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猪肉的小老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孟安离
霍斯远点头:“也别一直看话本,累着就睡一会儿,别伤着眼睛。”
何渊心里有点发甜,小声道:“我知道的。”
霍斯远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明日可能还要去几个县,你在这等我,晚上就回来。”
何渊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略微犹豫了一下:“史大人来了几日,并不见有什么动作……”
霍斯远心中一动,问道:“你觉得他是想如何?”
何渊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这毕竟是朝政上的事,霍斯远知道他的想法,拍了拍他,“无事,你只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何渊想了想,问道:“史大人可真的信得过?”
“自然信得过。”
“情况都摆在眼前的,已是如此明了,史大人却不查,也不见有大动作赈灾。若是没有二心真正可信的人,那定是后面还有想法的。”何渊缓了缓,继续低声道:“现在若说大范围赈灾,林大人账上说银子都用掉了,这时候自然拿不出银子的。但他的账是假的,银子自然还没花。史大人这时候向朝廷要银子,若户部是宰相的人,定会痛快地给银子,以为这事翻过去了。等银子到了再将林大人弄倒,既赈了灾得了好名声,又多得了一份银子。”
何渊说完不见霍斯远说话,心里有点没底,觉得自己说多了,小心地抬眼看过去,只见霍斯远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挑眉问他:“还有呢?接着说。”
何渊有点不敢说了,不知自己说得对不对,霍斯远安抚道:“接着说,说得好着呢。”
这才放下心,何渊微微蹙眉思考,缓声道:“但史大人已是吏部侍郎了,他即便是办成了这事,也无非就是得一份赏,左右也升不到尚书的位置。但这却是一个好机会,若……”
“若什么?”
何渊看他一眼,放低了声音:“若是把这功劳留给太子……太子能往前走上一大步,得了民心也得了在朝理政的机会。”
霍斯远听完先是没出声,只是看着何渊的眼睛愈发亮了,而后使劲揉揉他的头,惊喜道:“叫你小二宝,倒真是个宝了!”
何渊脸上一红,“胡口乱说罢了,远哥就别取笑我了……”
霍斯远一挑眉,“你这胡口乱说的,倒全让你说中了。刚才史大人就同我说的这些,要不是知道你一直在屋里没出去,我都当是被你听了墙角了。”
何渊让霍斯远夸了,心里也有些欢喜,忍着不笑出来,嘴唇动了动,没说出什么来。
按着林丘的意思,是想让史正住在莲洛的,但史正拒绝了,莲洛离灾区太远了,不甚方便。于是最后在离灾区较近的一个县上找了一处宅子,倒也不小,史正和他带来的仆从侍卫们住在里头。
别人都睡通铺,许多人住在大炕上,何渊和霍斯远自然是例外的。别的不说,单说十几个人住同一个炕上这一点,霍斯远怎么可能让何渊和别人睡一屋。
这两个多月霍斯远也算是把何渊看透了,听话懂事是肯定的,但其实再怎么样也就是个孩子,还是小孩儿心性,喜欢吃小零嘴儿,爱摆弄那些小玩意,他喜欢的人他就对着好,但有时候也会有些小固执,喜欢不喜欢的都摆在脸上。他自小的生活环境就是单纯的,身边都是淳朴的人,他自然也复杂不到哪里去。
第一天听了要都住在一个屋里的时候,那眉头皱的,小脸全都绷紧着,抿着唇蔫蔫的不说话了。其实他虽看着和和气气的,但不喜欢和人太亲近,就连说话都是要保持一定距离的,更别提和别人挨着睡了。
他习惯的,就只有一个霍斯远。
“远哥你快睡罢,明日还得起早呢。”何渊催着霍斯远去吹灯,自己乖乖躺好,一只手在外面扯着被子,等着他过来。
霍斯远吹了灯躺下,往里凑了凑,离何渊更近了点。何渊身上总是暖烘烘的,霍斯远笑了笑:“不像小时候了,那时候你身上总有一股奶乎乎的味儿。”
何渊一听,抿唇一笑:“远哥你别逗我了,那时候我才四岁,如今我都卖了几年猪肉了?不像我爹那般身上带着猪肉味儿就是好了。”说完也不知想到什么了,嗤嗤地笑了起来。
霍斯远低声问道:“笑什么呢?”
“我在想,若是以后我也跟我爹一样,身上总是一股生猪肉味儿,到时候你该不让我近身了。”
霍斯远捏了捏他鼻子,笑道:“那还不好?到时候我就直接把你扔锅里煮了吃肉。”
何渊一听这话笑得更厉害了,直到后来霍斯远拍了他一巴掌,这才消停闭眼睛了,但还是没笑够。就能听见他一会儿冒出来“嗤嗤”的一声,霍斯远忍无可忍:“还不好好睡觉?”
“睡了这就睡了,”何渊轻轻点了下头,“远哥你也睡罢。”
霍斯远听他是真的没声了,这才闭上眼,一夜无话。
第二日霍斯远天未亮就起了身,何渊迷迷糊糊也跟着起了。霍斯远见他眼睛还睁不开呢就要摸衣服来穿,反手把他按回去,“你起来干啥?接着睡。”
何渊还有点呆,没太反应过来。霍斯远见他睡得软绵绵的模样,感觉心里也跟着软绵绵的,“我收拾完就走了,你起来也做不了什么,天还没亮呢,再睡会儿。”
何渊想了想,没再起身,霍斯远给他掖了掖被子,径自起身收拾去了。
那日去的是离他们较远的两个县,也是看清了,离得越远情况越遭。再有一个多月就入秋了,受灾最严重的几个县,房子该倒的倒,庄稼该毁的毁,如今丝毫没有起色。史正神情肃然,林丘赔着小心,频频擦着头上的冷汗。
霍斯远心中冷笑,他们这胃口实在是有些太大了,就算不出十分力赈灾,总要出三分,起码要把灾区的庄稼和房屋恢复过来,不然入了秋冬,难不成真的让这些灾民都冻死吗?
“林大人,赈灾至如今也有月余了,情况竟然还是这般糟吗?”史正皱着眉,虽有了心理准备,但见了这种情况,心里还是过不去。
林丘微微弓着腰,小心道:“朝廷给的银子,大多都投在疏通河道上了,灾民数量太多,每日的粮食供给也开销甚大。因此……这房屋实在是顾不上。”
“那就这样?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去?”史正冷声道:“庄稼也不管了?难不成你想让这些灾民都饿死?潦河以南十五个县以后都成了空城?”
林丘心里一惊,连忙垂首:“下管不敢,只是朝廷给的银子有限,顾此薄比也实属无奈之举。”
史正冷眼看着他,不再开口了。林丘心里没底,这会儿一颗心在嗓子眼吊着,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史正看了他一会儿,林丘垂着头,自然看不见他眼里的鄙夷与厌恶,只听半晌之后史正叹了口气,缓声道:“林大人,那你以为该如何?”
林丘一怔,而后犹豫道:“这……下官以为,若想彻底赈这灾,必定还须让朝廷下银子过来。”
霍斯远冷笑一声,心说这林丘还真是胆子大。没发落到他头上,竟然还敢问朝廷要银子。
史正这次倒是没什么反应,脸上淡淡的:“旁的先不说,保证灾民能吃饱的前提下,先把房子修了。这要用的时间不少,越晚越不合适了。林大人着手准备着吧,回头我拟一份折子递上去。涝灾当前,皇上自来亲民爱民,想必这次也能体谅。”
这一番话直接将林丘听傻了。想了半天也没弄清楚史正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事情就摆在摆在眼前,他却绝口没提账的事,只是顺着话说了下去。林丘一直吊着的心稍微松了一些,说不准,这事儿还有转机。
卖猪肉的小老板 第十五章
一份折子拟好送至京城,还要隔上几日。史正对赈灾这事目前是睁只眼闭只眼,自他来了灾民每日都能吃饱了,馒头和粥都是有的,但也仅是如此了。折子上他讲了一下灾区的现状,倒也没有夸大,如实说而已。虽没直说,只说如今的情况着实棘手。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把事推给林丘身上,自己接了一个烂摊子,就算之后赈灾不力也把自己摘清了。
等着的这段时间有些无聊,霍斯远给何渊换了好几次话本,他看书快,霍斯远还特意给他弄来了笔墨和宣纸,何渊时常还能写写大字。
“远哥你今日不出门了?”何渊把洗完的衣服叠好,将霍斯远衣服上的褶皱抻得平平整整,妥帖地收起来。见他吃了午饭还没有走的意思,于是问道。
霍斯远斜倚在床上,闭着眼养神,“嗯,今日无事,不出去。”
何渊笑了,也不说话,收好了衣服就乖乖地拿了话本出来看。
霍斯远也不扰他,让他专心看。没过多大会儿呢,就见何渊合上了话本,凑到床边来,脱了鞋进里头了。霍斯远睁眼看着他,何渊嘿嘿一乐:“我似乎有点困了……”
霍斯远顿时笑了,往边上挪了挪,笑道:“困了就睡会儿。”
何渊躺好,打了个哈欠。霍斯远看着他的脸,起了坏心,人家哈欠还没等打完呢,他伸了个手指过去戳了戳何渊的脸蛋。何渊嘴还没等阖上,让他这一戳给戳愣了,打哈欠弄的水汪汪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霍斯远让那一对湿漉漉的眼睛看得心都要化了。
“嗯?”何渊还愣着,阖上嘴巴有点疑惑地看着霍斯远。
霍斯远轻轻拍他脑袋,“无事,睡吧。”
何渊眨眨眼,表情甚是无辜:“哦,好……”
霍斯远本来没想睡,他自来没有午睡的习惯,但可能是最近日子过得太闲了,见何渊睡得香甜,也泛起了困意。于是往下蹭了蹭,贴着何渊一起睡了个午觉。
睡了有半个时辰,有人来唤霍斯远,说史大人找。何渊也跟着醒了,揉了揉眼睛,霍斯远起来简单收拾了下,对他说道:“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再睡会儿。”
何渊点点头,迷糊着又睡了过去。
可能是霍斯远走了,身边一下子空了,何渊再睡也不太踏实,索性就起来洗了把脸,最近霍斯远喉咙总是发干,他想去厨房弄一点蜂蜜水给他喝。
这会儿刚过了午饭时间一个时辰左右,厨房里只有两个婆子。何渊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腥臭味儿,顿时皱了下鼻子。
“什么事?”一个婆子见他进来,问道。
“我想烧壶水,大娘,这里可有蜂蜜?”何渊有礼地问道。
因他常来烧水,那个婆子对何渊也不眼生了,于是点了点头,指了指后面的架子:“那个罐子里就是,你自己盛着用吧。”
何渊道了谢,走过去那股腥臭味越发重了,何渊不禁蹙起眉,这味道他太过熟悉了。只见另外一个婆子正在剁着肉,他看一眼就知那肉不新鲜了,能发出这种味道的肉该是放了有些时候了。
何渊抿着唇,问道:“大娘,这肉是何时采买的?”
那婆子看他一眼,冷着脸:“你问这干什么?”
何渊一颔首,答道:“我只是闻着这肉有些味道了,想必时候不短了……”
那婆子又看了看他,也没答话,只是脸上不太好看。何渊眯着眼往那肉上又瞧了瞧,这一瞧眉头皱得更深了,那肉颜色颇深,一块一块的还有些发乌。这是血没放干净,杀的时候就已经是死猪了。
那婆子把切成块的肉往大锅里一扔,再往锅里倒了些醋和酒,一大盆水倒进去。何渊心想她倒是有办法,这么一弄,等水开了把肉捞出来,再放冷水里泡上半个时辰,肉里的腐味儿也就去掉了九成。
那婆子见他还在,本不欲说,但许是何渊长的实在面善,且他见天儿地来烧水,多少也熟悉了些。遂叹了口气道:“哎,又能有什么办法,谁不想买新鲜肉?这坏了的肉也不便宜一分,我们两个老婆子又捞不着一分好处。”
何渊皱眉问道:“那是为何不买新鲜肉呢?”
那婆子闻言又狠狠叹了口气,道:“哪里还有新鲜肉?!这方圆十几里,除了莲洛再没有新鲜的肉了!”
何渊听了大惊:“大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大水冲死了那么多猪马牛羊的,总不能都埋了。刚开始还好,存在冰窖里几天也没什么,但时候一久,这肉就越来越不好了。”
何渊有些缓不过神来,“若是大家都不买呢?”
“哪可能呢?!”婆子掀开锅,把肉从开水里涝出来扔进一边的冷水盆子,“就算寻常人家不买了,那酒馆总还要开下去的。光是供应他们也够了,这些死牲畜不卖没了,咱们是吃不着新鲜的了。”
何渊又跟那两个婆子说了一会儿,直到水开了才走。他是不喜欢吃猪肉的,厨房每天供应饭食是一荤两素,他只吃素菜了,因此没发现肉有异样。但想想来的这些日子霍斯远吃的可都是这肉,不由得有些犯恶心。
要知道,平时他给霍斯远炖的猪蹄都是一大早杀了才下锅炖,从来不隔夜的。想想霍斯远吃了那么多天坏了的肉,何渊气得不行。家里守着那么大个庄子,想吃什么肉没有的,出来了还要受这个。
霍斯远回来的时候就见何渊坐在凳子上,一脸忿忿的。霍斯远有些讶异,这孩子基本上每天都乐乐呵呵的,还很少有这样的情绪。赶紧走过去,拍了拍他问道:“怎么了小二宝?”
何渊气鼓了脸,摇摇头不说话。
“生什么气了?跟我说说?”霍斯远拽了旁边的凳子过来,轻轻捏了下他的脸。
霍斯远咳了下,清了清嗓子,何渊听了连忙给他倒了杯蜂蜜水,“远哥你喝这个吧,喉咙能好受点,我没放茶,这样喝更润一点。”
霍斯远仰首喝了,笑了笑接着问:“真不跟我说?”
何渊看他一眼,抿了抿唇,这才把听来那事说了。霍斯远知道他这是想着自己,心里受用得很,摸了摸他的头,“嗨,我当什么事,就值得气成这样了?”
何渊低着头,“不若我们再去莲洛一趟吧,我多买一些肉来,回来做成肉干屯着。”
霍斯远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真当你远哥是什么公子哥儿了?别人能吃得我怎么就吃不得了?跟太子进宫以前什么日子没过过,我比别人都更结实着呢。”
何渊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没说,低下头还是有些不太高兴。霍斯远逗了他一会儿,直到答应了改天带他去一次莲洛,这才好了。
“都答应你了还绷着脸?快笑一个,给我看看小酒窝。”
何渊让他这一逗,没忍住就笑了出来。霍斯远戳了戳他的酒窝,跟他说:“整日在屋里呆着也烦了吧?明天要运过来一批粮食,带你去看看?”
何渊先是点了点头,而后有些犹豫问道:“又进粮食?上次那些都用完了?那么多啊……”
霍斯远一笑,“还没有,也快了。”
何渊想了想:“官府不管事,庄稼和房子都不给修,但又每日让灾民吃得饱饱的……”说到这何渊不说了,看着霍斯远,心里明白过来,小声道:“这不是……不是等着出事么?”
自从那次霍斯远发现何渊是有想法之后,这些事也不避着他,何渊有时会说说自己的想法,每次都让霍斯远觉得惊喜。
“吃饱了是第一步,吃不饱的时候想不起别的来,一旦吃饱了就会想要更多。官府一直这么拖着他们,他们心里本来就有怨,怨气积累到更多的时候,一个小火星就能引起大火,身上也有了力气,怕是会大乱的……”
霍斯远挑眉看着他,笑道:“就怕他们不乱。”
何渊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为何史大人万事都不管,只盯着让灾民吃饱这一块。
这是逼着他们□□呢……林丘把百姓都逼急了,真乱起来也是一呼百应。即便是没受灾的地方,自打今夏发了水也没过什么好日子,受了不少连累,如今连肉也吃不着新鲜的,自会跟着呼应。
历来没有一个皇帝不忌讳□□这事,尤其当今在位者并不如他父亲一样上过战场,出生就是宫里的皇子,最是忌惮这些。到时候只要把责任都推倒林丘那边,那皇上才是真的恨透了他。若只揭发他一个私吞赈灾银两这一项,皇帝还未必能连同他师父一起发落。但引起□□这一点,虽不能连累着宰相,但至少他师父张进是躲不了。
太子离得这般近,到时候皇帝一定会让他过来平乱。灾民发乱本来也没别的想法,无非就想吃饱了穿暖了,只消满足了他们这些愿望,该如何赈灾就如何赈灾,这乱自然也就停了。
到时太子平了乱赈了灾,如此大的功劳。从此皇帝就算想不让太子入朝参政,朝臣也是不会同意的。
卖猪肉的小老板 第十六章
□□起得比预计的要早了一些。本打算是等朝廷的银子到了之后再打发人乔装成灾民鼓动起纷争,但没想到,一场大雨下来,倒是真把这些灾民逼急了。
光是毁了庄稼但房子没毁的人家还好,好歹还有个躲雨的处所,但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就真的是无处躲无处藏了。之前也不是没下过雨,但没下得这么大。那天夜里何渊让雷声惊醒,坐起来看着窗户的方向,有些担心。
霍斯远拍拍他:“害怕了?”
何渊摇头,“不怕,只是那些灾民可如何是好?”
霍斯远向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善心,这会儿倒没像何渊一样想那么多,只是安慰道:“他们自然会找到地方避雨,再说他们这种日子也过不了多久了,太子是个心善的人,等他来了自会给他们做主,这段时日受的苦都能换来以后要享的福,也值了。”
其实史正是让林丘预备了帐子的,林丘报上来的账,那上边的帐子是足数的,就算真下了大雨也无妨。但林丘那账哪可能是真的。实际上也就只有离他们最近这几个县发了帐子和篷子,远一些的地方是一顶都没有。
这一场雨把百姓心里的火彻底点着了,他们如今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左右不过一死,就是安安生生的也未必能活,是以带了些不要命的架势,有些地方官兵已经控制不住了。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林丘吓坏了,命官兵死守住,万不能让这些灾民互通。霍斯远在心中冷笑,你才有几个官兵,能压得住谁?
“斯远,是时候给太子去信儿了。”史正把霍斯远叫到书房,见他带着那男孩儿一起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霍斯远点头道:“我已经让人去传信儿了,太子从江南来到这最快也得三天,明天他得着信了应该马上就会启程,虽说有邵鸿在,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们人多,定然要走官道,我下午就往南走去迎迎他们。”
“正是,”史正赞同地点头:“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太子那里万不能出岔子。”
“那史大人自己当心。”霍斯远想到林丘那脑子,说不准几天里又能弄出什么事来。
史正摆了下手道:“你自去你的,这边有林丘挡着,闹不到这里。”
霍斯远又跟史正仔细说了几句话,何渊一直垂首在一旁,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不动也不乱看。直到霍斯远说完了话,拉着他走的时候他才对史正点了下头,跟着走了。
霍斯远这几天走哪都要带着他,把人牢牢拴在自己身边,史正见他领着何渊不是头一次了。何渊也觉得有些场合自己去了并不合适,但霍斯远这人固执起来谁也讲不听。平日里还好,让他自己在屋里看看话本打发时间也就罢了,可现今暴动都起了,虽说还没传过来,但总归是不安宁了,霍斯远不放心何渊离了自己眼皮底下。
“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一会儿我们就走。”霍斯远领他回了房间,看着何渊拿出两个人的包袱,安静地收拾着。
何渊笑笑,“好了的。”
霍斯远点头,没说话。何渊他自然是要领着一起走的,为了放慢路上的速度,他甚至比太子还提早走了一天。
路上何渊话不多,霍斯远不问他的时候他基本不主动说什么,但又体贴得紧,时不时拿水囊出来让霍斯远喝一口,惦记着他喉咙干。霍斯远怕太子在公主府时候久了,皇城那边有人惦记上了,因此去的路上神情严肃,一直到见着了太子一队才是放松了。
“小二宝,又见面了。”荀靖琪见了两人,先笑着跟何渊说了话。
当初不清楚他的身份,如今知道了,何渊自然要规规矩矩行礼的,要下马的时候让霍斯远给拦住了,拍了他后背一下,“别折腾。”
“别弄这些,跟从前一样就好。我这些日子就惦记你炖的猪蹄,等到了地方你定要给我炖上几只。”荀靖琪踏马走过去,邵鸿紧随其后。两人身后是一队兵,还有三十个侍卫。这些都是从皇城带出来的人,如今离开公主府了他们自然也要跟着。
何渊恭恭敬敬地应了,而后又看向邵鸿,对他点了点头。邵鸿冲他笑了笑。
“哪来的猪给你炖猪蹄,”霍斯远嗤笑一声,“都是死了月余的猪,你可还吃?”
荀靖琪看向他,“什么意思?”
霍斯远跟他说了说,荀靖琪哪里听过这种事,有些讶然。邵鸿也皱着眉,问道:“都是腐肉?”
霍斯远扬了下眉毛,就当回答了。
荀靖琪宫里长大的,吃的什么都是最新鲜的,这会儿听了这个不免有些犯恶心。
一行人几乎没怎么停,但也没走得很快,荀靖琪自然是有马车的,但他嫌闷,一定要自己骑马,还让何渊困了的话去里面睡会儿。
何渊本来蔫蔫的都有些困了,一听这话当时就精神了,连忙摇头,“太子说笑了,那如何使得?”
霍斯远把他往自己身上拢了拢,轻声在他耳边问:“累不累?”
何渊小声答道:“不累。”
“困了就靠着我睡会儿,”霍斯远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太子的马车上,于是把他锁在怀里,低声道:“我看着呢,摔不着你。”
何渊“嗯”了一声,没多一会儿就靠着霍斯远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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