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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锦书难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天疯
白二爷虽面沉如水,却也没阻止白语元,显然是默认了他的立场。
“这笔银子,不知三妹心里是如何打算?”白语元问道。
白素锦淡淡一笑,“小妹无心盐行,且入了将军府后,少不得上下打点,所以,想着还是要银子的好。”
听到白素锦这么说,白二爷竟是稍稍松了口气,连着脸色也缓和了几分,可转而想到从盐行里抽出这么一大笔银子,为难道:“一时间从盐行抽出一成股份的银子着实有些急,不如这样吧,我一会儿就让账房那边算出实数,然后从账上分三笔支出来给你,可好?”
“但凭二叔做主,侄女并无不可。”
事实上,许氏临终前除了留下这方木匣,还亲□□代过,白记盐行的账房总管是信得过之人。否则,盐行一成干股异常这种事,怎么家主改易四年一直未泄露出来。
早在白素锦决定回白府挑明要嫁妆前,她就私下见过白记盐行的账房总管黄先生了,并预先给他安排好了退路,就到许经年主事的茶行做总账房。
黄先生全名黄淮之,临西府苏阳县人,虽腹有经纶,却考运不济,而立之年才得了秀才的名头,后屡试不中,心生颓意,又困于家中窘境,便决定放弃考学,在府城内谋差事之时被白大爷看中,做了账房,可以说是一路见证着白家的崛起。白大爷是念旧情之人,在世时对黄先生颇为倚重,投桃报李,黄先生这么多年来经手的银子以万两计,却从未出过一个铜板的差错。
知遇之恩,莫说守住一成股权的秘密,就算是倾尽家财,黄淮之也是在所不惜。且白二爷当家后,行事作风大异于大爷当家之时,对自己这些老人儿也不那般信任,做事掣肘许多,黄淮之几次萌生退意,只是思及大爷所托之事尚未了结,这才坚持到现在。
白二爷也的确没让人意外,白素锦大婚过后月余,黄先生便被委婉辞退。这些还是后话。
这会儿白二爷应下了白素锦所提之事,出了蝠厅回到清溪园便是好一顿发火,砸碎了内堂里两只小齐氏最爱的青釉白瓷瓶。
小齐氏紧随着白二爷离开,老太太直呼头晕胸闷,白大少爷便扶着回了内堂,一时间,偌大的蝠厅便只剩下了白素锦和白二少白语元。
白素锦回清晖院,白语元要去粮行,正好同行往二门方向走。
由于之前粮源上的施手援助,两人也不乏话题聊,交谈中白语年竟对白素锦新开的茶庄颇为感兴趣,想到他手里握着着大片田地,白素锦忽而也萌生了些想法,但却没有立刻挑明。
快到清晖院门口的时候,白语元从衣襟内取出个巴掌大的册子递给白素锦,语气一贯清淡,“我之前委托樊记打制了一整套陪嫁的内外间家具摆设,年前就完工了,这是清单,你且收着,我知道许大管事也在他家订了物件,到时你让他一并领取出来。只是......预订时没料到会是将军府那般门庭,三妹且收着吧。”
一整套的内外间家具摆设,还是年前就做好了的......这怕得提前一年就得下订单吧?
白素锦接过册子,默默打量了白二少的侧脸,好一会儿才开口低声说道:“多谢二哥。”
白语元也没再说什么,无声陪着白素锦走到清晖院门口,稍稍停驻了片刻后,敛眸离开,直奔二门而去。
白素锦站在清晖院门口,看着白语元的背影有片刻的晃神,忽而就想到白宛静出嫁那日,白语元对自己所说的那句背自己上轿。
白语元......
这还真是个耐人寻味的人物。
虽然一时还不好判断,但丝毫不妨碍白素锦接受他的“好意”。
回到内书房,白素锦打开白语元给的册子,一看还真是惊了。
大到雕花千工床,小到杌子木匣,清一色的不是黄花梨木就是金丝楠木,齐全且精致贵气,莫说抬进将军府,就是抬到皇家的王府里,那也丝毫不降身价!
一年前,白二少就备下了这等“添箱”,白素锦这会儿还真对他起了几分兴趣。





重生之锦书难托 第45章 商道
不管白语元出于何种动机,这份贵而不显的“心意”白素锦都全盘接受下来。
白素锦回府后,随着嫁妆陆续抬进清晖院,大婚的日子也在一日日迫近。远路宾客中最先到的是钱塘许家。
许老太爷现今膝下只有两个儿子,许大爷一房,大太太孟氏,两人膝下也有两个儿子,大少爷许唯诚、三少爷许唯恭。许二爷一房,二太太于氏,两人膝下亦有两个儿子,二少爷许唯信,四少爷许唯良。
许大少爷许唯诚与大少奶奶的幼子刚满周岁,不宜远行,就被留在家里主持生意,其余的两房人皆不远千里奔波而来。其中,三元及第、如今正在京中翰林院任修撰的二少许唯信提前送了书信过来,说是已经提前告了假,自己直接从京城赶过来。
许唯信假期有限,所以动身要比许家其他人晚一些,许老太爷一行人到的时候,离大婚尚有十天。
许家人到临西这日,从东城城门到白府正门,系着大红绸花的车队几乎排了半条安庆大街。除了前五辆主人家乘坐的青蓬马车,剩下的全部都是送给白素锦的嫁妆。
这一次白二爷带着白家众男丁在大门口相迎,白素锦等在二门,白老太太一干女眷尽数到场。
远远瞧着一群人浩浩汤汤奔着内院而来,待走近了些,一马当先走在前面的赫然是许老太爷,脸色看着比上次强了很多,走在他身后的,便是许家众人。
虽说几年未见,但白三姑娘自小与许家亲近,对许家两房人熟稔得很,白素锦这会儿凭着记忆很快将人辨认出来。
白老太太在场,白素锦避开风头,由着她和小齐氏出面将许老太爷一行人迎进了清晖院。许家人风尘仆仆,略作寒暄后,老太太便带着白家人先行离开,准备晚上的接风宴。
他们一走,屋里就都是自己人,夏妈妈带着丫环手脚麻利地伺候主子们洗漱,再回到内堂事,饭菜正好摆上桌,大历风俗,上车饺子下车面,所以桌上的主食是赵妈妈最拿手的鸡汤面。自家人也没那么多讲究,男女同席而坐,一顿饭吃得很是热络。
许老太爷原打算同上次一样,先在白府歇一晚,明儿一早再到小荷庄去,白素锦也早早就将扶云轩东阁拾掇妥当,岂料计划不如变化快,小荷庄需要安排京城的宾客入住。
族内虽不乏为官的子弟,这一代又出了许唯信这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可白素锦了解许老太爷的心思,许家祖训,本家远朝堂。这次小荷庄入住的京中来客,不是皇亲就是权贵,白素锦和许老太爷商量,这次一家人就住在清晖院,待白素锦出阁后,再住到万通商行的别院。
用过饭后,男人们回房歇着,两位太太却拉着白素锦一时舍不得撒开手,白素锦无法,只好将她们一起请进了自己的卧房。
许家两位太太进门的时候小姑许氏还未出阁,大太太性情沉稳内敛,二太太爽朗干练,许氏心思通透随和温婉,三个人凑到一起性格互补,感情很是亲厚。两位太太膝下无女,白素锦又是许氏唯一的血脉,自然对她格外疼惜。之前听到她意外重伤性命垂危的消息,两人的惦念丝毫不比许老太爷少,虽然后来陆续收到刘大掌柜的书信,得知她熬过生死大关慢慢康复,可终究没亲眼看到人,心里还是无法彻底放心。
白三姑娘本就骨架小,显瘦,还是不易长肉的体质,之前重伤折腾了一番,虽然事后赵妈妈想方设法给她补,但这会儿瞧着还是略清瘦,下巴尖尖的,看的两位太太打从心底直冒酸水,拉着白素锦的手直抹眼泪。
白素锦是最受不得看人掉眼泪的,可这会儿却只觉得心头发暖,轻言细语地哄了一番。
连日奔波赶路,再加上这番情绪波动,两位太太很快就有些体力不支,白素锦让夏妈妈铺好床榻,扶着两人直接躺在自己屋里休息。
身体彻底康复后,白素锦就没了午睡的习惯。夜里光源受限,本就睡得早,若还午睡,漫漫长夜可怎么过啊!
看着两位舅母睡下后,白素锦轻手轻脚出了卧房,快走到花厅的时候,就看到两位表哥站在石阶旁的玉兰树下笑着跟他打招呼,似乎早料到她会过来。
将许唯恭和许唯良迎进花厅的茶室,许唯良一落座就嚷道:“听说你从滇北弄了好东西,快给我们见识见识!”
白素锦亲手给他们冲了壶濮茶,用的是塔达木族长送的私藏茶。
许家旗下的商行大掌柜虽有很大的经营自主权,但南茶北马的生意敲定后,刘大掌柜还是第一时间就上报给了东家,所以,许唯良才会这般迫不及待地等着跟白素锦碰面。
许唯良要开拓滇北到藏南的商道,这件事不久前已经正式和家里提出,没人反对,但也没人赞成就是了。
眼下大历西部边境与外族的通商商道只有西北的丝瓷古道。说是古道,实际上也不过数十年而已,借由战争开辟出来,说是商道,实际上战略意义大于通商。
而许唯良要开拓的滇北藏南商道则完全不同。这条商路全程崇山峻岭,行车完全不可能,有些地段甚至连马畜都无法通行,只容单人步行通过。所以,这条路线是兵家不会碰触的地界。
许家商行是许二爷主事,二房长子许唯信如今已入仕途,偌大的商行将来都要交到许唯良手里,是以,许二爷虽也不看好这条运输成本高且周转速度慢的商道,但颇为欣赏小儿子的闯劲,便撒手由着他折腾,大不了撞到南墙吃些教训,趁着年轻的时候多历练历练是好事。
许唯良原本的打算里,这条商道开拓出来主要是贩卖自家的丝锦。因为西北丝瓷古道的影响,西部番邦、外族的上层权贵对大历的丝锦和瓷器极为追捧,连带着下面的臣民也以此为贵,是以利润十分丰厚。西南这条商道许唯良亲自走过,瓷器娇贵,运送过程中损坏的几率太大,只能作罢,滇省多产茶,几番考察下来,许四少便动了贩茶的念头,可从西北丝瓷古道那边打探回来的消息又让他最后放弃了。原来,不少茶商也尝试过利用古道贩茶到西境外,可惜,那些个番邦外族似乎并不喜欢饮茶,茶商们俱铩羽而归。
但不久前刘大掌柜的一封信让他嗅到了巨大的商机。




重生之锦书难托 第46章 嫁衣
“这茶的味道......香则香矣,可似乎过于醇厚浓郁,单就口感来讲,恐怕不如市面上的茶受欢迎。”三少许唯恭品过后如实说道。
大历上下喜喝不发酵的绿茶,濮茶属于全发酵茶,在口感上与绿茶相去甚大,这也是濮茶难以打开销路的原因之一。
“或许正是这口感上的差异,才有可能让外夷人接受。”刘大掌柜在信中提过西军将领很是喜欢濮茶的口感,许唯良正是透过这个信息再次萌生了贩茶的念头。
白素锦但笑不语,起身从储物柜里拿出许经年前几天亲自送过来的薄木盒子。
打开盒盖,白素锦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放到桌面上,让两位表哥一览全貌。
这是许经年从滇北带回来的、按着白素锦在购茶契书里要求的规格压出来的濮茶,为了方便计算,白素锦将规格做了调整,茶饼是一百克一片的小饼,十片一提,茶本身品质较高,包装也较为精致,目标客户是消费力较高的上层人物。茶砖主要针对一般的百姓,品质虽比茶饼差了一些,但胜在价格优惠许多,重量规格也分半斤、一斤、两斤、四斤,可选性强。
许唯良拿着茶饼和茶砖看了又看,眼底的光芒如灯般被点亮。
许唯恭看着四弟和表妹无声对视,眼角眉梢都透着股磨刀霍霍的振奋劲儿,无奈摇了摇头,继续品着自己手上的濮茶。刚入口不太习惯,细细品上两盏,回甘迅速,茶香饱满,竟也别具风味。
看到许唯良的眼睛盯着茶饼和茶砖滴溜溜直转,白素锦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嘴角噙着笑将许经年滇北之行签回来的契约展示给他看。
看着厚厚一叠濮茶收购契约书,许唯良难以置信地来回翻看了好几遍,就连旁观的许唯恭看了也惊讶不已。这些契书绝大多数都是各族长以村寨的名义同白素锦的普润茶行签订的,许唯良手上翻看的契书数量看,想必滇北一带大部分村寨都牵涉在内了。
两人这会儿不约而同想起许老太爷对这位表妹的评价:不让须眉。
眼光毒辣、出□□厉。许家两位表哥第一次真切见识到了白素锦在面对商机时的果敢与胆气。
承受着许唯恭、许唯良两兄弟的赞赏目光,白素锦顿觉压力山大。受之有愧啊,自己可是明知结果才敢这么大手笔的!
濮茶始出于濮族,濮族是滇北地区的原住民族,多年来与远近族寨通婚通市,濮茶的制作也渐渐传开。濮茶虽然没在市场中打开销路,但各族寨每年都会做一些自己饮用,濮茶制作的过程中经过发酵异常耐保存,年份越久,冲泡出的茶汤越是醇厚绵润。
白素锦到百越的时候,已经是春茶茶季后期,茶树一年中最好的茶青春尖基本上都被做成了新季绿茶,各家手里的濮茶基本上都是往年的陈茶,白素锦让许经年抓紧时间去滇北,一来尽早收购各寨存茶,二来抛出契约,刺激族民在夏茶茶季到来时打量制作濮茶。
“下月初家里正好有支商队跑丝瓷古道,既然你们还不能确定这茶被接受的程度,不如让他们带过去试试效果。”许唯恭建议道。
白素锦摇头,“还不是时候,一来现在手里的濮茶不多,二来马场急需要引进种马,伊犁和大宛太远。”
“世子爷他......真的让你插手做主马场的事?”许唯良上次临走前的确存了让白素锦牵线结识周慕寒马场管事的心思,万没想到刘大掌柜送来的信里提到,白素锦竟然在做主经营马场。
这件事许唯良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许老太爷,老爷子听了只是沉默,眼底的情绪很复杂。
白素锦来没来得及回应,雨眠就在门口通报,说是老太爷和两位爷起身了,唤她过去说说话。
茶室内三个人面面相觑,起身准备回内院,许唯良把茶饼和茶砖装回盒子里,一起带了过去。
清晖院西跨院的布局是白大爷当年仿着大太太许氏在钱塘的闺阁翻建的,院里同样有一方不小的荷塘,当下正是荷叶重叠、荷花现蕾的时节,荷塘边的水榭里,许老太爷和许家两位爷一边品着茶一边等人。
有多久,清晖院里没这么热闹了。
夏妈妈看着榭台里围坐在一起的主子们,偏过身子偷偷抹了两把脸。
对于周慕寒允许白素锦插手马场经营的事,许老太爷听过后一直耿耿于怀。马场不同于田庄铺子,免不了和军中有瓜葛,让白素锦插手马场,未免涉足过深。
左右在座的都是自家人,许老太爷说的直白,白素锦听后心头一暖,直接揭了周大将军的家底。
堂堂一方封疆大吏、荣亲王府世子爷,账面上就只有三百多两的现银,这......拮据得让人难以置信。
许家几个男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消化这个消息。
“我说,那小子该不会看上你是尊金娃娃了吧?”许唯良突然觉得自己看透了周慕寒肚子里盘算的小九九。
许二爷抬手就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臭小子,管谁叫那小子呢,活腻歪了你!”
其他人见状默默喝茶,瞧脸色,明显是一致赞同许唯良的想法。
“无妨,赚银子本就是咱们许家人擅长的。”好一会儿,许老太爷才憋出这么句话,白素锦嘴角都要抿僵了,好在许唯良有眼色,将盒子里的茶饼和茶砖拿出来转移话题。
两个孙辈都能嗅出来的商机,许老太爷岂会瞧不出来,细细听白素锦说了茶行、商行和马场三家合作的茶马生意后,不仅就细节方面做了不少实际操作的补充,更是提议让三家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来经营,尤其是要单设一个独立的账房。
白素锦和许唯良默默对视,心里一致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西跨院这边,白素锦陪着外祖一家喝茶聊天,花厅外库房这边,赵妈妈和宋妈妈带着素尺和清晓拿着清单将许家带来的陪嫁入库,整整忙了一下午,最后一抬香料入库,外库房几乎被填满。
白素锦至亲只有许家,如今仅有二表哥许唯信未到,内院有了两位舅母坐镇,夏妈妈一行人做起事来更加沉稳麻利,大婚的准备有条不紊,白素锦这个当事人反倒清闲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配合许老太爷修改嫁衣。
第一眼看到许老太爷亲手为自己做的这套嫁衣时,白素锦整个人几乎呆住。
美的....不可方物。
这是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嫁衣,大红色金丝月锦之上的凤图云纹都是一根根丝线织出来的,凤翅舒展,腾于云上,姿态栩栩如生。
这样一套嫁衣,怕是要花上许老太爷年余的功夫。




重生之锦书难托 第47章 夙愿
许老太爷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大红嫁衣,喃喃道:“老了,当年做你娘亲的那件,不过才用了八个月而已......”
只消这一句话,白素锦就朦胧了视线。
不忍许老太爷神伤,白素锦便陪着他到小荷庄散心,坐在凉亭里欣赏近在眼前的百亩棉田。
时近六月下旬,田中已隐隐有花蕾初绽,点缀于绿叶之间,别有一番风致。
“两年前,因为捐银筑堤,圣上赏赐了不少珍贵东西,其中就有两株白叠子,据说是西边儿大宛国进奉的圣花,府里的花匠们当成眼珠子一般伺候着,却也没你这片长得好。”许老太爷呷了口茶,看着白素锦淡淡地笑,“一出手就几百亩,看来这圣花能派上大用场。”
白素锦存心讨老太爷开心,自然不会再有所隐瞒,将随身带着的小册子递了过去。
这是白素锦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慢慢手绘出来的,全册采用工笔画法,高度仿真呈现了棉纺织的基本工艺流程。这本就是许老太爷熟稔的领域,饶是如此,他还是无法置信地细细反复翻看了好几遍。
“这......”许老太爷有种如步云端的微晕感。
白素锦嘿嘿一笑,毫不掩饰眼底满满的狡黠,“外公,实话和您说吧,百越的桐华布已经被我尽数买断。前些日子您离开后,我亲自跑了一趟百越,证实这白叠子与桐华树有异曲同工之用!”
府里御赐的白叠子只有两株,大家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它色彩多变的花朵上,图中所绘的桃絮还真是没引起关注。
许老太爷拿着册子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桐华布的精致程度虽无法同丝绸相比,但论吸水和贴身舒适度来说,丝毫不让丝绸,甚至优于丝绸。
这么多年来,制约桐华布发展的,莫过于原材料。如今突破这个难题的关键就在自己眼前,就在自己手上,这让许老太爷如何不激动!
干瘦的手指缓缓摩挲着册子上那幅轧棉车,任心头的激荡渐渐收敛后,沉着声音说道:“这个东西仔细护住两年。”
白素锦点头,自己本来也是这个打算。
“家里在吴州和松洲还有千把亩田,作桑田不适合,来年正好给你种白叠子,另外,族里不少分家握着大量田产,来年我动员他们也跟着种一部分,逐年筹划,底子也能打的厚些,有备无患。”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老爷子竟主动为自己绸缪至此,白素锦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形容心里的感受。
白叠布一上市将会造成多大的震撼,白素锦不是没想过,与此同时,巨大利益和工艺独享的状况下,将面临布业同行多大的打压程度也可以想象。不用说以后,因为花綀,眼下不就正经历着秦汪两家的联合打压和同行们的孤立旁观吗?现下敢无视秦汪两家的威胁,那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拿花綀大做文章,白叠子则不同。
白素锦决定放弃白记盐行的股份提取银子,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大量购地种植白叠子,确保白叠布的原材料供应。现在有了许老爷子替自己打算,白素锦顿觉肩上的压力轻松了不少。
两年。
只要争取到两年的市场绝对优势,白素锦就有信心,不会再让秦汪两家像现在这样碾压自己!
嘱咐白素锦将册子放好,祖孙两个的话题不由得就转到了织锦上。因为花綀工艺的启发,老爷子回临西后闭关研究了整整十天,终于织出了半匹纬锦。
“可惜了,时间来不及,你那件嫁衣若是织成纬锦,怕是要更好看几分。”想到此事老爷子不免遗憾,但很快释然,“无碍,等我回去亲手多织几匹,待你有了孩子,从襁褓到小衣,一清水儿的都用上!”
许老太爷笑得眼角堆满了皱纹,白素锦见他开心,很有牺牲精神地没有打断他的脑补。
从小荷庄回来后,清晖院上上下下都发现,老太爷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老爷子心情好,大家也都跟着轻松,加之白素锦喜事将近,清晖院里个个脸上喜气洋洋。
除了白素锦。
大婚倒数第三天,白素锦成功进入失眠的第四夜。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无缘无故心慌气短,思绪紊乱。
白素锦觉得,自己可能是患了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
那一世,父母遭遇意外双双去世后,尽管外公和舅舅一家给予了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爱,但白素锦从心底渴望着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家。陆扬的不安分,从他几次三番回避结婚话题的时候,白素锦就有预感,所以,当场撞破他和关宁丑事的那一刻,相比于被背叛的痛心和愤怒,白素锦更觉得失望。
花了八年时间小心翼翼经营,最终却终是竹篮打水,没想到命运转折,辗转到这个世界不过数月,自己就要嫁为人妇,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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