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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恶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粉姥姥
说到底,仍旧是她年纪太轻,经事太少,没有办法只一眼便看到其中最关键的地方。
不过就算看清了又能如何?
若是承祯帝真的从一开始就想要七皇子继承皇位,她又能做什么?
可是不对!
叶葵暗自握紧了拳头。事情有些地方仍是不对劲!
按照叶明烟的说法五年后,大越的皇帝换了个人。可是如今事情显然已经被提前了,足足提前了四年。可是现如今承祯帝的身子还是大好的呀,他又正值壮年,他如何会在这个时候推位?承祯帝是该有多迫不及待地想当太上皇,才会在这个时候便将皇位拱手让给自己的儿子?
即便是叶明烟口中的五年,依照叶葵来看也是十分的诡异。
承祯帝的身子难道会在仅仅五年内便衰败得无法继续管理朝政,无法继续看护这大好江山了吗?
可若是他的身子好好的,康健得很,他到底为何会让出皇位来?何况以现在的情况看来,那皇位还是他早就准备好了要送到自己的儿子面前的,他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叶葵的嘴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她想不通,十分地想不通。
有些事,光靠这样的猜测怕是不足以将全部的事都分析透彻。她还是需要一些试探跟验证,才能肯定自己所猜想的这一切都并没有错。只是要如何去验证?陡然间,她也想不出法子来。
池婆已经出去了,此刻屋子里也只剩下了她一人。
有些落寞,亦有些冷清的屋子里寂静无声,怕是只落下一根针也能听到清晰的声响。
叶葵叹了一声,她却似乎听到了无数声重重叠叠的叹息声。幽幽地在耳畔回响个不停,似乎是在想要告诉她,她如今这么坐着想,最终也就只能得到一声叹息罢了。
时光似水,终究空付一场东流,只换声叹息。
这样的事,她怎能甘心!
叶葵起身走至窗边,推开窗看向外头。
湛蓝的天不知何时已经变作了微微的昏黄,白色的云亦像是被染了灰,看上去灰蒙蒙的,叫人的心情也跟着不痛快起来。“天凉了……”叶葵将手探出窗外,对着虚空轻轻抓握了一下。手中什么都没有抓到,她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个怅然的神色。
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夏日,入了秋。
炎热已然消散,风慢慢地变冷了,就好像人的那一颗心一样。从最初的热血终究会变成最后的那一颗石头般的冷硬之心。
她已经预感到了极不妙的事……
果然,两天后,永安侯裴翡终于回府了。
——脸色灰败,心神不宁。
叶葵在知道消失的那一刻,便着人换了衣物,匆匆洗漱一番,便要去见他。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了别的什么,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旁的事她可都已经管不了了!
可是这一回她并没有能见到永安侯。
却反倒被二夫人给拦住了去路,只说她如今怀着身子,底子又不好,正该是静养的时候,怎好如此随意在外走动。又说永安侯才刚刚回府,疲倦至极,此刻已是准备休憩了,所以不论叶葵有什么事,都等到他醒来再说也不迟。
她慢悠悠地说着话,脸上带着笑看上去是那般的真挚。
叶葵却听得心头烦闷不已,又见二夫人伸手亲自要来搀她,叶葵看着她殷切的模样,鼻间嗅着二夫人身上不知是何花露所散发出的浓郁香气,胃里一阵翻涌。
人凑得越近,那味道也就愈加浓郁。
叶葵只觉得胃里翻腾,再也忍不住,当下飞快地要避开二夫人,可是二夫人却以为她这是不高兴自己拦住了她,仍旧是要去找永安侯,便拦得愈发严实了。她个子生得高挑,比叶葵高出大半个头,一来二去就几乎是将叶葵整个抱在了怀中。
香气扑鼻而来,叶葵再也无法忍受,“哇”地一声吐在了二夫人身上。
在场的一群人皆愣在了原地。
趁着二夫人也瞪大了眼睛神色呆滞的时候,叶葵重重将她推到了一旁,自己飞也似地扑到一旁弯腰干呕起来。
她吃的本不多,早就已经在方才吐到了二夫人的身上,此刻胃里虽然还在难受,可是却已经是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所以只在那干呕而已。
秦桑轻轻拍着她的背,拿了干净的帕子出来。
直到这时,二夫人才回过神来,脸上的神色十分怪异。似要发怒又似恶心,却又拼命克制着,看上去就显得十分的古怪起来。一旁伺候着的几个丫鬟更是都呆在了那半响也反应不过来。
二夫人又只觉得有酸臭味一阵一阵地往自己鼻子里钻,熏得她也胃里翻腾,几乎也要跟着吐出来。
可是方才谁都瞧见了,是她拦着人不放。何况叶葵本就是个双身子的人,害喜严重时常呕吐,这会吐在了她身上,也只能算是不小心罢了。她这个做嫂子的又怎么可以随意发火?她非但不能发火,这个时候还要摆出好嫂子的模样努力安慰自己这个年轻的弟媳妇才是。
这般想着,二夫人的嘴角便仍旧是弯起了一道弧度。
可是衣襟正中的那滩东西实在是太叫人恶心,她还是忍不住拿出熏了香的帕子捂住了鼻子,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隔着帕子,她微微别过头,对着叶葵闷声关心了几句:“九弟妹可小心些身子才是啊。”说完,见叶葵仍伏在那呕着,她也几欲作呕,急忙脚步匆匆地先带着人回去洗漱了。
等到那群人一走,叶葵便用秦桑准备好的帕子擦干净了嘴,冷声道:“我们回去。”
胃里一吐空,其实人就舒服得多了。
方才她虽然心中厌恶二夫人,可也没有要故意吐在她身上的意思。可是二夫人自己没眼力见,非得将她拦着不放,她再不给二夫人几分颜色看看,怕是今日都难以脱身了。所以叶葵恶从胆边生,索性故意吐在了她的前襟上。
叫你拦!
你既敢拦,那就该做好被吐一身的准备!
叶葵冷着脸回了惊鹊院,重新洗漱后却并没有再次打算出去了。
方才二夫人的举动已经叫她明白,永安侯这是不想见她。既然他不打算见她,那么就算她过去见到了他的面又能如何。他还是什么都不会告诉她的。
心里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噬咬一般,又痒又疼。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手足无措,说的大抵便是她如今这样的感觉。
她捏着一本书,呆呆地在窗边坐了一整日。直到夜幕落下来,她才算是动了一动。可是身子似乎已经僵住了,她费劲地挪动了下腿,试探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只试了一下,她便放弃了。
坐在那,缓慢地捶打着自己的腿脚。
身子像是许久未曾上油的机器,在动作间骨节摩擦发出干涩的声响。
外头的秦桑跟燕草终于是忍不住了,再也顾不得她吩咐过谁也不准打扰的话进了内室。
进了门,两人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坐在窗边的单薄身影。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屋子里却并没有点灯,所以两人也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消瘦的,落寞的。
秦桑往前走了两步,轻声打破了一室寂静:“夫人,天黑了。”
叶葵扭头看向她,道:“那就点灯吧。”
听到她说话,一旁的燕草也是心里松了一口气,急忙道:“夫人,晚膳可有什么想吃的?”
叶葵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摇摇头:“你看着办吧。”
她说话的声音平稳,可是腔调却有些不似往常,带着种说不清的敷衍。燕草跟秦桑都听了出来,两人在昏暗的光线里对视了一眼。
——夫人,有些不对劲。
秦桑便上前去扶她,燕草则飞快地下去准备晚膳。
“夫人,若不然我过会再出去一趟看看情况吧。”秦桑贴在她身边,小声道。





朱门恶女 281 兵荒马乱(一)
永安侯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么有些消息应当也已经可能被传了出来。
即便封锁的再隐秘,兴许也已经有一些被人知道了。所以秦桑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去看一看外边的消息,也许这一去就能够带回些有用的消息。而且秋年走了这么久,指不定也可能已经传回来过消息或是已经回来了也说不准。
可是叶葵却并没有答应她的提议。
她只是就着昏暗的光线同秦桑道:“不必去了,明日老侯爷应当会亲自来寻我去。”
秦桑闻言,不由微怔,怎么夫人的话说的这般神叨叨。今日老侯爷连见也不肯见夫人,这明摆着是不愿意将他所知道的是告诉夫人,怎么明日就又会亲自来寻夫人?
她觉得自己有些没法相信叶葵此刻说的话了。
叶葵的模样不论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秦桑记得她在跟池婆谈完话之后似乎就有点古怪,可是那会她的神态看上去还是正常的,口中说的话听上去也没现在这般奇怪。她顿了顿,便对叶葵试探着道:“夫人,您怎么知道老侯爷明日就会来寻您?”
“我是怎么知道的?”叶葵在昏暗中笑了笑,“我自然有法子让他来寻我。”
秦桑听了这话,心里却是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样说话,才有些像是夫人原本的模样了。这才是她习惯的那个叶葵。方才的那个,的确是有着叫人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兴许是没有点灯,屋子里黑漆漆的缘故也说不好。
秦桑同叶葵说了声,便慌慌张张地去点了灯。
屋子里霎时便亮堂了起来。果真,这光线一变得明亮,就连人的脸都显得柔和了许多。叶葵的脸色看上去似乎也好看了许多,眉宇间多了几分人气。秦桑提着的那颗心终于又落下去了一点。但是若要全部放心,这一下子她却还是做不到。所以秦桑也就不提要出去探听消息的事了,只静静陪着叶葵,并不出声。
两人静坐了一会,燕草便提着食盒进来了。
凤城的天气向来古怪,热的比旁的地早,冷的也要比旁的地方早。而且天一热,就拼了命的热,有种不将人给热死便誓不罢休的姿态。这冷起来,自然也就是这副模样。
如今夏天才刚刚过去,按理说还应该有秋老虎才是。可是凤城的天已经开始冷了,冷得厉害。
天黑后,这气味更是下降得严重。所以院子里的小厨房离正房并没有多少路,只用托盘送过来也是可以的,燕草便已经用了食盒。又怕即便这样也还是会变冷,她又细心地在里头铺上了厚厚的褥子。
所以盖子一打开,饭菜拿出来也都还是如同刚出锅似的热乎。
白乎乎的热气在灯光下愈发明显了起来,飘到人脸上,有着丝丝的痒意。叶葵伸手漫不经心地抹了一把脸,又看了看燕草跟秦桑两人,接过筷子道:“陪着我一道用些吧。”
两人闻言皆怔了一下。
而后秦桑便扯了扯想要拒绝的燕草衣袖,抢先道:“我去拿碗筷。”
燕草未出口的话就卡在了喉咙口,再也没能说出来。
叶葵则点点头,提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口中,慢慢吃了起来。
她自小在南边长大,是习惯吃米饭的。所以院子里的小厨房便都开始做饭食,可是自打怀了身子,叶葵便时不时地想要吃面食。因此今日这晚膳,燕草拿过来的却是有一碗米饭一叠面食。
叶葵却只拣了米饭来吃,就着清淡的炒菜,扒拉着米饭吃得极慢。
她碗里的饭还没有吃下去多少,秦桑便回来了。两人便也端着碗,分别在她两边坐下,一声不吭地吃起了饭。
许是多了人一起吃饭,叶葵的胃口似乎好了许多,难得地用完了一整碗米饭。燕草在一旁看着,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这个时候,在他们的眼里,仍旧是叶葵的身子最重要。
能多吃东西,好歹便证明了她的胃口不错,身子也还不错。
这么一来,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想必也就会好。
毕竟是药三分毒,她怀着孩子,能不吃药自然还是不吃药来得好。
所以这顿饭,等到燕草收拾了碗筷送回厨下时,她的脸上都是带着笑的。她甚至开始考虑起来,她跟秦桑两个,往后是不是都该陪着叶葵一道用饭才是。
都说抢着吃的东西才好吃,这日日一个人吃饭,想必再好的饭菜也会觉得没了滋味吧。
她看着檐下挂着的灯笼,心里喜滋滋地想着,只要夫人能吃下东西,就算让她跟秦桑一天吃无数次饭也是可以的。
医婆说的,少食多餐,才是健康之道。
她有心改改叶葵的饮食习惯,所以直到服侍叶葵在床上睡下了,她还在想这件事,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秦桑吹熄了灯出来,便皱眉问她道:“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燕草笑了笑,轻声道:“我看着夫人今日吃的东西多了些,心中高兴呢。”
秦桑闻言便也露出了个欣慰的笑来,只是这笑容转瞬即逝。不但叶葵觉察到了不安,她同样也被不安的情绪给笼罩着。苍城,到底怎么样了?九爷又如何了?
说起来,流朱公主似乎也有段日子没来过了。
秦桑叹息着自去歇下了。
次日一早,她前一夜还在念叨的好久没来了的流朱公主便来了。
一大清早的,一进门,她便先抱住才起身的叶葵惆怅地道:“阿葵,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
叶葵虽然才刚刚起身,可是面上却没有一丝朦胧的睡意,只是眼下重重叠叠的青影昭示着她昨夜并没能安然入睡。
“三婶可是已经得到什么消息了?”她轻声道。
流朱公主闻声便有些要哭,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似乎立马便要从里面滚落出来。她微微别过头,忍住了,这才继续对叶葵道:“父皇终于是见了我一次。”
叶葵听到这话,便没了继续去找永安侯的打算。
既然承祯帝都已经愿意见流朱公主了,那么想必事情已经是近乎尘埃落定的地步了。
可是她似乎要哭……
好端端的,她为何要哭?
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了起来,她突然有些不敢听下去了,可是嘴却不像是自己的一般,两片嘴皮子上下一动,心里的话便已经问了出来:“皇上都说了些什么?”
流朱公主悄悄抹了一把眼角,道:“父皇虽见了我,可却也并没有告诉我什么。我问他苍城的消息,他也只说是局势未定。我又问了你三叔的事,他说仍是没有消息。”
叶崇武是跟裴长歌一道的,他既没有消息,裴长歌自然也就还没有消息。
可是这不是同之前的情况一样吗?
没有消息也就是最好的消息,难道不是这样的吗?所以,她为何要哭?
就算已经拖得久了些,榆关之外又是那样恶劣的环境,可是只要还有一分希望,都该等下去不是吗?她有些厌烦起了流朱公主的眼泪,为什么要哭?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候想要落泪。
流朱公主看着她,终于是忍不住伏在她的肩头痛哭了起来。
头靠着头,叶葵附在她耳边,薄唇开合,道:“三婶,你是觉得他们已经死了吗?”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旁的理由吗?
果然,她的话音落地,流朱公主的哭声便是一滞,而后她便哽咽着道:“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父皇又那般敷衍我,怕是差不离了……”
叶葵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会的,若是真的已经确认了,皇上又怎么会瞒着不说?”
出征的将领战死沙场,乃是为国捐躯的光荣之事,承祯帝怎么会瞒着。就算他不高兴,那也得是嘉奖一番,厚葬了才是。就算尸体被茫茫黄沙掩埋,那也要立个衣冠冢才是。
所以没有消息兴许是真兴许是假,可是这两人肯定还没有死。
最起码,没有人敢肯定他们死了。
这就已经足够了。
叶葵笑容惨淡,挂在脸上有些像是哭。
她得打起精神来呀!
可是为什么明明心里将一切都想得清清楚楚,真的事到临头了,却还是一点也鼓不起勇气来?信念,她明明拥有支撑下去的信念,却还是觉得深深的无力。
流朱公主却只会抱着她哭,哭了许久许久,两只眼睛都肿成了通红的核桃,才泪眼朦胧地道:“我有不好的预感。”
不详。
她也感觉到了。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
看着流朱公主同往日的爽朗截然不同的软弱模样,叶葵心里的那点子软弱忽然间便消失了。
真的只是一瞬间,在她盯着流朱公主哭得红肿的眼睛时,便消失了。因为有弱者了,她便只能去努力地充当强者。一个角色并不许要太多的人去扮演。流朱公主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她又怎么能继续失魂落魄下去?
叶葵深吸一口气,扶着流朱公主的肩,微微用力,猛地道:“容梵的夫人夏清罗,三婶可去见过了?”




朱门恶女 282 兵荒马乱(二)
流朱公主泪眼婆娑,闻言乍然间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反问道:“夏清罗,见她做什么?”
“她可是容梵夫人啊!”叶葵扶额,道,“而且不但如此,她更是五皇子妃的妹妹。”
流朱公主怔住,半响才迟疑着道:“你的意思是说,夏清罗手里也许有着你我都不知的消息?”问完,她忽然自己又自语了起来,“说的没错,一点也没错。容梵去了苍城,杀了沈流。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夏清罗是他的夫人,还真指不定就知道点什么!”
叶葵颔首,紧接着她的话道:“况且,有些事,她便是从五皇子妃那想必也是能知道一些的。”
她旁的不知,却知道五皇子妃跟自己的这位妹妹关系极佳。容梵领了圣旨代替五皇子去了苍城后,夏清罗跟五皇子妃的走动也愈发频繁了起来。
这原本也没什么,最多也不过就是她们姐妹感情好的表现罢了。
可是在眼下这个多事之秋上,就算是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事,指不定也有着旁人没有料想到的背后隐秘。
所以,她才会突然提议让流朱公主去见一见这位容夫人。夏家的闺女,想必是向着五皇子妃的。若是五皇子登基成帝,五皇子妃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母仪天下。到那个时候,夏家也就会一跃成为凤城第一世家。他们也就再也不必屈居于叶家、裴家、温家这样的人家之下了。
说到温家,叶葵就不由想起了温家的那位大公子。
温相生得不好,他的儿子却生得极好。凤城五公子中,叶葵没有见过的也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人而已。
同裴家一样,温相表面上是中立的。谁也不偏帮,谁也不去跟着众人踩一脚。照他的话来说,那就是他是站在皇上这一边的。一辈子身为臣子,他忠于的那人就是皇上,所以他也就只会站在皇上这一边。
这话听起来可真像是个忠臣所说。
可是只要稍微多想几遍,就不难发现温相这话中的漏洞。他忠诚的对象是皇帝,可却没有说是哪个皇帝。所以如今龙椅上坐着的是承祯帝,那么他忠诚的人当然也就是承祯帝。可若是有朝一日,那人不再是承祯帝了,那么他忠诚的对象自然也就要换了人。说到底,他忠诚的对象哪里是皇帝,他忠诚的人只是龙椅上穿着龙袍的那个人罢了。
而那人,到底是谁,根本就不重要。
这一点,温相可算是做的淋漓尽致了。
叶葵想着,嘴角不由微微一弯。
她突然意识到,温相这样的人,岂非就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墙头草,最好拔,同样也生的最牢固。因为它生存的环境其实远比i其余的植物要恶劣许多,所以它只能加倍让自己生得牢固。
然而它却又是最容易动摇跟见风使舵的。
若是有一天她真的同裴贵妃达成了协议,那么到时候温相绝对不失为一个极佳的合作伙伴。
这样的人,看似不靠谱,可是有时候却又是意外的靠谱。只要抓住了一个弱点,那么就一定可以顺利拿下他。叶葵心里慢慢地多了一丝信心。
只要撑下去,一切就都还有机会去改变。
这天下到底是谁的,这场棋局到底鹿死谁手,现在就下定论,未免为时过早。
“阿葵,你说五皇兄是不是……”流朱公主摸着自己红肿的眼睛,缓缓问道。
叶葵没有迟疑,直截了当地回答道:“若是五皇子没有那个意思,才是可悲的。”
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做皇帝的皇子难道就是还有好?身在什么样的位置,就该做什么样的事。五皇子身为皇子,长在皇家,他当然该有想做皇帝的念头。都是皇帝的儿子,凭什么有人可以继承这大好江山,做那九五之尊,而有些人却只能默默地看着?
若真的有人志不在此,的确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可是同样的,一个连这样的志向也没有的人,就算真的让他坐在了那个位置上,他又能如何?
没有能做好的信心跟担当,才会连志向也没有。
所以叶葵从来都不觉得五皇子有什么错,就算陷害了太子,那也只能说是太子此人并不适合坐在皇位上。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金銮殿上高高的龙椅下,铺就的是什么?是一具又一具的尸骨!是凝结了一层又一层的鲜血!没有足够狠辣的心,就没有法子在那个位子上坐得心安理得。
软弱无能的人就算上去了,也只会日日惶恐,生怕自己也会变成下方累累白骨里的其中一具。而那些足够担当起这个位子的人,却只会想让哪些人变成下方的踏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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