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败家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突然有一种索然无味的感觉。
没中的人,觉得自己真是猪狗不如。
而中了又如何?你中了第几?你算什么东西?人家名列第八,还丢人现眼呢,那么你是什么?便是那名列第二的刘文善,不还要面壁思过,你以为你中了,了不起了?可以做官老爷了?你错了,你就是一个渣,渣渣中的战斗机!
无数人垂着头,今日这会试看榜,比之往年,既没了许多撕心裂肺的痛哭,也没了那范进中举一般的狂喜,很安静,安静的可怕,即便是中了试的人,也乖乖的垂着头,此刻他若是露出个笑容,教人瞧了去,都害怕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
唐寅脑子里,已是嗡嗡的响。他看着方继藩,再看看榜,那刺眼的唐寅二字,无论怎么看,依旧还是列在第三,这是既成事实,无法更改,他身子打了个寒颤,自己堂堂应天府解元,竟是远远不如欧阳志刘文善,只稍比江臣好一些罢了,可这江臣,现在却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方继藩骂完了,痛快,尤其是看到那些灰溜溜的读书人,更痛快。
你妹的,平时这帮孙子,可没少在街头巷尾诽谤我方继藩吧,本少爷心里可有记账的账本呢,来啊,狂啊,有本事到本少爷面前狂啊。本少爷一根手指头,把你们按在地上摩擦,爽不爽?
他目光所过之处,所有人都羞愧的垂下头。
只有他方继藩昂首阔步,轻描淡写的道:好了,起来吧,不可有下次了,下次再丢为师的人,为师决不轻饶!哎,教不严,师之惰也,为师也有责任,平时还是打你们打的少了,以后要努力!
姑姑过世了,正在奔丧,章节都是定时发布的。其实看到书友的抱怨,想要加更的,无奈电脑不在身边。
人在外面,哎,终于才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已经奔三,从前从来没觉得什么,如今看着越来越多人凋零,方才知道,人生短暂,悲乎。
第九十九章:才高八斗
刘文善和江臣如蒙大赦,他们忙是起身,紧紧的跟在方继藩身后。
跟着恩府就是有牌面啊,虽然被骂的狗血淋头,竟也发现是充实的,纵作狗,也幸福。
方继藩走近目瞪口呆的唐寅,朝他一笑:小唐啊,我在府上等你,你可一定要来。
唐伯虎心疼欲死。
方继藩两个门生,俱都压自己一头,那么这算输吗?
至少在坊间,开的赌盘里,胜负的标准是,方继藩三个门生,但凡有一个能压江南才子唐寅一头,便算唐寅输的。
自己当真要拜入这方继藩的门下?
这方继藩可是一个可是一个
想到那一天夜里,这个败家子迎面就是一拳,一顿痛殴,叫嚣着我就是王法,揍完之后,还轻描淡写对差人来一句,唐寅揍我,我原谅他。
唐寅浑身发抖,他的旧伤突然隐隐作痛,眼泪模糊了眼睛。
方继藩手里把玩着他的香妃扇,扇骨敲在唐寅的肩上,方继藩如沐春风的道:不必急于一时,大姑娘上花轿,不还得哭个几场,掰着门框死不撒手吗?我有的是时间,好啦,你看,几个不成器的弟子,考的不是很好,回去揍他们去。
丢下这句话,不理会所有人,背着手,目光雄视四方。
眼神所过之处,那些本是直勾勾盯着方继藩的读书人,忙是惭愧的将眼睛避开去,不敢与之对视。
这是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十年寒窗,狗屁!会元,又算什么东西,我方继藩一脚踹过去,他还得趴在地上叫一声恩师教训的是。
方继藩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方家兄弟身上:两位世叔你们好呀。
张家兄弟双目带着几分木讷,这一次,连皮笑肉不笑的虚伪都没有了,只是一脸的僵硬。
他们似乎还是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事实。
世叔,小侄要走了,再会。
方继藩抿嘴,迈腿而去。
安静
这贡院之外,依旧还是安静的可怕。
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是铁青,这理应是历朝历代,自开科举以来,从来没有欢呼的看榜了。
那些本该春风得意之人,现在却总觉得有些没有滋味,像是宦官入了dong房,喜则喜矣,可就是有那么点儿遗憾。
唐寅脸色蜡黄,眼里湿润了。
想哭,想滔滔大哭,想宣泄一场。
可没等他来得及哭,身边却有人滔滔大哭起来。
天哪!我的银子张鹤龄捂着自己心口,如杀猪一般嚎叫:我五万两银子,我的棺材本,造孽啊,这是造了哪门子孽,我天哪
张延龄锤着自己的胸pu,仰天长啸:哥我心疼的厉害,哥
二人一哭,真是悲惨凄切,那嚎叫声,要冲破云霄。
可他们这一哭,情绪却是会传染的,那些输了钱的,暗暗的抹着眼泪,有热情奔放的人,索性也放声大哭。那些名落孙山的读书人,本还想顾忌一些斯文,虽是脸色僵硬,无法接受,而如今,情绪却也渲染出来。
天哪无数对老天爷的声讨,震惊九天,抱头痛哭的人,泪满衣襟,有人哭的抽搐过去,倒地不起。
四处尽悲歌,便连那些侥幸中了的人,鼻头也是一酸,竟也不知是是悲是喜,似乎金榜题名,也成了无法炫耀的事,于是灰溜溜的自人群中表情凝重的出来,回了自己的客栈,闭门谢客。
中了?中是中了,中了第几名?哎丢人现眼啊!
方继藩听到身后的哀嚎,那隐隐约约的哭声,宛如交响曲,他驻足,身后三个门生也驻足,方继藩回头看了一眼,三人也回眸看了一眼。
真是凄惨啊。方继藩叹了口气:方才,是不是我骂的太重了,伤到了他们的自尊心呢?摇摇头,苦笑,人生赢家大抵就是如此吧,难免要得意忘形一下,不过为什么我现在还想笑呢?哎,堕落了!我方继藩,何时竟变坏了呢,群众里有坏人,竟带坏了我啊。
摇摇头,向亦步亦趋的三个门生道:看看,这就是读书不上进的下场,别学他们。
欧阳志三人,心思复杂到了极点,看着恩师,突觉恩师的形象,无比的伟岸和高大。若没有恩师,只怕他们这一辈子,都无法走到今日这一步吧,平时对恩师那么一丁点的抱怨,而今俱都一扫而空,有的只是五体投地的膜拜,现在便连抬腿坐着抠着脚丫子,也都再没有从前那种不雅的感觉,反而觉得恩师犹如脱俗的世外高人,连抠脚丫子竟都如此的洒脱豪迈。
恩师了不起!
紫禁城。
今日是放榜的吉日。
不过,这榜是直接从贡院中放出去,此前贡院是禁绝人出入,所以即便是宫中,也得派人去看榜,谁也别想事先得到内幕消息。
抡才大典,是统治者历来所看重的,每隔三年的取士,都决定了十年二十年后朝廷的走向,弘治皇帝深谙人才不可多得的道理,所以他一大清早,便头戴通天冠,穿着冕服,在暖阁里等。
即便是从天下各州县送来的奏疏,弘治皇帝此刻也没心思去署理了。
毕竟,相比于各省各府鸡毛蒜皮的事,有什么事及的上这三年一次的盛会?
刘健谢迁王鳌马文升人等,俱都在此。
今日刘健特意请陛下召马文升觐见,一方面,是说可能要议论马政的问题,因为马文升乃是兵部尚书兼提督京营军务的职责,马文升来了之后,有点懵逼,等听陛下与王鳌人等兴致勃勃谈起历来南人和北方士人会试的排名时,这位马尚书算是回过了味来。
虽然他知道,无论是谢迁还是王鳌,都不是那种别有用心的人,相反,他们的性格都很坦荡。
可他们谈论起科举,便兴致勃勃掐着指头算历届会元和状元的籍贯,马文升就有点想死,然后他同样看到刘健也是一副表面上老神在在,实际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马文升乃是禹州人,算起来,和刘健乃是半个同乡,都属于河南布政使司辖下,他景泰二年中的进士,排名也不高,勉强排在二甲,这对一个北方人而言,已算不错了。
可谢迁一个状元,王鳌一个会试的会元,这资历,可是响当当的,今日之科举,想来是令王公和谢公想起了往年的荣光,所以谈兴极浓。
马文升便苦笑着看了刘健一眼,心里嘀咕,刘公啊刘公,你我同乡一场,何苦把我拉来受罪呢?他尴尬的不好发言,索性就做泥菩萨。
弘治皇帝几番问了时辰,不由显得焦虑:还未放榜吗?吉时都已过了,怎么这样慢?
陛下。小宦官道:已派人去催促了,若不耽搁,只要榜放出来,便会立即送来。
嗯弘治皇帝便又看向王鳌,道:王师傅,方才你这样说,岂不是认准了,此次会元,十有**就是唐寅?
臣有五成把握,不过,陛下应当也知道,浙江布政使司,还有江西布政使司两地的解元,也都是大才,历来的会元,大抵都出自南直隶浙江江西三地,只不过此次,南直隶的解元唐寅名气更盛,压了江浙一头而已。
弘治皇帝若有所思的点头:是啊,这江西旧属江南西路,应天府和浙江则属江南东路,合称江南,这江南之地,文风鼎盛,确实非同小可,朕以往倒还未必有此见识,毕竟诸卿同朝为臣,为朕分忧,竟不知,这臣子之中籍贯各有不同。
谢迁笑吟吟的道:两京十三省,哪里都有英才,江南之所以文风鼎盛,其实和其富庶也有关系,因而,也不可一概而论。
他谦虚了一下,可心里依旧还是很得意。
第一百章:名师高徒
弘治皇帝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可今日很奇怪,依旧还是没有奏报来,弘治皇帝虽是有耐心,却还是有些忍不住了:再去问问,榜放出来了没有,加急送来。
谢迁老神在在,笑了:陛下,不必急于一时,该来的,总会来。
他淡然处之。
这就是自信,来自于状元公的自信。
王鳌也不禁莞尔,其实他心里倒是有极大的期待,毕竟自己的侄子也应试了,这一次若是能金榜题名,便算是光耀门楣,王家后继有人。
等了片刻,终于有人来了,宦官气喘吁吁的进来,道:陛下,榜来了。
一听榜来了,弘治皇帝一笑:取来。
谢迁王鳌等人,也都翘首以盼,说淡定是假的,谁不希望得知最终的结果呢?
这榜早就抄录好了,送至弘治皇帝面前。
弘治皇帝低头,下意识的道:会元是欧阳志其次刘文善再次唐寅
他声音很轻。
可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毕竟,能入榜的人,都是俊杰,尤其是能名列榜中前三的,那就更是精英中的精英了,会试可是三年一考,一个在位较长的皇帝,在位三十年,也不过是点选三十个这样的精英。
当弘治皇帝一字一字将这名字念出的时候,暖阁里,一下子安静了。
弘治皇帝倒吸了口凉气。
霸榜,这是霸榜哪。
欧阳志名列第一,刘文善第二,这两个北直隶的举人,方继藩的门生,简直就是左右开弓,将芸芸学子反复的抽挞。
这个原本最有希望的唐寅,反而是屈居第三。
方继藩这家伙神了!
弘治皇帝此刻竟是不知该如何反应。
而刘健和马文升二人,却是眼眸一张,目中掠过了流彩。
谢迁惊讶的瞪大了眼珠子,觉得不信,陛下不会是在玩笑吧。
王鳌心已提到了嗓子眼里,虽然觉得惊诧,可他更加关心是自己是否榜上有名。
弘治皇帝再三看过了榜,最终才接受了眼前的这个事实,他顿时大喜:这方继藩,有意思,真有意思,此子,很有意思!名师出高徒啊,朕都佩服他了。
连说三个有意思。
深吸一口气,他抬眸,扫了诸公一眼,刘健也是眉开眼笑,好事啊,以后谁还敢说北地无人?他笑容可掬: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马文升也乐了,偷偷看了一眼无语的谢迁,不由道:确实是可喜可贺,臣也要恭喜陛下。
谢迁老脸一红,似乎是方才吹得有些过份,臊得慌,他心里震撼,这方继藩,到底怎么将人教出来的。
而今欧阳志虽为榜首,刘文善紧跟其后,反而没有人对这二人啧啧称奇了,却都是心头一震,佩服方继藩的厉害。
这家伙怎么看着,都不像是个败家子啊,若他这样都是人渣败家子,那天下岂不都要找块豆腐撞死自己?
弘治皇帝大喜过望,他眯着眼,似乎越来越觉得,方继藩这个家伙有太多不同寻常之处了,自己将其安排在太子身边,果然是正确无比。
王鳌咳嗽一声,厚颜道:陛下,能否看看这榜上,有王道和的名字。
会试三年一考,为了栽培这个侄子,自己可是操碎了心,现在榜单触手可及,不问,实在心有不甘。
弘治皇帝满脑子想着方继藩这个家伙地事,此人靠着棍棒,真能教授出这样的英才?可细细一想,又不对,许多世家,都是治家极严,也奉行棍棒底下出人才的至理,人家也揍,你方继藩也揍,为什么你方继藩,就揍的这样的出彩呢?
难道是因为别人家揍得轻了?
嗯有道理。
他一面若有所思,一面低头帮王鳌搜寻榜上的名字,终于,在第二页,也即是第五十二名搜到了王道和:有了,就在这里,会试名列五十二便是他,应天府吴县举人王道和,没有错吧。
没错了。
一听自己的侄子在榜上,王鳌喜出望外,激动的眼角湿润了,干瘪的嘴唇咂了咂:家门有幸,家门有幸啊,不枉老夫费心一场,不枉老夫费心
会试五十二名的成绩,超出了王鳌的预期,一般一场会试,取士在两百至三百人之间,前三者为一甲,此后数十名,为二甲,而再之后,则是三甲同进士出身,自己的侄子,中了会试,便算是贡生了,只要殿试不出太大的差错,二甲进士就十拿九稳,名列二甲啊,进翰林院很有希望,将来的前途,也不会太差,即便比不上王鳌,也足以挑起大梁,支撑王家的家业。
弘治皇帝见王师傅如此,倒也为他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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