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伐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样样稀松
贺九义停顿了一下,苦笑道:“估计还是钱粮有困难,支应这么大的局面,殿下亦不苛待百姓,却是着实不易。”
“除了殿下,谁人有此才能?”马宝感慨地说道:“能保证军粮供应,还能不时增添装备。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深思殿下的缓进策略,就会发现其中的精妙之处。一来可使新兵得到训练,提高战力;二来可麻痹清军,使其不知不觉落在下风;三呢,可策应全局,方便我军个个击破。”
“末将还想到了其四,不知对也不对?”贺九义凑趣道:“观殿下用兵。每有神鬼莫测之计。如今取厚积薄发之势,日后必有大行动,只待时机耳。”
“时机?不错,借天地之威,掌莫测之事,伺机而发。此正是殿下所长。”马宝作恍然状,呵呵笑道:“不知殿下又欲借何处之力,行雷霆之击啊!”
“莫不是这山川险峻,雨季之临?”贺九义笑着猜测道:“此正是新编蛮兵所长,有杀敌重赏之诱。可成虎狼纵横山林也。”
“狼兵雄于天下,此番可管中窥豹矣。”马宝哈哈大笑。对战事的发展充满了信心。
…………………
山川险峻,雨季来临,这确实是朱永兴想要借助的,但却不是全部的原因。厚积薄发,目前厚积尚谈不上,又如何能薄发?
赚的钱是多了,可要花费的更多。要做的很多事情也只能先排出顺序,先办紧急的,缓办松驰的。
第三批镜子销售出去了,银子根本不用运来运去,因为一转手便花了出去。扩大兵工厂和铸币厂规模,采购硝石、硫磺、粮食……
大型火绳枪虽然威力可观,但实在是过于笨重,只能在固定阵地上对抗敌军,无法为步兵提供充足灵活的火力。到了十六世纪末,欧洲火枪的口径不断缩小,逐步接近现代步枪的尺寸。在牺牲破坏力的前提下,也为火枪的普及创造了条件,并彻底扭转了部队中火枪兵和长矛兵的比例。
火绳枪、燧发枪、刺刀,或者火绳枪、刺刀、燧发枪,这是历史发展的轨迹。早在五十多年前,北欧狮王古斯塔夫便要求所有的火枪手,都在火枪上装上刺刀,创建了历史上第一个大规模装备刺刀的军队。尽管并未显示出其应有的威力,但这是大势所趋。
朱永兴不明白,燧发枪在1547年便由出生在枪炮工匠、锁匠和钟表匠家庭的法国人马汉发明了,现在已经开始装备欧洲军队。但历史上的清朝直到鸦片战争时,为何还在使用古老的火绳枪?
收起思绪,朱永兴认真地看着法国人在演示燧发枪的射击。马汉发明燧发枪,为法国人在欧洲赢得了声誉;三十年战争使法国取得了阿尔萨斯与洛林,并获得了欧洲霸主的地位。只是因为海军力量的薄弱,使法国在拓展殖民地的步伐上大大落后。
作为未来的敌人,朱永兴并不把法国视为劲敌,与其合作也便少了几分顾虑。况且,作为对镜子的制造秘密最感兴趣的国家,朱永兴认为交易成功的几率是相当大的。
被钱憋得痛苦不堪,又极想为明军装备燧发枪,朱永兴只好打破之前的计划,尝试以技术换技术的可能。
“尊贵的殿下,我国生产的枪枝十分优良,您刚才已经看到了,应该能够满意吧?”法国人勒内向朱永兴躬鞠,很自信地推销着自己的商品,“采购数量没有问题,我国的生产能力完全能够保证按时供应。”
“英国、瑞典、荷兰,他们也向吾作过同样的保证。”朱永兴淡淡地笑着,以一个精明的商人的口吻说道:“枪枝呢,都差不多,甚至在某些性能上还要比贵国高一些。”
“这不可能。”勒内连连摇头,一副不相信的神情,“燧发枪是我国最先发明的,最先装备军队的,也进行了多次改进,其他国家是不可能超过的。”
“那不见得吧?”朱永兴不露声色,冲着身后的亲卫摆了摆手。
亲卫立刻拿出朱永兴由后世带来的那枝猎枪,向勒内展示了一下。便走上场地,装药填弹。然后在更远的距离向靶子射击。
“如何?”朱永兴带着戏谑的笑容,冲着验看完靶子的勒内等人扬了扬眉毛,“这是英国最新生产出来的,尚未装备部队,性能比贵国的要好很多哦!”
勒内等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从路易十六统治后期到18世纪中期,在欧洲发生的多次战争中,英国都是法国的对手。双方既在欧洲争霸。又在印度和北美争夺殖民地。怨家对头的情报,法国人当然要感兴趣。只是朱永兴的亲卫演示完毕,已经把枪收了起来。
“尊贵的殿下,我们在价格上还可以优惠。”勒内想了想,继续讨价还价,并给竞争对手抹黑,“英国佬狡猾。不守信用。这样的枪枝肯定是手艺精湛的工匠费时费力打造出来的,不仅价格昂贵,而且不可能大规模生产。英国佬是在欺骗您。”
朱永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要买价廉物美的枪枝,但更要生产制造枪枝的技术和工匠。两点缺一不可,这我早就有言在先。既然你们满足不了这样的条件。那没办法,我只好同其他国家进行这场交易了。”
“请殿下您稍候,我们需要商议一下。”勒内犹豫了一下,终是舍不得放弃这次机会。
“那就抓紧时间,吾很忙。”朱永兴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勒内等人快些商议。
聘请外国工匠,制造枪炮。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南阮便通过澳门向西方采购火炮,并在顺化引进了葡萄牙的铸炮作坊。安南郑氏也开始仿效阮氏,转而寻求荷兰人的军事援助,为其制造火炮与船舰。况且,燧发枪已经开始在欧洲军队中装备,便称不上什么秘密的技术,朱永兴觉得法国佬答应自己的条件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商议的时间并不长,看来勒内等人也准备了第二套或第三套的谈判方案,与朱永兴一样,都想尽量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尊贵的殿下,我国愿意为您提供制造枪炮的工匠和技术,并以优惠的价格为您供应枪炮。”勒内转着眼珠,观察着朱永兴的表情,“但请您允许我国在柴棍附近建立一个海岸贸易中心。”
朱永兴断然拒绝,殖民者的手段他是再清楚不过,海岸贸易中心就是殖民的触角,“柴棍已经更名为西贡,并将建立万国商馆。如果贵国有意,可以入驻,但必须遵从我国制定的各项规章制度。另外,我要提醒你们,镜子的制造技术只是我们此次合作的项目。一年之内,我们还会制造出超过四英尺的镜子,如果此次交易成功,介时我们可以共同享有这个技术。”
受到玻璃吹制工艺的限制,当时的工匠们还不能制造大型的玻璃镜。历史上,在二十多年后发明了在大型铁桌上浇铸熔融的玻璃,大型的平板玻璃才得以制成,玻璃镜的尺寸才远远超过了威尼斯人最高只能造四英尺镜子的纪录。
勒内的眼中射出了贪婪的光,回头和同伴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再来到朱永兴面前时,已经是一副灿烂的笑容。
“尊贵的殿下,您的睿智和精明让我们印象深刻,您的成就将不可限量。所以,我们同意您的条件,达成此次交易,作为增进彼此友谊和感情的见证。”
朱永兴暗自松了口气,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一个好的开始,意味着成功了一半。相信我国与贵国的交往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密切,越来越亲近。”
先期赊购三百枝燧发枪,作为训练和检验之用;以镜子的制造技术交换燧发枪的制造技术和相关工匠的聘用,但法国制造的镜子在五年内不准进入亚洲销售;给予法国商品一定的税金优惠,并给法国在西贡、海防入驻商馆的方便……
法国人很早就希望从事东方贸易,但他们在欧洲列强中,却是同其他欧洲公司在东方从事商业竞争的最后一个国家。法国国王亨利四世为重振王权,节约开支,减轻财政负担,采取奖励工商业政策,资助对外贸易商人,并拟议成立法国东印度公司,伺机向东南亚扩张。
但东南亚的局势相当复杂,葡萄牙、荷兰、英国等国围绕着殖民利益明争暗斗,甚至大打出手。英、荷在暹罗发生争夺殖民利益的战争;荷兰驱逐葡萄牙在暹罗的势力后,又嫉妒英国在暹罗的势力;缅甸、柬埔寨等大陆君主国家雇佣葡萄牙的亡命冒险之徒当兵,这些雇佣兵却企图在下缅甸和柬埔寨篡夺政权,从而又引起这些国家的排外情绪。
法国本就落后于其他殖民国家一步,在势力上远不及荷、英,虽有野心,却进展不大。所以,对于此次与大明的合作,法国的热情相当高。这不仅是因为明军拥有了海防,并占领了柴棍,还由于法国人把郑成功的海上势力也考虑在内。他们当然不了解大明各势力之间的微妙关系,把朱永兴看成是摄政王,郑成功是部将,当然要听从朱永兴的号令。
而朱永兴首先考虑的如何增强军队的实力,尽快击败满清,然后才是如何对付西方殖民者。况且,在朱永兴的未来计划中,首要的西方敌人应该是日薄西山的西班牙,以及更象海盗的葡萄牙。然后是荷兰,最后才是为争夺海上霸权、进行了漫长战争的英法。
与弱势的一方合作,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一直是朱永兴的习惯做法。而凭着超越时代的知识,又使他能严守一定的原则,不堕入西方殖民者的陷阱。
“这种枪枝过于昂贵了。”协议基本达成,朱永兴又把注意力转到了法国人带来的几种枪枝上,其中竟有一枝线膛枪,着实令他感到些许惊讶。
“这是送给殿下的礼物。”勒内殷勤地招过一个法人,重新给朱永兴演示了一遍。
历史上,大概最早在1476年就已有螺旋形线膛的枪支。但由于来复线制作成本高和从枪口装填弹药不便,所以各**队都没有装备,更多的是作为一种昂贵的私人收藏品。
如果不在子弹上进行改进,确实不适合在战场上使用。朱永兴看着法国佬用锤子敲通条,把子弹砸进枪膛,不禁咧了咧嘴。线膛枪虽然在射程、精度和威力上有着滑膛枪无法比拟的优势,但长久以来未曾普及,除了造价以外,这恐怕是最重要的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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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伐清 第八十三章 水西之变
虽然我没有先于西夷搞出燧发枪,但却能使部队装备的时间不致落后数百年。朱永兴对于此次与法国佬的合作,还是感到满意的。当然,他不会光指望法国佬,他还借助于保罗,招募其他国家的技师、工匠。
现在不是讨论研究明朝已经有了这个,已经有了那个的时候,怎样能最快地转换为抗清大业的助力,那就怎么来。
如果全靠自己制造,燧发枪要装备部队,大概最快也要一年。所以,朱永兴采取同步的办法,一边自己造,一边视财政情况不断进口。而赊购的三百枝燧发枪,则现在就可以抽调士兵,加以训练。
一种新武器的出现,往往便意味着战术的改变。燧发枪和火绳枪虽然都是前膛枪,但在使用中,却有很大的不同。
火绳枪为了要给火绳留出距离,并排的两名士兵不可能挨得很近(至少一米)。但燧发枪兵却可以紧密地排列着,然后在横向上很长很长地延展开来。在欧洲,旧式的步兵方阵正逐渐让位给更能有效发挥火力的线式队形,战场上的火线更加密集。而且燧发枪的快速装填速度,也使得燧发枪兵队列得以保持很小的纵深,只有三四列而已。
“射击!”
一名军官大声发令,他身边的士兵则大声重复他的命令,让所有士兵都能听到。前排火枪一阵齐射,然后从空隙中退回后排装弹。又是一排士兵举枪瞄准,在命令下达后,一阵轰鸣,白烟升腾。
朱永兴坐在将台上,轻轻摇了摇头,摆手命令停止射击训练。<.更新。战术也要跟上,编制、间距和队形变换都要有所改变。”朱永兴把几个军校的军官叫过来,耐心地解说道:“战术没有突破,武器如何能发挥最大威力?燧发枪何需三尺距离,人挨人都可以,这样就能成倍提高火力。”
岷世子对这新编部队的重视是不言而喻的。眼瞅着砸了锅,几个军官难免心中忐忑。
“燧发枪上以后还要加装刺刀,既能射击,又能肉搏冲锋,你们便依此编写操典吧,写完送给我看。”朱永兴知道心急是没用的,语气也放缓和了一些,“你们多用心琢磨,吾是相信你们的能力的。嗯。今天就到这里,吾去处理公务,让士兵们先练习装弹吧!”
“末将等恭送殿下。”
朱永兴淡淡一笑,在几个亲卫的保护下离开了校场。走得还不算太远,身后便传来几个军官气急败坏的骂声和口令。
“笨蛋,捅条都没取,你就敢板开到击发状态!”
“开击锤至装药态”
“开药锅!”
“取药包!”
“翻转药包!”
“手指卡药!”
“咬破药包!”
“装引药!”
“闭火门盖!”
“竖枪!”
“装药!”
“装铅子!”
“塞入纸袋!”
“取捅条!”
“蠢货,手不要了。往下面抽出来!”
…………….
朱永兴苦笑了一下,继续迈步前行。他已经取消了封建军队中的带有污辱性的肉刑。只保留了军棍,并增加了禁闭处罚。而除了训练中可以使用棍棒和皮鞭外,其他时候任何胆敢使用私刑的人,都会受到军法司最严厉的惩罚。
近代军队是一具战争机器,通过残酷的体罚和每天的训练,让士兵渐渐失去自我思考的能力。而形成对命令条件反射式的执行。一支近代军队中的士兵,对军棍和皮鞭的畏惧是根深蒂固的,在战场上越恐惧就越会机械地执行命令。
朱永兴并不希望自己的军队成为机器,成为只能僵化地进行杀戮或被杀戮的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所以,他还要给军队注入灵魂。让军人有自己的理想,使其不仅仅有机械的刚硬,还有灵活的战术和柔韧的弹性,能够充满战斗**地去作战。
“……君王贤明,言路无碍,官员清廉,百姓安居乐业,没有饥饿贫寒。小民也可以书怨华表,上达朝廷……世间没有冤狱,没有不平不法……夷狄虽猖獗一时,但中国有必伸之理,历史转折的重任现在落在了我们的肩上,让我们为不做鞑虏之奴狗,为我们及子孙后代的幸福安乐,为缔造我们心目中的太平盛世而浴血奋战吧……”
这是大多数人从儿时起就一直在听的美好故事,也是每个在底层挣扎的百姓都幻想着的美好时代。这就是朱永兴的理想,也是他精练出来,会得到大多数士兵认同的理想。
而且,朱永兴用实际行动,用宽松的政策,使人们看到了其中成功的端倪。不再把这美好的希望,看成是镜花水月,看成是欺骗之语。
………………..
水西彝部首府卧这城。
宴会已毕,天色傍黑,众慕魁、穆濯、骂色等水西要员二十余人齐聚水西宣慰使司议事大厅会议。
正壁前供桌上一尺多高的花瓶内插着几枝淡黄色的吐着幽香的腊梅。正壁是一幅巨大的陈年彝画,根据题额可知为《飞龙出水图》。那是一只结构十分奇特的飞龙:蛇身、牛角、象牙、马嘴、长须,龙身上的利爪有六只,分向伸往茫茫大海,抓住了海中的六座山峰。龙的全身用颜色涂抹得五彩斑澜,缭绕的祥云与波翻滚涌的海水在天边依稀交融,弯曲悠长的龙身还有尾部没有出水。
也许是年代久远,图幅上色调已经减退,显得有些朦胧模糊,但看上去依然很有气势。这幅《飞龙出水图》是一千余年前先祖笃慕亲手绘制的。龙的六只利爪抓住海中六座山峰,象征着笃慕的愿望:他的六个儿子将要占据六处天下!由于彝族六祖六兄弟中慕齐齐最小,彝人贵族历来又最钟爱少者,这幅画便传给了慕齐齐。
随着默部的东徙,这幅画最后传到了乌江南岸的卧这城,被视为彝家至宝。平素间珍藏于一个特制的石匣之同,只有在过彝年、火把节以及议决部族中发生的重大事情的时候,才把它张挂出来。在这幅祖传巨画面前,人们自然会想起自己是笃慕的子孙,便感到了肩上应负的责任,面情自然庄重起来。
门帘一挑。苴穆安坤引领着两位客人走了进来,一个是乌撒土司安重圣,一个是朗贷土司陇藩玉,后面还跟着他的老师张默。落座之后,安坤的脸色沉了下去,伸手向张默示意。
张默轻咳一声,拿出一封书信,朗声念了起来。信还没读完,厅中众人已经面有怒色。议论纷纷。
“苴穆,吴三桂强索美姬也就罢了,竟还要我水西输兵两万,认饷三百万,简直是欺人太甚。”
“是啊,吴三桂视我水西四十八目于无物,开口便是两万兵,三百万银子。要我们去哪里弄来?”
“吴三桂以兵威相胁,不知我水西四十八目亦有雄兵十数万吗?真以为水西投效求安是软弱可欺呀!”
几个脾气火爆的慕魁、穆濯按捺不住。开口斥骂。其余各人也是面色不悦,对吴三桂的狮子大开口感到不满。
“诸位——”安坤伸手向下压了压,拉长了声音,等下面安静下来,才开口说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吴贼视我水西于无物。予取予求。还有贵州各大土官,皆受吴贼勒索逼迫。”说着,他向左右示意了一下,继续说道:“勒逼乌撒、朗贷输银百万,贪婪无度。可恨至极。”
乌撒安重圣是安坤的外甥,朗贷陇藩玉是安坤次妻的娘家哥哥,祸福与共。吴三桂的输饷数目又是如此巨大,信中措辞无理而狂妄,两家土司自然也与安坤一样,齐声痛骂,义愤填膺。
“吴贼陷身滇省,连番为大明岷世子所败,贵州空虚,尚敢口出狂言,真是不知死活。”安坤咬牙切齿,索要美姬简直是割他的心头肉,男人不能全妻子,何称大丈夫,在他眼中,数百万白银倒在其次,“我决意起兵,扶明抗清,在吴贼身后狠砍一刀,诸位意下如何?”
“反了。”
“断了吴贼后路,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宁愿站着死,也不怕着活,造反抗清。”
“果瓦不可杀,彝家不可辱。”
一片喊打喊杀之声中,坐在文官首位的安坤的叔父、慕魁安如鼎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别看他貌不惊人,却胸有韬略,素有“水西诸葛”之称。
待声音稍停,安如鼎谨慎地说道:“苴穆,我水西既不出兵,亦不输饷,却也不举旗抗清,吴三桂又能奈我何?等到明军与清军在滇省分出胜负,再作决定亦不迟啊!”
安坤皱了皱眉,把目光转向张默,说道:“先生且分析究竟,是拖延,还是此时起兵为宜。”
张默轻轻点了点头,上前拱了拱手,说道:“我认为此时起兵正当其时。明清两军在滇省对峙,若明胜,则清军必败入贵州,兵力大增,于水西不利;若清胜,则吴贼势大难制,挟胜势回师贵州,则水西为砧上之肉也。只有在此时胜负未分之际,清军无法分兵,岂不正是水西应势而起,举旗倡义之机。贵州土官众多,见水西胜,则会群起响应,何愁大事不成?”
安如鼎想了想,觉得张默分析得也有道理,但还是本着持重心理说道:“招兵容易,良将难求。我水西自先祖安邦彦后,三十余年再未有过战火。各部子弟但知花天酒地,不知习文练武。四十八部即使聚集十数万兵丁,无一将才统兵抗敌,亦无非是乌合之众,岂能抵挡清军善战之师?”
“那依叔父之见,我水西便得忍辱受屈,听任吴贼摆布?”安坤脸露不悦。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图谋长远,为我水西着想。”安如鼎不急不恼地缓缓说道:“我建议与明朝匡国公皮熊联系,请他出山赞画军务,以助我水西抗清。皮熊乃明将,请他代为联络滇省明军,牵制吴贼,则我水西便不是势单力孤,亦可以此为号,鼓动各家土司共同起事,扶明抗清。”
安坤沉吟半晌,转眼望向张默,问道:“张先生,可否劳动你走一遭,说服令泰山相助于我水西。”
张默心中暗喜,却还装模作样地犹豫了片刻,才拱手道:“苴穆有命,在下敢不遵从。只是不知该如何说服,还请苴穆示下。”
安坤刚要说话,安如鼎已经抢着说道:“张先生且说明我水西扶明抗清之诚意,苴穆愿奉皮国公为军师,共图大计。”
张默自然知道安如鼎的心思,不欲用外人掌兵权罢了,军师,嘿嘿,不过是一个慕僚而已。但水西举义已经差不多确定,目的达到,他也就不愿再起争执,淡然一笑,躬身退到一旁。
“贵州现只有四镇清兵,且分散驻扎,仓促难以聚集。”安如鼎站起身,扫视了一圈,开口说道:“又有乌江天险,东线暂无忧,所虑为西线。我水西虽然人多,平时训练却甚少,若与敌对阵,恐难取胜。当避其锋锐,凭地利以破敌。有三条道路可直通我水西腹地,这三条道路上都各有险要:阿扎屯、公鸡岭、猴儿关。我水西军但守住这三处要地,清军便是插翅也难飞过。待敌久攻不下,师老兵疲之时,再与明军相约,挥兵合击之,清军可破矣。”
一番话,说得水西众人都心悦诚服。安坤大喜,拍着大腿说道:“叔父便是我水西之帅才,我愿委叔父以总统之任,必破来犯之敌。”
张默也不由得对安如鼎刮目相看,这个老家伙原来如此精明,对水西的情况看得通透,既拉明军配合,又号召众土司蜂起,无形之中便减轻了水西的很大压力。
接下来,安如鼎又建议出其不意,袭击水西腹地大方城,以及乌撒卫城的清军,先解决离得最近的敌人,然后再举旗抗清。
安坤及众人都表示赞同,又细细商议一番后,才各自前去安排布置。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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