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败家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可现在呢,刘瑾在方继藩面前,如一只温顺小猫一样,刘瑾觉得方继藩是个不太讲道理的人,对付不讲道理的人自然是装孙子了。
方继藩抬了抬靴子,看了看,嗯,擦的不错,刘公公这方面,还是专才嘛,平时小瞧了。
他漫不经心地道:殿下呢?
殿下刘瑾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殿下,在暖棚
暖棚
方继藩一呆:清早去的?
不不不。刘瑾摇头,随即哭丧着脸道:这两日,伤情好了一些,前日还正常,不过昨天夜里,伤势大好,便说要去暖棚里睡,照顾他的瓜苗。
方继藩顿时就有一种ri了狗的感觉。
他加快了脚步赶到了暖棚,刚进去,便感觉到了一股暖气。
这里确实是暖烘烘的,一方面,是四壁的砖墙保存了温暖,另一方面,则是烟道产生的热量,使这里一直保持着舒适的温度。
放眼看去,这里还算整洁,方继藩的视线最后落在了一个地方,只见卷着龙凤绸被的朱厚照在铺了木板的地上打了个滚,右腿叉出被子,很是不雅地继续打着酣。
方继藩只好咳嗽一声。
朱厚照这才迷迷糊糊的醒了,眼眸一张,第一反应却是
小瓜苗,小瓜苗朱厚照自被窝里钻出来,随即就趴在了地上,看到了棚脚处的几株苗还在,便露出了放下了心的表情。
他乐了,用手指头比划了一下瓜苗的长短,顿时眉飞色舞,显然,小瓜苗一夜之间,又长了那么一丁点,他眼里顿时掠过了欣慰之色:来人,来人啊,这都什么时辰了,快提水来,瓜苗要喝水了。
一旁的方继藩,终于一脸尴尬地道:殿下
这棚里有些昏暗,连续两三日都没出太阳,棚上的琉璃虽然透光度好,却还是无法提供充裕的光线。
不过一见到方继藩,朱厚照顿时笑了:老方,老方,你看,这瓜苗,果真长大了,现在是不是该施肥了,要不要人除虫,你看,这上头的是虫吗?本宫瞧着,这里像是被虫咬了,可恨,这该死的虫子,若是被本宫拿住了,本宫将它碎尸万段。
殿下疯了?
方继藩便道:殿下怎么可以住在这里呢,殿下该在寝殿里睡。
朱厚照立即道:本宫睡在这里才觉得心安。说罢龇牙咧嘴起来:父皇不相信本宫种出西瓜来,本宫就种出来给他看看,这口气,本宫一定要出,老方,这西瓜长得出的对不对?对了,什么时候有瓜吃呀?
呃这个殿下,它是试验田。方继藩有些愧疚,无论怎么说,那一番吊打,实是因自己而起,朱厚照被打得实在有些冤枉了。
这是什么意思朱厚照直直地看着方继藩。
方继藩只好耐心地和他解释:所谓试验,既有成功之可能,也有失败之可能,臣的意思是,有可能能种出瓜,也有可能种不出。
朱厚照一听,顿时急了,他现在才知道,方继藩挂在嘴边的试验田,竟是这个名堂。
他冲上来,便掐住了方继藩的脖子,边激动地摇晃边道:一定要种出来,一定要种出来啊,种不出,这一顿打算是白挨了,本宫可是被打得几天都下不了地啊,现在身上还浑身火辣辣的疼呢,若是种不出,本宫便一刀结果了你,再挥剑自刎,你我兄弟,死了干净。
方继藩被勒着,开始翻白眼。
卧曹试验田啊,不是和你说了吗?为这,你还想一起死,你疯了?
不过方继藩竟能体谅朱厚照的心情。
一辈子被父皇当孩子看,动辄就认为是胡闹,总想要一件大事,让父皇刮目相看,谁曾想,一顿痛打,心都凉了半截。
想要证明弘治皇帝错了,唯一的法子,就是种出瓜来,对朱厚照而言,这是唯一法子,这口恶气,不能不出。
朱厚照是个固执的人,现在完全是赌徒心态了。
而且特么的他手劲还奇大,不断箍着方继藩的脖子摇啊摇,方继藩拼了命,才挤出一句话道:殿殿下小心小心伤着了瓜苗
一下子,朱厚照终于安静了,直接收了手,随即蹑手蹑脚地猫腰俯身一看:不错,不错,万万不可损了瓜苗,本宫至爱的小瓜苗,快点长,结出瓜来,来,且等本宫一阵子,本宫去给提水来,教你们吃饱喝足,稍待,稍待呀。
说着,兴冲冲的便冲出棚,提水去了。
第一百零八章:真相大白
朱厚照走了出去后,方继藩哭笑不得地看着这瓜棚,蹲下身来,看了一下这瓜苗的长势,似乎还不错,这只有指长的嫩苗上,已舒展开几片嫩叶,虽是阳光的照耀不充分,好在这里暖和,偶尔天色放晴,也会有光自外头照耀进来。
方继藩上辈子本就在农村长大,倒也勉强有一些农业知识,只不过眼下这试验田里所种的西瓜苗,到底能否能否种出瓜来,也只有天知道了。
只是片刻功夫,朱厚照便提了桶回来,取了水瓢,轻轻地舀了水,小心翼翼地开始灌溉。此前方继藩教过他大致的知识,谁料这小子,现在却熟稔无比,生怕水浇多了。
可这个家伙越是熟稔,方继藩则越是担心啊。
他甚至觉得,朱厚照是不是被自己带偏了,倘若继续这么‘胡闹’下去,会是什么样子呢?后世又会怎么评价?猛地,方继藩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场景,在后世的报纸刊物上,提及到了明武宗朱厚照,一个黑色加粗的字体赫然写着‘不爱江山爱西瓜’的字样。
朱厚照谈起了他的十几株瓜苗,便眼睛发亮:老方,他们都是孩子啊,名儿本宫都给他们取好了,你看这一株,是征东大将军,这一株,文弱了一些,本宫叫他‘录事参军’,这一株,生的有些丑,叫‘扬州总管’
他一一介绍,介绍到了最后一株的时候,眼睛更加亮堂起来,激动的道:这孩子是本宫的至爱,你看它,比别的更茁壮一些,你看它的枝叶,翠绿翠绿的,令人垂涎欲滴,本宫叫它‘冠军侯’,哈哈,勇冠三军。
冠军侯霍去病
听到这里,方继藩的脸忍不住的拉了下来:殿下,冠军侯早逝。
朱厚照涨红了脸,一脸笃定地道:这是瓜中冠军侯,不会早逝的。
跟着朱厚照在棚子里几乎呆了一天,方继藩才自棚里出来,却是有一种重获天日的感觉。
而在这棚子外头,詹事府的宦官们围成了一团,他们是没有得到获准进入暖棚的,朱厚照怕他们将瓜苗踩死了。
一见到方继藩出来,刘瑾便连忙上前来:方总旗,殿下如何?
没事方继藩轻描淡写的道,他不愿意谈论太多,就只是为了一个西瓜。
回到府中,不免有些疲倦,外头的雪小了一些,却依旧寒气逼人。还没落座,唐寅便和欧阳志四人一齐到了。
唐寅脸上显得眉飞色舞的,先是朝方继藩作揖,随即道:遵从恩师的嘱咐,学生这几日,作画一幅,还请恩师斧正。
一听唐寅画了画,方继藩倒是打起了精神:取来为师看看。
唐寅手里早就提着一卷画,将画卷展开,方继藩一看,这是一幅仕女图!
嗯?看着这眉眼儿怎么酷似小香香?莫非这灵感源于小香香不成?小唐你妹的,你还想和为师抢女人?
不过见唐寅目光纯洁,似乎完全是用艺术的眼光在看待问题,这才使方继藩心里稍稍平静一些。
方继藩自是清楚,唐寅本就擅长画仕女,所以看着这家伙的画,方继藩看的却不是画中仕女婀娜多姿的自阁中探出头来妩媚多姿,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方继藩将画端详了好一阵,最后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好,好画,此画豪放,为师喜欢。
唐寅沉默了片刻,才鼓起勇气道:恩师,这是婉约,是婉约女子
一样的道理。方继藩颔首点头道:艺术总是互通的嘛,小唐,画得好,为师真是爱极了。
欧阳志三人,则是酸溜溜的看着老四和恩师亲昵的研究着画,心里有一种阵痛的感觉。
明明自己三人刻苦用功,拜入师门最长,可唐寅一拜入门下,便得恩师如此‘宠溺’,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唐寅心里也小小的爽了一把,都已拜入了师门,能获得恩师的夸奖和器重,哪里是坏事?何况恩师对自己的才情如此欣赏,自己也有点小小的得意。
于是唐寅便忙道:恩师喜欢,自管拿去收藏,学生画的不好,这几日觅了空,再画几幅好的来,请恩师赐教。
方继藩心里说,这画你不送我,我也得抢啊,现在你如此主动,倒也免了麻烦了。
方继藩落座,四个门生也各自落座,叫人斟了茶来,舒服的喝了一口茶,才又道:你们近来,好好读书,准备殿试,嗯为师空闲下来,自然教授你们殿试的窍门。
不等欧阳志三人答应,唐寅立即抢先道:是,学生从命。不过恩师说着,他愁眉苦脸的继续道:不知学生那兄长徐经的事
这几日,唐寅其实都过得很不安。
徐经在牢里多待一天,他便食不甘味,毕竟是至交好友,锦衣卫是什么地方,抽筋扒皮的所在啊,现在徐经生死未知,唐寅心里沉甸甸的。
其实刚刚拜方继藩为师,唐寅是有些不情愿的,虽然方继藩的‘无心’救了自己,可毕竟在他心里,方继藩的‘为人’是有些问题的,可自从方继藩答应了营救徐经的事,便令他对恩师刮目相看起来,因而开始对方继藩渐渐有了某种归属感。
方继藩一听唐寅提及了徐经,心里叹了口气,这家伙,还真是对徐经念念不忘呢,这下子稳了,方继藩就喜欢这种重情义的门生,后半辈子,吃定你了。
唐寅见方继藩不答,眼眶又红了,哽咽地道:恩师,其实学生也知道此事千难万难,徐经所犯得事实在太大了,学生自知,恩师即便出马,不但承担着干系,也可能无济于事,学生所能做的,只是将来为恩师做牛做马。
方继藩眯着眼,却笑了:为师说过,徐经能安然无恙,便能安然无恙,你放宽心就是。似乎为了让唐寅安心,又慎重地道:为师用人格担保。
男人的承诺,很重要
虽然方继藩这种败家子的承诺,好像也不值几个钱。
不过不要紧,方继藩对徐经的事,的确是留了心的,他原本还在想,只要时间过去,迟早陛下下旨令李东阳彻查,最终的结果会是此事不了了之。
不过说是不了了之,可实际上,虽然是查无实据,可因为此,而牵涉如此之广,甚至连礼部右侍郎和贡生都下了狱,总不可能最后对天下人宣布,搞错了。
所以,最后的结果,虽然是徐经保住了一条性命,也仅此是保住了一条性命而已,徐经的下场并不太好,他被革去了功名,废为文吏,这辈子是翻不了身了。
而程敏政也因为没有昭雪,最终郁郁而终。
对这两个人,方继藩没有太深的印象,即便是读史时,其实也难产生太多的同情,可现在看着唐寅再三求告的模样,方继藩心思一动。
如果我当真救了他们呢?
这个念头,只在一瞬之间划过,方继藩便哈哈一笑道:好了,都去读书去吧。
暖棚里瓜苗,日渐成长,在几日的大雪之后,天气放晴了一些,而朝中的一切举动,其实都和方继藩所预料的那般,果然,李东阳奉旨彻查,他在查阅了无数的供词,以及提审了诸多的证人之后,随即前往暖阁,向弘治皇帝禀报。
此时的弘治皇帝,还在因为朱厚照的事而愤恨难平。
这个傻瓜,这样的天气,他竟去种瓜,这样的突发奇想,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种瓜也就罢了,还如此不知珍惜奇珍异宝,那些花石,哪一个不是价值连城,结果,统统毁了。
错了就认嘛,可偏偏呢,还死鸭子嘴硬,还想把方继藩牵扯进来,方继藩再傻,能傻到你这种程度?人家若是当真蠢到这个地步,又怎么可能教的出三个贡生出来?
这造的什么孽,才生了这么个儿子。
他摇摇头,又是一声叹息,一旁的小宦官却是显得很惶恐。
他是奉旨去詹事府那儿看看太子在做什么的,现在回来禀报,弘治皇帝一看他惶恐的样子,便晓得没有好结果,搁下手头上的奏疏:说
小宦官这才结结巴巴地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在种瓜,不只如此,还说要和瓜苗同吃同睡殿下给瓜苗取了名儿叫叫冠军侯
此时此刻,弘治皇帝不禁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好在,李东阳的求见,使弘治皇帝按捺住了怒气,恢复了脸色。
李东阳入阁,行礼,随即道:见过陛下。
如何?弘治皇帝深深地看着李东阳。
李东阳沉默了片刻,才道:查无实据。
弘治皇帝一愣。
李东阳随即道:所有的人证,都已重新盘问过,大多都是语焉不详,都不算铁证。程敏政和徐经二人,老臣也亲自过了堂,从他们的话语之中,老臣可以断定,他们此前招供的事实,也都是屈打成招的结果。
弘治皇帝皱眉:你是说,锦衣卫屈打成招?
第一百零九章:重情重义方继藩
屈打成招
这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牟斌这个都指挥使,已经算是老实了,从来没有什么犯规矩的事,可即便如此,锦衣卫在弘治朝,再如何温顺,也依旧摆脱不了惯性。
此时,只见李东阳又道:至于三百两纹银求书一事,陛下,此事其实自文皇帝开始,便早已蔚然成风,润笔之费,虽是隐疾,可以此来断定,徐经与程敏政勾结,未免太过牵强了。臣还查过徐经的文章,他的文章,多有疏漏,不过他毕竟也是江南才子,底蕴深厚,这才高中。倘若他事先得到而来考题,根据他以往乡试院试的文章,断然不只是会试第二十七名这么简单。老臣可以保证,以徐经的才学,事先若能知道考题,必定能名列一甲。
弘治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你的意思是,户科给事华昶诬告,而锦衣卫屈打成招,坐实了程敏政和徐经的鬻题舞弊之罪?
李东阳却是道:臣还查到户部给事中华昶和礼部右侍郎程敏政早有嫌隙
诬告冤案!
弘治皇帝脸色骤变。
此案已经引起了全天下的关注,毕竟是会试的舞弊,关系到的,乃是抡才大典,可谁料到,案子一次次的坐实,相关人员,下狱的下狱,罢官的罢官,可最后,竟是一场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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