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以南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浅青釉
他骂,那种货色,他没说清楚,话头指的是程又岚差劲,还是梁君白。
朱颜一惊一乍,“真的?不能吧。他这朵高岭之花,不像饥不择食的啊。”
林夏珂二话不说,晃着叮铃哐当的铁环,留给朱颜一个深沉背影,有些张狂,又漏出一缕缕外渗的危险。朱颜喊也喊不住他。
听完,南妩十分恨铁不成钢,盘问她,“组织有个疑问,你老实交代,为什么要回答‘不好说,你懂的’。”
“感情这码子事谁说的准。”朱颜一脸理所当然,“也许你们谈了,也许你们谈过又分了,也许你们闪婚了,也许你们闪婚又闪离了,也许你们领证前已经珠胎暗结了……感情如此微妙,我怎么好说呢,没想到林夏珂悟性太低,听不懂我话里玄机。”
南妩勾勾手,“来,把头伸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朱颜捂脸,“梁君白真跟人苟合了?”
“这些我是不信的,他多么骄傲,做不来这种掉价的事。”这场绯闻大战,南妩或许会是撇去梁君白之外,第二淡定的人。
“那,你说,林夏珂他要干嘛?”
南妩沉默,她大概知道林夏珂会做什么。
如果说,陈佑儒是朱颜青春期的一场劫数,那林夏珂就是南妩学生年代里的意料之外。
饭后南妩思想再三,拨通梁君白电话,“你当心林夏珂,他今天找颜子问了我们的事,其实你跟我一清二白……”
“等等。抱歉打断你。”梁君白插话,“他暗恋你是一回事,但是否有资格干涉你的感情生活,又是另一回事。”他停顿,淡淡道,“对,我吃醋了。”
南妩靠在走廊深处的墙壁,想笑,“我跟他,就是你跟程又岚,别捕风捉影,没有的事。唯一不同,林夏珂待我不错,而程又岚一心往你身上泼脏水。”
梁君白背脊离开皮椅,眉头舒展带笑,“哦?你也知道我在12年,香格里拉大酒店,五楼总统套房,下午三点,潜规则了她?”
南妩笑出声,“我了解的没你具体。”
“我看了完整视频,归纳总结,以上是全部信息。”梁君白清清嗓子,颇为在意地问,“作为交换,说说那小子吧,他追过你?”
“没有。”南妩往前踱步,“相反,整个高中时期,我们总共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梁君白甚为满意,“好,很好。”
只要他无关南妩的过去,梁君白有信心,他同样轮不到南妩的未来。
这时,罗洛敲门,拿来一叠下午新剧《挽歌》开机发布会的资料,剧中男女演员乃是一线老牌艺人,同梁君白私交甚好,他应邀出席发布会,一面是为公司造势,二来替老友捧场。
南妩挂断电话,倒杯水的间隙,一只飞鸟落入半敞的窗棂上,轻柔灵巧。她高中坐靠窗位置,春暖花开的节气,雀鸟成□□来小憩,南妩会在灰白水泥砌成的窗台洒些小黄米,引它们来啄。
当时她担任历史课代表,这光荣头衔归功于老师点芝麻点到她,砖头厚的历史书,定期抽查笔记和书后思考题,她负责将抽到同学的书集齐并上交。
“靠!我被扣了两百三十分!南妩,老师怎么批的?”男生拿回批改过的历史书,翻了最后一页,大喇喇的负二百三十,他有些承受不来。
南妩温和解惑,“历史书有二十四课时,每课时结尾有至少两道思考题,每题十分。”她关切问,“被刺激到了?”
他扔书,“心拔凉!”
南妩以课代表姿态维护*oss,“这个政策旨在鞭策大家学习,你的负二百三十分,老师可是拿计算机摁了十分钟,生怕少扣一分,最后亲笔誊到点名册上,留作期末考试的参考分,多么敬业!”
男孩气结,捂住心脏,“这回抽到谁的学号?”
他抢来纸条念,“28,36,47,33……咦,47和33号……”他乐道,“47是林夏珂吧,33刘烁,他们都不省油,有你好受。”
南妩想,他将对负二百三的仇恨发泄到自己身上,瞧那嘴脸,多幸灾乐祸。她惆怅,“祝下次负四百六!”诅咒罢了,南妩跑去收历史书,长发散在空中。
午后的风醺醺然,刘烁在林夏珂的斜对角,早晨最后一节体育课,他们穿着球服还未脱,刘烁高一已长到一米七八,手臂有画上去的纹身,被教导处谈话多次未果。
南妩轻轻喊他几声,刘烁醒了,但掉转头装睡。
南妩再接再厉,拍他肩膀,“刘烁,抽到你交历史书了,刘烁……”
“你烦不烦啊!”
他嘭地弹起身,桌椅撞开几步远,凶神恶煞地瞪南妩。刘烁不蠢,他没做过笔记,更别提见鬼的思考题,这会拉低他期末平均分,有什么比装傻更彻底呢?
他何尝将南妩放眼里,轻蔑道,“滚远点,别来烦我。”
刘烁刚坐下,椅子被人狠狠踢了一脚,椅腿裂道缝隙,他朝旁摔去。
刘烁狼狈地爬起来,骂句三字经,林夏珂已经走到他课桌旁,翻他台板,旁若无人地跟南妩聊天,“历史书是么,别急,我找给你。”
南妩感激地又添一言,“你也被抽到了。”
“哦。好。”林夏珂伸手蹭掉额头未干的汗,刘烁抓他手,骂,“林夏珂你有病!别动我东西!”
“滚开。”林夏珂比他狠,拉开他朝后猛地一甩,大高个撞进别人的课桌,借着惯性,一阵稀里哗啦地乱响,接着砸到后墙壁。
同学吓得作鸟兽散,林夏珂拎起刘烁的包,开口向下,轻轻一抖,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刷拉拉落了满地。他蹲下,捡起历史书,抖去上面沾的细灰,“拿着。”
南妩赶快虔诚接过。
他回课桌取来自己的书,“去交差吧。”
两本书如新拆封的,里面只字未动。
做完这些,林夏珂回位子睡觉,困倦极了的样子,哈气连天。风掠过汗湿的球衣,辗转打旋,拂向他弯如银月钩的嘴角。
高三毕业,山高水远,各奔前程。
南妩听人说,林夏珂没考上大学,大专也还差几分,报了所成人夜校学电脑技术。
她再见到林夏珂,是病后第二年,南妩沿小区河道跑步,剪影投入红色板砖地,像皮影戏里落寞的纸人儿。林夏珂站在铁门边抽烟,烟头火光零星,照亮他蓄了胡渣的下巴,他脸型是棱角分明,黑夜似块深邃的画布,他是一幅铅笔素描画,有些地方,打着浓厚的阴影。
他问,“身体不好?”
他大概从旁人那儿听来些风言,南妩撑着膝盖,细细喘着,“已经好多了,谢谢关心。”
良久,林夏珂抽完烟,道,“保重身体,别太累。”
他只说两句,就走了。
在河边跑步的一年,她遇见林夏珂几次,之后却只是点头招呼,没说过一句话。一年过去,她寻到其他锻炼方式,不到那条河了,也不知林夏珂有否再路过这儿,站在黑幕如瀑的夜里。
南妩心如明镜,这人对她的感情,青稚,隐晦,失措,又无所求。
年少轻狂时,敢想敢拼,却没人捅破那层白色薄纱。如今一年沉淀过一年,躁动和勇气落到时光之后,她以为,就这样了,他们将和岁月一起,缓缓流逝,各自到老。
有关《挽歌》的开机新闻发布会,下午两点主创人员陆续到齐,梁君白卡点现身,发布会准时开始。
记者向男一顾洹生,女一杜妮发起问题攻势。他们都连续桂冠影帝影后的奖项,却是首次合作,两人讲起拼戏过程,全场笑料不断。
“我想请问顾洹生,《挽歌》这出剧感情线荡气回肠,是看点之一,你会不会因戏生情,和杜妮发展一段地下情?”
顾洹生转脸笑问杜妮,“你会不会因戏生情,和顾洹生发展一段地下情?”
杜妮轻呵,“去,没个正经。”记者们哄堂而笑。
“好的演员会避免混淆戏感和现实情感。”顾洹生说,“如果我拍部戏,谈段恋爱,这么没自制力,那白瞎梁总找我来演男一。”
记者又问,“梁总很少出席新剧发布会,今天是为什么呢?”
梁君白擅打官腔,也不失平和幽默,“两位主演吨位太重,和我私交多年,《挽歌》开拍前,他们警告我,如果新剧发布会我不出席,他们就罢演。你们看,大牌耍到我这来,我还得服软。”
又是阵笑,开场气氛称得上活跃而自如。
陡然,有人提高声音八度,问,“我想请问梁总,关于女演员控诉你潜规则,作为公众人物,被爆出这种丑事,你还能稳坐董事会么?”
整个会场蓦地冷飕飕的,大家寻找声源,一时凝神屏息,场面尴尬得没一点声音。
那人手举大世网的话筒,跟拿支棍棒没两样,少了些记者的架势,嘴唇上头一圈是细密胡渣。
有人悄悄嘀咕,“不是来砸场的吧?”
梁君白直视他三秒钟,不慌不忙地调整坐姿审看他,笑了。
林夏珂,有点意思。
良辰以南 第三章 ,年少那场梦(4)
主任走开一会儿,办公室姐妹活似脱缰野马,拿出pad播视频。
“啊!”妹子惊叫,“天哪,大世网好样的!问题犀利,直逼梁君白潜规则事件!”
南妩一听,不淡定了,她拔掉充电的手机,包里掏出个折叠型耳麦,溜到厕所打开视频。
《挽歌》新闻发布会。罗洛蹙眉,示意主持人将话筒给她,被梁君白一个手势制止了。
“无稽之谈。”梁君白西装俊挺,他冷静地坐着,以旁观者的语调打趣,“有关梁君白先生潜规则女明星,他表示,这一桃色事件,他也刚知道。”
南妩笑起来,躲在一格卫生间的角落,视频切换,画面转到提问记者,她笑容一僵,好像被泼了一壶不知什么滋味的水。
林夏珂嗤笑,“梁总想洗白自己?”
他一旁,另外拿大世网话筒的男人,南妩认得,高中时同班,大学主修的也是新闻专业。他战战兢兢,用看疯子的眼神频频瞄林夏珂,拿话筒的手僵定交握着。
“12年,我在上海呆到一月底,两月初去了新西兰,在那里成立分公司,之后一整年没回国。”
林夏珂粗声粗气,“什么意思?”
“听我说下去。”梁君白沉着地继续道,“据我两小时前拿到的资料,程又岚11年拍摄一部跟赌场有关的连续剧,11年八月入剧组,十一月到澳门取景,次年五月跟组返回上海,当时,我已经在新西兰三月有余,时间上是错开的。”
“你说一整年没回国,就是一整年?”他无不嘲讽地说。
“你可以去查我的出入境记录。”梁君白摊开手,“我不怕你查。在座众多媒体人,你们都是神通广大的关系户,这点事,你们能查到。”
窃窃私语传遍会场,林夏珂沉默几秒,“她或许记错了年份。”
很多人都在想,大世网什么时候招的愣头青,行事真冒失,恐怕是初生牛犊。
“我只见过她一面,上周六,杜冬尔导演引荐,她看中《挽歌》女二的角色。”梁君白一开口,闪光灯密匝匝袭来,他一举牵出影坛名望不低的杜冬尔导演,众人感慨,今天信息量很大。
“只不过,我拒绝了。”
梁君白不需要话筒,足以将声音传遍会场,清晰,温沉,就像大提琴弦上淌来的一阵风,若再柔和几分,简直一沾即醉。
“我只是普通男人而已,不愿意和冒犯过我心上人的女演员共事,我跟杜导说的很清楚,梁辰传媒拒绝和程又岚有一切业务往来。”
他的话,顾洹生吓了跳,杜妮也一怔,连罗洛都无论如何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苏炳在幕后端着咖啡,“啧,聪明,变相表白呢,这段位高明。”他悠哉喝咖啡,低头摆弄手机,给朱颜发信息,“有兴趣一起去揭黑么,亲,包车哦。”
会场登时乱成一锅粥,梁君白高调宣布封杀程又岚,并自曝有心仪对象。林夏珂无意识地垂下话筒,梁君白的回应大出所料,他怔忪着不知该说什么。身边同学飞快夺走他的话筒,一脸沮丧,“别乱说话了,我脑子大概被门挤了才同意带你进来。”
有记者追问,“梁总难得说这么多,是想向女朋友解释么?”
梁君白坦然,“既然有媒体朋友提问,借此机会,我希望她父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
记者笑夸,“梁总好专情。”
斜刺里又来了个记者,“梁总,您真决意封杀程又岚了么,只因为她冒犯您女朋友?”
“细节见素养,一个优秀演员,能走得最远的,一定是像我身边两位,像顾洹生,像杜妮,品性纯良,修养极佳。他们能成长为戏骨,而有的人,一辈子只能是戏子,这就是区别。”梁君白字字珠玑,句句打脸,“程小姐还有待磨练,梁辰传媒不适合她。”
南妩左心口如战鼓震动,保持一个姿势久了,脖颈发酸,眼睛也酸。梁君白在聚光灯下,将自己置身舆论的风口浪尖,似乎没一句话是对她说的,其实每一句话都是为她说的。
这是南妩所听见过的,最深晦的情话。
南妩离开洗手间,主任找她有几分钟了,“人去哪了,找都找不到!”
“我在卫生间,不太舒服。”南妩扯个小谎。
主任板脸,“给你半小时,我要看到会议纪要,发我邮箱。”
别人看她眼眶泛红,宽慰道,“别介意,她更年期了,就爱摆官架,以后找个好老公,炒她鱿鱼!让她知道,姐姐还不乐意干呢!”
南妩作虚心受教状。
《挽歌》发布会之后几天,舆论如一场冰雹,砸出许多深坑。
杜冬尔和程又岚的暧昧往事被一一扒皮,网友将程又岚访谈节目的视频字幕改了,梁君白三个字变成了杜冬尔,活生生一出状告导演潜规则的好戏码。
也有人质疑一切不过为炒作《挽歌》这部戏,持观望心态。
程又岚粉丝协会不服气,写声明指责梁君白作为高层,言语不知分寸,过多指桑骂槐的话抹黑和攻击一个弱女子,非君子所为。他们要求梁君白公开道歉。
网络掀起了两股对抗势力,无非一方支持,一方反对。而程又岚经济公司起先已经为她节目中乱说话而恼火,如今被梁君白的一记重拳打蒙了,迟迟未表态,任由舆论铺天盖地。
某日午后,网络流开一段麦当劳视频,视频画质略微模糊,但极容易辨认出程又岚的模样,其余人打了马赛克,视频时长七分钟,将程又岚的蛮横不饶全数拍了进来,直至梁君白和杜导赶来,她摔在杜导怀里,整段视频才算结束。
这引发又一轮轰动,显然坐实了梁君白的批评。
南妩多方打探,得到林夏珂的联系方式,一间中餐馆,坐落于高中母校后门,他们对面而坐,八年来唯独一次长谈,以旧友身份。
“说起来,我找陈佑儒麻烦,因为朱颜是他女朋友,而你是朱颜闺蜜。一来二去,私底下我也能常看到你。”他喝酒,喝的猛了,喉结上下滚动。
“猜到了。”女孩大多有根敏锐神经,她少年懵懂,却不无知,“可是,过去那么久了……”
林夏珂低头,他在笑,好像想起些事情,答不对题,“我不敢跟你说什么,你是好学生,课代表。我打架,厌学,家境平庸,混了所成人夜校,是不配。”
“我挺奇怪的,别人追梦的年纪,我却没有梦想,我不打游戏,基本一关就死,我会喝酒,但谈不上喜欢。这种感觉是……”他说得很慢,似在细细思索着说,那些心里话,终得一个释放的闸门。
“空虚。”南妩形容。
“对,空虚。”他此刻倒很开心,“没什么能让我觉得喜悦,除你之外。大概,怎么说,用文人那套酸话,你是我唯一的信仰,嗯,大概吧。”
在南妩水色连绵的目光里,他像虔诚信徒。
命运真是奇怪,在正当最好的青春里,大家选择缄默地活,就像南妩说的,过去那么久了,反倒丛生一股勇气,将藏于时间深处的话,开诚布公。
南妩玩笑,“你当记者,会得罪不少人。”这终归是玩笑,顿了几秒,她说,“看到你,我很吃惊。”
林夏珂失笑,“老毛病了,见不得有人欺负你。”
“梁君白么?”南妩淡淡的笃定,“他不会。”
“梁君白这么值得信任?”林夏珂不解。
一盘菜端上桌,气雾从盘间袅约升起,视线变得含混,氤氲背后,南妩侧着头,“疑人不近,近人不疑。”她反问,“信一个人,才会允许他靠近,这是最基本的,不是么?”
林夏珂一愣,他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
《挽歌》发布会结束,他去找梁君白,单独隔间里,林夏珂警告他,“离南妩远点。”
“我以为你明白的。”
“你说什么?”他低喝。
梁君白背对他,站在一副油画前,手扶着深棕画框,“她不排斥我,我才有了步步紧逼的资本,否则,我一步不敢动。”
林夏珂如遭当头棒喝,他更早认识南妩,那段三年时光,是最无望的三年。而原因很简单,梁君白是对的,他该明白的,南妩从来没给他靠近的机会,从来没有。
良辰以南 第四章 ,与岁时同寿(1)
大姑周六大张旗鼓请客吃饭,起因是飞飞得到份工作,街道里安排的,一家面包加工厂做些简单手工劳作。
她大早拿个布袋来南妩家,进门喝了杯茶,“有什么东西给我?衣服,围巾,或者包?”
大姑熟络地在三室一厅中穿梭,南母晾着衣服,探身出阳台,“我这几年没正经买过什么,你去问问小妩。”
大姑家负担重,女儿宋怡在医院当清洁工,何家飞是患病之身,女婿更靠不住。她隔三差五地上门,变着法子讨要东西,南妩病后,她来的少了,许久没进这门槛,她今天特意拎个大空袋子。
南妩窗台的毛毯上有三只常用包,大姑看中其间的双肩格子包。
“嘿,好看!给我吧,吶?小妩。”
姑父跟进屋,“你什么都要,也好意思。”
大姑训斥他,“你懂什么!这是我亲弟弟家,我是他亲姐,小妩亲姑姑,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姑父拗不过她,对南妩说,“看她,还长辈呢,真是的。”
南妩习惯了,笑道,“大姑,这好像不适合你的年纪背。”
“行的行的,宋怡也好用。”大姑说着,将包放进布袋,顺带便捎走包里一板巧克力。
餐桌上,何家飞埋头吃肉,南妩夹筷子菜给他,“菜也要吃。”
“何晓做生意了?什么情况。你问过么?”服务员走过,南父把空茶壶给她。
大姑含糊,“嗯,要开间小卖部,随他吧,折腾几天就腻了。”
“只是开店?”南父面容严肃,诚然一大家之主的作态。
“是吧。女婿说难听是半个外人,我也不好追着问。”大姑低头吃菜。
菜上来好几样,南父问,“何晓怎么没来,庆祝他儿子工作,他不来,像什么样。”
姑父接口,也是模凌两可,“他忙,公司加班。”
之后说起飞飞所在面包厂,大姑话匣子才打开,“这厂好啊,我实地看过,很大的,是上市公司呢。公司上星期来我们街道要这片区困难户的资料,飞飞资质算好的了,隔壁小区下云南知青的那家,他们儿子二十一了,现在吃东西都会流口水。”
一些大型公司会聘用身有缺陷的人,响应国家号召。
“这批招几个人,公司待遇怎么样,老板人好么?”南母关心。
“招三个,飞飞占一个名额。”大姑眉飞色舞,“给交五险一金,不错的。”
宋怡在旁赔笑,一劲地给儿子夹菜。
完饭后,念到次日要应梁君白的修车之约,南妩鬼使神差做了个美甲,她选的颜色淡极,结果一个小时之后,远远看着,像没涂甲油似的。
“很衬你。”
4s店外,梁君白称赞她的十指颜色,指腹抚过她微亮的指甲。
南妩乐滋滋,低头看,也不觉得那么淡了。
车把手下去几寸的地方有道划痕,不深,七八厘米长,从均匀的力道深度来看,基本是有人拿尖锐东西划过车身。
南妩惆怅,“你说,那些个仇富的是怎么想的?”
“他们贫困,就见不得别人富有。”梁君白解释,“有些人眼里,这叫做天道不公。他们的行为,是替天行道。”
“仇富,嫉妒,不甘,我都能理解,求而不得,心生孽障。但通过毁坏他人财物,平息情绪的人,他贫瘠,落魄,平庸,也是天意。”
两人从仇富出发,一人一句,一搭一唱,渐渐延伸到社会,人性,乃至生命起源的话题。
路过一间麦当劳,鉴于程又岚事件告一段落,南妩好奇,“麦当劳的视频是怎么回事?”
梁君白浅笑,慢条斯理地说,“人偏信自己耳听目看的,好比程又岚指控我非礼……”
“潜规则。”南妩纠正他,“不是非礼。”
“一样。”梁君白抬手摸她头,动作像在顺宠物皮毛,“不是所有人都会辨别信息的真假,舆论在第一时间倒向她,因为大众更希望这是真的,公众人物,潜规则,女演员,大老板,有看点,够敏感。而我发布会说的话,让公众动摇,因为他们的耳目接收到更有说服力的信息,舆论天平开始偏向我。至于麦当劳的视频,作为结束这场闹剧的前奏吧。我只是想要大众更直观地了解整件事,用他们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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