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败家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这是什么感觉呢?
从前的时候,无论如何,这个儿子也不肯用功去读书。
可就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不需自己的督促,他居然用心的作了一篇八股。
这八股即便再如何生嫩,可这是一个极好的开始,老泪一下子打在了文章上,沈文终于抑制不住,哭了。
我的儿,你终于懂事了,沈家有幸,后继有人了啊
无论儿子的想法是什么,方才儿子说的一番话,确实是有理,知行合一,难道就不合孔孟之道了吗?去你的朱夫子吧,老夫的儿子要紧。
他肯作八股,就够了。
他这一哭,那叫小蝶的女婢,忙是取了丝绢,要去给老爷擦拭。
沈傲却是接过她的丝绢:我来吧。
很好看的朝小蝶笑了笑,眼里再没有那种矫揉造作的邪魅,显得很清澈,很干净。
小蝶竟有些发痴,慌忙将丝绢递给沈傲。
沈傲上前,沈文却是吸了鼻涕,摇摇手:没什么可说的,你好好在西山读书吧,你这篇八股文,为父就不指教了,学院里的那些先生们,比为父厉害十倍百倍,他们自然会指点你,这篇八股,为父留下来,你不在的时候,留个念想,你放心读书,先生们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知道了吗?一定要听先生们的话。老夫下次,若是撞到了新建伯,定要和他说,我这孩子,从前很顽劣,若是在西山,犯了什么规矩,新建伯别客气,该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
张氏听罢,她心里也是高兴极了,忍不住埋怨:老爷怎可说这样的话,那新建伯,听说残暴的很您这不等于给新建伯送了一柄刀,可叫咱们傲儿怎么
沈文几乎跳起来,额上青筋暴出,犹如铁骨铮铮,直言犯上的大臣,抱着随时要撞柱子的态度,板着脸孔:你个妇道人家有个什么,不懂就闭嘴,读书人的事,是你妇道人家可以说三道四的吗?
张氏不可置信的看着不知从哪里来了底气的老爷,本想发泼,心说我不发泼,你是忘了沈家家规了是吗?可今日,看着沈文狰狞的脸,终究,没了底气,不敢吱声。
正午吃饭的时候,自是一桌好菜,沈傲坐下,沈文满面红光:要不,我们父子小酌几杯?
沈傲摇头:不喝,在西山不让喝酒。
好好好,不喝。沈文乐了:那么吃饭吧。
他举了筷子,沈傲便也低下了头。
接着,壮观的一幕出现了。
沈文慢条斯理的才刚刚夹起了一片炒肺叶,沈傲就已呼噜噜的,将小碗的白米饭吃了个干净,桌前的菜,也如风卷残云一般,一扫而空。
沈文看的眼睛都直了,这是饭桶啊。
沈傲抹了抹嘴上的油,打了个嗝:味道不错,爹,下午我得去抓一点药,还得请王厨子做点菜,尤其是这糖醋的排骨,我明日得带去,三八他娘病了,还缺几味药,这糖醋排骨好吃,小虎子喜欢,对了,得给小虎子买一杆毛笔,他刚学习练字,正好需要一支好一些的笔了,爹,儿子告辞,怕去迟了。
张三八是谁,小虎子又是谁?
沈文不明白。
却见儿子又作揖行了礼,心里一下子就融化了,知书达理啊,知书达理啊,就是吃相有点不雅,饭量也太大了,这是饿了多少天啊?
咦,他还会抓药?何时看过医书了?
却又听外头,沈文和正要进来的主事交代。
以往碰到府里的任何人,沈傲都是鼻孔里看人,今日,却叫了一声孟叔,那孟主事吓尿了,少爷这是咋了,该叫自己喂那个那个谁啊,怎么叫自己叔了,他忙道:小人当不起。
得麻烦你,孟叔,我得带一些书去西山,明儿清早就要走,要赶路呢,怕时间来不及,我这里有一个书单,你照着去找,找不到,就算了。
孟主事一脸懵逼,看着少爷急匆匆的走了。
他捏着书单进了餐厅,还未站定,沈文一把将书单夺过来,也顾不得孟主事打话,便低下头,认真看着这书单,他心里有些紧张,不又是从前那《庶子风流《公子风流一类的杂书吧,细细一看,却是‘春秋’‘史记’‘唐书’之类的书籍,不算是杂书,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学问了。
沈文像做梦一般:吾儿,主动要带书去看了?我的天,这真是太阳打了西边出来啊。沈文饭也不吃了,手舞足蹈的:老夫亲自去寻,这些书,书斋里都有,都有!
老爷,小心绊着。孟主事挥汗如雨,小跑着追了上去。
沈文果然是打了个踉跄,差点摔了个嘴啃泥,他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啊,可他心里却是热乎的不得了,喘了几口气,便朝书斋里疾奔去了。
第四章送来了,会尽快送来第五章,这几天大家不断说变形记,老虎搜索了看了一下,蛮有意思,可惜不能继续看,得不停码字,闲不下来,可怜,求摸摸。
第三百三十六章:陛下,臣子感觉一切良好
次日拂晓,细雪纷飞,大地依旧笼罩在冰寒里。
沈傲穿着蓑衣,头戴着斗笠,背着行囊,便预备出发。
包袱里,除了自己换洗衣物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私人的物品,都是带给西山的‘朋友’们的礼物。
他心里怀揣着离家的不舍,也带着对西山的向往,看着自己已是两鬓斑斑的父亲。
从前,他没觉得自己的父亲已垂垂老矣,只有现在,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却是尽显老态。
他既希望到了西山,拿出自己的礼物,看着小虎子欢快的笑容,能看到张三八欣慰的样子,希望自己的药能使张母尽快的好起来!
可是,他凝视着父亲,父亲故作姿态的挺直了腰杆,脚下就像千斤重,难以跨出脚步。
去吧,去吧,不可迟到了,书院肯定是有规矩的,你别坏了规矩,否则为父即便在新建伯面前,即便是有些面子,却也使他为难。
沈傲心里说,这满京师的人,还没见过谁家在新建伯那儿有面子的,父亲真的想得太多了啊。
他记忆中,亲眼看到方继藩抓着太子的衣襟,将一个雪球往太子的衣襟里灌进去,冻得太子如猴子一般上蹿下跳,这可是连太子殿下都敢捉弄的人啊。
可沈傲不觉得有趣,他觉得这两日,眼泪特别多,深深的吸了口气,跪在雪地里,带着不舍道:父亲,孩儿,去了!
沈文别过了头,侧目,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口里道:去吧,叫你去,好好读书,听太子殿下和新建伯的话。
是。沈傲站了起来,背着行囊,终于毅然决然的向着茫茫的雪絮深处走去,渐渐的消失在白茫茫的雾中。
沈文依旧直勾勾地看着那一团已模糊的雪雾,无语凝噎。
一旁的夫人张氏责怪道:也不让他乘轿子,你看,这样大的雪,会冻坏的。这孩子天生身子就
住口!沈文厉声大喝道:从前儿子就是让你宠坏的,差点就要毁在你的手里了,再叽叽呱呱,迟早休了你!
张氏柳眉一竖,彻底恼了,恶狠狠地盯着沈文。
沈文沉默了老片刻,脸上凝重的样子终究逐渐的消失,慢慢的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夫人,风雪大,快回去歇着吧。
休沐结束。
沈文兴高采烈的回到了翰林院,他乃学士,有单独的公房。
今儿有翰林送来宫里下的条子,沈文兴致很高昂,端着茶盏,笑着道:子忠啊,累坏了吧,来来来,坐,你们年轻人啊,是该多吃一些苦,嗯
这叫子忠的年轻翰林欠身坐下,显得受宠若惊。
沈文捋须道:老夫也有一个儿子,比你还年轻一些。
子忠惊叹道:是吗?从前竟没有听沈学士提起过。
沈文脸上的笑容显然久久不退,道:平时都在院里嘛,这是朝廷官署所在,只论公事,怎么好谈儿女私事呢,嗯嗯,就这样你去吧。
这种感觉,挺好。
至少终于可以让别人知道自己有儿子了。
若是从前的那个沈傲,说实话,沈文真怕提起,被人知道了,心里实是不堪。
现在不一样了,我儿子还英俊潇洒呢,长得像极了老夫,他在西山书院里读书,还怕将来没有前程?
忍不住愉悦地哼着曲儿,拿起宫里的条子看着。
这时,外头却有人气喘吁吁,细碎的脚步由远及近,一个宦官进来道:沈学士,陛下召见。
沈文一下子收敛了笑容,扶了扶翅帽:这便去。
此时,在暖阁里,弘治皇帝显得坐立不安。
昨日沐休,书院都放假了,本还以为那逆子会去坤宁宫,他也懒得召这小畜生来,就等他自投罗网了。
可谁知道等到了天黑,依旧踪影全无。
弘治皇帝怒了,一个多月不见影子,这到底去鼓捣啥了?
可怒归怒,弘治皇帝的心里还是有几分想念的。
毕竟,只有这么个儿子啊。
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在弘治皇帝看来,其实他是将朱厚照当做了自己的延续。
自己可以辛苦一些,这其实就是为太子的未来分忧。
自己可以操劳,便是让太子将来少操一些心。
自己没日没夜的操劳,为了谁呢?真为了祖宗吗?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可祖宗们在天上,虚无缥缈,太过遥远,无法企及!
儿子,却是实实在在的。
于是这一个多月突然没了一丁点音讯,焦虑和恼怒的同时,也不禁开始思念起来。
弘治皇帝也能感受到,张皇后因为见不着儿子的失落,莫说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便是自己的女儿秀荣,不也是神魂不属,不停顾盼着吗。
哎,劳累这么多人为他挂心,真是小畜生啊!
弘治皇帝又忍不住骂起来,懒得理他了,管他死活去吧!
有本事,就别来宫里,大明,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宗室吗?
就这么心里痛骂了一阵,可到了暖阁后,和刘健等人议着事,到了一半,终究是忍不住了,朝萧敬道:沈学士人在哪里?
萧敬道:怕是在翰林院。
弘治皇帝顿了顿,便道:请他来,朕有事问他。
萧敬会意,匆匆忙去命人请人了。
刘健等人,似乎也看出了陛下的不安,却都不露声色。
好不容易的捱到了沈文来了,沈文不知陛下召自己何事,入了暖阁,行礼道: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弘治皇帝看了沈文一眼,有点拉不下面子,因而道:前些日子,命翰林院撰写的烈女传,为何还未有消息?
翰林院担负的,除了入值宫中待诏,存档修史,除此之外,还负责一些修书的职责,譬如烈女传就需要重修!为了鼓励女子们守贞,翰林院需要采集各地烈女的事迹,加以润色之后,编为书稿,颁布天下。
这事,沈文是不太上心的,他对烈女没啥兴趣,只交代了文史馆负责修撰,却没想到陛下对此如此的关注!
他肃容道:臣会交代一下,过几日就上陈陛下,请陛下御览。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道:这是至关紧要的事,万万不可等闲视之,嗯,没什么事了,你且告退吧。
特意让他来这一趟,就为了烈女传?
这烈女传官修,乃是常例,真有这样紧要吗?
沈文一头雾水,刚要准备告辞。
弘治皇帝突然轻描淡写的道:噢,还有一件小事。
沈文连忙道:不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弘治皇帝脸上依旧摆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平静地道:你的儿子,叫沈傲是吗?他昨日在西山书院休沐回来了?
沈文一听沈傲二字,脸竟是腾地一下就红了。
是激动的。
于是他立即拜下道:回来了,今儿清早才送走的。
弘治皇帝便四顾左右的看了一眼刘健等人,才笑吟吟的道:想来也学了一点学问吧。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弘治皇帝的心里其实在吐槽,学个屁个的学问,这个逆子,怕是在误人子弟吧。
沈文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他险些忘了,太子殿下在西山教学呢。
原来绕了这么大圈子,烈女传是假,询问西山学院的事才是真。
陛下臣正要进言呢!他声若洪钟地道。
可这突然起了的高分贝,差点没把弘治皇帝吓一跳。
刘健诸人也充满了好奇,很想知道那沈傲如何了。
说起来,甚是惭愧啊,陛下,臣子从前桀骜不驯,荒唐透顶。一月前去了西山书院,臣也不抱太大的希望,不过是存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可臣子昨日回来焕然一新啊
说到焕然一新的时候,沈文的声音都在颤抖。
身躯打了个激灵,接着一身的龙精虎猛,双目如电!从前在御前,总是战战兢兢的沈文,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嗯?
焕然一新,这算是好词吗?
弘治皇帝心里揣测着,听着,像是不祥的征兆啊。
可他控制力倒是很好,面带微笑,压下心里的担忧,平静地道:卿家但言无妨。
噢,来给沈卿家赐坐,上茶,不急,慢慢说。
接着便有宦官给沈文搬来锦墩。
沈文也不客气,欠身坐下,等人上茶来,抱着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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