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不过章惇说铸成后便邀请郭逵来观看并不可取,以韩冈的想法,还是等到实验成功后再邀请各方来评审。
现阶段,除了炮弹早早成功,其他不仅火炮炮身还没有浇铸,就是火药也一样是个问题。
各种木料煅烧出来的木炭,还有溶水晒干后的火硝,再加上硫磺,要寻找出最为合适的配比,本来就需要大量的时间去试验。原本的一硫二硝三木炭的配方比例,实在太过粗率,韩冈需要的是精细化的答案。
此外怎么防止黑火药返潮的问题。韩冈可以确定,肯定有简单易行的办法。既然后世能够将黑火药在战争中用到十九世纪,那么黑火药的返潮问题,必然有一个解决办法,只是需要人用心去思考,去寻找。
不过在这之前,火炮就得先派上用场。要体现出火炮的威力来,比起霹雳砲和八牛弩,现在这样已经足够了。
改进要一步步来,没必要一下子就一步登天。在改进的过程中,能提拔更多的优秀工匠,更能充分的锻炼研究队伍。这是良性循环,韩冈要做的只是提出要求、决定方向和审核结果。
韩冈现在还要分心在新一期的《自然》上。他手中正拿着刚刚刻好的雕版才印出来的样张。
看上面的字样,可以看得出其中有两个字是刻好后发现错误,然后铲去原版给补正的。如果是活字印刷就没那么麻烦了。
活字印刷,必须要规范好常用字。否则木活字能凑合着临时刻一个没有的字补上去,但金属活字怎么办?
如果活字印刷不行,韩冈还有心试一试石印。只是比起铅活字来,石印技术,韩冈只是听说过名字,其他一概不知。原理可以推测为类似此时的碑拓,但怎么在石板上弄出凹凸纹来?最容易的猜测就是酸蚀,韩冈在前生看过的那一套科普书上,曾经看到有这么在玻璃上刻花样的,如果用类似的原理,的确是有可能成功。但要把一整块石头除了有字的部分都用酸蚀去,需要多少化学原料?
而且还有油墨的问题,在再一次去信详细说明之后,陇西那边终于知道韩冈想要的是什么了,不是烧油取烟后做成的墨块,而是用来印刷可以粘附在金属上的油墨。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准信。这一回见到冯从义,他也没有一个肯定的回复,支支吾吾,让韩冈很不耐烦。不过他也确认了,要弄出合格的油墨的确不容易。
越到后面,科技发展的难度就越大,不可能像霹雳砲或是医护卫生那样,一句话就给点破了。许多研究,光靠一个人或是小团体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只有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才能实现进步。
拿着《自然》的样刊,韩冈一声叹,说来说去,一切的关键,依然还是在普及教育上。





宰执天下 第44章 秀色须待十年培(五)
一进铸造的厂房,立刻就热了起来。
今天本是阴天,因为前日下了两场雨,更是凉快了许多。
但厂房中热浪滚滚,让人感觉又仿佛进入了炎夏。
“真够热的。”章惇转头对韩冈说道,才进来,头上就已经见汗了。
“浇铸的地方,哪有不热的。”
章惇看着脚下黑乎乎的地面,有几分嫌恶的说道:“也就是玉昆你,愿意往这里跑。”
上次试射松木炮,可是在外面。这一回就给换到了室内,幸好只是看看,还不是试射,否则那声势,还不得把棚顶给掀了。
韩冈笑道:“有些事,还是亲眼看见比较安心。”
真正浇铸的时候,韩冈也是不会过来参观的。正经的工作时间,他这个宣徽相公贸贸然跑过去,让下面的工匠怎么做事?也就是浇铸成型,他才会过来。
上一次松木炮试射,蔡京和章惇被韩冈先后请来做个见证。这一回火炮铸成,而且是一次两门,章惇心急,就先过来了。而蔡确和郭逵,还是等着实验的时候,让他们来观看。
一行人被方兴引导着,来到新铸成火炮的地方。
两门青铜火炮并排放着。
方兴特意将两门炮放在一起,一眼看过去,几乎是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哪里有差别了。
两门炮都是用青铜铸造。铜料并不便宜,但火炮有个好处,坏了之后,可以融掉重铸。里面的材料不会浪费多少。
只是不仅仅是铜钱需要合适的配比,青铜火炮中的铜配比也同样需要一个精确有效的数字。现在的这两门炮,也只是让人看看的。知道这是个有前途的武器。之后还要实验不同外形的火炮,前面装弹的前膛炮,后面装弹的后膛炮,都要进行设计和制作。而火炮所用的材料,其中铜、锡、铅的不同配比,也同要试验。韩冈虽然带着章惇来炫耀,可是只是听了韩冈的解释,章惇反而更加不懂了。就是当初造神臂弓也没有那么多麻烦的。
不过一对眼睛,章惇他还是带了来的。
这两门青铜炮,比起前一次章惇看到的松木炮,完全变了个样子。质地不同了,尺寸也小了许多。幽黯深沉的金属色泽,看起来就是有着莫大的威力,所以色泽深沉内敛。
火炮的大小,远远比不上霹雳砲和八牛弩,之前还是松木炮的时候,已经显得很小了,现在则更加显得小。加上炮身两边被韩冈起名做炮耳、用来支撑的短杆,也大不了多少。若是其威力能与两者相媲美,霹雳砲和八牛弩……不对,是行砲车和床子弩都要被淘汰掉。
“这就是火炮?”
之前看到松木炮的时候,章惇就这么问韩冈。现在终于看到成品,他再一次向韩冈发问。
“当然,哪里还会有假?”韩冈笑着回道。
方兴跟着解释道:“以火药驱动,将炮弹送去敌军那边,所以名为火炮。”
听着方兴的介绍,章惇突然凑近了,眯着眼睛看炮身的表面。
“怎么了?”韩冈问道。
“看看有没有沙眼。”章惇笑着抬起头。
沙眼是很难出现的,铸钟最怕的就是沙眼。一旦有一个稍大一点的,整只钟的音色立刻就会被毁掉。在怎么预防沙眼这个问题上,但在的这群铸钟匠是最出色的专家。
四寸的口径,其实还不如一个男子的拳头大。章惇用拳头在两门火炮的炮口处比了一下,两门炮的炮膛内径看起来完全一样。
“不用比了,肯定是一样的。如果不一样,直接就打回去了。”韩冈笑着说道,“炮弹是要放在炮膛里面射出来,炮膛的口径与炮弹必须配合上,否则就发挥不了最大的威力。现在火器局所监造的每一门火炮,是同样的型号,每一门都必须是一样的。炮身的长度、径围、重量,以及炮膛内部的直径、深度,都必须一样。”
“能不能做到啊?”章惇上下打量着火炮,还不忘跟韩冈说话。
“隔壁制造的炮弹,还有药包,全都是严格按照尺寸来制造,若是这边制造的火炮尺寸走样,要么炮弹放不进去,要么就是放进去了却嫌太宽敞。那还有什么用?想想一张弩,万一弩机和弩身配不上,箭矢装不进箭槽,那样的弩弓还能派什么用场?”
军器监成立伊始,便在精工细作及量产两件事上寻找平衡,至少在吕惠卿和韩冈主张监中事时所里下的规条,将尺寸工艺放在了极端重要的位置上。而工匠们也适应了对工艺的要求。
“子厚兄,你觉得这火炮怎么样?”
章惇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说道:“先试一试吧。”
“就等着子厚兄你发话了。”韩冈笑着,让方兴去解决问题。
工匠们很快就架好了的滑轮组,将其中的一门火炮,吊装到了厂房内的轨道小车上。由两匹马牵着,人群跟在后面,同样是慢慢地走。
正是韩冈的计划。是先从轻型的步兵炮开始,这样也好铸造。能到有一点眉目,再抽调人手将重型的城防炮给设计出来。守住城池也能更安心一点。
口径四寸,重量在千斤左右,可以装在双轮的炮架上,炮架要安在轮子上,轮子要足够宽,如此才能适应野地的穿行。但炮架又要适量的重,这样才能压得住火炮的反作用力,但又不能台太重,这样才能用最少的马匹一起拖着随军走。
现在这种青铜炮由于韩冈担心会炸膛,所以命工匠们将第一第二门火炮,着意加厚制作。等到展示过后,真正的研发开始,那时候就要试着如何减少重量。甚至最后要将熟铁炮给研究出来。
怎么在一系列需求中,找到合适的平衡点,这就是得让设计者们去费尽心思的考虑的问题。韩冈估计这差不多要一年的时间。找出最合适的尺寸,这样才方便定型。等到定型之后,才是去设计量产方案。
如果能有镗床就好了。韩冈在工坊中不止一次这么想。一把刀具直接将实心的炮管给镗出炮管来,顺便再把火门给弄好。这样做出来的火炮,内部一定光滑如镜,必然是最为合适射击的炮管之一。
但现实中没可能那么简单。光是稳定的刀具就是绝大的难题,还有精确有力的转动刀身,这也不是这个时代能够给出答案的。
退上一步的结果,就是只能设法进行精密的铸造,剩下还有许多问题,所能变通的便是将误差许可的范围稍稍扩大一点,但还是要尽可能的精细,这样才能不负汉人精工之名。
火炮很快就给架设好了,就在军器监中的一片空场中。火药和炮弹都拿来了,瞄准的标靶也竖在了炮口之前,隔了有百步的距离。接下来就是如何去发射了。
“开始吧。”章惇等得急了,他希望还能遇到一个真正的惊喜。
工匠们立刻就忙碌了起来,装填药包,装填炮弹,接上引线,最后一切就绪,方兴冲着章惇、韩冈行了一礼,道:“还请枢密、宣徽来主持。”
章惇看看韩冈,韩冈比了个手势,请章惇自便。
章惇也不再谦让,拿起一支小火炬,小心的将引线点燃。
引线滋滋作声,转瞬就没入了炮膛内,还没等章惇闪回躲避的位置上,火炮就轰然巨响,将章惇都给惊得脚尖一颠,整个人一下高了两寸多。
回头一看,就看见火炮的炮口正被一阵白色的青烟所笼罩。没看到炮弹出膛的状况,枢密使感到很有些失望,再看韩冈,却发现他的神色有异。
“怎么了?”章惇很焦急的问着。
“中了靶子,却飞出去了。”方兴帮韩冈指了出来。
章惇仔细去看,果然木质的靶子上端有着一个小小的缺口。
“炮弹呢,飞出去了多远?”他顺着炮口的方向望过去,脸色陡然间也变了。那边再便宜点就是皇城的城墙!
“至少三百六十步。”韩冈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沉静。
他现在感到后怕不已,方才的这一炮弹,实在放得太过轻率,竟然差点就往皇城那边奔了。幸好这边的地势不方便瞄准皇城城墙,正好偏过去。而工匠们也不敢将火炮对准皇城。
“那不就是一里多地了?!”章惇再看了一下,脸色更显难看。没砸到皇城是幸运的,但砸到了人怎么办?
派人去看看吧。韩冈对章惇说了一句,然后点了亲信去火炮炮口的指向去寻找。
“怎么样?玉昆你觉得如何?”章惇之前紧张了一阵,现在放开了。只要不命中皇城,其他罪名都好说。
“终究是火药不行。”韩冈摇摇头。
韩冈清楚的看见那一支清理炮膛的拖把,带出了多少火药药渣。
看起来火炮火药最大的问题是原材料的提纯。
硝石的来源是茅厕墙上和地上的土,还有牲畜粪便堆积处的附近。那些地方才会产硝石。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种类的硝,名字类似,只是不能用来做火药。
硝与硝是不一样的。这个时代的命名法,完全没有任何条理可言。一个药材就有十几种名字。制作火药所需的是火硝,韩冈还记得是硝酸钾。而另一种叫做芒硝的,却是一点排不上用场。
只是元素的分离和提纯到现在还没有办法进行。韩冈粗浅的学术功底,不足以让他完成这样的任务。
他有时候还想过用光谱分析来确认新元素。煤气灯,三棱镜,显微镜,不论哪一项,军器监和将作监的技术储备都能实现他的要求。但有问题的是韩冈本人,他只知道光谱分析这个名词,其他一窍不通,具体的细节都没有,现在完全排不上用场。
真的是很难!




宰执天下 第44章 秀色须待十年培(六)
【第一更。今天还是三更】
臧樟火烧火燎的带着人赶出了军器监,向炮弹飞出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十几人在内城的街道上狂奔,平平静静的街道上顿时鸡飞狗跳,一路上人人侧目。
内城贴近皇城,管束极严,人数略多的聚会就有被查问的可能,像这样的一群人在路上乱跑,才过了两条街,就被人堵上了。
臧樟火烧眉毛,急得大叫,“别挡路,我是军器监的臧樟!”
来堵路的是一个老办事的巡官,和和气气的说道,“既然是臧官人,那就好说了。只是天子脚下有规矩的,若有急事,一两个人赶路也不会拦着,这么多人,小的们也为难。要不臧官人你说一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俺们也可以帮帮忙,实在不行俺回去也好交代。”
臧樟给慢条斯理的一番话磨得心头火发,跳着脚:“火器局的东西飞出去了,丢了你抵命?!”
跟着臧樟的有韩冈和章惇的亲随,都是穿了朱衣,上前来道:“这是奉了章枢密和韩宣徽的口令!事关军器监机密,不能外泄。”
几个上来查问的都只是公事所的逻卒,敢上来查问一名官员,也是知道这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没那个青袍小官敢发作。这时一听到事关章惇和韩冈,立刻就不敢多说了。
但那个巡官心中还有些疑问,眼睛在臧樟和那两名亲随身上转来转去。
臧樟急得直跺脚,怒气冲冲:“不信就跟上来。也用得着你们!”
说罢,便绕过了拦路的逻卒,继续往前跑。那个巡官见状,知道事情不会小了,派了一人回去报信,自己则领着人追了上去。
臧樟心急如焚,边跑边上火。
火炮真正意义上的首次试射,便把炮弹打出了军器监的围墙,擦着皇城飞出去了。
虽然韩冈和章惇表面上都没有什么异样,但不需要有多少察言观色的本事,也能看得出来,那两位的心里都在打着鼓。不然何必将自家的亲随给派出来?
东京城内人烟稠密,哪条街上都是人,那么大的一颗铁球飞着出去,保不准就伤到人了。何况这边还是内城,官宦遍地。号称丢块砖头下去,就能砸出个员外郎来。万一撞上了哪家的皇亲国戚,这事可就不好收场了。
怎么就能出这种事?!
臧樟边跑边后悔,早知道就多查看一下,让人将炮口再放低一点就好了。
当初为了防止意外,也为了更好地确认火炮的威力,用来阻挡炮弹的木板是当初的三倍厚度,中间还夹了石棉作为缓冲,再往后面,靠着墙还有一个沙堆,火炮的的威力再大也不可能突破这么多重阻挡。可谁想到炮弹竟然蹭过了木板的上缘飞出去了。
现在他只盼着韩冈说得没错,炮弹只飞出一里,那边是天宁院,砸死几个秃驴真的没什么。只要正好不撞上官宦人家去进香,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离开军器监快一里了,臧樟便把身边的人都派出去询问,方才有没有看到一颗铁球从天上落下来。尤其是天宁院,臧樟直接踹门进去,抓着做主持和监寺的老和尚翻来覆去的问,也一样没有消息。回头盯了院中几个细皮嫩肉的小沙弥几眼,臧樟啐了一口,阴着脸出门。
既然这边没有消息,那就只能继续往前去去查问。臧樟一路向前,沿着大街小巷挨个问过去。差不多已经了解到了所有内情,那名巡官也跟着一起去询问路人和住户。
随着摇头的人越来越多,臧樟的心也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再往前,可都是高官显宦居住的崇仁、保和诸坊了。只是侥幸之心也升了起来,万一砸到了一个空地上,没人注意到,也不是不可能,
过了一条大街,保和坊就在面前。
进了保和坊大街,就看见前面拥着一群人,都是脸对着路边的一间大宅院,围墙占了半条街去。
再仔细看看,一群人围观的那一间大宅院的上方,还有很明显的灰尘没有散去。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臧樟心头一跳,忙上前,扯住了一个围观者问道。
那名围观者显得极为兴奋,眉飞色舞:“郭太尉家的房子塌下来了,还是正堂,也不知怎么就塌了。”
臧樟的心当即就咯噔一下,感觉不妙了。
旁边一个人插话道,“照我说,肯定是空的时间长了,永宁郡公搬出去后,十几年都没人住了。”
“不才修过吗?前些天木料、砖瓦还运了好些车过来。”
“开封府修的。”
“哦……”倒是没话说了。
“谁家?!”臧樟方才只听到郭太尉,魂差点没飞出去,这时候方才回醒过来,颤声问:“哪个郭太尉?”
“还能有几个郭太尉?”那个围观者很是不屑的横了臧樟一眼,扯回了袖子,冷哼着,“就是才从河北回来的郭太尉!”
完了!
臧樟的心彻底冷了,一阵天旋地转。
哪里来的三百六十步,是五百步好不好!从军器监到保和坊,整整一里半啊。
军器监火炮实验,炮弹飞了一里半,把郭太尉家的房子给砸了,真是好笑话。
臧樟笑不出来,章惇、韩冈也就罚铜,方兴有后台,最多降官,他这个没后台又是工匠出身的军器监丞,可就要承担最大的责任了。
他怎么这么倒霉?!
……………………
郭逵正铁青着一张脸。
望着眼前塌了半边的正堂,他的脸色,跟当日收到河东雁门失陷的消息时,也差不了太多了。
今天郭逵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青天白日,好端端的天上掉下块陨石。而且好死不死,偏偏落到了他郭逵家的正堂上。就是正堂也没什么了,却还把房子给砸塌了半边。
如果只是破个洞,那还好遮掩,直接让人收拾了,夜里找个瓦匠给补上。但现在事情闹大发了。房倒屋塌,无论如何都遮掩不过去。司阍方才来报,外面已经聚了不少看热闹的闲人,也许再过片刻,宫里就要派人了问询了。
若是天降陨石的消息传出去,那些该死的钦天监的天文官肯定有话说了。这陨石早不落迟不落,偏偏赶在郭太尉住进来的时候落下来,自然是上天的警告,要警惕郭逵。
当年狄青家的狗头长角还只是市井传言,现在陨石砸下来可是千真万确。家里有好几个打扫前院的仆役,亲眼看见一个东西从天而降撞到了正堂屋顶上,然后房子就塌了。
郭逵也暗喊侥幸,正堂若是在平时,只是打扫,并不进人。但自己才搬进来,迎来送往,倒是少不了人进人出。也只是今天下午,正好没有需要出面接待的贵客,安排在正堂服侍的家人就被叫去打扫庭院家中人口少,现在只能是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
若是方才有人在里面的时候陨石落下,不知要落下几条人命。
“大人,大人,儿子在正堂里面找到了这个东西。”郭忠义灰头土脸的从正堂里面钻了出来,大呼小叫的。
郭逵的长子郭忠孝并不在家中,次子郭忠义,就被郭逵派进去查看,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立刻给收拾起来。
陨石砸到自家头上的消息肯定要封锁,罪名可以推到修缮寨子的开封府头上。等过些年,消息泄露出去,时过境迁,也就死无对证了。
郭忠义小跑着过来,手上托着个圆滚滚的黑球。看郭忠义的动作,分量不会很轻。
“这是什么?”郭逵问道。
“应该是个铁球。儿子在正堂里面找到的,寻思着家里没这东西,房梁上要放也不是用铁球的。”
正堂没有完全塌下来。郭忠义进去看看情况,就发现了这个铁球。又不是镇屋子放几枚压胜倒是有,可不会用到铁球。直觉上就觉得这很可能是将正堂砸垮的罪魁祸首,忙用手巾托了,赶着送到郭逵的面前来。
郭逵从儿子接过这个铁球,手顿时一沉。挺重的,怕不有十来斤。颜色黑黝黝的,还有石膏、石灰之类的黏在上面。
郭忠义有担心,也有好奇,问着郭逵,“大人,这会不会是陨铁?”
天上陨铁制成的刀剑,都是世间的重宝。传闻很多,但亲眼看见过的人很少。据说都是能吹毛断发、断金截玉。要是当真是陨铁,打造成刀剑,必然是天下闻名的神兵利器。郭家是将门世家,藏兵当然不少,但陨铁制作的兵器可是一件没有。若能有一件镇压百兵,那也不错。
太圆了。
郭逵心中有些疑惑,天上掉下来的陨铁难道都是圆得跟球一样吗?感觉应该像是矿石的样子。不过他也没见过陨铁,也不敢就这么否认。
郭逵用手擦了擦,拂去了上面的灰土,然后动作立刻就定住了。
的确不是陨石,不过也不是陨铁。
“韩冈!”郭逵猛地一声大吼,一时间怒发冲冠,翻手狠狠地将铁球砸到了地上。
咚的一声响,近在咫尺的郭忠义吓了一跳。偷眼大步往外走的父亲,他小心的将铁球捡起来,擦了一擦,定睛一看,顿时全明白了。
铁球上面正刻着几行小字:
元丰四年,八月甲戌,上工吕文,监造方兴,判军器监黄。
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军器监丢过来的!
郭忠义目光追着几乎要被怒火烧起来的父亲,心道:‘难怪!’
1...964965966967968...106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