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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嫡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果木子
崔煜紧拧着眉头低头看她:“有什么话,晚些再说。”
崔婧瞧他这样子便是心中一沉,一横手臂挡在马前:“不行,我要现下就问清楚。”
崔煜气得在马上指了指她,这么多侍卫瞧着,他只好先翻身下马,狠劲儿将崔婧拉倒旁边几步,怒道:“有什么话非得现在说?太子妃不知眼下是什么紧要时候么!”
崔婧咬咬唇,又心中实在生疑,不由讽说:“太子妃?很快怕就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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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
明玥眼瞅着崔婧下了马车,因正满腹狐疑,崔婧下车时忘了吩咐还在车外的两个婆子进来看着,明玥惊险的吐出一口气,然后一边賊着车外的动静一边用左脚抵着右脚,一点一点、屏着气将右脚的靴子褪了下来。
另外两位夫人吃惊地看着她。
明玥眨眨眼,示意她们别吭声,之后她转过身去,半仰着身子将被绑着的手伸进了靴子里,靴子一软,歪倒在了旁边。
两位夫人:“……”
外面隐隐有崔婧的哭声和崔煜的说话声。
明玥发间出了汗,有些着急,那其中的一位夫人似乎明白了明玥的意图,她伸出脚来帮明玥夹稳了靴子,明玥点点头,冲她无声地做个口型“多谢”,然后依旧拧着身子去靴子里掏。
这下很快,她直起上身,那二人再一看时发现她手中已多了一把只有手掌长短的精巧匕首。
两人瞬时坐直了身子,眼神亮了起来。
明玥半坐在车厢里的地毯上,先将靴子蹭上,两手绑的很紧,她动了几下,感觉手腕火辣辣的疼,多半是破皮了,不过此时也顾不了许多,好在匕首极短,刀鞘容易拉开。果然如裴云铮所说,这匕首削铁如泥,明玥觉得腕子微微一松,又见另外两人使劲儿冲她点头,显然是已隔断了一根儿绳子,遂心下大振,贴着腕子将其余的也隔开。
中间感觉哪处一疼,不过也没顾得上看,方一得了解脱便赶紧帮另外两人将绳子也割断,两位夫人也是见识过一些场面,倒不很慌乱,只将自己口中的布条取下是忍不住干呕了两声,随后立即将自己的嘴紧紧捂住。
但外面还是听见了些微动静,一个婆子挑帘朝里面看了看,稍一顿,登时喝道:“你们……!”这婆子还未说完,崔婧陡然上了马车,夺了了车夫的马鞭,四处胡乱抽打起来:“滚下去!都给我滚下去!”
“你做什么!”崔煜过来要拉她,却被那呼呼生风的鞭子逼得近不了身。原本在车辕处的两个婆子都被崔婧撒泼踹了下去,马被鞭子一抽也开始胡乱跑,一时冲得前面的侍卫都四散开来。
明玥三人在车里被甩的左摇右晃,只得紧紧抓住车壁的凸棱,其中一人突地低呼道:“裴夫人,你的手……”
明玥低头一看,见自己的左手殷红一片,不知何时流了许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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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崔煜好容易吩咐侍卫制住了崔婧,崔婧眼眶通红,一言不发地瞪着他。
崔煜也顾不上管,将崔婧搡进车里,命人将马车驶回正道,冲着北宫门方向疾行,这下没片刻,就见前面一队人马衣衫带血,拖拖拉拉地从北宫门方向驰来,行到跟前时,领头之人已是满脸的血泪:“大人,大人,殿下他……已被逆贼害了!”
崔煜一时觉得耳朵失聪,伸手抹了把脸才出声:“你说什么?不在北门护着殿下,跑出来作甚!”
那人“啊”地一声仰天大哭,一头自马上栽了了下来。
后面还有人在给他回话,崔煜只感头晕目眩,听什么都似隔了一层,他有些热,便任由胯/下的马驮着他往前跑了一段,前面再有两里路便能望见宫墙了……寒风似刀,自他领口呼呼灌进来,吹醒了满身的虚汗,让他浑凛凛地打了个冷战。
崔煜眼眶一酸,竟稍稍泛起了泪意,随即用力往那宫门的方向再望一眼,然后拨转马头,驰回马车旁。他一把腰间佩剑猛地将车帘斩断,叫了一声:“婧妹”,却见崔婧被车里的三个人抓着,已被绑了起来。
“快来人!”他喝道:“把这三个都给我好好绑了。”蹭蹭上来两个侍卫,拽着明玥三人便往外拖,车内空间小,那两个侍卫都是赤手空拳上来,明玥趁其不备便伤了一人的腕子,但匕首也被另一人捏住,夺了过去。
“好!”崔煜嘬着牙,“真都是好样儿的!”说这话时,他感到地面微微震动,——是有大批人马过来。
他也来不及多想,探身便去拽明玥,明玥被那侍卫一推,连带着另一位夫人,都撞到了车门口。
便是在这顷刻的功夫,一队赤金军风驰电掣而至,崔煜一个纵身,本能地从马上跳到了车上,剑朝里横,半个身子露在门口,挑衅地看着堪堪奔到跟前的裴云铮。
裴云铮往里看了一眼,心中忽悠便沉了下去,脸上却面无表情道:“太子已然伏诛,崔煜,你已经无路了。”
崔煜眯眼冷笑:“成王败寇,不过一死罢了,又有何惧。倒是你,虽能好好活着,又立了从龙之功,可你的夫人却要死了,况且……”他转头看了剑下的两人一眼,目光又在明玥的身上顿一顿,放声笑道:“况且还有你的子嗣!哈哈哈哈,这是一尸两命,我们也不算赔。”
裴云铮目光一深,制止了身后的赤金军再往前包围,平淡地问:“那你想怎样?你自己不惧一死,却不想想父母?”
崔煜看看崔婧,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逃不过一死,并不为所动,只伸出一指冲他勾了勾:“去了你的轻甲,扔了你的你的银枪、佩剑,上前来。”
裴云铮毫不犹疑,抬手便扔了枪、卸了剑,开始脱轻甲,后面有人有人喊了两声,却见自家将军蹙了眉头,又想想车里的是将军夫人,霎时都静了。
裴云铮只身走到车前,抬眼看过来:“如何?”
崔煜抬脚便踢在他的面门,鼻子登时流了血。
裴云铮没事儿人一样又站直,只是看着崔煜的眼神就像看着一样死物,崔煜又勾勾手,将明玥方才的匕首颠在手里,另一只手将剑刃又往前送了送,明玥的衣领被划破,渗出了一点儿血迹。
裴云铮睫毛微颤,却是看也不看明玥,漠然道:“你既决意这样,那也罢了”,说着转身,“弓箭准备。”
崔煜并不惊慌,迅速抽了横在明玥脖子的剑便刺向他的后心,明玥大叫,裴云铮身后似长了眼睛,极快地侧移,那剑便偏到了肋下,随着一声轻微的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裴云铮不退反进,稍稍仰身,反手抓住了崔煜的一条手臂,一个旋转,直接将人从车上抡了下来!
哐一声闷响,崔煜被直接砸在了地上。
赤金军登时发出撞钟一般的齐喝,迅速收紧了包围圈,将剩余人马歼灭。裴云铮反手拔了剑,也不管伤口涌出来的血,直接跳上马车,一剑一个,将车里来捉明玥等的两人齐齐断了腕子,这时才抬眼看向明玥。
——他方才不敢看,生怕自己一个腿软连车都上不来。
车里崔婧和一位夫人已经吓晕过去,另外一个却紧紧闭着眼睛,贴着车壁站在一旁,僵着动不了。
裴云铮暂时也没管,紧抿着唇,半跪在明玥身前,伸手去接她领口的盘口,接了半天也解不开。
明玥怔怔地,轻轻出了声:“你要做什么?”
“我……”裴云铮喘了一下,这会儿就在近前,他眼底的慌便遮不住了,他伸手捂了一下明玥的脖子,“我,我看看你的伤。”
明玥眼泪一下子便出来了。
心里涌起无限的后怕和委屈,她忽地跪坐起身子,猛力推了男人一把,又觉不解气,脚上也开始乱蹬,一边带着眼泪鼻涕地嚎:“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怎么现在才来!我怕死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啊啊啊!”
裴云铮见她能打能动,整个人才松了一下,任她踢任她推,一手又过来拉她的胳膊,见明玥满手的血,便拉着她上上下下的看,不停问:“这是伤哪儿了?伤在哪儿?我这便带你去陶老那里。”
“我不去!”明玥抹了一把眼泪,哭的正欢,“我就不去!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时,正在靠在车壁旁边的那位夫人终于被惊醒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她们二人,呆呆开口:“夫人还是去吧,别闹别扭。”
明玥:“……”
她这才想起来车里还有三个人呢!忙拿帕子擦了眼泪,尴尬地笑笑了。
裴云铮也咳了一声,说:“夫人见笑了。”
那位夫人笑笑,倒也不在意,外面也清理地差不多了,裴云铮看一眼,见崔煜口鼻流血,但应尚有一口气在,便叫来自己的副将,吩咐:“将崔家这两兄妹送进宫去,听候王爷处置。另派一对人马,将两位夫人护送回府。”
副将应了一声,又担心地看着他:“将军的伤……”
“不妨事”,裴云铮摆摆手,“事情虽已差不多,但进宫路上仍要小心谨慎。王爷问起这里的事来,你如实答便是,更请他莫要挂心我这里。”
明玥哭嚎完,这下也想到裴云铮的伤,顾不得脸皮,忙过来拿帕子帮他摁住伤处,小声催道:“我们快去陶大夫那里,别耽搁了。”
那副将一看倒是高兴了,速速将两位夫人请下车,撵着他们赶紧先走。
裴云铮本也害怕明玥还有哪处伤是不知道,遂也不停,让裴安赶车,带着明玥往陶大夫那去。
明玥脸哭得跟花猫似的,这会儿还在抽抽搭搭,裴云铮慢慢给她顺着背,一面有些慌乱地赔不是:“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紧赶慢赶的还是晚了些,让你受了这许多委屈,都是我不好,等你好了,想怎么罚我都成,好不好?你现下告诉我还有哪里伤了不曾?胳膊上怎么这么多血?崔煜伤的还是崔婧伤的?你放心我都给你讨回来。”
明玥一撇嘴,泪珠子又掉下来,裴云铮也眼眶发酸,可又满心愧疚和心疼,不敢碰她,明玥眼泪又滚了一会儿,直到裴云铮觉得自己真是十恶不赦,浑身绞痛的时候才听她抽噎着说:“没,没受什么伤,脖子没事,手上……手上有血是自己割绳子时不小心划到了胳膊才流的。”





第二嫡出 第199章
明玥回到裴家时,天色刚刚擦黑,大门处的小厮见是二爷与夫人回来,喜的大喊一声,撒腿就往里报,等他们进了二门行出不远,太夫人已带着裴云韬、裴姝以及庆姨娘迎了出来。
明玥方要见礼,太夫人已“哎呦”一声,过来搂头抱住了她,一叠声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哎呦呦,你这孩子,可要了我的老命了!”
裴姝和*姨娘在她身后也眼圈发红,用帕子沾了两下,裴姝破涕为笑,上前道:“嫂嫂平安回来就好了,娘,您快先放开,嫂嫂要喘不过气了。”
太夫人闻言赶忙松开手,“快叫我看看,伤到哪里了不曾?”
明玥这才得空儿站定了说话,忙摇摇头:“我没事,倒是母亲,回来的一路上还好么?”
她话虽这么说,但是脖子和左臂都缠着绷带,太夫人一瞧眼角便又溢出泪来,牵着她的手说:“娘好好的,车跑得快,后面的人也没追上,等到了家就好了。倒是你,还说没事,看看身上这伤,瞧着就叫人心疼!”她说着又拍了旁边的裴云铮一下,“你跑哪里去了?我让韬哥儿去给你报信儿,都寻不见人!”
裴云铮看了裴云韬一眼,微微躬身,明玥忙道:“母亲别怪他,我这不是好好的被带回来了。”
太夫人嗔怪地瞪着儿子,听了这话心里倒是一乐,拭干了眼泪道:“走,快随娘回屋里去,外头冷,莫冻坏了身子。”
她这会儿连儿子也不理了,裴云铮失笑地摇摇头,一家子人便都到了上房。
到了屋里,太夫人这时候大概也得些消息,知道了掳人的是太子妃遣的,便紧着问崔婧可有给她什么委屈受,明玥只说当时公主也在,护着她,除了被骂几句,倒是没太为难。
太夫人心里显然还未完全平复,——她心里一是在赞明玥当场的反应;二是在那个紧要关头,明玥能舍了自己而护她……太夫人这一下午心都提的高高的。
因而这当儿看明玥自然是从里到外都透着温柔,心下不由在想,虽当初自己有些迟疑,但现今的事实证明,儿子挑媳妇的眼光还是相当不错的。
“这是已经瞧过大夫了么?还用不用再请大夫来看看,我也放心些。”
明玥赶紧摆手:“母亲莫要这样担心,路上直接去了陶大夫那,说都是些皮外伤,又上了好药,用不了几日便会没事的。”话说完,她却忽地想起了另外一事,略有些尴尬,可这会子大家伙儿都在,她也不好跟太夫人直说,因咬咬唇,寻思等得空了先跟裴云铮解释完再与太夫人说。
太夫人伸手碰碰她的脖子,满脸心疼地抽口气,便也依了她,又说:“我到了家里就让韬哥儿去寻铮儿,可这东西当时也不知在哪,我想一想,便又叫韬哥儿去禀了亲家老太爷一声,你现回来了,我也能让人去报个平安信儿。对了,跟着你的丫头呢?”
“红兰受了点儿伤”,明月说,“我将她托给公主了,想必明儿好些便会送回来。”说完又想起葛凤栖等人还不知如何了,遂看向裴云铮,裴云铮点点头,“我派了人在那儿,邓家表哥也带人去了,不会有事。”
明玥这才放心了,听得下面的裴云韬问道:“二哥,外面出什么事了么?”太夫人和裴姝也都望向他,家里外院的护卫多了一层,闹得家里丫头婆子都战战兢兢的,想必心里都有猜想,只是不敢确定。
裴云铮却微微转过脸,睇着裴云韬,“你不知道么?”
裴云韬脸色一变,立时站了起来,双手垂着,恭敬又害怕地看着他,开口说:“二哥,我知道错了。”
庆姨娘吓了一跳,忙过来拉了裴云韬一把,“你这孩子!又做错什么惹你二哥生气了?快说,好好地给太夫人和你二哥认错!”
太夫人皱起眉,庆姨娘有些尴尬,只得闭了嘴,又退回去。
“怎的了?”太夫人问。
裴云韬双眼通红,肩膀轻轻抽动,眼见要哭。明玥也略显诧异,她这个小叔年纪虽不大,平日也有些惧怕裴云铮,但绝不是爱哭的,到底是何事?她怎都不知道?
正思忖着,却听裴云铮回太夫人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裴云韬抬头看他,似乎不知该做个什么表情,急喘两下,眼泪已出来了,又忙伸袖子抹掉。
太夫人看了看,半晌挥手说:“既是小事儿,等下用过饭你们兄弟两个自去寻地方说去。”裴云铮应了一声,太夫人瞧瞧外面的天色,叹道:“今年冬天这天儿啊,比去年要冷。尤其这两个月来,总是阴呼啦的,这几日眼瞅着才要放晴,难不成又要变天?”
裴云铮笑了笑,“母亲今夜安睡就是,今儿晚上有星子,明日必是个大晴天。”
太夫人微绷的背脊一松,脸上抑不住地露出些高兴来,起身道:“有什么话晚些再说,现下,都一并随我用晚饭去。”
几人俱跟着她起身,暂不管外头的风雨阴晴,只如寻常一般,一家人一起用晚饭。
饭后太夫人见明玥已显疲累,便赶紧让邱养娘扶着她回去睡一会儿,又吩咐让炖上参汤,一直温着,以便她随时要喝。
明玥是真有些困,尤其这会儿精神松懈下来,吃饱了饭,屋子里又暖烘烘的,叫她直想打瞌睡,因也不强撑,辞了裴夫人和裴姝回自己的院子。
路上裴云铮要背她,她磕磕绊绊地摆手,裴云铮便在一旁笑,明玥也不知他是在笑什么,等回了屋里简单洗漱一下,她一头扎进被褥里便睡着了。
裴云铮坐在床榻上看了一会儿,发现她今儿真是一下子便睡实了,不由又感到心疼,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这才又返身出去。
庆姨娘和裴云韬还等在路上。
见他过来,庆姨娘忙道:“云哥儿,韬儿这孩子要是做了什么错事,你打罚便是,可千万别真动气,啊,这大年下的,算姨娘求你了成不成?”
“姨娘多想了”,裴云铮做了个手势,“您回去歇着吧,我心里自然有数。”
庆姨娘咧咧嘴,她也有些怕裴云铮,毕竟裴老将军已经不在了,这家里大事一向是裴云铮做主,她本又不是什么好出身,自进府以来,一直小心翼翼。因而听了他这话知道多说也白搭,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外书房。
裴云铮将裴安打发出去,自顾自地拎起小炉上的开水给自己沏了盏热茶,坐在桌案后直接道:“有什么要跟我说?”
裴云韬红着眼眶,一撩袍子跪在地上,说:“前几日,家里的先生突然与我说了些奇怪的话,还给了我一样东西,让我想法子放在二哥的饮食里。”
裴云铮啖了口热茶:“哦?什么奇怪的话?”
裴云韬低着头,面前的衣摆上晕出了水痕,默了一会儿道:“他说我是庶出,与其在府里低声下气看旁人脸色,不如自己放手博个前途。还说有贵人要召见我,只要帮他们做一件事,日后、日后……这府里就是由我做主了。”
裴云铮缓缓笑了一声:“你应了?”
“没有!”裴云韬一下抬起头来,激动地说:“我真的没有!”
裴云铮平静地看着他:“他们要你做什么?在我的饮食里下药?”
“他们说那只是普通的迷药,能让二哥多睡些时辰罢了。”
裴云铮挑眉:“那你为何又没用?”
“二哥知道我没用那药?!”裴云韬稍稍拔高了声,问完方觉这话也太蠢,二哥现下好好的,自然就知道他是没动手脚。
裴云铮不答,起身走到他跟前,反问:“药呢?”
“药……”,裴云韬微偏过脸:“我埋在后院一颗柏树下了。”
“是不是这个?”裴云铮自怀中掏出一物,往他跟前一扔,小绿瓶咕噜噜打了转儿,滚在裴云韬的膝盖旁。
裴云韬一抖,双手扒拉起那瓶子,惊惧地仰着头:“二、二哥怎会找到这东西?我未敢对旁人说,也从未曾起过想加害二哥的心思!我可以发誓,他当日给我,晚上我便偷偷地去将药埋了!”
裴云铮直视着他,眼神冰冷,似是不信,裴云韬有些害怕,却又擦一把眼泪,豁出去了地喊:“我就知道二哥不会信我!不会信我的!”
“你既然没有加害之心,为何不直接将这事情说与我?”
“我怕二哥不信!”他平日总想让二哥表扬一句,多读书勤练武,但又觉得他多半是不喜自己的,因而有时又自暴自弃,心里十分折磨,此刻倒顾不上这些了,破罐子破摔地说:“我一怕直接到二哥面前说了,二哥不但不信我,反疑我有旁的心思;二怕他们知道我不肯,反倒再寻别的人来对二哥不利,防不胜防,因便没说,想不如且拖着他。二哥若要打罚我出去,也就罢了。”
“嗯”,裴云铮应了一声,又踱回案后,“这府里你来做主不好么?怎么,没有犹豫过?”
裴云韬跪着,眼神有点黯然:“有那么一瞬是想过的,但想出了一身冷汗。”
裴云铮不吱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裴云韬身子往前行了个礼,略有些哽咽道:“我自小只见过父亲两次,身边就姨娘一人。自到了府里,见着二哥,我便想,长兄如父,我该如敬重父亲一般敬重二哥。但是……二哥心里怕是不喜我的,我自也知道。当日先生说时,我也暗里想象过那情形,却是难过的很,像是又要回到从前的日子,只有我跟姨娘,又有什么意思!况且我虽读书习武都不及哥哥,但你教的守正二字总是一直记在心中。”
裴云铮怔了一下,审视他良久,终于开口:“你那日将药埋起来之时,我便在不远处瞧着,总算你没说假话。起来吧。”
裴云韬还尚在愣神儿,裴云铮便过来拉了他一把,“方法虽有欠缺,幸而心是真的,若再有类似,你当直接告于我,我不会不信你。”
他本做好了被打一顿的准备,闻言一下心里百味涌起,先还是死命忍住,这下便抱住了裴云铮的胳膊呜呜哭出声了。
裴云铮叹口气,心里也有点儿复杂,任他呜呜了一阵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都十一了,还能哭成这样?”
裴云韬平日装大人,心里到底还有些孩子气,只是从不敢在哥哥面前表露。今日被这样一说,十分难为情,又想起一事忙道:“那那个先生二哥可派人拿起来了?”
“人都安插到家里来,自然跑不了。”
裴云韬点点头,一看自己衣襟湿了一片,裴云铮的袖子也是,顿时脸红,后退两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这次的事我知错了,我不该怕二哥不信我就自作主张,现回想起来,若一旦中间横生了枝节,却是糟糕的很。二哥罚我去跪父亲思过吧。”
裴云铮看他一眼:“自是要罚你,你既自请了,也好,那便去吧。”
“是”,裴云韬深深躬身,“那我去了,哥哥。”
“你不必非得事事学我”,裴云铮在他身后道:“我瞧你并不十分爱习武,这不必强求,书读好了父亲也是一样欣慰的。”
裴云韬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又微感暖实,拖长了音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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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云铮回到院子时,明玥神奇地醒了,迷迷糊糊问:“到早上了?”
“唔”,裴云铮说,“已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我睡了这么久?”明玥努力睁开眼睛,裴云铮揉了揉她的脸,笑:“没有,我方从前院回来。”
明玥清醒了一点儿,“对,是和韬哥儿说话去了,说什么了?”
裴云铮顿了顿,便将事情简略说了一遍。明玥这下腾地坐起来,惊道:“是我疏忽了!竟还有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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