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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恶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粉姥姥
这便是区别。
活着,原本就是这么不容易的事。
叶葵咬唇,对流朱公主道:“三婶,如今你便什么都不要想了。去想法子见一见夏清罗。”
流朱公主渐渐缓过劲来,皱眉道:“见夏清罗,怕是不如直接去见五皇嫂。”
“不。”叶葵否定了她的话,淡淡道,“容梵不在,从夏清罗嘴里应当更容易获得我们想要的消息。若不然,为何五皇妃能成五皇妃,而夏清罗却只能嫁给容梵,一个庶子,不论他再如何厉害,要配夏清罗光从身份上看,怎么都是夏清罗屈尊了。”
就算是荣国公的儿子又如何,到底是带着个庶字的。
对了!
叶葵说完后,蓦地想到了一点。
她猜测容梵真正跟随的人并不是五皇子,而是七皇子。但是他做这般危险的事,为的是什么?铤而走险,其实是因为他并不甘心自己只是个庶子吧?
就好比她方才猜想五皇子的那样。
容梵想必也正是如此!
皇后生的儿子才是嫡出的儿子,剩下的那些都不过是庶出罢了。所以五皇子会有那样的心思。同样的,荣国公的世子是他的长子,据说是个十分无能的人。可是他是嫡出的长子,这世子的位子不给他难道还能给庶出的儿子不成?
所以也就难免容梵会有这样的心思了。
只要有些才气的人都难免骄傲,更何况还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若是不想要将世子拉下来自己翻身而上,那才是有鬼。
可是以他的身份来看,这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可是若是他有了从龙之功那就不同了。
哪一个皇帝上位了会不清扫前路?
这个时候,容梵也就能顺势上位了。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就算荣国公反对又能如何?真理永远都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王法在哪里,谁是老大,谁说的话就是王法!
“也罢,我回去便给她下个帖子。”流朱公主擦干了泪,便重新燃起了气力。
叶葵心里微松,也不留她,便让秦桑送了她出去。
如今这时候,谁也没心思留着用饭做客了。
她没有心思留客,流朱公主也没有心思做客。等到人走了,叶葵便也就没有要去从永安侯嘴里抠消息的念头了。如今说与不说,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已经。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到底会发生哪些事,其实大家心里也都已经清楚明白得很。
不外乎就是两种可能。
死了。
活着。
就是这么简单的四个字而已。
谁都明白,却也谁都不肯去想罢了。叶葵苦笑一声,接住了一片从窗口飘进来的半黄落叶。
叶子尖端已经呈现出了一种极黯淡的黄,而底部却还是翠绿的,充满了生机,叫人看着就忍不住觉得心情愉悦了起来。葱白的手指沿着叶子的脉络抚过,叶葵突然将叶子攥紧,揉碎抛出了窗外。这片叶子,已经死了……
丢掉了叶子,她便用自己才揉碎了一片树叶的手覆上了隆起的腹部。
那里面孕育着的生命,不由自主地限制住了她的脚步。
她十分不愿意这个孩子降生在风雨飘摇的时候,也不愿意让他在连自己父亲的一面也见不到。
看着窗外渐渐失去了蓝色的天空,她呢喃道:“裴小九,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呀……”
正巧靠近她的秦桑无意间听到了她的话,不由眸子一黯,连她也开始觉得裴长歌已经遭遇了不测,怕是没有办法回来了。叶葵腹中的这个孩子也许势必要成遗腹子……然而这一切,她也只能死死地憋在肚子里罢了。
就算是这的从苍城传回了裴长歌遇害的消息,他们也该瞒着叶葵才是。
这一点,叶葵自己心里又何尝不知。
所以她也就只能安慰自己,一场仗打数年乃是家常便饭,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如今才多久?
她日复一日地告诉自己,他们都会平安回来的。
近乎催眠,一日日反复地告诉自己这句话,说的多了也就像是真的了。
可是三日后,苍城的消息终于继沈流被诛事件后再一次传了回来。
——裴将军、叶将军战死榆关之外!
消息传到裴家的时候,秦桑已经三魂被震没了二魂。虽然她许久之前便已经想过这个可能,可是真的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相信。
愣了半天,她忽然想起叶葵来,口中喃喃道:“夫人、夫人决不能知道……”
可是等到她冲到叶葵面前时,叶葵已经煞白着脸看向了她,手中一张纸条悠悠落地……





朱门恶女 283 不敢置信
裴长歌,死了……
从手中坠落的纸条飘到了她的鞋面上,像是沾上了一块难看的污渍。字条上的墨字已经已经湿透,泅成了一团,叫人看不清上头究竟写了些什么。她不能信,也就没有办法让自己相信。
那人怎么会真的死了?
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她甚至于还几次三番地告诫流朱公主。若是这一日真的来了,让她千万要撑下去才好。可是事情真的发生了,不详的消息终于成功地钻入了她们的耳中,她却是连自己都无法控制。更不说还要在这个时候保持清醒,撑下去了。
腿软。
是真的腿软了。
叶葵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软塌塌的,同面条一般,再也没了支撑她站着的力气。膝盖一弯,她的身子便矮了下去。
好在秦桑眼疾手快,一个纵身到她身侧,将她马上就要倒下去的身体给拦腰抱住了。她扶着叶葵坐到了一旁,千万句话在心头打转又冒到嘴边来。可是她看着叶葵的模样,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个时候,言辞是何其的浅薄无力,她身为下人,根本便不知该如何劝导叶葵才是。
更何况,她看着眼下叶葵的神情,怕也是根本就听不进去她的话的。
然而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又还能如何?就算是真的不愿意相信又能怎么样?分明都已经将事实摆在了台面上给众人看,这事又怎么还会有假?
秦桑想着,眼眶却是酸涩了起来,眼泪便有些不受控制地要从眼角滚落。她不愿当着叶葵的面流泪,生怕让本就伤心的叶葵看到了之后更加的伤心难过。这种时候,她身边的人更是该坚强才对。
“夫人……”静默了一会,秦桑还是迟疑着出声唤了一声。
可是叶葵却像是压根就没有听到一般,连眼珠子也没有转动一下。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秦桑急忙扭头去看,便看到池婆木着一张脸大步走了进来。池婆的神情看上去同往日里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秦桑却眼尖地发现池婆的脚步不如平时的平稳有序,今日她走动时的模样分明表示出了她心中同样的震惊跟惶恐。
裴家九爷死了。
这种事,如今惊鹊院里有哪一个是一点也不怕的?
怕是根本就连一个也没有!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谁会不觉得震惊骇然?
可是真正可怜的人,是裴家的九夫人啊。年轻的裴九夫人,才刚刚成亲数月,肚子里的孩子便成了遗腹子,她也就成了寡妇。真是不论叫谁看到都会觉得她可怜吧。
然而这个时候,叶葵最不需要的便是同情跟可怜!
池婆这样的表现才是最合她心意的。
同过去一样便好,这样就还能叫她感觉什么都没有变化。
“夫人,您该去见老侯爷了。”池婆微微俯身,在她耳畔轻声提醒道。
叶葵呆滞的面上渐渐有了神采,就仿佛一个精致却没有生气的假人终于在被灌注了灵气,重新活了回来一般。漆黑的眼仁慢慢转动起来,她眨了眨眼,嘴角翕动,终于哑着嗓子道:“帮我换衣。”
裴长歌死了。
怕是所有人都已经相信了这句话。
因为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既然人人都知道了,他当然就是死了。这个时候,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话都是无理取闹而已。人人都知道他是死在苍城榆关之外的,黄沙漫漫,叫人要上哪儿去找什么尸体。
所以,裴家跟叶家也就只能立个衣冠冢了。
谁也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死在了哪里。可是裴长歌跟叶崇武两人就是死了……死的透透的……
可即便是这样,叶葵仍旧不相信裴长歌死了!
直觉!
再没有哪个时刻能叫她如此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看到消息的那一刹那,她就像是被晴天霹雳给劈中了一般。身体僵硬,失魂落魄。然而当池婆进入她的视线中,当池婆故作平静的声音落入她耳中的时候,叶葵蓦地“活了”!
她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裴长歌并没有死。
她认识的那个裴长歌,绝不会这么容易就死掉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榆关之外环境恶劣,这些都不是问题。她如今只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了。裴长歌一定还活着……
就算知道是鬼扯淡,可是没有见到尸体,那些人到底是凭什么就下断论说他们死了的?
叶葵深吸一口气,起身任由燕草跟秦桑服侍着唤换了衣服。池婆则神情自若地在她鬓边簪上了一朵小小的白话。从消息传回来的这一刻开始,她就该开始守寡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叶葵嗤笑了一声。
戴上白花的这一刻,她反倒是突然间便连一点点的难过都没有了。那些随着死讯而来的伤心欲绝,陡然间就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她看着自己的脸,愈发肯定起来,裴长歌还没有死。
这看似近乎盲目的自信,其实却远没有那么无依据。
裴长歌背上的纹身,还有一直都还没有归来的秋年。这件事并没有这么容易就会结束。只要秋年一日没有回来,她便一日不能相信裴长歌已经死了的消息。
梳妆妥当,叶葵便由秦桑扶着去了裴家正堂。
裴长歌的事并不是小事。
裴家这一辈中他是最有前途的那一位,他既死了,那么同时也就是说明裴家这一代之内是不会走得更好了。可就算是这样,谁又在乎呢?
叶葵挺直着腰杆,迈进了正堂的门。
一屋子的人都已经聚齐了。就连叶葵一共也没有见过几次的裴七爷也到了场,一脸说不清什么意味的模样坐在了那。他身旁坐着的七夫人更是一见叶葵,便几乎落下泪来。
同为女人,她感同身受。更何况,叶葵还这么年轻。
七夫人想着眼眶便愈发地红了。
对比起来,另一边坐着的裴二爷一脸的伤心欲绝之色反倒是假得有些过分了。而且二夫人并没有落座,而是拿着帕子抹着眼角立在了裴二爷身旁。等到叶葵进门,她便更是直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叶葵的手,哭道:“九弟妹可千万保重自己,你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
可是叶葵面上清爽,就连眼眶都没有红,更不必说什么伤心欲绝了。
一时间,反倒像是二夫人死了男人,而不是叶葵了。
奇怪的气氛登时便在众人之间弥漫开来。
七夫人则只觉得叶葵这是太过于伤心,所以被吓住了,难过坏了,所以连哭都已经哭不出了。可剩下的那些人却都在心里暗自嘀咕了起来,这老九的媳妇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就算是跟老九没什么感情,那这会也该为自己哭上几声才是啊。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寡妇,她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不过好在她腹中还有个孩子在。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这本就是千古流传的话。所以叶葵如今肚子里还能有个遗腹子,这简直就已经是十分难得又幸运的一件事了。
然而就是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却是八夫人罗氏的眼中钉。她先前失了孩子,从来便没有往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反省一番自己做的错事,却是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了叶葵身上。
在她看来,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全部都是叶葵的错。
所以叶葵腹中的那个孩子自然也就成了她的心头恨。何况那又是裴长歌的孩子,是她想要却永远也没可能得到的孩子了。
罗氏先前小产伤了身子,如今还是该静养的时候,可是听到了裴长歌的消息后,她却是再也忍不住了,简直就是心神俱裂。可是等到她见到裴长宁的那一刻,罗氏心里的伤心震惊便却又忽然都变成了兴奋。
她高兴啊!
实在是要高兴坏了!
裴长歌死了,叶葵就成了寡妇。可是她的裴长宁却还活着,活得好好的。这一下,就算是轮也该轮到叶葵来羡慕她了才是!
罗氏这般想着,就几乎要笑出声来。
瞎子又如何,没了裴长歌,裴长宁身上的光芒也足够夺目了。单凭那张脸怕也要叫叶葵往后连看也不敢看了才是。这看一次,她岂不是就要想起裴长歌一次,而后便要难过一次?
罗氏咬着被角阴沉沉地闷声笑了起来。
真好……可真是太好了……她得不到,叶葵也得不到……
这样就不是她落在下风了!
同样的,还有类似想法的人当然便是二房的人了。
裴二爷跟二夫人盼了多久才盼到裴长歌的死,他们怎会不高兴?裴小九死了,裴二爷自然也就少了一个最强力的敌手。他怎能不仰天大笑一番?
这裴家,越来越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什么庶出不能继承家业的话,是时候该改改了!
等到压根就没人能继承家业的时候,难道老头子还能揪着他身上的那个庶字做什么法?
裴二爷想着,心里便乐开了花。
死的好!死的妙啊!最好老九媳妇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一道没了那就更好了!




朱门恶女 284 心思狠毒
论心狠手辣,裴二爷可从来就没有不如人的那一日。
裴家大爷英年早逝,他就成了居长的。倚老卖老什么的且不说,他可好歹也是这府里几个男丁中最有才干的那一个。老八老九年纪小,他一开始并没有将这两个孩子放在眼里。可是只要一看到永安侯看向这对双生子的目光,他就忍不住觉得心惊起来。
年纪小又如何?
这两个到底都是嫡出的孩子,论起身份来,可远远比他尊崇许多。
可是他为这裴家做牛做马,难道到了最后却依旧什么也得不到?得不到也就罢了,怕还要为了那两个小的鞠躬尽瘁才行。他是傻子不成?若非是傻子,他到底凭什么要为那两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当牛做马,自己却只能忍着心酸过着苦哈哈的日子?就算他愿意过这种日子,他的儿子也是不愿意的!
要不然,等到将来永安侯死了,他们自然也就要分出去。
本家跟旁支的区别究竟有多大,只要想一想便也就能够想出来了。身为旁支哪里能比得上本家来得身份尊贵?一旦分了出去,那么裴家未来就算有滔天权势跟富贵也跟他们这一股人没有丝毫关系了。也许走出去,外头的人还愿意看在裴家的份上给他们几分脸面。可是这样得来的脸面不要也罢!
凭什么他们就不能成为本家?将这一支发扬光大?
嫡出庶出,有什么了不起的!
裴二爷从十年前便已经这般想了,所以他才会想要用那么下作的手段对付自己年幼的弟弟。
裴长歌十岁之前,其实都还是将他当成极好的哥哥的。裴二爷现在想想,那孩子只跟自己的儿子差不多年纪,又同永安侯的关系不佳,所以素日都是愿意靠近他的。
只可惜啊,到底不是父子,那就绝不可能培育出什么父子情分来。
在年幼的裴长歌心里,裴二爷是同父亲一般的存在。可是在那时正当壮年的裴二爷心里,裴长歌是挡在他获得富贵之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既然是绊脚的石头,那当然就是要踢开的。
所以他在年仅十岁的裴长歌沉着脸来寻他要银子出门,又让他务必想法子帮他隐瞒住的时候。裴二爷忙不迭地便答应了。这孩子要去哪里,又为何要同他要银子,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出门了,而且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出门。
这岂不是难得的好机会?!
裴二爷心中暗笑着将裴长歌送出了门,转身便寻了人跟踪他。寻个好地方将人给处理了,他前行的路上自然立刻便能少了一块碍眼又容易绊脚的大石头。
可是……
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
回来的人说他虽然没有被卖进那些肮脏的地方去,可也在逃跑的路上出了意外死掉了。裴二爷心中便想,不论如何,好歹是死了。死了也就行了。
可是才过了大半年,一直在寻找裴长歌的永安侯便将人从鸿都给带了回来!
听到人被找到的那个消息时,他简直要被骇出一身冷汗来。可是转念一想,那孩子手里也根本就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事情就是他做的,所以他又有什么可值得害怕的?
只要他手里没有证据,又有谁会去相信一个孩子的话?
他就算回来了,也还能再死一次!
裴二爷抱着这样的心态等候着那个孩子回到了凤城,回到了裴家。可是那孩子其实还是察觉到了吧?只是离开了大半年的时间,那孩子却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似的。
分明在看到他跟他夫人的时候,那孩子还是一副恭敬又乖巧的样子。
可是裴二爷就是知道,这人呐,已经同过去的那个不一样了。
长相未变,音容笑貌都还是过去的样子。可是他脸上乖巧笑容的背后,却像是藏着了一只觉醒的兽。蛰伏着,随时等待时期冲过来咬他一口。裴二爷无数次被自己心中的念头给吓得不敢直接面对裴长歌。这样的孩子,还会死了吧!
早些解决了他,也好叫他睡个好觉!
可是等到他准备再次行动的时候,裴长歌却去求了永安侯要去军营。
永安侯本是武将,听到儿子这么说,他哪里会反对,即刻便开始着手准备。这一去,便是好几年。
裴二爷甚至还记得裴长歌离去之时对自己笑的模样。生得异常俊俏的少年嘴角噙着抹说不清意味的笑,眼神深沉得不像是一个仅仅只有十一岁的人。他笑着,对裴二爷说:“二哥,我会变强的。”
像是立誓,又像是在故意同他挑衅。
裴二爷在那个笑容面前彻底忘记了自己要怎么笑。
等到那个孩子再次回来,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控制住他了。不,也许不该用控制这两个字,他甚至于已经连一点点拿下他的信心都没有了。
裴长歌年纪轻轻,意气风发。
而他,日渐老去。
他有时候甚至会恨永安侯活得太久了。
要是早些死了,他也就不必苦苦挣扎这许多年。他的儿子都已经有了儿子,而裴家的世子之位还没有去请封。他有些不懂老头子的用意了。
可是不懂,不代表他就可以不去理会了。
他不明白老头子的心思,却可以想法子让自己的心思变成老头子的。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了这个念头的,可是从半年前开始,他便已经开始着手去做了。
日复一日,成效虽慢,可却并不是没有的。老头子的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只这一点便表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耐心这东西,只要他愿意,想要多少便有多少。他已经等了几十年,也不在乎再多等这一年半载的。
只是没想到,就连老天爷都如此厚待他。
那根眼中钉被拔掉了!
终于被拔掉了!
他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甚至激动的想要给阿莫比的人送点礼表表心了。这一回,那臭小子应当是真的死了吧!他等了这许久,这一回那臭小子可不会再重新活回来了吧?
裴二爷看了眼被自己夫人拉着手的年轻女子,心里暗暗嗤笑一声。
爹都死了,她肚子里那块肉又还能留多久,现在可不就是他们说了算?留着个寡妇也叫人头疼,倒不如一尸两命更好。再说了,这没了夫君,怀着身孕的女子一尸两命的可不少见。伤心过度,这总是难免的嘛!
这般想着,他嘴角便微微抽了抽。
可惜了,这会不能放声大笑一番。
裴二爷暗自感慨了一句,却不妨忽然有道极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那森然的冷意如此明显,叫他下意识便回望了过去。这一眼,他便看到了自己那个弟媳妇的眼睛。
眼仁漆黑,沉沉的不像是个只有十几岁的年轻女子。
他蓦地便想起了当年的裴长歌来。
也是突然之间,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位弟媳妇给人的感觉竟然颇有几分像是自己那已经死在了战场上的弟弟。他又想到自己这弟媳乃是叶家的二小姐,也就是那个在未出嫁之前风评便已经十分不好了的姑娘。
她在家中的时候便敢拔剑去斩自己堂姐的胳膊,难保她现在就不敢拔剑来斩自己这个庶兄。
裴二爷想着,微微打了个寒颤,移开了目光。
像是夫妻两人心有灵犀一般,二夫人也察觉到了叶葵的目光,手便微微一僵,借着给自己擦泪的工夫悄悄松开了手,对她道:“九弟妹快些坐着吧,父亲马上就该过来了。”
叶葵点了点头,由她领着坐了下去。
刚坐稳,永安侯便大步流星地从外头走了进来。
他的身板依旧还是笔直的,可是脸上却难掩憔悴之色。
叶葵不由暗自叹息,即便是永安侯,也到底是老了。
可是永安侯年纪大归年纪大了,他说话间的中气却还是十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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