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消帝王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九月流火
柳流苏簪着母亲曾经的发簪,身上还穿了一身浅蓝,穿衣风格极像俞氏。虞清嘉眼睛在柳流苏鬓间的簪子上停留了一会,马上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昨日虞老君的精神突然变好,硬撑着让众人见完了柳流苏,怪不得昨日虞清雅像个花蝴蝶般,眼神一直乱瞟。
原来,她的目的在这里。
难消帝王恩 87、继母
虞清嘉眼睛扫过柳流苏的衣服, 扫过她的发髻,最后停留在柳流苏鬓边熟悉的发簪上。看到虞清嘉进来,柳流苏有些不自然地扶了下头发,最后或许是想起什么,整个人恢复平静,温婉笑着对虞清嘉点头示意:“六娘子来了。”
这一次, 柳流苏没有像第一日那样站起来迎接。
虞老君合着眼躺在床上, 知道虞清嘉进来依然还如原样倚着, 并没有睁开眼, 浑不在意。虞清雅跪在塌侧, 她的眼睛扫过柳流苏, 看好戏般瞥了虞清嘉一眼, 笑着说:“六妹妹怎么现在才来,表姨已经在这里坐了许久了。表姨真是温柔贤良,心思细腻, 今日看到了表姨给老君侍疾, 才知道原来我的手有多笨。我这个晚辈看着都要羞死了。”
柳流苏笑着谦虚道:“哪里, 我不过是熟能生巧, 母亲生前一直是我在照顾,所以做惯了。真论起奇思妙想,我哪比得上四娘子?四娘子年纪才这么大,就知道许多药理偏方,我才是自惭形秽,自愧不如呢。”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 相互吹捧的好,虞清嘉内心轻轻哼了一声。柳流苏前来投奔表姐,最后动起一面之缘的表姐夫的主意,李氏可真接来一个好姐妹。虞清雅也是孝顺得紧,竟然上赶着给自己找小娘,不知李氏知道,会作何感想?
虞清嘉不动声色朝李氏看了一眼,李氏跪坐在一边,对如今的状况浑然不觉。她只是觉得今天表妹的装扮似乎有些眼熟,除此之外并没有多想。李氏大概认为,女儿和表妹相处的和乐融融,现在一起来给虞老君侍疾,真当是家宅之乐吧。
虞清嘉刚进门时看到柳流苏的扮相无疑非常愤怒,可是转念的时间,她已经平静下来了。柳流苏打上了二房的主意,想凭空翻身当世家夫人,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至于虞清雅的心思更好猜,虞清雅无非是觉得,给虞清嘉找一个继母,就能拿捏虞清嘉了,她竟然至今还惦念着琅琊王这场婚事。
虞清嘉觉得可笑,琅琊王隐藏在民间,皇帝都找不出来,她一介普通女子怎么可能找得到?时至如今,虞清嘉并没有见过任何和琅琊王有关的人,随着梦中的时间逼近,虞清嘉不得不开始怀疑,梦中的事情一定会发生吗?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或许,梦中她和那位未来之主的相遇,已经被不知名的波折冲散掉了。
丫鬟捧了药进来,柳流苏立刻殷勤地接过,丫鬟赶忙说:“柳娘子小心,这碗药刚刚从炉子上端下来,恐怕烫手。”
“这有什么。”柳流苏说,“我伺候母亲和祖母已经做惯了,这点热度并不算什么。再说,药要趁热喝才有效果,只要老君能早日好起来,我受区区一点烫算什么。”
虞清嘉心里轻轻啧了一声,刚出炉的汤药,碗壁上该有多烫,难为柳流苏为了讨好虞老君能说出这种话来。虞清嘉瞥了柳流苏的手指一眼,柳流苏手指细微地挪动,指腹已经红了,可见并不是当真不怕烫。虞清嘉两手交握,悠哉悠哉地坐在空气好又利索的地方,说:“柳表姨要不先将碗放下吧,药虽然趁热喝好,但是太热了会烫伤舌头,对肠胃不好。我们家给老君侍药,都是调到某一个刚刚好的温度,才喂给老君的。上次四姐教我侍疾,连茶水都换了三次才肯放心让老君服用,药这等入口之物更不必多说,太烫太凉了都不行。四姐,你说是不是?”
虞清雅刚想说没那么讲究,听到虞清嘉的话只能生生咽下,改口道:“六妹说的没错,这碗药还需再晾一晾。”
柳流苏有些尴尬,她正要说话叫丫鬟端托盘过来,就看到虞清嘉对她眨了眨眼睛,温柔一笑,美丽不可方物:“柳表姨,你说你之前一直在伺候母亲,那你的经验一定很丰富了?我一直拿捏不好药碗和茶碗的温度,上次折腾了三四次都没学会,你能不能教教我,如何试热呢?”
柳流苏端着药碗的手顿时不好再放下,而虞清嘉又完全没有接手的意思,柳流苏只能忍着烫,笑容都僵硬了:“其实说起来也简单,六娘年纪小,又没有长辈教导,所以才一知半解。等有人教你,六娘就很快学会了。”
虞清嘉听到这话抿嘴轻笑,柳流苏这就以她的长辈自居了?虞清嘉笑容不动,伸手碰了下碗,都不等柳流苏反应就收回手:“有点烫,看来还需要等一等。给老君的药不能马虎,温热必须刚刚合适。柳表姨,你还端的动吗?”
柳流苏其实已经烫的手指发痒了,她最开始接过药时只是想作秀,示意性喂两勺就能顺理成章交给丫鬟。至于药碗烫不烫,反正都是丫鬟捧着,柳流苏怎么会考虑?可是没想到她的作秀被虞清嘉打断,现在虞清嘉话已经堵到这个地方,柳流苏还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将药碗搁下不成?她的手指已经烫的通红,又痒又疼,几乎每一秒都是折磨。虞清嘉又慢悠悠试了几次温度,好容易说出“现在差不多了”,柳流苏立刻将药碗扔在丫鬟手中。
柳流苏的动作有些急,都有好些药溅出来,泼在了小丫鬟手上。丫鬟手抖了一下,险险接住药碗。药险些洒掉,周围人都被吓了一跳,不由诧异地朝柳流苏看来。
柳流苏被众人的目光看得非常尴尬,她暗暗埋怨自己方才太急切了,连忙补救:“我手上没力气,刚才怕把药洒了,才想着暂且交给婢女倒手。你没被烫着吗?”
柳流苏殷勤地问候丫鬟,丫鬟低头,小声说没有。柳流苏作势长舒了口气,忍着胀痛的手指从丫鬟手中接过药碗,舀起一勺亲自尝了一口,之后将药汁搅拌匀,盛起一整勺,在碗壁上轻手轻脚地刮去残余药汁。
柳流苏这一番姿态极其细致,不知道的还以为柳流苏是虞老君的孙媳妇,谁能想到这只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柳流苏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旁边一个婆子赞道:“柳娘子真是细心,这份耐心,恐怕嫡亲的孙女也不过如此了。”
她的奶嬷嬷面带得意,接道:“我们家娘子在家中就是如此,先是衣不解带地伺候老夫人,老夫人去世后,夫人又病倒了,上上下下都是我们娘子操持,街坊邻居谁不称赞我们娘子孝顺?”
之前那个婆子的话让虞清雅不太舒服,什么叫嫡亲的孙女也不过如此?捧柳流苏就算了,哪里来的脸踩虞家众姑娘?不过大事当头,虞清雅忍住气,没有计较这些,而是说:“原来表姨不仅人美心善,还秀外慧中,极其纯孝。若能娶了表姨做媳妇,当真是家宅之福呢。”
柳流苏一直浅笑着听众人赞美,听到虞清雅的话,她嗔了一句:“四娘又在打趣我。”
这话虽是推辞,看柳流苏的神色却受用的很。她飞快地瞥了虞老君一眼,随后将勺子端起,放在唇边细细吹了吹,才稳稳当当端给虞老君:“老君,请喝药。”
柳流苏的奶嬷嬷一派自豪之色,药勺递到一半,旁边猛不防插入一个声音:“柳表姨,你刚才用勺子尝了一口,现在都不换勺子吗?”
柳流苏胳膊顿时僵硬,手中的勺子不知该进还是该退。虞清嘉站在一边,悠悠地又补充了一句:“这毕竟是入口的药物,你尝了一口,再喂给老君,这不好吧?”
白蓉今日跟着虞清嘉出门,她是经过宫廷和特务训练的侍女,可是这一刻她也险些没忍住笑。虞老君低头朝药碗看了一眼,脸色也有些变了。柳流苏极为尴尬,慌忙直起身赔罪。虞家众婢女们看到柳流苏现在的动作,再想起她奶嬷嬷刚才放下的大话,心中都替她尴尬。
虞清嘉悠哉悠哉一句话就让柳流苏无地自容,尴尬扑面而来。就连虞清雅也看不过去了,深感丢人。柳流苏指头烫得通红,最后没能刷到虞老君的好感,还得连连赔罪。虞老君虽然神色淡淡地说没什么,可是态度也算不上多好。
柳流苏自讨没趣,再也不好意思上前侍疾。她尴尬地退到一边,脸都臊红了。虞文竣进来的时候,一进门就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些怪异。虞老君看到虞文竣进来,态度一下子好转,完全不是刚才对着女眷爱答不理的样子,虞文竣没有时间多想女眷的奇怪之处,先躬身给虞老君请安。
女眷们都识趣地给虞文竣让开地方,虞老君精神振奋许多,甚至还挣扎着半坐起来,询问虞文竣这几日起居。虞文竣一一回复,显然有虞文竣在,虞老君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他们二人说话,其他女眷都静静坐在一边看着。
柳流苏借着这个机会,正大光明地打量虞文竣。昨日只是笼统一眼,今日细看才发现虞文竣容貌出众,举止风雅,更难得的是他身上潇洒儒雅的名士风度,远非年轻的毛头小子能比。柳流苏越看越满意,当然,她更满意虞文竣的家世。大族虞家的唯一继承人,虽然兼祧两房,但是同样意味着他名下有两房财产,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儿子。
在这些优点下,虞文竣略有些大的年龄根本不算什么,而且虞文竣虽然人到中年,可是整个人身材潇洒,气度出众,比之年轻人也毫不逊色。家世相貌人品都无可挑剔,柳流苏此时已经势在必得。柳流苏对自己的表姐李氏十分了解,甚至说内心深为不屑,她相信只要自己成为二房夫人,很快将能就李氏挤压的毫无立足之地。
至于虞清嘉……柳流苏心里冷笑,她昨日还以为虞清嘉是个安静好拿捏的,今日一见才知是个硬茬。虞清嘉刚才为她找来的难堪,等她成为虞清嘉的继母,有的是时间一点点拿回来。
虞老君自知时日无久,就格外想见到虞文竣,可惜虞文竣每日来请安只是例行公事,面子上过得去了就告辞。虞老君恋恋不舍地看着虞文竣站起身,想留又不知道怎么留,结果虞文竣一转身,下意识地寻找虞清嘉:“嘉嘉,昨夜起风了,你没有着凉吧?”
虞老君一听这话险些气死,生儿育女就是在还上辈子的债,她关心虞文竣,虞文竣爱答不理,却对虞清嘉连昨夜起风这种小事都不放心。虞清嘉身边那么多丫鬟,自己也不是个傻的,怎么可能连这种事都不明白?
虞清嘉摇头,虞文竣这才放了心,理所应当地要带着虞清嘉离开。虞老君看着心酸,但是也无可奈何。大家族里的人最是精明,虞老君显然命不久矣,第二代掌家人已经全部离世,虞家日后说话权全在虞文竣手中。看虞文竣对大房二房的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虞清嘉和虞清雅的地位已经完全调换。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谁会不长眼地招惹虞清嘉,和虞文竣对着干?
众人静静地看着虞文竣带着虞清嘉离开,虞文竣刚才没注意,现在即将告辞,一转身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他被狠狠吓了一跳,连忙站住看,发现竟然是李氏那个叫不上名字来的表妹。虞文竣猛地受惊,发现不是俞氏深深失落,随后反应过来,立刻暴怒。
虞文竣视线落在柳流苏身上的时候,柳流苏心里不无得意,可是还不等她反应,就看到虞文竣神色大变。
虞文竣表情变化太过明显,就连虞老君也发觉了。虞文竣想到这毕竟是外客,勉强忍住怒气,硬邦邦对虞老君说:“孙儿不打搅老君养病,先带着嘉嘉告退。”
虞老君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虞文竣甩袖离开。虞清嘉冷冷地扫了柳流苏一样,也施礼告退。
虞文竣出门时动作不轻,门框上的珠帘左右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满屋子人寂静,虞老君浑浊的眼睛在柳流苏浅蓝色的衣服上停了几瞬,最后慢慢移动到她的脸上,意味深长地看着柳流苏。
虞文竣的反应无疑给了柳流苏迎头一击,她脸颊涨红,现在面对着虞老君仿佛洞悉一切般的眼神,臊得站都站不住了。虞老君沉沉望了她一眼,暮气深深地靠回床上,说:“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难消帝王恩 88、夫婿
虞文竣从虞老君的屋子里出来, 步履快速,袖摆摇得极大,直走了一段路,还是怒气未消。虞清嘉跟在后面,渐渐有些跟不上,只能小跑几步, 快步追上虞文竣:“父亲!”
虞文竣听到虞清嘉的声音, 猛然醒悟过来, 他停住脚步, 愧疚地看着虞清嘉:“抱歉, 嘉嘉, 是我走太快。”
虞清嘉摇头, 她能理解虞文竣现在的感受,她第一眼看到柳流苏的时候,也是如此反应。
虞清嘉看着虞文竣, 问:“阿父, 今日柳氏的装扮想必你已经注意到了。你是怎么看的?”
虞文竣站在廊庑上, 怅然, 悲愤,又心痛。听到虞清嘉的话,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嘉嘉,你是说……”
虞清嘉侧过脸,看着回廊外生机勃勃的绿叶, 说:“阿父,阿娘已经去世五年了。我的内心里当然不希望有任何人占据阿娘的位置,可是我的私心不能阻碍你的幸福。阿父,如果你想要续娶……”
虞清嘉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虞文竣严厉打断。他脸上的笑意全部收敛起来,不苟言笑,端正严肃:“嘉嘉,剩下的话你不必说了。我明白你的顾虑,你害怕我日后身边无人陪伴,担心日后无人为我送终,更担心这些年我的想法早就变了。既然今日说起这件事,那我们父女索性将此事说开。我当初答应了阿俞,这一辈子我已经对不起她,下辈子做夫妻,我必加倍补偿她。”
提到亡妻,虞文竣的神色明显悲痛起来,声音也似有哽咽:“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太多了,阿俞已经错过,我只能来生偿还她,可是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耽误你。我在阿俞灵前允诺,此生我再不会续娶,不会纳妾,一定会好好护着嘉嘉,看你长大成人,嫁人生子,余生美满幸福。等到了那时,我才能放心去九泉之下寻找阿俞赔罪。”
虞清嘉眼睛也涌上水光:“父亲……”
虞文竣深吸一口气,说:“嘉嘉你不必担心,我已为人夫为人父,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阿俞生前没能留下我们的儿子,我虽然遗憾,但也只是遗憾以后没有弟弟为你撑腰。我并不在乎传宗接代,更不觉得女儿是泼出去的水,算不得自家血脉。阿父这一生有你就足够了,嘉嘉,你已经是上天和阿俞赐予我,最珍贵的礼物了。”
虞清嘉眼泪再也忍不住,她连忙低头拭泪。她今天乍然看到柳流苏换上俞氏的衣服,无疑愤怒至极,可是等冷静下来她又不确定起来。俞氏在她心中神圣不可侵犯,她当然不能接受任何人顶替俞氏的未知,可是虞文竣会怎么想呢?身为儿女不能这样自私,阻碍父亲开始新的生活。而且二房没有儿子,在外人眼里便是没有香火,虞清嘉自己不在乎,但是她没法否认,这就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虞文竣以此为顾忌想要续娶,虞清嘉没有任何阻拦的立场。现在听到虞文竣亲口说对俞氏的爱重,对自己的珍视,虞清嘉心里大石落地,酸楚感油然而生。
虞清嘉低头匆匆擦干眼泪,她都这么大了还在父亲面前哭,虞清嘉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她眼角红红的,瓮声道:“我都这么大了还掉眼泪,让父亲见笑了。”
“这么会。”虞文竣失笑,看着虞清嘉的目光变得柔软悠远,“一晃多年,你都这么大了。在阿父心里,你似乎还是刚出生时的模样,小小软软的,只有我巴掌这么大。”
虞清嘉破涕为笑,说:“阿父,我都十五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好,嘉嘉长大了。”虞文竣也大笑。笑完之后,他忽然神色一收,正色道:“嘉嘉,一转眼你今年都要及笄了,也到了找夫婿的年纪。你未来的夫婿就是阿父的头等大事,嘉嘉,你可有喜欢的青年才俊吗?”
虞清嘉不妨虞文竣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个方向,她手攥紧衣服,不知为何有些紧张:“阿父为什么想起问这个?”
虞文竣摇摇头,他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越发警醒,口气略有些严肃地对虞清嘉说:“我并不是想打探你的事情,只是婚姻大事,不能儿戏。成婚乃是人生经历中头等大事,女子更是如此。阿父知道很多时候我并不是一个好父亲,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所以你未来的夫婿,我必须非常慎重。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功盖一方,也不求他家财万贯,平步青云,我只求他对你好。”
虞清嘉的指节攥紧,父亲这样说,是发现了什么,专程来暗示她吗?还是说只是她想多了?
虞文竣继续说:“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未来的夫婿要温柔正直,外待人以诚,内修身孝谨。他要热心善良,善待动物,孝顺父母,克己复礼,也对你尊重有加。阿父也是类似的想法,我不想让你因为任何名利而顾忌,只要对方人品温良,为人正派,这就够了。”
这些话确实是虞清嘉说的,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嫁给一个像父亲一样的人。可是这一刻,虞清嘉却忍不住在心里小声反驳,人的好和坏,其实不能一概而论啊。一个人对家对国肝脑涂地,却对妻子儿女不闻不问,这样的人无疑是英雄,可是嫁给他,真的会幸福吗?
虞清嘉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父亲说的这些要求,狐狸精一个都达不到,没错,是一项满足的都没有。
虞文竣说完之后,见虞清嘉良久没有回话,不由有些提心。他仔细看着虞清嘉,问:“嘉嘉,你说呢?”
虞清嘉收敛起心里自己都不明白的思绪,脸上摆出乖巧柔和的笑,点头“嗯”了一声。如果虞文竣再细心一点,就会发现虞清嘉只是嗯嗯嗯应下,但并没有说话。
虞文竣放了心,他方才虽然存了提点虞清嘉的意思,可是内心里也当真这样想。少主那张脸无疑好看得出奇,他一个大男人看着都觉得不可思议,虞清嘉这个年岁的小姑娘更无法阻挡。虽然现在慕容檐明面上还是女子身份,虞清嘉亲近他只是因为小时候缺少玩伴,故而喜欢赖着同龄女子。可是凡事都要提前做准备,不知为何,虞文竣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虞清嘉敷衍嗯了一声,眼睛看着地面,虞文竣也若有所思。父女二人各怀心思,每个人都觉得对方不知道慕容檐的真实身份。
虞清雅屋里,柳流苏坐在一侧,捂着脸哭泣:“四娘,我今日丢了大丑,再无颜见表姐和老君。我这就让奶嬷嬷收拾行装,即日便回家去。”
虞清雅不屑地勾了勾唇,柳流苏若真的想回去,怎么还会坐在这里和她哭呢?显然只是作秀罢了。虞清雅看不上柳流苏的作态,可是看在两人暂时目的一致的份上,她总要表态说:“表姨这是什么话,你又没做什么,只是戴了根簪子,凑巧穿了身蓝色的衣服,哪会丢丑了呢?何况,你才刚刚来,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是因缘巧合罢了。”
虞清雅劝告的话说出口后,柳流苏果然马上止了哭。其实众人心都不瞎,柳流苏还在孝期,怎么会这么巧穿上了俞氏喜欢的衣服,还戴了俞氏曾经的发簪呢?如果说这是巧合,那可要让天下媒婆不服了。柳流苏当然不舍得就此放弃回家,她只是需要一个台阶,或者说借口,让自己能继续厚脸皮留下来。
柳流苏擦干眼泪,她脸上的神情柔柔弱弱,可是眼角却带着似有似无的机锋:“四娘子真是人好,我自从丧母后惶然无依,唯有四娘子这样帮我,还宽慰我陪我说话。流苏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不知四娘子还缺什么,流苏或许能尽一臂之力。”
这番话听着似乎没什么,可是虞清雅和柳流苏都心照不宣。柳流苏先是示弱,后面更是近乎直白地说,若是虞清雅助她成为二房夫人,柳流苏必回投桃报李,帮助虞清雅完成她想做的事。
比如,虞清嘉。
柳流苏也不是善茬,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已经察觉到,虞清雅对虞清嘉极为嫉妒,甚至所图不小。
既然彼此都心知肚明,那也没有演戏的必要,虞清雅直接说:“我父亲他虽然承诺不娶,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再排斥也没法拗得过老君。就像多年前一样,他也不愿意兼挑两房,最后还不是按老君的话去了我母亲?”
柳流苏也是这样觉得的,她就不信有自己拿不下的男人。只要能成功嫁入二房,虞文竣一时的抗拒都是前戏,时日久了,柳流苏自信能让虞文竣忘掉俞氏和俞氏的女儿,一心扑在自己身上。故而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说服虞老君,同意她嫁给虞文竣做填房。虞家那位老祖宗可不是个好打交道的,柳流苏不想自己伏低做小,能得到虞清雅的襄助显然最好。
柳流苏问:“依四娘所见,有什么办法?”
“这我自有打算。”虞清雅淡淡说道,“我有办法让虞老君同意此事,你不必关心这个,管好你自己就够了。”
自从虞清雅第二次将虞老君救醒来后,虞老君对虞清雅颇有福星之感,言听计从,十分信服,虞清雅有把握说服老君。实在不行,虞清雅手里还握有系统。
柳流苏挑眉,显然对虞清雅的托大将信将疑。不过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柳流苏很给面子地没有质疑,而是点头:“好,那我就静待四娘佳音。不过,四娘想要什么呢?”
虞清雅脸色阴沉,嘴边挂着冷笑:“我要让你更改虞清嘉的婚事,你做得到吗?”
柳流苏听到这里吃惊了一下,她只知道虞清雅敌意很大,没想到竟然是看上了虞清嘉的婚事。柳流苏想起虞清嘉的美貌和才名,心里也明白了,以虞清嘉之貌,日后的婚事必不会差,虞清雅因此惦记上也情有可原。
柳流苏对原配留下来的女儿没有任何好感,她还巴不得虞清嘉嫁的不好,日后给她的亲身儿女让路呢。虞清雅和柳流苏的利益非常一致,她们二人飞快地对视一眼,达成共识。柳流苏笑道:“那我就静待四娘的好消息。等我事成之后,四娘有什么要求,我比倾囊相助。”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