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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猪肉的小老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孟安离
霍斯远当真要教他射箭,只是何渊在这方面实在没天分,力气也小,扯不开弓,试了几次也只能算了。
霍斯远其实是个很冷情的人,从小到大生活里也就只有他和师父两个,所以他实际上对人是有些排斥的,也不太爱跟人讲话,只除了这个傻乎乎的二宝。当时也不过就是这个小孩儿他心里喜欢,让霍斯远真正把何渊摆到心里去的,是这么一件事。
那年冬天不知怎的,竟是传开了一场大疫。村子里不少人都得了,染上病的人俱是浑身乏力,手上开始生疮,又疼又痒,上吐下泻好生折腾,倒不至死,只是也没有药医,无非就是一日拖着一日。
霍斯远自来身强体壮,却不想那一次也染上了。身上没力气他倒是可以忍,可手上生疮就真的是无法忍受了。霍斯远整日看着自己那两只手犯恶心,连饭都不想吃。
染上之后他再不让何渊来找他,他自然也不会去何府。药铺子抓的几副药喝了不见好,霍斯远也就不再进村,没得再染上别人。那日他也没跟何渊多说几句,那孩子来找他的时候他只远远地喊了几句让他回家,自己好了自会去找他。
何渊当时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还伸出小肉手跟他摆了摆手。
没成想第二天何渊就又来了,怀里还揣着猪蹄子带给他。霍斯远不让他近身,冲他摆手道:“二宝你回家,我得病了再招着你。”
何渊愣了一下,接着抿嘴摇了摇头。
霍斯远皱眉,问道:“你爹娘呢?这种时候都不管你吗?!现在村子里乱,你赶快回家好生呆着,回头染上病了难受。”
“爹娘说这病不招小孩子的,”何渊边摇头边往前凑了凑,“远哥你别躲我。”
“我不是躲你,”霍斯远仍劝道:“没有不招小孩子这一说,只不过是人家孩子管得严,圈在家里不让出来,自然染不上。你听我话,赶紧回家,回头我好了带你去林子里踩冰。”
何渊这孩子向来听话,但是脾气倔起来也确实说不听。那日霍斯远软硬通施说了半晌,这才讲通了让他回家了。
谁想到第二日午时他又跑过来了。穿着他娘给做的小袄,小棉鞋踩着雪一路踏踏踏地奔来了。
霍斯远撂下脸来,“二宝你不听话。”
何渊摇摇头,冲小袄襟里拿出小包点心,双手递过去,霍斯远不敢让他近身,退后道:“放那吧,你别挨着我。”
何渊仍是那句话,“远哥你别躲我,我不怕得病。”
霍斯远叹了口气,“我怎么跟你说不听呢。”
何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小棉鞋,也小小地叹了口气。
那副样子突然让霍斯远心里什么气都散了,只想笑,问道:“你叹什么气?”
何渊抬头看着他,抿嘴有些不高兴,梗着小脖子,“平日里都是你带着我,现在你病了,我照顾你又怎么了呢?你老是躲着我干什么呢?”





卖猪肉的小老板 第六章
何渊一副大人的样子,非说要照顾他,霍斯远词穷了。
从那日开始还真的是日日来,没有一日落下。霍斯远说也说不听,来的时候把吃食放在怀里捂着,还非要学着样子给他煎药喝。
说不感动是假的,日日踩着雪过来小棉鞋都湿透了,有时候心里想着这事上午读书就不专心,还给他外公打了手心。
何渊也不怕疼,只是怕霍斯远躲着他。小孩子心思单纯,你怎么对我我便怎么对你,霍斯远对他好他就也满心思地付回去。
霍斯远看着何渊探着小身子过来看他的手,打趣他道:“对我这么好啊,以后嫁给我当媳妇得了。”
却不想何渊听了不假思索就答道:“好的呀。”
霍斯远失笑,“傻样,嫁给我就不能娶媳妇儿生儿子了!”
何渊仰着脑袋想了想,点头答道:“不娶就不娶吧,我给远哥当媳妇儿。”
那次病后霍斯远算是把这小东西摆到心里去了,每每看着他都打心里喜欢,对他也更加上心。霍斯远打记事起就在山上,师父怪老头以欺负他为乐,所以何渊那副虽稚嫩却饱含诚意的小温情很容易就透了他的心。
后来京城太医院研制出了克这疫病的药方子,那药确是有效,三五副药下去竟是好利索了。最开心的不过是何渊了,打从霍斯远病了之后再也不肯跟他亲近,见着的时候连手都不给牵。病一褪去何渊撒着欢地往人怀里扑。
霍斯远摸摸何渊小脑袋,笑道:“可苦了小二宝照顾我这一遭。”
何渊卜楞卜楞摇着头,笑着不说话。
日子恢复如前,一个半大孩子领着一个小萝卜头将这林子耍了个透,霍斯远新鲜主意多,何渊就跟着他四处跑,开心满足得不行。
可霍斯远终究是留不下的,师父临终前给他指了路,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一方小村庄带着他玩。
霍斯远在何家过的年夜,那晚何渊娘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很多年中霍斯远再没吃过那么香的饭,就算味道真的好,可心里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出了正月霍斯远便走了,临行前几日何渊都蔫蔫的,大眼睛几句话说上来就蓄满了泪,整日巴在霍斯远身上让人抱着。
霍斯远一边擦着他那把匕首和那副弓箭,一边跟何渊说:“我走了你就乖乖听话,跟你外公好好念书,等以后我背着比你还高的一箩筐猪蹄回来找你,到时候你就嫁我当媳妇儿。”
他这样一说何渊泪意又上来了,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哪能控制住情绪,眼睛红红地看着霍斯远,那神情真的像只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犬。
霍斯远搂过他摸摸头,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我也无法,一定要走的。你且记着,他日我必定回来找你。”
何渊当日一边哭一边点头,大泪珠子啪嗒啪嗒落在霍斯远衣服上,霍斯远伸手给他抹眼泪,“别哭了,回头疝了脸。”
那日霍斯远牵着小手给送回了家,走到门口没舍得走,蹲下身子在何渊额头上亲了一口,是真的喜欢这小东西。
何渊一步三回头进了家门,他想等几日之后远哥要走的时候去村口送他,到时候就把自己的小荷包送给他。可这日他又把小荷包丢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那之后何渊再没见着霍斯远,那晚送他回来之后霍斯远收拾了东西便走了,连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何渊小小的心灵有些撑不住,在他娘怀里哭了一天,后来还病了一场,有些时日才好。
***
“渊儿,在想什么呢?”单婉筠其实来了半天了,唤了他几声都不见有反应,何渊盯着一条猪棒骨眼都直了,她失笑,上前轻轻推了推他。
何渊这才回神,显然思绪还没从回忆中完全恢复,这会儿双眼仍有些呆滞,“怎么了娘?”
单婉筠拿开他头顶沾的一小块毛絮,笑道:“吃饭了。”
“哦,好的。”何渊摘了身上的小围裙跟着他娘进了屋,何老爹正坐在桌前等着他们,何渊去洗了手,桌上有他爱吃的牛肉丸子,何渊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不错。
“今天怎么没叫霍家小子过来吃饭?”何老爹问道。
何渊咽了口中食物才开口道,“远哥这几天没在,出门了。”
何老爹点点头,“那孩子不错,现在比小时候还沉稳了,看起来有些本事,身量结实着。”
何渊一听有人夸霍斯远他就跟着开心,这会儿也连连点头,“远哥会武,挺厉害的。”
他这样子把他爹娘都逗笑了,他娘给他盛了碗汤,笑道:“那你也多吃点,属你最瘦。”
何渊的确是瘦,连霍斯远也说他太瘦,明明小时候要比现在圆一些。
***
“小全啊,几时了?”
“回太子殿下,申时了。”小全是太子身边的小太监,人不算特别机灵,好在心眼实,又有他师父照看着。他师父常海是先皇后身边的老人了,后来皇后去了就求着来伺候太子靖琪,这些年尽心尽力,太子如今大了,日子好过了不少。自来宫中腌臜事少不了,当年常海每每豁出命来也要保住自己主子,太子十分感念他的好,现在无事的时候就让常全在身侧伺候着,端茶送水的这些不折腾常海伺候了。
太子一手扶着后脑,斜斜拄在桌案上,百无聊赖道:“你说,今日鸿侍卫可回得来?”
小全偷偷抬眼看了看太子,又赶紧低头,心下叫苦,太子殿下您这可叫我如何答,两手握在身下,微微伏着身子,“这……奴才不好说。”
太子喝了口茶,淡淡道:“非让你说呢?”
小全抹了把汗,“已经申时了……奴才估摸着,邵大人今天许是不回了吧。”
太子坐直身子,斥道:“胡说!”
小全苦着脸,身子伏得更低了,“奴才该死!”
“哎,”太子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小全得了大赦,心下松了口气,弯着腰快步走出去把门带上,邵大人和霍大人两个都不在,太子一人在宫中闷得来回打转,身边侍候的人也跟着陪小心。
靖琪随手勾弄了一下腰间挂着的流云百福佩,常全伺候他也好几年了,到现在胆子还是那么丁点大,偏生太子乐意吓唬他,其实也就是逗着他玩呗,让常海教得谨慎着呢,万事都小心伺候,还能真罚他什么?
“这两个天杀的,我看他们是不想回来了,外面多好啊,山清水秀,啥都新鲜,总好过这牢笼!”太子长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一个找媳妇儿的,另外一个呢?”
他拄着头环顾自己的书房,看来看去没找到什么能把玩一阵子的,只能提起笔练几张大字,一会儿工夫写了七八张,越写越不专心,最后竟在宣纸上画起花来。
靖琪花画得还是不错的,正画到一朵大牡丹的时候小全轻轻推门又进来了,弓着身子踮脚走过来,大气不敢喘,恭敬道:“殿下,是时候用膳了。”
靖琪扫他一眼,道:“没心情。”
别看常全胆子小,太子大声说句话他都吓得连声说“奴才该死”,但到了这种时候胆子又壮了,低着头:“没心情也该用一些,奴才让小厨房做了殿下爱吃的八宝填鸭,用一些吧,殿下午膳就用得少。”
“画花呢,”太子手上不停,大牡丹画完又换一朵大荷花,“先放着吧。”
常全看了眼案上的一沓宣纸,腰弓得更低了,“殿下。”
靖琪咬了咬牙,扔了手上的纸笔,“罢罢,一个两个的,连吃个饭都不让我如意,你们都是主子。”
“殿下息怒。”
靖琪扬了扬手,“摆偏殿吧。”
“是。”
太子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儿的,他宫里规矩少,邵鸿自小就跟他一起,跟他坐一桌吃饭也是常事,霍斯远没大没小惯了,有时候让他遇上了更是得过来抢一番。如今自己围着桌子,在宫里憋闷了这些天,吃哪道菜都不觉得香。
饭用到一半,常全满脸都带着喜色,跑着进来,扬声传道:“殿下,殿下!邵大人回来了!”
靖琪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真的真的!”常全连连点头,“这会儿正跟林大人说话呢,换了衣服就过来了!”
“添副碗筷!让邵鸿一会直接来这吃饭!”
“奴才这就去!”常全乐颠颠下去了,靖琪也不吃了,放下筷子等着,这些天闷得他头疼。
没等多一会儿,他就听见了脚步声,赶紧拿起筷子,嘴里大口吃起来,面上装得若无其事。
“殿下,臣回来了。”邵鸿刚要请安,靖琪一挥手,脸上淡淡的,“我吃饭呢,你吃了吗?”
邵鸿停了请安的动作,“没。”
“吃。”
“是。”
二人无话,邵鸿吃饭的时候向来不开口说话,太子本来因为他回来得晚还想再憋一会儿,吃饱了也小口小口嚼着。无奈他不出声更是别指望邵鸿能先跟他说话,后来终是忍不住,给了旁边常全一个眼神,放下筷子。
常全会意,担忧道:“殿下,再用一些吧,您中午说牙疼只用了半碗粥,晚膳也用这么少,这怎么能行呢?”
邵鸿停了动作,抬头看了看太子,而后扭头看着常全,“殿下怎么了?”
常全一叹气,“殿下近日精神都不太好,整日恹恹的,膳用的少。”
“你怎么那么多话?”靖琪清了下嗓子,斥道:“哪就你说那样了?昨晚不是吃一碗饭?整日就能扯瞎话!”
“一碗?”邵鸿顿了顿,“可传太医了?”
“听他瞎编!”靖琪故意瞪了常全一眼,“我好着呢,传什么太医,回头让别人知道了又瞎传,这个那个假模假式来看我,不够我心烦的。”
“一碗饭还好着?”邵鸿淡皱着眉,扭头问常全,“几日了?”
“四五日了,奴才估摸着是两位大人都不在宫里,太子心里憋闷了无人能说,时间长了闷坏身子了。”
太子偷着给了常全一个赞赏的眼神,邵鸿一看过来他马上换了脸,怒道:“你下去吧,吃个饭也不让我省心!就你话多!”
“奴才该死,”常全弓着身子向后退,“奴才告退了。”
“一会儿传太医来看看吧。”邵鸿微微蹙着眉,有点担心地看着他。
靖琪达到了目的,他就是想让邵鸿先开口跟他说话,这会儿心情也好了,自然就不端着了,常全领着众人都出去了之后他两眼放光地看着邵鸿,问道:“你见着人了吗?”
邵鸿见太子脸变得这么快还哪有不明白的,他平日里就好动这些小心思,也笑了,微微点了下头:“见着了。”
“好看吗?”太子撇了撇嘴,“她答应了吗?”
邵鸿有些犹豫,顿了下才道:“挺好看的,但……”
“但什么?”太子疑惑,“她嫁人了?还是许了人家了?”
邵鸿摇了摇头,太子不耐烦正要追问,他才开口道:“……是个男孩儿。”
“……”太子愣了,半晌还反应过来,“啥??”
邵鸿眼睛直视着太子,又点了点头,“的确是个男孩儿,斯远整日缠着人家,那孩子一看就是个老实本分的。”
太子还没缓过神,霍斯远这些年清心寡欲的,敢情心里惦记的一直是个小子!他摇了摇头,又问道:“那边灾情如何?”
邵鸿收起神色,严肃道:“灾情比咱们想得要重,潦河以南二十五个县受灾,房子淹了一些不说,庄稼是全毁了。现灾民无法,只得向北逃,潦河不好过,水还没下去,好些在渡河的时候就直接翻船丧了命,潦河北边县邑虽灾情不重,但也受不住灾民劫抢,官兵见了灾民不让滞留,被逼无法只能继续向北走。”
靖琪心里发沉,叹息道:“再北也走不到皇城来。”
“朝廷的赈灾银子已经下了,按说三十万两足够了,疏通河道,赈济灾民,潦河以南两季作物,只消过了暑伏,立了秋庄稼仍然能种,要是张进不贪太多银子的话,这灾也好过。”
太子摇头,沉声道:“他哪里能不贪,近年刘河底下这些走狗敛财不少了,这么一块大肥肉岂有不吞之理?咱们也希望他贪,贪得越多对咱们越有利,只希望斯远动作快些,证据攥到手里,到时候归置了张进还来得及赈灾。”
邵鸿蹙眉,无话。
“算了,你好好吃饭吧,我不扰你了,”太子又换回之前的神色,道:“吃完再细跟我说说那男孩儿到底怎么回事儿……”




卖猪肉的小老板 第七章
霍斯远一走就是十多日,若不是他东西都还在那屋子里,何渊都要以为他又如当年一样,走了便不回来了。
何渊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着急的,霍斯远当时也没说他要干什么去,只说有事出去几天,他回来这些日子两人亲近得很,何渊跟从前一样喜欢听他说话,跟他一起的时候非常放松。怕他这一走又不回来,何渊每日睡前都有点惆怅。
“小渊,干啥去?”
何渊听见四牛的声音,停下脚步回头一看,道:“我无事,你这是要去哪?”
“我去地里看看,种的西瓜要熟了,我去找找有没有熟透了的。这几日我媳妇儿吃不下饭,我想着用井水湃个西瓜给她吃。”
何渊笑笑:“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你挑着日头底下的,肯定能熟了。”
四牛点头笑道:“知道,要是有熟透的我给你送来两个。”
何渊摇头,“庄子里也种了的,我还想着等能收了给你送去。”
“那我就不给你了,”四牛挠挠头,最是实诚,“你家有就不用我送了。”
何渊没忍住,笑道:“留着给媳妇儿吃吧!”
四牛憨憨一乐,打过招呼往地里去了。何渊看着四牛的背影,心下感叹,小两口一直如此相互惦记着,日子想过不好也难。
何渊摇头笑笑,向霍斯远家里去了,今天他老爹在家,不用他卖肉。何渊闲着无事,想过来看霍斯远回来了没有。
大门还锁着,看来是还没回来的。何渊偷偷叹了口气,心下有些失望。
“哟呵,小二宝你这干啥呢?”
霍斯远一踏进院子就见何渊耷拉着脑袋闷头往外走,霍斯远一笑,“来干啥了?”
何渊听见声音一愣,赶紧抬头一看,眼睛瞬间亮了,“远哥你回来了?”
“那你看呢?”霍斯远逗他,“你看我是回来了还是没回来?”
何渊抿嘴一笑,“我每天都过来看看你回来没有,刚见你门还锁着,才要走呢。”
霍斯远心里蓦然就软了一下。眼前这人和小时候身后跟着的小人儿一下子重合了,霍斯远看着他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本册子来随手扔给他,“拿着!”
何渊连忙接住,有些疑惑,“这是何物?”
“看看不就知道了?”霍斯远摘下包袱,开了锁进屋子,何渊在身后跟着,翻开手里册子,见了上面那几个字,脸上甚是惊喜,“这是……是陈成方亲笔!”
霍斯远回头看他一眼,扯开嘴角笑,“就知道你要喜欢!”
何渊双手捧着那册子,这显然是经过修缮的,纸页有些泛黄,最外面的封纸已经破损了,后又加了外面那一层不显露的蓝色封纸,因此何渊才没能一眼就看出来是什么。这会儿双手轻轻抚着那些经过一些年代的纸张,还有些不敢相信,“远哥,这是如何得来的?!”
霍斯远看了看桌上的茶壶,见里面还有半壶凉水,拿了杯子倒了一杯,嘴上跟何渊说着话,“给你你就拿着,管它怎么得来的干啥?!”
何渊上前拦住他,“远哥别喝这个,你都走了半月了,这水不能喝了!你跟我回家吧,早上我做了橘子梨水,用井水湃过了,你喝了这水回头肚子疼。”
“无事,生井水溪水都喝得的,别说这水以前还烧开过,”霍斯远毫不在意,“我皮实着呢!”
何渊不干,一手好生拿着那书,一手抓着霍斯远胳膊,“那也不行,远哥你跟我回家吧,没几步也就到了,你且忍一会儿还不成?”
霍斯远拗不过他,且他最是喜欢何渊在他身旁念念叨叨的小模样,心里有些暖,“罢了,听你的。”
何渊一喜,“走罢!”
霍斯远打小练武,身量长得高,何渊文静一些,矮了霍斯远半头还多。每次走在霍斯远身前的时候都露出头上包头的圆布巾,霍斯远看得想笑,伸手握着头包晃了晃,何渊让他揪着头发,脑袋只能也跟着晃。他却并不恼,跟没这回事一样继续走他的。
晚上霍斯远留在何渊家中吃饭,平日何老爹只能一人独酌,霍斯远来的时候就能陪他喝两杯。两人每次都相谈甚欢,霍斯远这些年也见过许多世面了,不像儿时那般不喜言谈。他们喝酒时何渊就坐在一边安静陪着,偶尔给两人倒酒。
何渊两手捧着那本陈成方诗集,陈成方是何渊自小便喜欢的一位文人,词写得好,但何渊最爱的却是他的字。狂放不羁,笔走龙蛇,他的人也如他的字一般,向往自由不喜拘束。
梁武王倾尽全心爱慕陈成方,陈成方却不喜皇城限制颇多,二人相处两年后陈成方撇下梁武王独自离开皇城,武王遍寻不着,后无法,传位给自己弟弟,抛弃一切追随陈成方而去。
何渊原只是欣赏陈成方的字,后在话本上见了这一典故,心里震撼,更是对他钦佩有加。
这会儿捧着手里的诗集很是感动,有次他临字的时候霍斯远见了,他随口讲了这典故,霍斯远看出他喜欢,这就记下了。何渊想到这心里美滋滋的,偷着看了霍斯远一眼。
霍斯远晚上喝了些酒,何老爹让他睡在何渊屋里。何渊连连点头,连声说他半月没回来了,他家定是落了不少灰,明日收拾了再回去。霍斯远并没多推脱,跟着何渊回了屋。
何渊挺开心的,自己洗漱完了端着水盆子给霍斯远洗了脸,让他漱了口,而后拿布巾好好给擦了脸。霍斯远其实并未真的醉那么狠,只是愿意看何渊仔仔细细伺候他的模样。
霍斯远迷蒙着眼,看着何渊脱得只剩下小中衣,然后过来伺候着他脱衣裳。霍斯远一笑,叫了一声,“小媳妇儿。”
何渊手一顿,脸上稍微红了一点,“远哥你快睡罢,别说胡话了。”
“不认了?”霍斯远扯着何渊挨近自己,眯眼看着他,“小时候说好了以后嫁我,长大了可是不认了?”
何渊只当他是醉了说胡话,也不往心里去,但想到小时候心里又是软软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霍斯远,“远哥你难不难受,我给你煮碗醒酒汤?”
霍斯远放开他,摇头,“不难受,睡吧。”
何渊下地吹了灯,回来小心地爬到床里去,“那你要是难受了或者想起夜了就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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