就不解决了吗?卖儿卖女,那是实在养活不了,家人也活不下去。卖出去了,兴许大家都有了活路。
还有遍及全国,尤以东南地区最常见的溺婴习俗,说是计产育子,观念倒颇进步,但根本上的原因则是人丁税重、人口增长与生产力有限性之间的矛盾。
现在虽有官府禁令,但习俗不是一下子便能扭转的,而且要有一定的措施手段,来解决问题和矛盾。
人丁税正在陆续取消,公田出卖、出租,这些都加大了人口的流动,地狭人稠地方的情况正在发生改变。
政府的措施由是民政局挂牌成立,第一任局长为挂侍郎衔的头名女举人张施华,下辖两个司,妇女救助司和扶困救济司。而民政局成立之初便上奏请旨,在各地建立弃婴堂和济良院,并设立希望基金,昭武帝及三位贵妃则成为第一批捐助人。(未完待续……)r1292
逆流伐清 第一百三十七章 雄心壮志
满清入关,神州陆沉,战争惨烈,不忍目睹。
但就是这样代价沉重的国战,如果只是简单的军事胜利,那就失去了其根本的意义。如果不能从这场战争中学到教训,改正错误,那尸山血海的代价就只能换来几十年,或者上百年的和平,就又会走上治乱轮回的老路。
而就治乱轮回的趋势而言,似乎是无可避免的。帝国的历史越长,这个趋势就表现得越分明。在这个过程的末端,则是循环出现的帝国崩溃和随之而来的无政府状态,以及逐鹿中原的军阀混战和平民百姓的苦难挣扎。
而在争夺天下的混战中,最终获得竞争优势的体系,又势必属于驾轻就熟,无须冒险试验的帝国制度。这是战争效率最高,社会认同最广的制度。于是,帝国制度再一次出现在新一轮王朝循环的开端。
当然,在两千多年的历史上,帝国制度对自身弱点的修补也一直没有停止。汉朝有削藩,有独尊儒术;隋唐发明了选拔人才的科举制度;宋朝完善了抑制军阀藩镇的代理军官制度;明朝发明了代替相权的内阁制度和提高皇帝个人监控能力的厂卫制度;清朝的皇位传贤原则又建立了激励皇子进行素质竞争的新机制。
此外,还有不断改进但成效不佳的宦官控制% 制度、后戚控制制度等等。尽管帝国制度在各方面都有完善和发展,但在最根本的关系上,在农业生产者与暴力赋敛集团的关系方面,一直不能出现有效的权力制衡。因为最有制衡欲望的受害者,始终是毫无权力的平民百姓。
所以,在帝国承平日久。人口大量增加之后,农业依赖的土地资源便日渐紧张,帝国各阶层对土地资源的争夺也日趋激烈。资源竞争导致了严重的两极分化,一方面是在竞争中获胜的官僚地主和平民地主获得大量土地,另一方面,在竞争中失败的大量人口沦为佃户、雇农、奴仆、流民、乞丐、土匪或盗贼。他们造反的机会成本很低,帝国崩溃的风险也因此加大了。
在对生产资料的激烈竞争中,由于破坏了帝国赖以生存的小农经济制度,便象火上浇油一样制造出更多的流民和造反者,直到所激起的反叛暴力超过新聚集的帝国镇压能力。
于是,秩序崩溃,天下大乱,生产性活动大面积停止,人民在战乱和饥荒中大批死亡。土地荒芜,人口锐减,自然资源相对宽裕。各暴力集团小范围的割据局面形成,相互攻杀吞并,最后建立新的帝国。此时劫掠的利益低于维护秩序并从事生产的利益,生产开始恢复,和平年月又降临了。
归根究底,帝国无法吸纳自身创造的过剩人口。便以这种方式解决人口过剩问题,也就是以王朝更替和治乱循环为常规的自我校正机制。
因此。要跳出治乱轮回的周期律,便既要解决人口与资源关系的长期性问题,还要形成构造新型政治均衡的社会力量,从而解决统治集团堕落的周期性问题。但小农经济的基础不变,诱导或胁迫帝国制度发生根本变迁的利害格局就不能形成,王朝循环就不会终止。
显然。现在的大明帝国即便有朱永兴这样具有深远眼光的领导人,也没有在短期内形成冲出农业文明的力量的可能。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止步不前,而是要勇敢地迈步,尽管蹒跚,却是向前。
“官办要逐渐退出工商业。先从民生领域开始。”朱永兴的意志相当坚决,尽管官办工商业获利极大,对战争的帮助也极大。
因为,无论官营工商业如何发达,它终究是帝国的附庸,是小农经济的剩余产品所支撑的政治军事组织的附庸。它没有自身的生命和发展动力。
而且,帝国的权力太大了,有利可图的领域一定会被它霸占和垄断,而经营不善的恶果又要以成本摊派和无偿征调的方式转嫁给民营工商业集团,转嫁给大大小小的工匠、商人和企业主。于是,通过垄断和摊派这两种方式,官营工商业既侵占了民营工商业的发展空间,又削弱了他们的发展能力。
另一方面,为了发展和自卫,民营工商业集团就会收买和巴结帝国官员甚至皇帝本人,他们将被迫在政治领域投入巨大的资金和精力,以行贿送礼、捐钱买官和培养子弟参加科举的方式,为本人和后代争取社会地位和政治保护。于是,腐败的源头又会产生。
“万岁,战争未止,此时废官办,未免操之过急。”工部尚书蔡明躬身谏道。
“所以才要逐步退出。”朱永兴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不能等利益集团强大了再动手削弱,官办的弊大于利是勿庸置疑的,“要有个时间计划,先退出哪些,再退出哪些,工部拟条陈吧!”
“是,微臣遵旨。”
朱永兴转向新入内阁的交通、邮传部尚书那嵩,开口问道:“那卿,你的条陈朕看了,很好,但还有几点要完善,朕有朱批,你再召集下属商议研究一下。”
作为行政改革的一项,朱永兴裁撤了总督一职,最大的行政区划便是省,最高的行政长官便是巡抚。而象那嵩这样有大功于国,又是少数民族代表人物的高官自然要有合适的安排,入阁称相便是不错的选择。而交通与邮传的建设发展,又是促进人口和信息流通,改变社会闭塞的主要手段。
“启奏万岁,邮传系统要重新建立,耗费颇多,微臣以为可将官府专用的驿站和民间经营的类似机构加以结合,如此可加快进展。”那嵩恭谨地回答道。
朱永兴想了想,说道:“那似乎要实行信件分级,有关军报和朝政的急件可是耽搁不得。嗯,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要制定得具体一些。”
“微臣明白。”那嵩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万岁所言的集资修路、收费还款,微臣以为当谨慎。”
朱永兴想了想,苦笑了一下,叹息道:“有点象拦路剪径的强盗啊!”
“万岁恕罪,微臣也知道朝廷财政紧张,万岁实出无奈。”那嵩赶忙解释。
收费公路可行,不可行?朱永兴自然知道这不是政策层面的问题,而是人们的心理思维不好接受。修桥铺路,是好事,政府有钱就修,没钱就不修,有人行善捐款固然好,没人捐款也能走不是。可为啥突然要收费了,这不跟拦路抢劫差不多了?
“要知道,这收费的对象不是普通的百姓,而应该是大队的商家,或者是大小、载重超过一定标准的车辆。”朱永兴试图作一下努力,“这个,道路宽了、平了,行进速度快了,商品的运输、流通也方便了,百姓其实也受益了。”
“启奏万岁。”户部尚书易成说道:“微臣以为可以变换一下方式,比如对铺桥修路的善人进行表彰奖励;或者由商家出资,朝廷在税赋上给予减免优惠;或者地方官府出钱出人,朝廷在缴纳钱粮上给予一些豁免……”
还是不行啊,朱永兴知道易成说得委婉,实际上却是反对他的公路收费。也罢,虽然看似见效要快,但长久来看却未必如此。要收费,便要有管理机构,又要养一大帮人,收费期过了,如何安置又是个麻烦。
“这几条朕准了,另外,再发行公路建设债券吧!”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说道:“银行要发展壮大,要在全国铺开网点,存款、放贷等项目也要加紧推出。说到集资、融资,银行才是最有力的工具,现在发挥的作用远不相称啊!”
“是,微臣遵旨。”易成心中暗凛,觉得要集中精力抓抓银行的工作,否则,皇上很可能将其单划出来,就象交通、邮传、水利等部门,都从原来所属的大部中独立出来,这似乎是一种趋势,区分更细,更专业。
“仗虽然还在打,可内部的建设发展也不可停滞。”朱永兴扫视着群臣,语重心长地说道:“就象一个人,这筋骨强壮了,外邪岂能入侵,灾病又如何能近身?就象这基础设施的建设,比如水利、交通、邮传等等,都是关系到民生的大问题。而军队靠什么支撑,还不是老百姓在种田、做工、经商。他们生活好了,产出多了,军队的后盾才算坚实,战力才能不断提升。”
停顿了一下,朱永兴继续说道:“众卿不说,朕也知道,就现在而言,百姓苦于战乱久矣,人心思定,就算是依然沿续以前的政策,只要安定和平饿不死,老百姓也多半要赞一句什么明君,什么盛世,这可不是朕的功劳,朕也从未因此而沾沾自喜。”
“万岁英明神武,拔乱反正,功绩是有目共睹的。”礼部尚书陈绍愉顺着话头恭维道。
“岂是朕一个人的功绩?诸卿铺佐亦是功不可没。”朱永兴笑着点了点头,又正色说道:“然朕以为,此时却万万不可听着赞颂之语,满足享乐。朕今日在此言明心志,将以朕有生之年,竭尽心智、精力,寻求一条终结千年治乱轮回、王朝循环更替的道路。”
朱永兴站了起来,目光在一个个臣子的脸上扫过,诚挚而恳切地说道:“朕一个人是难以完成这艰难无比的任务的,卿等皆是朕的股肱之臣,望众卿竭诚尽力,辅佐朕,陪着朕,咱们君臣共同努力,达成这个光耀千古的目标。”
……………(未完待续……)r1292
逆流伐清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反扑
一支支火箭带着尖啸,喷着烟火,掠过天空,扎进清兵的阵列,爆炸弹、烟雾弹、毒烟弹、燃烧弹……打击持续不断,清军的阵列越来越见混乱。
而近处的厮杀更是激烈而残酷,围绕着明军设在小山头上的炮兵阵地,双方展开了殊死的战斗。
天威炮、轰天炮曲射着爆炸弹,野战炮、佛朗机则直喷出大大小小的实心弹丸,布阵严谨的明军火枪兵起起伏伏,在军官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中,在一声声尖厉的哨声中,火枪持续不断地射击,烟雾火光弥漫不散。
“虏用兵多用锐阵,一阵退,复一阵来,每一阵重如一阵。”现在的清军便是这样的打法,死兵在前,锐兵在后,两翼弓兵,冲阵的士兵更是一色的长枪大戟。
一边猛攻明军的炮兵阵地,一边向明军的战阵发动牵制性攻击,清军实在是恨透了山上的明军炮兵,控扼大路,如梗在喉,非拔除不足以改变局势。
但明军的火力太强了,大大小小的火炮数量众多,更有成建制的火箭部队,由远及近,由炮到枪,富有层次性的打击,令清军伤亡惨重,而进攻的序列不时脱节。
大炮怒吼,铳声爆豆,震耳欲聋的声响中,成千上万的弹丸,在浓重的白烟内,如同金属之雨,劈头盖脸向清兵扑去。爆炸弹更是猛烈,巨响声中,周围便是一片死伤。
人喊马嘶,在无数的血箭**中,清兵猛攻,败退,再攻,再败,无论是小山头上的炮兵阵地,还是数个明军的空心方阵,都如波涛中屹立不倒的巨礁,将冲击的大浪撞得粉碎。
觉罗俄尔哈咬牙切齿,心中也涌起一股悲凉。五十多岁的老将,从小兵步步晋升,可谓是身经百战,但在如此令人震撼的铁与火面前,他也预感到了失败的降临。
经历过当年松锦大战的俄尔哈不是不知道明军火器的厉害,当时面对明军的车阵推进,清军也是屡吃败仗,难以抵挡。只不过现在的明军,更比当时强大犀利数倍不止。而且,现在的形势也不是当时可比,想再重演一次松锦大胜,对俄尔哈来说,已经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漫天疾飞的弹丸中,很多清兵当场被打成碎肉,更多的是人马皆是密密麻麻的血洞。阵前凄厉的嚎叫,连枪炮声都压不下去,无数浴血发狂的马匹,四下翻滚冲撞。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让俄尔哈的瞳孔骤然收缩,腾起的火光与硝烟中,碎铁与碎石横飞激射,清兵被炸得人仰马翻,一片的鬼哭狼嚎。
开花弹啊!俄尔哈已经咬破了嘴唇,一股咸腥在口中弥漫。明军的火力强大得令人目眩,摆出的呆阵却又让人无可奈何。要么硬碰硬地对战,要么在压迫下不断地后退,清军的选择实在太少了。
迂回绕袭,兵力是一个问题,更关键的是明军的战力,团级三千多人,结阵自守,便不是清军能够轻易吃掉的。这在山东与明军作战时,俄尔哈便有印象,且很深刻。这样计算的话,缺乏重火器的轻骑就算迂回成功,又如何能攻克倚城坚守的明军?
败而不溃,围而不逃。这样的打法正是清军所要极力避免的,拼人,就算是一换二,一换三,也绝不是区区满人所能承受的。而明军恰恰就是这样的打法。部队以团为单位,最小也是以总旗为单位活动,一旦被清军骑军穿插包围,便收缩结阵,放出联络烟火,拼死抵抗,绝不乞降。
烟雾弥漫,枪炮声轰鸣,耳边更充斥着战马受惊的嘶鸣声、士兵临死的惨叫声,还有身周众多发狂马匹到处乱跳。俄尔哈也拼命拉住自己的马缰,往日温顺的战马也变得狂暴。
明军的火箭倚仗着射程的优势,虽然准头很差,但却在持续不断攻击着清军的后阵。火光、烟雾、响声,使越来越多的战马发狂,战阵也越来越呈现出混乱的迹象。
阳光下,俄尔哈感觉到浑身燥热,呛人的硝烟味,混合刺鼻的血腥味,吸入肺中,是如此的难受。周旁腾起的烟雾,让身旁人等的脸孔也变得有点模糊,他们的神情或惊慌、恐惧,又或茫然呆立,又或咬牙切齿,却没一个人提出取胜的办法。
或许,根本就是必败之局吧?俄尔哈痛苦地摇了摇头。锦州兵力不足五万,能够死战的只有两万多满洲八旗。而这些人马还要分兵,娘娘宫南边的小凌河入海口,又称为东海口的要派兵驻守,防备明军的水师;再远一些的还有大凌河、辽河入海口,也要有兵防守,同样是担心明军水师在锦州侧后的登陆。再有义州方面,察哈尔部动向不明,却也紧急派出了一部人马防范西北方向的威胁。
这样西抽西调,在松锦的清军便只有不到四万,与当面明军作战,非但火力大大处于劣势,就连兵力也有所不足。被明军这么步步为营地逼迫过来,立时便显出吃力的迹象。
“轰”的一声巨响,爆炸近在咫尺,俄尔哈竭尽全力,才使惊跳的战马暂时安稳。烟雾散去,黑色的弹坑旁或卧或倒地是死伤的清兵,而甲喇中强悍的勇士克塔捂着脸,在地上翻滚嚎叫,血不断地从指缝中流出,弹片击瞎了他的眼睛。
就这么成了废人?俄尔哈似乎还不相信,那可是马甲啊,马上步下搏杀技能出众,弓箭射得也精准无比,就这么倒下去了?
枪炮声似乎稀疏了一些,攻打山头的清军丢下无数的尸体伤兵,狼狈地退了下来。从阵地前一直延伸里许的距离,都是明军的打击范围,败兵踏过尸体,绕过弹坑,茫然麻木地向着章京大纛旗会聚。
不能再打下去了!俄尔哈虽然极为痛苦,但也意识到这次反扑松山的行动算是彻底失败了。继续强行作战,只能是让更多的士兵死伤,却没有取得一点取得成功的希望。
鸣金的锣声响了起来,战场上的清军如蒙大赦,纷纷后撤,多呆一刻也不愿意。明军没有追击,收拢着伤兵,维持着阵形的完整。经此一战,付出的伤亡不小,但松山却是彻底稳固了,清军只能是退过女儿河,坚守最后一个堡垒——锦州。r1152
逆流伐清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妙的前景
清军缓缓后退,而明军火箭的攻击还没有停。←頂點小說,俄尔哈不由得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回头望去,远处明军的战阵如山岳般巍然不动,他似乎能看见明军士兵铁面具后面冷诮的目光。耀眼的闪光涌动起来,明军的阵线向前移动了,刺刀如林,反射着刺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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