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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韩冈没有半点畏惧,毫不客气的将赵瞻将要迸出的威胁堵在他嘴里:“是否将叛军及其家属流配至河湟,第一先要将之招降,第二也得确定他们再无反意,韩冈现在只不过是提出建议而已,究竟能否得允,还要天子和两府的决断。郎中若是反对,亦可上书朝中,让天子两府来评判!”
韩冈一句话,似是就事论事,但实际上等于是一口否定了赵瞻此前在宣抚司拥有的决断之权。按照他的说法,如何处置叛军,都必须征询天子和宰执们的意见。接受身为首相的韩绛的指挥分属应当,而赵瞻越俎代庖的命令,则是毫不合法,绝不当承认。
赵瞻怒不可遏,扭头瞥了上首一眼,正见韩绛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火便是更旺。在他来,韩冈现在的发难,当是在背后得到了韩绛的唆使。否则一个微不足道的选人,怎么敢当面驳他的话。
赵瞻并非蠢人,韩绛的态度既然是站在了韩冈的一边,又有可能是幕后的黑手,就不能再闹下去了。他暗地里咬牙,以自己的身份,跟一个小小选人争吵起来,那是自取其辱。心中打定了主意,回去后定是要将韩冈的桀骜不驯报于朝堂,还有他想把叛军依然留在关西的打算,也同样要报上去,让天子和枢密院来问问他,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至于韩绛……等着贬斥州郡吧!
赵瞻不再理会韩冈,转过身,对着韩绛推说身体不适。得允离开后,他便恨恨的甩了一下袖子,再盯了韩冈一眼就转身出帐。
赵瞻走了,军议也没有什么可以再议的,韩绛随口对众将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也便各自散去。
议了半日,什么都没决定下来。最重要的一块肉,还悬在众将校的嘴边。韩冈着他们出帐时的模样,便是隐隐有着互不相让、针锋相对的情况。起来为了争夺一个招降的权力,他们也许会用尽手段。
在韩冈来,除了种谔、燕达这两位不可能出动的副总管,其他将校都有受命的希望。接下来,应该就是他们私下里做文章、找门路,在下一次军议前,抢到一个优势的位置上。
“再等两天,他们差不多就能争出个眉目了。”
军议后,韩绛把韩冈留了下来,除此之外,就只有种谔和燕达。见着韩冈不经意的在出帐的众将,他便就笑着说道。
韩绛难得的对人和颜悦色,韩冈却也并不惊异,都帮了那么多忙了,怎么可能还板着脸?要不是这些天来帮着韩绛打压赵瞻,他如何会对自己改换了态度。
韩冈摇了摇头,顺着口风说下去:“郭太尉当日能做到的,不代表他们也能做到。争得再厉害,其中真有希望说服叛军的也只有几个。”
争抢劝降一事的将校,目的都是想做郭逵第二,但他们灰头土脸回来的机会也不低。郭逵当年能成功,本身的能力、胆略和人缘摆在那里,并不是他到城中一亮身份,叛军纳头便降的。
“满朝武将,能比得上郭逵的本就不多。也就当年的狄青和种世衡或可稳压他一头。子正和逢辰你二人,比起郭仲通当是还差上一点。”
燕达是郭逵一手提拔起来的,而韩绛方才又说郭逵比不上种世衡。燕达和种谔都是点头颔首,“相公说得正是。”
韩绛突又笑起,“可叹赵大观自恃其能,把郭逵气回长安,否则咸阳早定……现在就得子正和逢辰你们两人了。”
“末将敢不从命。”两人异口同声。
“玉昆,你当真无意去咸阳城中一行?”韩绛转而又问起,“以玉昆之才,加之如今在军中的声望,当是马到功成……听王文谅说,你跟吴逵当是有一段因缘吧?”
韩冈摇摇头,“下官与吴逵只有数日之交,并不相熟,贸然前去却是难以成功。”
“还是不想争功吧……”
韩冈淡笑不答。他在众将之中的人缘关系,在他表示了无意争夺劝降之后,赫然上了一个台阶,如何还会去自找不快?他转过话头,道:“今次吴逵必死,想必其人亦是自知。想要劝他出降,那是千难万难。所以劝降之事,不在吴逵,而在那三千叛卒!”
随着三月的天气越发得温和起来,由西面蕃区东来的道路上,已是雪融冰消。抵达古渭寨——现在已经改名做陇西县——城外榷场的商队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时近傍晚,夕阳西下,红霞映照中,榷场门口的闭市鼓响了起来。一通接着一通的鼓声催促着,榷场中的店面关门打烊;外地来的大小商旅也纷纷收拾了货物,往榷场外的几间兼做住店的货栈去了。而冯从义,也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伴当,从榷场的大门处骑着马离开。
虽然冯从义还很年轻,上唇处还只有茸茸的短须,可在陇西榷场中,他的地位却是很高。见到他骑马要回城,路上到他的商人,都是隔着老远便打起了招呼。有喊他冯掌柜的,有喊他冯四哥的,当然,更多的便是恭恭敬敬的称呼他一声冯大官人。
因着和韩冈的关系,青唐部的包顺【俞龙珂】、包约【瞎药】两兄弟,有许多买卖都是委托给冯从义主持的顺丰行来措办。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不仅是在新成立的通远军已经牢牢的扎下根基,在秦州州城,也已经打下了一片江山。
不过因为韩冈的吩咐,为了不引起他人的议论,冯从义始终保持着低调,只做着批发的生意。在秦州,也仅仅是在秦州河西大街的内巷中盘下了一间小院,并没有在大街上开个门面。顺丰行的名声只在蕃人和商人中比较响亮,基本上在外界,则很少能听到人们关于顺丰行的议论。这一点,与王韶和高遵裕两家的商行完全不同。
冯从义与人打着招呼,一路进了陇西县城。城头上警哨密布,在街上,也是巡城甲骑一队接着一队。
罗兀城的战局虽然离着河湟很远,但对此地的影响依然深远。尤其是广锐军叛乱之后,郭逵和燕达纷纷被调离,缘边诸寨都一下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
只是最近隐隐的有消息传来,官军撤出罗兀城时,大败西贼追兵,据说是前所未有的大捷。但燕副总管还带着大军在外面,传回来的消息还说在叛军手上吃了个大亏,相信罗兀城大捷的人便没有几个,只有与衙门走得近的,比如冯从义这样的人,才清楚这个消息是千真万确。
进了韩家的大门,把,交给迎上来的下人带去马厩,冯从义整了整衣襟。
堂屋中,韩千六、韩阿李并坐着,另外一个打横坐着的,却是他的表兄李信。
李信穿着官服,装束一新,是明明白白的官人,而不是冯从义这样被人叫的顺口的。
韩阿李一见冯从义,便连声叫道:“义哥儿,还不快来见信哥。”
“二姨,姨父,表哥。”冯从义一个个喊过去,他是收到李信从京城回来的传话,才从榷场回来的,否则他都是住在商行中,过几日才来韩家一趟。
李信起身向表弟回礼,他也是今天才进了陇西城。风尘仆仆,身上的官服还是韩阿李逼着他换来的。
李信是上个月参加了试射殿廷的考核,得到现在的官身。也许是有补偿的因素在,更有可能是不敢再得罪风头正劲的韩冈,被托付的李信试射殿廷之事,新任三班主簿蔡确很上心,也卖力气,他在三班院中帮了李信不小的忙。甚至还设法说通了来主持考核的枢密院都承旨,在李信参加测试时,加试了一项他所擅长的投枪。
李家嫡传的掷矛之术,是西军中的一绝。在几位考官面前,李信七枪连环而出,将五十步外地一排铁甲挨个洞穿,惊得众人瞠目结舌。是以李信箭术仅为‘中格’的成绩,最后却得到了一个‘绝伦’的评价。与当初跟韩冈同去京城的刘仲武一样,得授三班奉职,比正常的三班借职高上一级。
在冯从义进来的之前,李信正与韩千六夫妇说着他回来时的见闻,等冯从义坐下,李信又继续说起:
“侄儿过长安的时候,鄜延路的官军,刚刚离开延州南下。不过罗兀城大捷,已经传到了长安城中。听说二表弟,在其中立功不小……”





宰执天下 第344章 吴钩终用笑冯唐(10)
第44章 吴钩终用笑冯唐(0)
“三哥儿又立功了?”韩阿李立刻兴奋地问道。
“三表弟很有名,在军中。在长安。还有在京城也是。听说在罗兀城。救了不少人。满驿馆都听到有人说他。”李信就算做了官,还是不善言辞,说起话来也是一句一句慢悠悠的,韩阿李听着开心,却也心急。
等着李信终于说完,韩阿李转头就吩咐韩千六,“明天去找厚哥儿问一问。三哥儿立了功,从罗兀城回延州了,衙门里应该也能收到消息。”
前段时间,听说了韩冈被调去陕西宣抚司。韩阿李隔三差五就让人打听鄜延那里的消息,一段时间下来后,倒把罗兀城、绥德城这些地名说得琅琅上口,熟得不能再熟。
再三叮嘱过丈夫,韩阿李就又半是开心,半是感叹的说着:“三哥儿是越来越了不得了,过去怎么都想不到……”
冯从义笑道:“是啊,前次有个商人从京中来。一说起三表哥,就翘大拇哥,说是敢跟亲王争风,最后还惊动了官家来成全,立国以来还是头一遭。”
韩阿李听得兴致更高:“官家圣明,明断是非,所以能做天子!”言下之意就是跟儿子争花魁的赵颢,便只能当个破落亲王。
韩千六的胆子不如他浑家,叹着气:“只盼三哥不要给什么花魁迷昏了头,把家里的事都给忘了。”
前些天李小六带了韩冈的口信回来,从他嘴里听说京城里发生的那些事事。抢了亲王上的花魁,让天子下诏成全,韩千六老实了一辈子,过去只觉得自己的儿子越来越有能耐,可现在却是越来越让他心惊胆跳起来。
“家里的云娘、素心,哪个不是一等一的人才,偏偏去京里还招惹什么花魁?”韩千六唉声叹气着,过去他见个班头就要心惊胆战,现在靠着儿子的关系,遇上太后的叔叔也能说几个笑话;他种了一辈子菜地,如今靠着农事上的本事,管着千百顷官地,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可儿子偏偏跟亲王抢起了女人,想想韩千六的脑袋就要一阵发昏,“今天得罪的亲王,那可是太后的嫡亲儿子,官家的亲弟弟,这日后该怎么得了?”
“怎么了?怕什么?”韩阿李冷眼瞧过去,“三哥儿就是这么本事!人品、人才、相貌,哪样不好?人家周小娘子放着好好的亲王不要,为三哥守节,多难得的女孩儿家?小六回来都说,东京城上上下下都是说三哥的好,雍王的不是,惹得官家都要下旨成全,你这韩菜园还怕个什么?!”
韩千六争辩着:“俺是担心……”
“担心什么?!”韩阿李回头往堂屋后面了一眼,明白了,“要是三哥敢偏心,我是不饶他。但三哥也不是负心的人,你瞎担心个什么?!”
韩阿李一阵抢白,韩千六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多少年夫妻都是这样,他也不生气,端起茶喝着,不说话了。
韩阿李又道:“三哥年纪小,风流点没什么,就是给韩家早点添个后才是真的。你们说是不是啊……”她冲着后面喊了一声。过了一阵,韩云娘和严素心就脸红红的端了待客茶汤、菓子出来。李信、冯从义都是自家的至亲,她们女眷也不用避。只是方才在外面听着说起韩冈找的花魁,不便出来,只好等在门后面。
上了茶,严素心和韩云娘又躲回到后院的厨房去。靠着门框,韩云娘幽幽的问着严素心,“素心姐姐,三哥哥会不会忘了我们……”小脸上有着夜色投下的忧愁,“是东京城里的花魁啊……我们怎么比得上?”
“周家妹妹的长相和性子,你不是问了小六多少次了。怎么还担心?”
严素心笑了笑,但笑容有些勉强。韩云娘是从小在韩家长大,再如何都是韩冈身边最亲近的人,但自己就不一样了,想到这里,她一时心乱如麻,乱哄哄的就像锅中滚水,混乱的思绪浮起又沉下,也是幽幽一叹,“不知官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韩冈此时却是在工匠营中。
才一天的功夫,工匠营的作头何忠,就带着他的手下把韩冈说的新型投石车拿了出来。速度这般快,自然不会是从新打造,只是把旧的行炮车改造而已。去掉了绳索,改钉上一个斗框,在里面装上石头。
何忠向韩冈和游师雄介绍着:“这是七稍炮所改,如果是用人手来抛石,二十斤重的石弹能抛到六十步外。”
投石车上的抛竿,一般都称之为‘稍’,但为了在抛竿的柔韧性和坚固度中取得平衡,抛竿一般都是用几条木杆合并起来,一条杆称为一稍,有三稍、有五稍,最多的便是七稍。
“试过没有?”游师雄问着。
“没试过哪敢请官人过来查验?”何忠憨憨笑了笑,“已经试过了好几次。”又一指炮车所对方向,“诺,石弹还在那里!”
游师雄望了过去,才三十步到四十步的距离,“好像近了点?!”他犹疑的问着。
“官人放心,这只是试炮而已。”何忠说着:“旧的行炮车并不合用,肯定是要重新打造。现在只是先试一试这种方法成不成!”
“现在再试一试。”韩冈急着成果,催着何忠来。
何忠一声令下,七八个工匠一起忙碌了起来。他们的动作很快,拉下抛竿,向竿后的兜中放入球形的石弹。转眼之间,被拉下来的抛竿向上一翘,石弹从兜中被抛出后,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砰的一声响,落到了四十多步外的地方,向前滚动了十几步后,停了下来。
“还是不算远!”游师雄摇着头,四十步别说跟八牛弩比,就是神臂弓也比不上,根本就是普通弓箭的射程,但他更吃惊于这投石车的简单易用,过去的七稍的行炮车,好歹也要七八十人服侍,“这人手用得实在是少!”
“少多了!”何忠强调道,又说道,“石弹抛得近,是因为前面斗框轻。斗框里放进去石块的越多,石弹飞出去的距离就越远,放得少,自然就抛得近。”
“怎么不多放一点?”游师雄连忙追问。
“这斗框吃不住。”何忠他拍了拍身边的投石车,“等过两日,新的行炮车打造出来后,将前面的斗框跟抛竿榫合在一起,就可以多装些石块进去,肯定能抛得更远,六十步绝对没问题。”
“那就好!”听了何忠的解释,游师雄释然了。
韩冈对何忠的工作也很满意,赞了两句后,对游师雄道,“其实确定了框子内石块的重量,以及石弹的重量后,再结合起抛竿两臂的长短,最后能将石弹投出多远,那是可以通过算式计算出来的。只要有了算式,想把石弹投到哪里,就能把石弹投到哪里。”
游师雄问道:“还是玉昆你‘以数达理’的说法?”
韩冈点着头:“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数’能名列六艺,岂是只用来计算钱谷的?天文地理何处用不到一个数字。圣人之为,自有深意。雪花六出,桃花五瓣,总是有其缘由。大者如日月东升西落,千年不变,万载不移,必有其理蕴于其中,所以日月之食,钦天监便能计算得出。小处就如这行炮车,也是有其道理的,亦可计算得来。”
韩冈转过头来问着工匠营的作头:“何忠,你在工匠营中有不少年了吧?昨天我说的话,不知在工匠营里有没有地方能用得上?”
“小人在工匠营里做事已经有三十多年了。”何忠对韩冈崇敬不已,都把他当作了鲁班一般的人物来待:“可韩官人说的道理,我们干了一辈子的工匠都没有想通。但昨日只是听了韩官人一番话,却一下都明白了。谁能想到一根撬棍都有这么多道理?天天都见识着,就是没去深思。唉……所以小人只能做个工匠,官人才是官人。”
“听了一句便能领悟,足见何忠你其实早已把握到了其中的精妙。有句话叫做技近乎道。一门技艺到了极处,也便能到大道了。何忠你做了几十年的工匠,道理早已存在你心中,只是你没有察觉,仅是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而已。”
游师雄听着觉得韩冈的比喻挺新鲜,笑问道:“今次是捅破了窗户纸?”
韩冈转过来问何忠:“何忠,你觉得呢?”
何忠用力的点头。
三天后,何忠带着一众手下,日以继夜,终于打造出了第一具新型的投石车。在斗框中填满了砖石,试炮时一炮将二十斤的石弹砸到了七十步外。按照何忠的说法,如果给他更多的时间,更好的木料,再用精铁打造出其中几处关键部件,他完全可以造出将五十斤的石弹投出百步以上的炮车来。
已经回到了泾阳帅府行辕,韩绛还是在几个时辰后就收到了新型炮车成功的消息,放下笔,由衷的感慨着:‘这个韩玉昆的确是不简单。’




宰执天下 第345章 吴钩终用笑冯唐(11)
第45章 吴钩终用笑冯唐()
随着环绕着咸阳城的围墙和壕沟大体建成,围城的官军在城外终于有了动作。
吴逵对此早有准备,听到城外传来的鼓声,也只是下令一队骑兵做好出城的准备,然后默然的提起铁枪,走上城头。
但出乎于吴逵的意料,官军并不是来全力攻城,仅仅是在东门和南门外排下军阵。而在城池的东南角,离城墙不过五十步的地方,八具行炮车一字排开。
很明显,堵东门和南门外的官军,是为了防止叛军骑兵出城摧毁这八具行炮车,才列阵以待。
炮车的威力,吴逵曾经亲眼见识过。当几十斤中的石弹、泥弹从天而降,就没没有命中,其呼啸而来的声势都能把敌军给吓跨。如果有几十架炮车同时集中于城墙一点,很容易就能在城头上清理出一片空地来可是,排在他眼前的炮车的数量,未免太少了一点。
吴逵得出来,官军摆出的架势并不是要攻城,但排出这几具炮车又要做些什么?
围着八具炮车忙碌的士卒,总计才百多人的样子,平均到一架炮车上,不过聊聊十几人。
而据吴逵所知,就算是小型的三稍炮,也要二十多人来拉索,而如城外这八具炮车的大小,定然是七稍炮无疑。没有三五十人一齐用力,炮弹怎么抛出去?
而且行炮车最大的问题是准头不行。几十人拉纤一般的扯着稍杆,前一次的出力和后一次的出力,几乎没有保持原样的情况。上一次命中目标,但下一次就能偏到三五十步外去。同时为了使炮手拉索时的行动如一,还要对他们加以训练,耗费大量的时间。所以行炮车在战场的使用上,完全比不上以八牛弩为首的床弩普及。
只是吴逵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正要下令这一段城墙上的守兵立刻瞄准城下射击,就见着官军的投石车已经有了反应。
完全没有任何人拉扯,被压下去的稍杆却猛然扬起。如同抡圆了手臂,八个小小的黑点从城外的阵地上飞了起来,划过几道完美的抛物线,越过了五十步的距离,轰然数声巨响,猛然砸到了城墙上。
……直到在震颤的城头站稳脚跟,吴逵仍旧难以置信的望着城外的八具炮车。几条细小却深长的裂缝,就在他的脚下延伸出去。就在身边,十数名叛军士卒,被溅起的碎石砸得头破血流,而其中一名运气最差的,头颅处已经成了一团血泥。
没等吴逵回过神来,就到稍杆再一次扬起,石弹从稍杆的尖端飞速而出,依然如前次一般,准确的命中了咸阳城的城墙。
吴逵扶着雉堞,茫然自语:“怎么可能这么准?!”
“五轮四十发二十五中……”韩冈听着炮车命中率的即时回报,当即责问起来,“怎么准头这么低?”
“不低了。”游师雄收回了眺望城头的视线,“都超过六成了!”
“区区五十步的距离,才六成的命中率,放在哪里的都说不过去。不论是神臂弓还是八牛弩,都比这要强得多!”
游师雄愣了一下,“……玉昆,你应该没过早前的行炮车投石吧?”
“几次上阵,都没有轮到行炮车出场的机会。”
只是在韩冈想来,炮车的射程已经事先在工匠营里计算和试验过了,配重也已经确定。不过是换了个发射场地而已,在五十步的距离上,不求百发百中,百分之八十的命中率应当有!
游师雄摇了摇头,“玉昆你莫要求全责备。这新型炮车,无论从威力、准头还是速度上,都比过去强了十倍不止。说实话,本来以为十发之中,能有四发命中城墙,就已是喜出望外了。”
“是这样吗……”韩冈仍是难以释然,他现在再一次确认,还是火炮更好一些。
就在韩冈和游师雄说话的时候,炮车仍在一刻不停的投射着,向着城墙把一枚枚重逾二十斤的石弹抛向城头。由于发射速度快得惊人,事先准备的四百炮弹,没用一个时辰,便已经全部投射了出去。而在耗尽所有的石弹之前,一刻不停的被轰击着的咸阳城东南角的城墙,则终于垮了半幅下来。
在城下官军的欢呼声中,尘埃落定。原本宽阔得可容四马并行的城墙,现在大约有十余丈的墙体,其外侧已然崩塌了下去,只剩下大约一丈宽的单薄残垣,阻断城内城外。
如果能继续攻击下去,这一段城墙被摧毁也是转眼间事。但炮弹告罄,且一个时辰不停的发射,八具投石车也坏了一半。
“已经很好了。”何忠对韩冈和游师雄说着,“几十人同时拉索,力道、方向都不稳,许多炮车投个七八次便散了架。哪像这几具炮车,一连投了四五十次,才坏了一半。而且今天夜里修一下,明天还能上阵。”
“这么快?!”游师雄惊讶的问着。
“容易坏的中轴、稍杆,都另外做了预备,换上去就行了。今天坏的四具,除了一具是支架断了,不便修理。其他都是稍杆和中轴坏了,修起来很方便。”
游师雄对何忠的话赞赏不已,不愧是在工匠营中的老人,做事果然妥当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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