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散长安

风吟看他们互相推搡着没主意，等待了片刻便对打头的紫衣男子说道：“要不这样好了，我来出一个上联，若是公子们对不出来下联，还请麻烦各位离开。”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不少人也开始起哄，这长安城里，救火的人本就不多，看戏的却从来不少。
风吟略一思索：“我们这里有四个人，那么我就以我们四人的名字作为上联，公子听好了：无萍绕绿黛，青衣伴风吟。公子一行也是四人，还望公子能以你们四人的名字对出下联”。
那几个男子面露难色，踯躅思忖着良久没有结果。
“那我们四人便先行告退了。”风吟拉着我的胳膊朝左侧迈了两步，人群自动的让开一条道来，那四个酒囊饭袋无法对出下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光明正大的离开。
好一个“无萍绕绿黛，青衣伴风吟”！周围有人开始夸赞起来。
无萍也扬眉吐气了，开心的手舞足蹈：“小姐！你真给我们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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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散长安 十一章 跟聘礼比，风吟挣得还是太少了
对面茶楼上，有人举着一杯香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因为一句“无萍绕绿黛，青衣伴风吟”，风吟在闹市之中救了我们四个，玉春楼头牌一时之间在长安城内名声大噪，而也是因为这一句没有下联的绝对，风吟葬送了自己原本美好安稳的青春。
乞巧节次日便有人来玉春楼提亲，对象就是风吟！老鸨自然也是极力推脱：“风吟姑娘，是不嫁人的。”
这件事在楼里姑娘那里传的沸沸扬扬，而风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对这些讯息也闭耳不闻。她像往常一样坐在窗前弹琴，但弹得却是一首听不出来音调的曲子，谁说凡尘俗世扰不了她的心。
我轻轻地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出那把已经在琴匣里躺了很久的琵琶。琵琶上面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由于长期被遗忘在角落里不曾抚弄，也有一点点古旧的痕迹。
我细细擦去了琵琶上的灰尘，拿了出去递给了风吟。
“这首曲子要琵琶才弹得好，古筝是弹不出来意蕴的。断断续续白白糟蹋了曲子原本的连贯性。”
风吟似乎有些诧异，她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想再弹琵琶了，况且我真的不善琵琶。”
我不知道她在回避什么。
“那我弹给你听吧！”不等她回答，我将琵琶轻轻放在腿上，转轴拨弦，指尖轻叩，虽然已经有点生疏，但曲调的连贯和旋律的曼妙却比那古筝强上许多。
一曲已毕，在袅袅的余音声中风吟开了口：“青衣，我就知道你不一般，日后你定会名动天下，成为这天下最美的人儿。”
还不等我回答，老鸨粗暴的敲门声便打断了一切平静。
她自然是为了提亲之事而来。
老妈妈三言两语的交代了事情的概况，而重点突出的是，这件亲事就这么定了，风吟没有做主的权利，最好呆在房里乖乖的等待着花轿的到来。
“风吟啊，妈妈我可是为了你好啊，女人就应该趁着风华正茂的时候挑个好人家嫁出去，以后也图个安稳日子，妈妈这些年可待你不薄啊，所以你相信我，我给你挑的人家呀，保准你满意！”妈妈一边说着话一边抚着风吟的背，好像这一切真的是为了风吟着想一样。
风吟紧咬着嘴唇，一句话都没说，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老鸨已经把话挑明了：她没有做选择的权利。
“可是，可是小姐是不嫁的！妈妈你答应过小姐的！小姐这几年为玉春楼挣得还少吗？”绿黛着急起来，出口反驳道
“哼，挣得是不少，”老鸨已经失去了耐心，原本装出来的温和顷刻间消失不见：“可是，跟聘礼比起来，风吟挣得还是太少了点！”
跟聘礼比起来！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在这些人眼里一切都只是金钱交易吗？没有人情没有心，如此冷酷如此薄情，谁出的价高就给谁，而现在这门亲事不异于是为了钱而把风吟生生卖掉！
我转过头去看风吟，她低着头紧紧咬着嘴唇。这是怎么样一种悲戚一种痛心，她怎么承受得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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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散长安 十二章 风吟的尖锐
我原本以为她为自己圈出一片宁静的土地，便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心灵上的安稳。却才发现，她的命运也是如此的悲哀与不幸……淡静如她又该怎样去面对这光怪陆离残忍薄情的世界呢！
老鸨走后，她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第二天，风吟突然对我说：“青衣，我要离开这里。”
我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玉春楼里的女子没有一个是有好背景的，不是家破人亡便是被孤苦伶仃，这里是我们这些人唯一的居所，离开玉春楼她又能去哪里呢？
若风吟的性格如春艳一般泼辣，离开这里倒未尝不可，可是她盈盈一握娇小瘦弱，偏偏又心底纯良，离开这里茫茫世界，她可要怎么生存下去呢？
可是，我看见了风吟尖锐的眼神，是的，是尖锐。
从她温润如水的眸子里第一次透露出来的决绝与犀利，她是那样肯定那样坚决，我便知道我再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了。这一次，她不会逆来顺受。
当一个女子同时拥有温柔与决绝的性格，那么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一种预感涌上了我的心头，我胆怯的开口问道：“风吟，你在等谁？你在等谁回来？”
虽然我比风吟小了整整四岁，虽然到现在为止我还不懂什么是情爱，可是我知道，当一个淡静如风的女子突然间变得坚硬刚烈，那一定是因为她心底已经住进了一位男子，她在用生命去爱那个人！就像是，我娘。
只可惜，我不知道风吟心底住着的那个男子，他是谁。他知道风吟现在的处境么？知道风吟为他所做的所有事情么？他会来保护风吟么？
被我猜中心事，风吟似乎也不想再否认，她轻轻地摇摇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淡然：“青衣，这个问题就不要问了，就像是，我不问你到底是谁，你过去的十几年是在哪度过的，我知道《春江花月夜》这首曲子可不是谁都会弹的。”
风吟真的是一位好的知音，确实，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过问过我的身世，我的爹娘，而这些也都是我不想提起的东西。我忍住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我想要问她她会去哪，可是忽然就觉得问这个问题实在可笑。
我们这些人从小便生活在这里，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呢？我们全然不知。那么，她还能去哪呢？她哪也不想去，她只是在为心中的那个人勇敢的跟命运抗争，即使花轿另一边是唾手可得的一世安稳。
每一个花魁的命，都不会好。无论是现实生活中，还是说书先生口里所说的故事，她们被万人追捧，赢得万千疼爱，终究不过是想要那一个人懂，然而这渺小的愿望终是不能实现，所以只留下一个个让人扼腕叹息的故事……多情女子古来多，痴心男子谁见了？
然而道理终归是道理，这件事遇到你面前，你也一样是逃不过，就连风轻云淡的风吟，内心里也燃烧起了坚定不移的战火。
我只能叹息。
风吟，你真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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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散长安 十三章 风吟之死
第二天，玉春楼的大堂里挂起了幔帐，一大早云春楼便传出消息，今晚风吟姑娘将会弹奏十五首琵琶经典曲目！这对于每天只演奏两首古琴曲的风吟来说绝对是惊世之举，而对于听众和看客来说无疑是巨大的热闹！
大厅里早早的就坐满了人，由于准备仓促，人头攒动场面异常混乱，整个楼里的丫鬟伙计全都手忙脚乱，而老鸨忙乱中也不忘用已经笑得合不拢的嘴不断的跟狐疑的客人解释，为什么今日风吟演奏要挂起幔帐不露脸。
忙急了也会嘀咕两句：“这风吟真是的，都不提前说一声好做准备，突然间要搞什么琴瑟之夜。”
当第一声琴弦声响，全场渐渐安静了下来，琴音慢悠悠的飘散出去，回荡在整个大厅内，似是深山里潺潺的流水，转而松涛声，风声，渐渐的似乎又有了点点细雨……
一曲《高山流水》赠知音，我坐在幔帐内怀抱琵琶轻捻慢弹，这一曲是送给风吟的，她现在应该已经趁着人群混乱离开玉春楼了吧。
不管你选择走向哪里，风吟，青衣都希望你跟你的名字一样，永远那么美好。
当晚的演出自然是获得了空前的胜利，在观众强烈的要求之下，悬挂于我面前的幔帐被徐徐撤下，然后我看到了老鸨惊恐的眼神，我想，她这样精明一定是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可是，观众并没有因为不是风吟而失望，反而因为是我而惊呼。
在玉春楼的这些日子里我也渐渐长大长高，在风吟那里没有粗活累活，皮肤也渐渐白皙细嫩起来，风吟也总是赞叹我开始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而今晚，我脱去了根本就不合身的粗糙的衣服，换上了精致的艳红色的舞衣，将长发高高挽起，花了很长时间学习描画妆容，看着镜子里的那张美艳的脸，我就告诉自己，我要凭借一己之力让所有人都忘了风吟，我要让她要像清风一样，自由的活在她今后的生活里。这是我唯一所能为她做的……
我成功了。
当晚，老鸨拿着风吟的卖身契跟我说，只要我好好的在这里跳舞，那么她就不会把这张卖身契交到官府去。
可是，第二天玉春楼便传来消息，风吟在逃走的路上遇到强盗，但却幸好被准夫家的家丁所救下。
第三天，传来消息，风吟自尽了。
她那还未过门的夫婿倒也仁厚，为她举办了一个简单的葬礼，将她葬在长安城后山成片的桃树下。
葬礼上她是一个人走的，没有亲人也没有好友相送，因为老妈妈说，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还是不要上台面的好。
不知道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她苦苦痴等的良人究竟在哪里？不知道那个男人知不知道，一个女子为了守护自己的爱情而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可是那个缩头乌龟在她的葬礼上都不能送她一程！这天下的男子竟不如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来得爽快与刚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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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散长安 十四章 没有人想要流离失所
我去看过一次风吟，在我成为长安城的新花魁之后。我想找她说说话，她本来就不爱说话，现在是再也说不了了。
不料却有人先我一步，一个白衣的俊秀男子长身孑立于风吟的墓前。
我一瞬间愣神，这该不会就是风吟所谓的意中人吧？确实，这种英气与高贵是一般人所不能及的，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配得上风吟，可他似乎来得太晚了，白白做了负心汉。
“你是谁？和风吟什么关系？”我没好气，冲上前去质问。
“原来是京城新晋花魁青衣姑娘，幸会！”他欠身行礼，良好的修养与风度差点让我误以为他是品行端正的翩翩公子，但是想到可怜的风吟我就窝火，并不理会他的礼貌，直直的对他翻了个白眼。
“在下黄木宇，与风吟姑娘并无交情，只是那日在茶楼上偶然看见四位姑娘作对联，‘无萍绕绿黛，青衣伴风吟’，顿觉钦佩。近日得之风吟姑娘已故，故前来吊唁。”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对刚才的粗鲁和无理感到不好意思，不过幸好他也不在意。
那一天，我跟他一见如故，聊了很久很久，聊玉春楼，聊风吟，聊琵琶，以及聊他为什么会叫这样一个名字，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我觉得，黄木宇是懂风吟的，虽然没有交集，但是他理解她的性格她的内敛以及她的突如其来的刚烈。
黄木宇说，她终其一生所追求的的不过是让自己过得干干净净而已，她可以为一切美好的东西而拼尽性命。
对，这就是风吟。我听见风声在我心里，像一声叹息，说那些你的故事。
不知不觉太阳渐渐隐没在后山的山头，老鸨派出来寻找我的人也已经来了。我笑着跟黄木宇告别，挥一挥手跟他说：“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命运，永远不可能拥有的就是自由。”
回到玉春楼，老妈妈马上一脸堆笑的迎了出来，这几天我都不理她，因为风吟的事我一直在记恨她，我绕过她径直上楼进了房间。
我以为会和往常一样，在我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就可以享受到久违的清净了，而这次却不一样，老妈妈也跟了上来。
她站在我的门口叹了口气，很久都没有说话，这时候我却期待她能说点什么，说点什么让我觉得不那么冷漠。
终于，她开口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改变主意让风吟出嫁吗？我们毕竟是青楼，对于有钱有权的人，我们是没有资格抗争的，而整个玉春楼这么多姑娘，哪个不是离开这里就没有饭吃了？没有人想要流离失所，每个人都要生活，我不仅仅要考虑风吟一个，我也要考虑到楼里所有的人，尤其是那些烧火擦地做饭的丫头们！而谁又会想到风吟是这样的烈性子……青衣，我们毕竟是青楼女子。”
听到她话语的那一刻，我就一点都不讨厌她了，甚至觉得老妈妈有点可敬，虽然她脾气暴躁经常打骂丫头，但是她从来没有因为生气要把任何一个人赶出去。
除非本人自愿，她几乎没有强迫过哪个丫头去接客，虽然是青楼，可是这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家的团体，全是她辛辛苦苦维系出来的，毕竟她给了那些年里我们这些走投无路的小女孩一个临时的避难所。
从那天开始，我便疯狂练习舞蹈，疯狂的让自己越来越出众，我要有能力赚到比风吟的聘礼多得多钱，这样，我们才有资格左右自己的命运。
将这里的一切统统回忆过一遍之后，我便开始慢慢收拾自己的东西，我会尽快离开这里，尽快忘掉我在这里所有的生活。
四王爷的死给我的人生带来了无比巨大的空洞，但是，也成为了我人生转折的可能，无论前路怎么样，我们都要向前看，过明天的日子，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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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散长安 十五章 我恨你，但我也爱你（夜凌寒）
青衣走了，她离开了玉春楼，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早该想到她是不会再呆在那里的，却不知道她会走的这么早，脸上还带着没有痊愈的伤疤。
我打点了玉春楼的上上下下，让他们都忘掉青衣这个人只当她没有存在过。因为我知道，在她决定要走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决定要忘掉这一切了，她将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去过另外一种生活。
可是，时间会慢慢冲刷掉别人记忆里的青衣，可是我能忘记她么？我能当做她从来没有存在过么？
青衣，你知不知道，从我第一次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当我激动着，欣喜着，忐忑着，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的时候，我在思考与你的重逢，我在思考我该怎样继续我们的未来。可是，在我被这种喜悦冲昏了头脑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你便已经被四王爷宣召。
那时候，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四王爷是我效忠的人，我们锦衣侍卫的职责就是尽心尽力誓死效忠于自己的主人，我可以为四王爷去死而无怨无悔，可是，为他去接你入府……这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对我来说却成了最难完成的任务。
在去接你入府的前一天晚上我一夜没睡，直到月光照耀下的地面都上了一层厚厚的霜，终于，我握紧了拳头，做了这辈子最艰难却也最重要的决定：如果你愿意，我就带你远走高飞。
不管以后会遇到多大的困难，为了你，我愿意与整个世界对抗一次。
可是当你妩媚的掩嘴一笑告诉我你的梦想就是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时候，我的全身都在颤抖，我开始嘲笑自己的可笑，毕竟，我不了解你，毕竟我有太久都不认识你了……如果那真的是你的想法的话，那么我会成全你，尊重你，而你也会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四王爷之外，唯一守护的人。
可是，当四王爷留你入府的时候，我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出言阻止，那是我唯一一次对四王爷说不，唯一一次，不理智。
可是你的眼神却充满了对我的恨意，充满了对我阻止的埋怨……或许，我真的不该多事，可是我是觉得，这一切都并不是你的本意。
当你用狠狠的眼神将我从四王爷身边逼退的时候，我的希望破灭，我能听到自己身体里的某样东西，随着我缓缓的关门声，全部碎裂。我紧紧的攥着拳头，忍住不将你拖出来的冲动，也忍住自己内心的不甘和绝望，我必须这么做，因为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无条件的，满足你。
可是，这深不见底的绝望并不是终结。当我听到屋内的打斗声冲进房门时，我亲眼看见你将一把匕首生生的刺进了四王爷的心脏！你杀了人！杀了我誓死效忠的四王爷！
侍卫的长刀已经直直的向你刺过去，我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冲过去替你挡了一剑。但是出于心底的愤恨，作为锦衣侍卫的我立刻将长剑抵上了你的脖子，可是，可是，久经战场无数的我居然在这场最最残忍的争斗中，下不了手，对你下不了手……
你满脸是血，淡淡的看着我，眼神里全都是轻松的疲惫，已经没有了之前精明的戒备和浓重的乖戾。你昏迷之前，毫不在意的说了一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可是，你说的轻巧，对我来说这把剑已经有了千斤重。我握紧了拳头冲出去拼命的砍杀着屋外的黑衣人，就像一个疯子，疯狂的砍杀着一个活口都不留！
我怎么可能会杀你……我怎么会杀了你呢？
我恨你，但是，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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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散长安 十六章 有我在，就要护你到底（夜凌寒）
房间里一边躺着已经逝世的王爷，一边躺着昏迷的你。两个都是我爱的人。
最终，我还是决定将你送回玉春楼，假装你也是不幸遇刺，那或许是对你最好的保护。亲眼看见你刺杀王爷的两个护卫已经死在了黑衣刺客的刀下，而黑衣刺客也已经死在了我的刀下……你继续回玉春楼做你的青衣，这场祸事总需要有人出来担着的，那么只要夜凌寒不死，我就要保护你到底。
或许，我这么做是错的，可是我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这么清醒的知道我想要保护一个人，无论她做了什么，无论她使我承受多大的煎熬……
我帮你找了最好的大夫医脸上的伤，希望你伤好了之后还能找到一个如你所愿的男人，然后飞上枝头做凤凰。
我看着躺在昏迷中安静的你，轻轻的道了一声，诀别。
送你回玉春楼后，每晚我都会在对面的阁楼里看着你房间里的灯光，看着你在窗户上映出的小小的影子。
然后，在思考，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刺杀四王爷？
我想这件事情对你也是沉重的阴影，如果我和四王爷都从你的生活中消失掉，再不提起，你是不是也会选择性的忘掉那血腥的一幕……而且，我知道你根本一点都不想要见到我。
我看着你在房间里一个人总是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时候你的眼里会噙满泪水，可是却孤高的不让它流出来一滴。那样不开心不快乐的青衣让我从心底里深深的诧异和怜惜。
我以为失去美貌的你会抓狂的，可是你并没有，从你醒来的那天开始你就很安静，并没有丝毫的暴躁和乖戾。我每天都会去看看你，直到你房间里的灯光灭掉，我就知道你已经睡了。
四王爷被刺杀的事件已经闹得整个皇族人心惶惶，皇族内十大锦衣侍卫全部出动缉拿真凶，那群黑衣刺客的同党也半数都被抓了起来关在王府的大牢里，连他们自己都认为，王爷确实是那两个他们死去的同党杀的。
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真正的凶手就在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她柔弱的像是丝毫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小猫。每一天，我都承受着内心极大的煎熬和斗争，可是，我希望青衣过得好，我希望她平安无事。
可是今夜，那扇我看了好几天的窗户却没有再开，房内的灯也没有准时的亮起来，那个我记挂着的身影就再也没出现了。
你就这样没有留下丝毫音讯的走了，你会去哪里呢？我此刻真的很担心你……然而想起这几天端坐房中的你，褪去了一身骄傲的魅惑与故意装出来的轻佻，你安静的只剩下清冷的气质和眼里闪闪烁烁不灭的霓虹。
我们都应该给你自由。
我也想过去找你，想去这茫茫人海中去找你存在的那一个角落，我并不需要你看见我，我只想要看着你在那个地方一切都好就行！可是，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你已经在我们俩之间划出了一道别离，我的出现，不过也只是徒增你的伤感……如果你想忘，那就把这一切都忘记吧，也不要记得我了吧。
你在舞台上身姿曼妙，娇小的身躯盈盈一握，那一双像是藏了霓虹在里面的生动的眼眸，我一生都无法忘记……
当那首名为《春江花月夜》的琵琶曲琴音飘荡在空中的时候，我就开始相信，我找的人就是你了！
可是，你现在还认不认识我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成为舞姬？就算你真的是清漪，那么现在的你还是不是当初的你呢？……
我思绪纷飞，你虽然依旧轻巧灵动，但却包裹着一层流俗的媚气在身上。这些年，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长大了，已经不似当年那般乖巧天真了……可我依旧认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