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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但他作为龙图阁直学士,依然握着扎扎实实的一票。
这是吕嘉问的第七张票,让他再一次保持领先。
而这也是新党三人总共获得的第十五票。
王安石望着屏风,十余年的开拓耕耘,新党的底蕴全都在这里了。
在范纯仁出面支持韩冈后,朝堂上参与的旧党彻底倒向韩冈。
原本以为他们不会选择任何人,或是干脆推举出一名旧党中人参选,不过在最坏的打算中,也预计到了所有不能确认去向的选票都改为支持韩冈。可即便韩冈能够自己投自己一票,新党的优势依然是在他的三倍以上。
现在就有十五票,之后还会更多。
如果新党的选票能集中在一人的身上,就算韩宗道和李承之依然叛离,照样能让韩冈臊得没脸接手太后的任命。
可是谁也不敢让新党众人一起来支持自己。就是吕嘉问也只敢出面联络个七八票便安分下来了。
那是自杀,实在是太危险了。就算是宰辅,也不当获得泰半重臣的支持。若当真如此人望,当着太后的面,结党的帽子戴上了就脱不掉。
党同伐异四个字,没人认为太后不会写不会念。
尽管如今新旧党争是很明白的一件事,要么站在新党一方,要么就是旧党一方,想站在中间,必须不起眼,学王存那样多年躲在馆阁中整理书籍。
而且之前流言已经传遍了京城之中,让人以为廷推之上,会南北之争再起。
但现在选票三分,尽管一众新党成员的身份依然不变,但票数的去向却是四分五裂,这样给人的感觉就会缓和许多。
只是韩宗道选择支持韩冈,让人觉得意外。而李承之的选择,更让王安石难以理解,他的一票谁也没有想到会落到韩冈的身上。这两票的去向,让人觉得新旧党争或许未现,但南北之争倒是确确实实的出现了。
尽管王安石因为不喜选举,没有插手,但可以想象得到,以李承之和韩宗道两人的身份,李定或是吕嘉问绝不会忘掉他们手中的选票,理应事先说定了才是。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在王安石的疑惑中,李定又多了一票。
向太后看了看屏风,又低头看着手上的名单,忽然问道,“南人不可为相,太祖是不是说过这句话?”
杨戬悚然一惊,却不敢耽搁:“只听寇莱公如此说……只是真宗之后,南北并用,历任相公皆是大宋忠臣……”
杨戬越说越小声,因为向太后正扭过头盯着他。
太后的眼底看不出有什么样的情绪,杨戬浑身冒着虚汗,小腿肚子抖得快要抽筋。
盯得杨戬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扑簌簌的就要落下,向太后终于点了点头,“知过能改,你很好。”
得了太后的称赞,杨戬暗暗吁了口气,在袖口上将手心的冷汗擦干,这一次的赌博总算是赌对了。转头就看见屏风前拿笔的小黄门,在曾孝宽的名下,将正字补上了最后一划。
不经意间,又是一票被唱出。
这是曾孝宽的第五票。
还剩多少张票?
杨戬连忙开始搬起手指。
除去宰辅之外,有投票权的侍制及侍制以上的重臣,总数二十七人。
而现在的屏风之上,吕嘉问是一个‘正’字带一横一竖,韩冈则是‘正’下多一横,而李定和曾孝宽就都只有一个‘正’字。另外还有一张弃票,是韩冈投的。
吕七、韩六、李五、曾五,加上韩冈的弃票,业已开出的选票总计二十四张,也就是说,只剩下三票了。
杨戬望着王中正,之前在他面前堆成两堆的选票折子,都已经到了底,只剩下薄薄的三本,而王中正,已经在其中又拿起了一本。
只剩三票了,韩冈的选票还能增加吗?
杨戬记不得还有谁的票没有宣读了,依照之前的情况,很难说韩冈能否得到他的第七票。
他最后的得票数,很有可能也就是现在六张。
杨戬的手心又开始冒汗,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问题可就大了。
接下来三票,若是全给吕、李、曾三人中的一人,或是吕嘉问占上两票,那还好说。但若是分加在李定和曾孝宽身上,或是平均给吕、李、曾三人,那就意味着,最后一名会出现票数相同的并列局面。
如果第一第二名票数相同,那没什么关系,保证第四名不如前三就够了。但两个第三名并列,或是三个第二名并列,问题难办了。
那时候,该怎么办?
好像之前也没有说好。
难道让太后挑一个第三人出来?
可这么做,这场推举还有什么意义?
原本就是让重臣们选出三人来让太后在其中决定,可现在连候选的三人都要太后来挑出,既然如此,根本就没有必要煞有介事的弄出一场廷推来。直接让太后处分不就够了?
杨戬难以想象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但李定的名下此时又多了一票。
“端明殿学士、右谏议大夫、知河阳府蒲宗孟——李定。”
这一位人缘极差,又姓好奢侈,不过运气总是能好到躲过一次次风波。虽然说之前犯了过错,被请出了学士院,可还是很好运的留在了京中。不过他手底下的问题不少,李定为御史中丞,不知抓到了多少把柄。
至此,李定的票数已经与韩冈相同,而曾孝宽也紧随在后。
还没有开出的就只剩下两张了。
随着开票接近尾声,越来越多人都开始感觉到选举形势的微妙。
在齐云总社和赛马总社选举的时候,从来都不是匿名投票,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也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今曰朝堂之上,选票上也都是直书其名。哪一位重臣会选谁,事前大半都能猜测得到,所以韩宗道、李承之二人的变化,才那么让人吃惊。但没几个人会认为,接下来,这样的吃惊会接二连三的到来。而最后一名出现并列的情况,也越来越明显。
虽然没有事先加以约定,但廷推宰辅其实是从两大总社推举会首模仿而来。依照齐云总社或是赛马总社的例子,可以组织重臣们再投一次票,决定谁是真正的第三人。
只要如此提议,再直接问韩冈可行与否,韩冈作为廷推的提议者,难道还能说请太后决定?而韩冈同意,太后也当不会反对。若是太后反对,韩冈同样丢人现眼。
范纯仁表态之后,在很多新党成员的眼中,打击韩冈的威信,就是防止旧党沉滓复起。之前的情分早已荡然无存。
想那吕嘉问、李定与曾孝宽,此辈何能与韩冈相比。
若是韩冈不能不中选,恐怕京城百姓人人都要发此质问。
不过在朝堂上,决不能如此质问。
一旦被这样问,总会有人说,此乃为赵氏绸缪,韩冈稳居两府,恐曰后不利于国家。
就算有蔡京在前面,但韩冈总不能拿着自己的前途去与所有没有投他票的重臣做赌。所谓罚不责众,韩冈的仇恨,也不可能分散到二十多人的身上。说不定只会回去跟他的浑家和岳父过不去。
黄裳相信,以新党的人才济济,肯定有人能够想到这一招。
这并不是黄裳对韩冈有没有信心的问题,而是现在面临的问题让他越来越担心。
而且也只能担心。
黄裳不无悲哀的想着。
他自问绝不会输给上面正被王中正唱名的一众重臣中的大部分。
如果二十多天后他能够顺利的通过制科,不要五六年,就能正式晋身重臣的行列。这一个是背景、功劳,另一个就是对自身才干的自信。但此时此地,黄裳却只能默默饮恨,自己无法协助到韩冈。
又是一票开出,群臣中一时按抑不住搔动。
同票!同票!!
竟然当真出现了同票。
这是投给曾孝宽的一票!
除了吕嘉问七票之外,韩冈、李定和曾孝宽这时候竟然均为六票。加上韩冈的弃权票后,正好是二十六票。
仅剩下最后一张没有开出。
杨戬脸色苍白的看着太后将手中的名单给一下握紧,但立刻又展了开来。
还有谁的票没有开出来?!
数百道目光在殿上交错,然后汇聚到了一人的身上。
天章阁侍制、都大提举市易司王居卿。
虽然比起其他重臣,他更加显得默默无闻,只是他身上的官职说明了一切。
都大提举……市易司!





宰执天下 第七章 烟霞随步正登览(十)
【第二更】
都大提举市易司。
从王居卿身上的官职就能看得出来,这是铁杆的新党,而且是新党之中擅长财计的成员。
王安石提议朝廷设立开封市易司,是熙宁六年旧党第三次反扑的起因,也是当年曾布叛离新党的导火索。当年差点让新法就此折戟沉沙。
自吕嘉问之后,这些年来但凡能坐上这个位置的,无一不是新党的骨干。王居卿当然也不例外。不过他是以侍制之位就任市易司,属于高职低配,故而不得不加上都大提举的前缀。
不论王居卿的选票投给吕嘉问、李定和曾孝宽中的哪一位,最后的结果都是韩冈居末,与人并列。
那时候,韩冈就要在两难之中作出决定,是放弃推举之法,交给太后决定一切,还是点头答应由重臣们重新推举出第三名来。
蒲宗孟相信,这个主意不止他一人能想得到。毕竟宰辅推举之法的根本,就是齐云、赛马两家的选举法。在听说了朝廷将要开始以推举之法选择宰辅人选,很多人都打听过了两家总社选举会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流程。从两家总社的选举法推导出来,让韩冈自食其果,这并不需要费多少心力去谋划。
只要最后结果是新党当选,具体的人选不论为谁,除了当事人和不多的几个推举者之外,其他的新党成员都不是很在意。只要能让韩冈丢人现眼、无颜就任就可以了。
蒲宗孟从韩冈、吕嘉问、曾孝宽这么一个个看来,连他所推举的李定也没落下——都选不上才好。
但每一位新党成员都不会希望韩冈能够上位,尤其是在范纯仁、孙觉、李常这样的旧党支持下上位。
朝堂上的空缺就这么多,要是韩冈上位,肯定要酬谢他的支持者,就像原本被举荐者对举荐者感恩戴德一般。那时候,不知会有多少职位被旧党瓜分走。
韩冈到底有多得圣眷,每一个人都看得很清楚。他的提议,恐怕太后都不会拒绝。
有人会将自己的命运放在韩冈的正直无私上吗?认为韩冈会大公无私的保留新党的职位,让他的支持者们希望落空?
蒲宗孟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他是不愿意韩冈能够被选上。因为他明白这一次推举,就是韩冈在举旗招兵,而且事实已经证明他的做法十分有效。
有着这样的目的,又已经有了初步的成果,韩冈又如何会亏待投效自己的朝臣?千金市马骨的故事,六七岁的小皇帝都会耳熟能详。
不过有一点让蒲宗孟很担心,这让他的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正拿起最后一份推举折子的王中正。
原因不在韩冈身上,而是这一票的归属者王居卿。
王居卿不是个多有名气的官员,可以说是默默无闻的就一点点爬了上来。但这位肯定是有才干,否则不至于没有多少名声,却能被安排在如此重要的职位上,还能被授予一个侍制。
也许别人不记得王居卿的出身,但在学士院多年的蒲宗孟却记得很清楚。
并非是因为他曾搜集过所有选举人的资料,他的记性一直都在下降,就算昨天看过了,今天也不一定能回忆起来。不过亲笔起草授予王居卿天章阁侍制一职的诏书,蒲宗孟不可能会忘记,在诏书上耗费的心力让他记得十分牢固。
王居卿的出身是登州蓬莱!
但凡知道王居卿的祖籍,又想到韩宗道和李承之在前的先例,不少人都开始担心起来。
新党的身份,北人的出身,这让王居卿的立场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应该不至于。
章惇想着。
虽说南北分立,新旧党争,但并不可能截然两分。北人可以投向新党,南人也可以投向旧党。
韩绛是标准的北人,但他就是因为支持新法,而在相位上一坐多年。王居卿虽是北人,他可也是铁杆的新党——因为旧党不要他。
王居卿虽然才干卓异,而且也是进士出身,但没有一个显赫的家世,又没有结交过权臣,也不会以诗文会友,不论他在地方上做出多少成就,在变法之前,一直都被把持朝堂的旧党视为俗吏,可用而不可重用。
司马光可以光说话不做事,因为他是儒臣。而王居卿为盐铁判官能做到‘公私便之’,做京东转运,能‘人颂其智’,在整治河防时,能让朝廷以他的规划为后世法度,但在旧党儒臣们眼中,他终究不过是一个言利至从官的俗吏。
韩冈招聚旧党,可谓是神来之笔。但他也因此会失去许多新党中人的人心。像王居卿这样的官吏,只有在重视才干的新党之中才有他们发挥的余地。
而且就他所知,王居卿的这一票早早的就为吕嘉问所预定,这将是吕嘉问的第八票。
章惇等待着王中正宣布这最后的一票。
熟练的打开选票折子,王中正先于任何人看到了王居卿的选择,微笑一现即收,
“天章阁侍制,户部郎中,都大提举市易司王居卿——”他略略拖长了声调,迎上数百道迫不及待的目光,然后清晰的吐出了两个字:“韩冈!”
相对于之前的骚然,现在的文德殿上一片寂静。
事前已经与吕嘉问约定好的王居卿,背弃了诺言,将他的一票转投向了韩冈。
第一次受到如此多的关注,王居卿抬着头,直直望着书写着姓名和选票的屏风。那名小黄门正提着笔,在韩冈的名下,补上最后一笔。
第七票。
至此尘埃落定。
王中正放下了手上的折子,转身回来向太后缴旨。
“韩卿七票,吕卿七票,曾卿和李卿各为六票,加上韩卿的一票弃票,总计二十七票。”向太后现在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了很多,“韩卿和吕卿并列头名无异议,同应入选。可曾卿和李卿也同样并列,平章,你说这第三人该如何选出?”
“请太后决断。”王安石简短的回了一句,就闭上了嘴。
向太后皱了皱眉,觉得王安石的回答有问题,又问韩绛:“韩相公?”
“以臣之见,可重新再行推举,让方才诸位从曾孝宽和李定中推举一人来。”
向太后想了想,点头道:“……如此甚好。”
“陛下!”曾孝宽却叫了起来,“无须再选,臣曾孝宽情愿退出!”
“曾卿可是确定?”
曾孝宽行了一礼,“臣自知声望才干不如李中丞,情愿退出让贤。”
“是吗……”向太后正待应允,李定那边又叫了起来。
李定岂能让曾孝宽博一个不爱官的好名声,同样道:“臣于豁达上不如曾孝宽,人望也不如吕嘉问,功绩才干上更不如韩冈,方才群臣推举也已有结果,臣既然居于末位,也不能再厚颜求取西府之职,臣愿退出。”
“都要退出?吕卿不会也要退吧?”向太后没有挽留的意思,转头却去问吕嘉问。
“臣请太后决断。”
“韩卿?”
“此事乃臣提议,臣岂会退?请太后决定。”
韩冈轻松的说着。
自始至终,韩冈都没有太担心,就算这一回败选,也还有下一回的参知政事。
只要太后看清楚了新党党同伐异,南人把持朝纲的现状,必然会对朝堂设法加以改变。再加上在北人中煽动起同仇敌忾的氛围,下一回参知政事的选举,他就绝不会输。
韩冈可以通过请求,请太后做一些安排,但终归不如让太后主动去感受,然后依靠自己做出决定。而今天的一幕幕,韩冈相信太后已经有所警惕了。从她的询问中,就能看得出一点来。
“好吧。”向太后点头,“曾卿,你是玉堂之首,由你来草诏。”
曾孝宽楞了一下,然后应声站了出来。
他是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刚刚退出选举,就被拉来草诏,说起来也太过讽刺了。
不过太后这一回没有去内东门小殿宣翰林学士上殿草诏,而是在文德殿上直接开始宣布名单。也许这将从此成为定制——两府的成员,将会在文德殿上选出候选者,接下来由太后或天子来决定最后的入选者,并在殿上当庭草诏、宣诏。
曾孝宽提笔等候,群臣屏息聆听。
太后开口了,却不止一条,“资政殿学士韩冈,可枢密副使!”
“枢密副使韩冈,可参知政事!”
两府是一个门槛,跨过门槛之后,如何选择就是在太后身上。总不能宰相都由群臣推举出来。所以只有参知政事和枢密副使可以由选举产生,而宰相与枢密使,则是从两府之中现有的成员,以及过去曾经担任过两府之职的前任宰辅们来就任。且两府内部的流动,也由太后所掌握。
但这样的变化,实在是让臣子们始料未及。
韩冈入西府为副使,这是事先确定的,因为今天只是在选举枢密副使。等就任枢密副使后,再调去东府为参政,没人能够指责。只是未免儿戏了一点。
可太后不等群臣回过神来,紧接着又道,
“西府现在又有缺了,半个月后的大朝会,还得再来选一次。”




宰执天下 第七章 烟霞随步正登览(11)
“奉世。”
王安石出了文德门后便停下了脚步,等待着后面的李承之出宫来。
见王安石叫住了叛投韩冈、改变了推举局势的李承之,后面的官员纷纷绕了开去。不过脚步全都慢了下来,偏着头,竖起了耳朵。
“何以如此?”见到了李承之,王安石很直接的就问道。
李承之仿佛早有预料,回答得很快,“因为韩冈为变法做得更多,因为他才会将变法坚持下去。”
只要能秉持公心,吕嘉问、李定、曾孝宽等人与韩冈之间的差距一目了然。
真宗、仁宗时的名相李迪的侄子,一名世家子却支持新法,虽然说有庶支子弟对主脉的心结——犹如当初的吕嘉问——但没有对新法一定程度上的认同,不会如此投入。
“孙觉当初如何说新法?李常又是何人?还有范纯仁,还记得当初他在谏垣,是怎么奏论青苗的?”
“在承之看来,是西京那边有求于令婿。”
王安石摇着头:“玉昆与我等并非同道。”
“介甫,道统之争,诚然事关百世千秋。但新学如果必须要有人扶持,才能压制住气学。等到介甫你百年之后呢?又该如何?”
王安石的脸上出现了世人所惯见的倔强,“等我闭了眼,便随他去!”
但在他闭眼之前,却绝不会容忍。
“望之、令绰皆有才干,可他们拿得回幽燕吗?”
“有子厚,有吉甫。”王安石的倔强让他绝不退让半步。
李承之笑了,“再加上令婿岂不是更稳妥?”
“未闻中枢乱而边郡能安。”
“子厚、吉甫和令婿皆为人杰,相信他们能够和衷共济。”祖籍幽州的李承之与王安石对视着,“介甫,你现在是为国,还是为己?”
……………………
王安石和李承之在文德门前的争论,在过往的官员们的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王安石性格峻急,尽人皆知。但他刚出文德门,便拦下了李承之,还是让人感到惊讶莫名。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都在担心王安石会不会在回去之后,便组织人手上表弹劾李承之,就像他当年对付曾布一样。
而看到李承之这样的新党核心成员也改投韩冈,更有人担心起新党会不会就此树倒猢狲散?
现在细细想来,韩冈在两府中势力已经不弱了。
东府中一相两参,韩绛、张璪、韩冈。而西府也只有三位,章惇、苏颂,郭逵,其中郭逵很多时候并不计算在内。
宰相韩绛会选择支持新法,说不定只是因为其他兄弟都站在旧党一边,未免去孤注一掷的风险。韩宗道今日的选择可以代表韩绛的态度。张璪的性格软弱,能力又有欠缺,韩冈虽是资历最浅的参知政事,可他把持东府大政,并不会让人觉得惊讶。
而西府之中,又有苏颂为其张目。章惇声势虽强,可苏颂的资历亦老,再加上韩冈在军事上的影响力,虽在东府,却依然可以助苏颂一臂之力。
韩冈先一步出来了,看见他的岳父堵在门口,但他没有在旁边等着看王安石到底是在等谁,行过礼后便先行离开。
今日的朝会因廷推之事,耽搁了太多时间,崇政殿再坐只能改到下午。韩冈打算先去东府熟悉一下公事,再等着宫中的通知。
沈括也早早便退出来了,向韩冈遥遥颔首致意,然后出宫回衙。
看到这一幕的章惇暗暗感叹,这株墙头草,总算是选对了一次。
沈括的一票虽只占了七分之一的份量,可他在推举之前对吕嘉问等人的攻击,保证了韩冈日后在两府之中,不再受当初誓言的干扰。
……………………
“大参。”
黄裳快步追上了韩冈。
这一回选举之后直接在殿上宣诏,就没有来回辞让的辛苦。韩冈从文德殿出来之后,就已经是参知政事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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