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为后(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妩梵
她八岁时,容貌出落得愈发秾丽,见过她的人无不啧啧称奇,说她这般小就生得这么美,长大了还怎么得了。
容炳将容晞保护的好好的,出府逛瓦子游玩时从不让她露脸,必须得带着纱罩。
容晞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活会这样一直顺遂下去,就这般在这太平盛世中做个官家小姐。待到及笄之年时再嫁个温文尔雅、家室相当的公子,从此相夫教子,安稳无虞的度过此生。
可谁知那年,容家却出了事。
先帝发妻妼贞皇后的陵寝突然遭了白蚁啃噬,而容晞的父亲和工部的侍郎一同负责了陵墓的督造,此事发生与他脱不了责任,便在替妼贞皇后移陵后被褫夺了官位。
容炳倒没有因被罢官十分沮丧,这些年他也有积蓄,便遣散了下人,准备携着容晞容晖出汴京城,回老家洪都当个教书先生谋生。
可没成想,谏院那帮人却觉得陵墓损毁一事有失皇家尊严,说庄帝慕桢罚得过轻,怎么也要将容炳流放到边疆。
容晞每每回想起那年之事,心中都隐隐泛着疼。
父亲在流放的路上因疟疾而亡,祖母在得知容炳被褫官后便殁了,容炳之前看不上的姨娘那时怀着身孕,想带着容晞和容晖投靠母家,却被拒之门外。
后来,姨娘难产而死。
弟弟容晖出去游玩时不知所踪,再也没回来。
为了生存,容晞想法子掩住容貌,去了牙行。
牙行总事将她和浣娘一并卖到了户部员外家,容晞便成了这员外家的一名庶女的丫鬟,而后又替这员外家的一个丫鬟入了宫,成了俞昭容身侧的宫女。
容晞之前或多或少对雍熙禁城有向往,想在这至尊的地界做事。
可进了宫,却又想着出宫。
半年期她替俞昭容办事,从长宁门处得以出宫半日,还见到了浣娘。
浣娘已为人妇,现下已不在员外家做事,她在御街朱雀门往东的瓦市里支了个糖水铺子,生活过得还算美满。
浣娘同容晞约定,待她二十五岁出宫后,便让容晞同她一起住。这几年她也替容晞留意物色着品性高洁的寒门学子。如此,她出了宫就能嫁个好儿郎。
容晞自那时起,生活便有了盼头。
她一直想着攒钱出宫,然后也在瓦市里支个摊位,卖些糕饼之类的吃食。
齐国商业繁荣,民风开放,尤其是庄帝慕桢执政这几年,真真可谓是繁阜若华胥。
只要努力做事,便能在汴京有条活路。
这样的生活不算富贵,却也算快意。
再在慕淮身侧做个九年的宫婢,她应该便可以被放出宫去。
思及此,容晞觉得自己因浸冷水而犯的头痛都好了许多。
“——笃、笃、笃。”
容晞听见有人在敲门,便唤人进来,可眉头却是蹙了几分。
“容姑姑,小的来给您送饭了。”
来人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太监,他提了两个食盒,来给容晞送饭食。
自那日她病倒后,慕淮便让太医来瞧了她的身子,太医开了方子,说她身体还算康健,多吃些大补的食物便可恢复。
于是,慕淮便命那太监天天送各样珍贵滋补的吃食来,还让那太监盯着容晞,让她把那些东西都用下,一点都不许剩。
什么烧汁鲍鱼、老参炖鸡,但凡是大补的食材通通都赐了个遍。
今日这小太监带来的菜还有松菌三笋汤、燕翅鲜菱羹还有红煨香蕈海参。
这么些好东西摆在她的面前,她原本应该高兴才是,可慕淮让她不许剩一点菜,可真是难办。
慕淮赐菜出手豪绰,那鲍鱼和海参都跟她的手一边大,而且一碟子里就有七八个。
那鸡是一整只,羹汤也是一海碗,她就是同牛一样有四个胃,也吃不下这么老些东西。
见容晞犯难,那小太监道:“容姑姑…您今日还是努力些,把这些菜都吃了罢…不然小的没法交差……”
容晞见那小太监年岁不大,想起自己的弟弟若还活着,应该也就是这个岁数,便环顾了下四周,随后在他耳侧小声道:“我实在吃不下这么老多好东西,主子赏的吃食也不能浪费,要不你帮我用些?”
小太监眸色一亮,可一想到慕淮的阴沉眼神,又连连摇头。
容晞又劝:“这四处又没有旁人,你偷偷用些,殿下是不会发现的。”
话毕,容晞立刻将那烧汁鲍鱼递给了那小太监
小太监正犹豫着,却见容晞的表情倏地一变。
她明显是被骇到了,就像见了阎罗似的。
他回身望去,见慕淮的轮椅竟是停在了容晞的不远前。
小太监进来时忘记关门,没想到慕淮来这儿时是阒然无声,让人没半分察觉。
他吓得头皮发麻,心里暗叹好在没逞口舌之欲,吃下那碟子鲍鱼,不然慕淮肯定要打他板子。
慕淮眸色泛冷,明显是听见了二人的对话,他嗓音隐隐透着怒气,对容晞道:“怎么,爷赏你的菜,你却要分给别人吃?”
恃宠为后(重生) 8、帝王之相
《恃宠为后(重生)》/妩梵
慕淮话语刚毕,那小太监便立即以额贴地,瘦弱的身子被骇的微微起伏,不停地发抖。
容晞也赶紧从床处起身,跪在了地上。
慕淮的轮椅已经停在了她的床前,他垂目,冷眼扫过地上瑟瑟发抖的太监,沉声命道:“出去。”
小太监如获大赦,迅速离了容晞的居室。
容晞垂着头首,这几日她被折腾得,瞧着比之前更瘦弱了些。
慕淮见状不由得觑了觑目,语气还算平静道:“起来,接着吃。”
“是……”
容晞颦了下眉,慕淮大有亲自监督她吃的意思,本来是好好的赏赐,弄得却像是要罚她似的。
容晞苦不堪言,只得硬着头皮往自己的嘴里强塞进那些名贵的吃食,在慕淮的眼皮子底下艰难地咀嚼着。
容晞以前落魄时饿过肚子,甚至被饿哭过。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日,大量的珍馐佳肴摆在眼前,她却吃得想哭。
慕淮阴脸看着容晞小猫般的吃相。
他想,怨不得那日抱着她时,他觉得硌人又扎身,这女人的食量属实太小。
慕淮离容晞极近,容晞偶用余光瞥他时,不禁暗慨。
这人明明生了副芝兰玉树的俊美模样,可周身散着的气场,怎么这般强势迫人?
慕淮的双目生得精致深邃。
略狭长、瞧着凉薄且疏冷。
原是很好看的一双眼,因着微微上扬的眼尾,让他年岁尚轻便给人以威严压迫之感。
隐隐有帝王之相。
只可惜,慕淮却双腿有疾。
容晞想到这处,有些惋惜,不自觉地看了慕淮一眼。
慕淮见容晞看他,便冷着眉目,冲着菜食微扬了下颌,示意她继续吃。
容晞已经觉得饱极,用食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她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悲惨下场,估计明日这雍熙宫的太监宫女们就会传——
说这暴戾的四皇子又弄死了个宫女,那宫女被横着身子抬出了衢云宫。
怎么死的?
撑死的。
好在顺福及时赶到,解了容晞的燃煤之急。
顺福连连规劝慕淮道:“殿下,容姑娘身子的亏空非一日之功便能补回来,姑娘家的食量都小,没有这么个吃法。”
慕淮忖了忖。
他也不是要刻意难为容晞,只是不爽她将他赐的菜分给太监,待沉默半晌后终于放了容晞一马。
顺福见容晞的神色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对她道:“殿下赐姑娘这么多菜,是惦念姑娘的身子,想让姑娘的身子赶快恢复。”
容晞冲慕淮颔首福身,回道:“奴婢多谢殿下赐菜。”
慕淮听她用那娇软的嗓音道谢,却微嗤了一声,手已经扶在了轮椅的木制手推圈处。
离室前,容晞看着慕淮的背影,听他故意冷着声音又命:“赶紧把病养好,到时别连给我磨墨的力气都没有。”
顺福听后,对容晞无奈地笑了笑。
两人彼此心明,慕淮的话语从不饶人,是个一贯毒的。
顺福为容晞带来了红枣姜丝水,说让她每日都喝些,调理调理身子,年纪轻轻的别落下毛病。
容晞谢过顺福后,觉得心中暖暖的。
顺福在这衢云宫就如她的长辈似的,幸得他的照拂教引,她在新的环境才能适应的这么快。
******
次日辰时。
雍熙宫秋雨不绝,那沁着寒意的雨落了一夜。
这日天际的云翳格外浓重,让人倍感压抑。
容晞总有种不详的预感,昨夜没太睡实。
隔着棱格影木窗,她隐隐听见外面有小太监的哭声。
容晞心中微慌,忙出了居室询问情况,便瞧见几个大力太监进了顺福的屋子。
再出来时,他们将顺福抬了出来。
容晞呼吸一滞,随即一股难以言状的悲痛便蔓上了心头。
顺福死了。
容晞本以为他的身体会养好,还会再活个几年,可他倏然离世,她一时难以接受。
慕淮被侍卫从顺福的屋里推了出来,他唇瓣泛白,脸色是一如既往的阴沉,让人辨别不出任何情绪。
他依旧挺着脊背,面上丝毫不露悲恸之色。
可容晞瞧着慕淮,却觉此时此刻,他既落寞、又孤独。
因着过几日便是皇上慕桢的寿辰,所以宫里死了个老太监自是不能惊动太多人。
容晞拖着未好全的身子,同慕淮和大力太监抄宫里的僻路,将顺福的尸身送至了雍熙禁城后身的拱辰门。
拱辰门旁种着数棵参天的古柏,其上枝叶疏横。
盛夏的深绿渐褪,已变黄变淡。
禁城围墙处的重檐角楼依旧巍峨,其上驻守的禁城卫兵正瞭望着远方。
慕淮不发一言地看着顺福的棺木被抬出了拱辰门,他也是大病初愈,气色不佳。
秋日的天愈发阴冷,慕淮也没有多添件衣物。
容晞知道,她只是个地位极低的宫女,还轮不到她来同情慕淮。
可他越是这般不露任何情绪,她越是起了恻隐之心。
见慕淮的衣摆沾上了枯叶,容晞便跪在被雨水洇湿的青石板地,小心地替他撷下了那枯叶。
容晞的嗓音依旧泛软,语气却颇为郑重,对慕淮道:“殿下,奴婢日后定会照顾好您,会成为您身侧最得力的人……”
“……只要殿下不嫌弃,奴婢会陪着殿下的。”
慕淮神情莫测,听到容晞这样说,便垂目看向了她。
随即伸出了修长分明的右手,食指微弯,抵在了她的下巴处,让她仰视着他。
容晞略带惶意,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慕淮命道:“看着我。”
容晞只得依言抬首,正对上他那双深邃的墨眸,心跳得是愈发快。
慕淮的声音低沉,凝睇着她,又道:“既跟了我这个主子,做了我的奴婢,便要至死相随。除非哪日我不想要你了,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身侧离开。若要离开,也会如顺福一样,死着离开这禁城……”
慕淮的言语顿了顿,他观察了番容晞的神情,又问:“如此,你还要在我身侧继续做宫女吗?”
恃宠为后(重生) 9、有点可爱
慕淮虽然是在问她,但凭她的身份,还没那个胆子和资格说不愿意。
容晞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她想着,等再过个几年,慕淮就会被皇上封王加爵,到时便要建府出宫。
也要被圣上指婚、再娶个世家贵女为王妃,这几年内可能还会纳两个侍妾。
到时慕淮身侧有了个贤德温良的妻子照顾着,再有几个貌美的佳人服侍着。自古男子难消美人恩,或许慕淮的性情会变得不那般暴戾。
而且雍熙禁城里最不缺的便是下人,若她到了出宫的岁数,慕淮总会遇到比她更合适的宫女或太监伺候。
她一直掩着容貌,在慕淮眼中,自己只是个模样再普通不过的宫女,他还不至于对她念念不忘。
到那时她还可以求求慕淮的王妃,反正有的是机会出宫。
秋风愈发凌寒,容晞把自己未来的路想得明明白白后,便望着慕淮的双眼,斩钉截铁地道:“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守在殿下的身侧,一直伺候殿下。”
——“好,那日后便继续跟着我做事。做的好,爷是绝不会亏待你的。”
慕淮语气淡淡,随后松开了容晞的下巴。
她肤色凝白若新雪,慕淮使得力气虽不重,却仍在她下巴上留了个泛红的指印。
慕淮不易察觉地捻着拇指和食指,体会着两指之间属于少女肌肤的柔腻。
自容晞跟了他后,他心里也一直觉得疑惑。
容晞除了那张脸,哪处都生得极美。
这造物者也是有趣,让她哪哪都有美人之态,偏生不给她一张美丽的面孔。
思及此,慕淮淡哂。
宫里的美人不少,他见也见腻歪了,但眼前的这小宫女,他看着倒蛮顺眼的。
甚至觉得,她脸颊上雀然的淡淡小斑,瞧着竟还有点可爱。
******
澹月微溶于檐上积雨,铜壶滴漏之声迢递悠远。
霁华宫正厅内,熏炉正焚着名贵的香料,烟蔼嫋嫋。
李贵妃还不到四十岁,因着保养得宜,纵是已经替庄帝生养了两个皇嗣,那精致的面容瞧着仍像二十几岁的美妇。
她穿着鲜妍的绛罗大袖翟衣,二博鬓上簪着东珠九翠簪,端坐于正厅的梨木圈椅处。
如此盛装打扮,自是等着庄帝来此。
李贵妃的眼神不时地望向屋外,一副念君盼君的殷切模样。
大宫女秋菊为她呈了盏燕窝羹,李贵妃接过后,用镂雕的银勺舀了舀瓷盏中甜腻的汤羹。
她小指戴的镶宝护甲微翘,举止作态尽显贵妃的雍容。
李贵妃味同嚼蜡地用了几口后,神色略有些寂寥地唤秋菊将那燕窝羹撤下,见时辰已经不早,便催促殿外驻守的太监道:“皇上今夜怎么还没过来?你,出宫去看看皇上是否出了什么状况。”
殿外太监应是后,李贵妃想起慕芊被慕济打肿的双手,眉间倏含了些戾色。
便又对秋菊道:“虽说芊儿的手上了药后有所好转,可女儿家的肌肤到底是娇嫩,她现在还不能执笔写字。许是觉得丢了面子,这几日啊,怎么说她都不肯再去翰林院治学。那四皇子真是……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都这么毒,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秋菊应承着李贵妃的话,心中却如明镜。
这二公主的手伤其实不怎么碍事,她近日不肯去翰林院,原也是借故偷懒贪睡而已。
片刻后,出去打探的小太监折返而归。
李贵妃唤他进殿回话,眼神略带急切,问道:“皇上可是批折子耽误了时辰,今夜可说好了要来我宫里的。”
打探的太监抬眼看了下李贵妃的面色,随即立刻垂首。
李贵妃现下的神色还算平静,可他回完话后,就不一定了。
可主子问话,他总是要回的,便恭敬道:“皇上……皇上路过了尹贤妃的旧宫…便进了里面说要住上一夜。正巧小的过去打探,皇上身侧伺候的公公便让小的直接回来告诉娘娘,说他今夜就不过来了……”
话毕,李贵妃倏地便扬了袖子,身侧高几上摆的杯盏都被扫在了地上。
“滚下去!”
太监一早便做好了心理准备,见李贵妃做怒立即便退了下去。
霁华宫的地面铺着华贵的大红纹绣绒毯,现下上面是一片狼籍。
秋菊唤宫女来清扫,劝慰李贵妃道:“娘娘息怒,这尹贤妃的祭日快到了,皇上这时惦念她,也如常理……皇上最在意的人还是娘娘。”
李贵妃睨了秋菊一眼,随即冷哼一声,又道:“你不用拿话哄我,他最在意的是谁,宫中的老人都再清楚不过了。”
李贵妃从圈椅处起身后,秋菊随她走出了殿外。
皓月当空,檐角高悬着火红的八角宫灯。
李贵妃仰首,数着她寝宫重檐上的脊兽,语气幽幽地对秋菊道:“慕淮那衢云宫上的庑檐有七个脊兽,比我宫里的多了两个,秋菊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秋菊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
李贵妃声音冷了几分,又道:“你可知,慕淮宫殿的位置,离嘉政殿最近,出宫走个几十步便能到达。”
秋菊有些结巴地回道:“奴婢…奴婢不知。”
李贵妃复进了殿内,挥退了一众下人,秋菊知道她这是有话要单独对她讲,便阖严了门窗。
——“慕淮那衢云宫,原本就是按照东宫仪制建造的。”
李贵妃的声音满是愤慨。
秋菊听后心中一惊,忙劝道:“娘娘可别这么说,这宫里无论是谁被立储,都轮不到四皇子啊……四皇子他…是个瘸子啊。”
是啊,一个瘸子怎能当大齐的天子?
慕淮就应该被当成个弃子,日后随意封他个王位便也是了,可慕桢至今仍未立储。
她的济儿早已过了及冠之龄,慕桢到现在连个王位都没赐他。
李贵妃越想越觉心中幽愤,眸子也透着怨毒。
她出身高贵,父亲是枢密史的主官,执掌着大齐军权。
而慕淮生母尹贤妃的父亲只是个城门校尉,生前守着汴京西南的那个保康门,尹家现在还算拿的出手的宗亲也就尹诚那个武举子,可他却也只是个都护将军。
贤妃什么都比不过她,可皇上却最宠爱她。
思及此,李贵妃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她可以不是慕桢最宠爱的妃子,但她的儿子,绝不能在一个瘸子的面前憋憋屈屈。
慕淮他太跋扈,太目中无人,竟敢在翰林院欺辱她的儿女。
她总要给他些教训的。
*****
顺福离世后,容晞身上要担得责任一下子变大,顺福之前不仅近身照料着慕淮,还要打理着衢云宫的大小诸事,管着宫里的几十号人。
容晞发现,衢云宫原是有几名粗使宫女的,她们从不进殿伺候,只单单负责洒扫院落,修剪枝叶。
慕淮喜欢独处,宫女和太监们每日只有趁他去翰林院的时当,才敢按照顺福的指令去整饬寝殿。
待慕淮回来前,便要赶紧出殿,躲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
慕淮没有明说,但容晞清楚,之前顺福要做的事,如今便要由她来做。
不过她做起这些事来,并不觉得手生,毕竟之前她在俞昭容那处做事时,也是管着阖宫的琐事。
只不过慕淮的衢云宫比俞昭容的芙蕖宫大了不少,她要管的宫女和太监们也较之前多了不少。
但总是与慕淮形影不离的侍卫们,却只听慕淮一人的命令,容晞与他们的职责各分,互不干扰。
今日是庄帝的寿辰,李贵妃亲自置办了庄帝的寿宴,慕淮平素不常参宴,但庄帝的寿辰他身为皇子须得备贺礼,亲自参宴。
慕淮之前将衢云宫库房的钥匙交予了容晞,让她清典钱财,容晞由此见识到了慕淮的财力,不由得瞠目结舌。
那库房面积极大,大大小小的红木箱有几百个,其内珠玉金银无数。桐木古玩架子上还随意摆着许多前朝的珍宝字画,容晞瞧上面落了些灰,看来慕淮已是许久都没派人来打扫了。
庄帝处于至尊之位,什么都不缺,若要送寻常的金银玉器便太失心意。
前夜她在书房替慕淮磨墨时,慕淮提到了寿礼的事,容晞便建议慕淮用洒金纸亲自书一份百寿图,在宴上亲自呈给庄帝。
慕淮对此存疑,便问容晞:“百寿图?这寿字有一百种写法?”
容晞冲慕淮颔首,回道:“奴婢未进宫时,认得一个画师,他所做的百寿图便有一百种写法。殿下可差人去宫外寻那画师的画作,然后再照着那画作的字来临摹。”
慕淮唇角微勾,他觉容晞应是不会写字,便起了戏谑之意,道:“你既提到了这百寿图,便要在我面前写几个不同的寿字。否则,便是在诓我。”
说罢,便将手中的檀木狼毫笔递予了容晞。
“这……”
容晞犹豫了片刻,还是恭敬地双手接过了笔,待铺开洒金纸后,便在慕淮的注视下,用纤美的小手洋洋洒洒地写起了寿字。
随着容晞的寿字越写越多,慕淮英隽的峰眉蹙了起来。
没想到这丫头倒还有两下子。
容晞将纸写满后,数了数上面的寿字,饶是她记忆再好,却也只记得七七四十九个不一样写法的寿字。
便对慕淮道:“奴婢…奴婢最多只能记得这些寿字,殿下若是真想以百寿图作画,怕是还要差人出宫去寻那画师。”
她身子未好全,鼻音仍有些重,但因着嗓子一贯软糯,这普普通通的回话听上去却略带娇憨。
慕淮觉得这动静听得他额头发麻,便沉目扫了眼容晞的字迹。
只见那字迹娟秀清新,颇有意趣。
这一手的好字,需要下多年的功夫来练。
容晞的底细顺福之前查过,慕淮知道她未进宫之前在户部员外家做过几年丫鬟,这一手的好字到底是什么时候练的,属实令人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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