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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赐良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南风歌
方嬷嬷是卢氏身边的老人,凤照棋也说过卢氏从不在他面前说三道四,都是这个方嬷嬷自他小时候就在他面前挑拨离间。
一个嬷嬷能有多大的能力,这一次一定又是卢氏搞的鬼。只是不知卢氏这一次为何把矛头对准了凤照棋?!还有那些聘礼——至少价值几万两银子的聘礼,虽然数目不少,但卢氏一个掌家夫人也不会缺了银子使,她要那些银子干什么?!即便偷走了,偷来的珍玩也不能摆出来,她难道还敢在京城里变现不成?
萧御心下思量,老十已经不顾众人阻挠,进了房间把那缩在房里的方嬷嬷拽了出来。
凤云飞怒道:“照钰!你成何体统!方嬷嬷是你母亲的奶嬷嬷!”
萧御根本懒得看凤云飞一眼,只是看着那被老十推搡到院子中央的方嬷嬷。方嬷嬷仍旧淡然站定,一脸自矜地整理着稍显凌乱的衣襟和发髻。
头发斑白,梳得一丝不苟,微尖的脸上一派严肃,面上几道皱纹都显出刻板的冷硬,果然是一个训练有素地位登顶的后宅嬷嬷。
一直在他们兄弟之间挑拨离间的一把好手,就是这位啊。
“方嬷嬷,你如何断定是大少爷偷了锁在仓库里的聘礼?!”萧御微眯起双眼,开口道。
方嬷嬷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禀大小姐,老奴从未断定是谁所为。只是将老奴所知道的事情告知老爷,一切是非论断,全凭老爷作主。”
萧御只问道:“你就说说到底说了些什么?”
方嬷嬷垂着眼皮道:“老奴发现这些日子大少爷一直为银钱之事烦心,还偷偷将屋中摆件拿出府去当了,老奴觉得此事份外反常,这才向老爷禀告。”
萧御一直面无表情,此时却突然声色俱厉起来,冷声道:“好一个挑拨离间居心叵测的老虔婆!你有意断章取义,引导告密,挑起老爷和大少爷的矛盾争端,到底是何居心?!阿十,给她上家法,打到这个婆子说出真相为止!”
老十沉声应了,随手从一个家丁手里拿了木杖,一杖将那方嬷嬷打翻在地,接着便噼噼啪啪地打了起来。
萧御突然翻脸打人也只在一瞬间,众人都还未愣怔着未反应过来,直到那方嬷嬷在地上翻滚惨呼起来,凤云飞才猛地回过神来,气得连连跺脚。
“反了,真是反了!谁给你的胆子如此放肆!来人,快把方嬷嬷拉起来,把那个奴才赶出去,赶出去!”
几个家丁想上去拦阻,被老十轻巧巧地一杖打飞,其他奴仆犹犹豫豫地不敢再上前。
方嬷嬷抱着头在地上翻滚,却躲不开无处不在的杖击,只能放开嗓子哭喊道:“唉哟!没礼法了,没礼法了!有人要动私刑——光天化日之下要杀人了——”
她向来高高在上,无论是在尚书府还是在凤府,连一家之主也要对她恭敬有加,其他晚辈下人更不消多说,何曾受过这样的罪?!
凤云飞看着着急,但是老十是谢景修的人,他根本指使不动,只能冲着萧御怒道:“快让他住手!”
萧御不理会他,只是走到凤照棋身边,摸了摸凤照棋的后背。
凤照棋疼得嘶了一声,抬头看着萧御。
“哥,你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好?”凤照棋又是感动又是担忧地道。他知道哥哥只是在为他出气。
“没事。”萧御摸了摸凤照棋头顶。
他现在动不了凤云飞和卢氏,还动不了她一个婆子?惯会挑拨离间的小人,也该尝尝自己酿的苦果。
“哥,那些聘礼可怎么办?”凤照棋仍在担忧。
打了一个方嬷嬷是替他出了气,可是东西找不回来,还不是便宜了那些盗贼。
萧御轻声道:“你不用多想,会有办法的。”老六去查了,不管查出什么来,总能找到些线索。
萧御让老十停手,走到方嬷嬷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方嬷嬷现在想起来了么?到底是为什么要陷害大少爷?”
方嬷嬷躺在地上疼得直抽气,一身狼狈哪里还有刚出现时的齐整严谨。
她哼着叫疼,一双利眼狠瞪着萧御。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永远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今日如此猖獗,马上就会传遍京城,谁人都知凤府大小姐是个狠毒无情的货色,你总有一天要付出代价!”
萧御满不在乎地讥笑一声,漫声道:“看来方嬷嬷记性不太好,阿十,再帮方嬷嬷清醒清醒。”
老十严肃应声,抡棒就打。老十是刀口舔血的护卫,自然知道怎么打可以不伤根本,只让方嬷嬷吃疼受罪。
只是那一声声打到肉的声音却吓得院中众人噤若寒蝉,凤照琳早被丫鬟促拥着进了房间。
萧御看向那安静半掩的房门,却不知那卢氏什么时候会沉不住气走出来。
一道身影突然飞奔进院,在萧御面前停了下来,单膝跪地。
“阿六。”萧御微不可察地吁了一口气,幸好阿六赶来得及时,否则他也只能打方嬷嬷一顿出一口气,谢景修给的聘礼就没办法找回来了。
“大小姐,奴婢找到几个人证,可以为大少爷洗清冤屈,顺便将聘礼找回。”老六眼神向某一处示意了一下,萧御有些半知半解,却也看出老六是胸有成竹。
萧御让老十停手,叫老六将人证带进院中。
凤云飞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外面走进来的人,全然是他不认识的面孔,看衣着打扮却像是下人。
墨书墨画两个小厮却是一声高呼,双双从地上站了起来,迎上前去。
“阿奶,阿爷,妹妹,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爹,娘,你们……你们没事了?!”
两家人泪水涟涟地团聚,凤云飞再迟钝也看出问题来了。
老六向一名老人道:“老人家,你把刚才向我说的话,再向凤老爷说一遍吧。”
那老人家抹干净眼睛,颤巍巍地走到院子中央跪了下去,向凤云飞道:“老爷,老奴是在府中马房喂马的,前天突然有一伙人把我们和墨画小子一家人全都抓了起来,锁在一处。老奴以为歹人是要求财,却没想到,他们竟是利用老奴等人,逼着墨书墨画做出诬陷大少爷的事!老奴惭愧啊!”说完不禁再次老泪纵横。
凤云飞有些傻眼了,眼神不禁瞟向凤照棋,却只见那向来乖巧的幼子面上冷笑着,一脸不屑。
方嬷嬷已经被几个丫鬟从地上搀扶起来,偷偷地想往屋里去。
老六突然出声道:“方嬷嬷慢着,不把事情听完再走吗?”
几个相扶的丫鬟瞬间站定不敢动了,刚才老十浑然不听凤云飞差遣的一通乱棍把她们都吓住了。
方嬷嬷便是想进去,也只能被逼着站在了原地。
“几位,到底是谁绑了你们,你们可能认得出来。”老六看向墨书一家人道。
方嬷嬷勉强地抚平衣衫上的褶皱,不顾身上的疼痛挺直脊背。她的身份完全不同于这些愚人,在任何时侯都要自持身份。
她根本不担心那所谓的训问。
下面的人出手利落,哪里用得着卢氏和她身边的人出手。
她们的手上,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
那老人家从地上站起身来,在院子里环顾一周,苍老的手突然猛地一指:“是她!就是这个婆子!是她派人绑了我们两家人!”
众人看向老人所指的那处,方嬷嬷正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根指向自己的手指。
“这老贼奴胡说!”方嬷嬷猛地回过神来,怒道,“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是谁!这是污蔑,他们是故意栽赃!——”她话音一顿,凌厉的视线猛地射向萧御,“是你,是你让他们干的!是你让他们故意栽赃于我!”
那老人只向凤云飞道:“老爷,我等只是一届奴仆,尚要靠着凤府吃饭。试问我们怎么敢污蔑大夫人身边的得力嬷嬷?还望老爷明鉴!”
凤云飞一时怔在当场,看看萧御那边,又看向怒火冲天的方嬷嬷,心中一团乱麻。
原本十分明朗的一件事,如何会形势急转直下,变成这副乱象?!他根本不知如何处理是好。
萧御扬声道:“凤老爷,话已说明,你自可以留下墨书墨画二人问个清楚,这罪魁祸首嘛,我却要带走了。聘礼在何处,还需她来说明呢。”
方嬷嬷一听就慌了,马上看向凤云飞:“老爷,她是胡说!她是有意污蔑于我,您千万不能相信啊老爷!”
凤照棋自是不知道那老人就是得了老六的授意故意污蔑在方嬷嬷身上的,像方嬷嬷这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亲自去干那种事。老人自是从来没有见过方嬷嬷的。
不过那又如何?擅长于污蔑他人的,也该尝尝百口莫辩的滋味。
凤照棋冷笑道:“父亲听信这老婆子的挑拨,二话不说就来打我,怎么轮到这老婆子了,还是人证确凿,父亲倒是犹豫不决了呢。刚才打我的时候的气势呢?”
凤云飞脸上一阵青白,恨恨地瞪了一眼方嬷嬷。
在他为聘礼失窃之事焦急万分的时候,先是墨书墨画前来自首,然后方嬷嬷告秘,一齐将他怀疑的思路引导向了凤照棋的身上。
现在想明白了,也不过是马后炮。
萧御已经懒得跟他多费唇舌,让老十将方嬷嬷押走,不管方嬷嬷尖叫怒骂,老十轻而易举地将她押向院外。
萧御看了一眼房内,卢氏还是没有出来。
真是沉得住气啊。
收回目光的时候,正看到凤云飞也回头看向卢氏的房间,一脸复杂神色。
是了,墨书墨画做恶,可以推到凤照棋头上。方嬷嬷做恶,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卢氏头上。
最终证明凤照棋是被刁奴所欺,卢氏却完全不同,她是掌家夫人,她不会被一个婆子蒙蔽。
既不是蒙蔽,那便是主谋了。
凤云飞顾不上再搭理鬼哭狼嚎的方嬷嬷,反正他想插手萧御也根本不会听他的,干脆转身进了卢氏的房间。
萧御讽笑一声,让老六背起凤照棋,一行人一起离开了院子。
凤照棋由他亲自照顾。谢景修送来的聘礼里好像有上好的外伤敷药,可惜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萧御先帮凤照棋清洗干净伤口,才又敷上秦小大夫当初送给他的一瓶外伤药。
方嬷嬷交给老六老十去审,他并不过问。
在逼供方面,相信是谢景修的人更有经验。
果然不过第二天,老六就带着几个人去了方嬷嬷供出来的那处地点,将刚刚运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开箱收拾的几大箱笼聘礼,又原原本本地抬了回来。
凤云飞看着谢景修派来的人将聘礼又一箱箱地抬进凤府,神色十分复杂。
果然是方嬷嬷干的,不然她如何会知道聘礼在哪儿。现在连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方嬷嬷是卢氏的人,昨天他去找卢氏质问,卢氏却旧毒发作,昏睡在床,他根本连卢氏一面都没有见到。
好似自从遇到凤照钰的事,原本善解人意的妻子,高贵不可攀折的世外高士,八面玲珑的凤家大夫人,就变得让他越来越不认识了……
老六和老十最终将一个浑浑噩噩的方嬷嬷放了回来,凤云飞想到这老奴仆故意挑拨他和凤照棋,以前还不知道如何在他们父子当中作恶,根本连看也不愿意看她一眼,让人直接将她送回卢氏处。
凤照棋见识到了未来“姐夫”的能力,彻底死心了,不再想着带哥哥逃跑。
按着他的本事,只怕他还没跑出京城,就会被谢景修抓回来。
他一直在萧御的屋子里养伤,根本不回自己的院子。凤云飞也不敢过问。
萧御见他趴在床上数落着自己和谢景修之间的差距,神态有些低沉,忙笑着安慰道:“那怎么一样,他都二十多了,你还不到十五呢。你们差着辈呢,你跟他比什么。”
凤照棋一算果然是,他跟一个老男人比什么?!瞬间又高兴起来。
“等我到了谢世子那么大的时候,我也会像他一样厉害。”凤照棋给自己挽尊道。
萧御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好意思打击他,在凤照棋的唠叼里又开始失神想别的去了。
虽然聘礼找了回来,却有一个疑惑一直留在萧御的脑中。
卢氏为何要贪那么几万两银子的聘礼?又为何要嫁祸给凤照棋?他根本毫无头绪……
转眼到了正月二十三,萧御一天天过得很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再蹦出个什么郡主,什么简六小姐出什么妖蛾子,或者卢氏和凤云宁再使损招,等真的到了正月二十三这一天,萧御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迫不急待希望快点嫁过去的一天……
天还未亮时萧御就被百灵叫起身,几个丫鬟鱼贯而入,开始替萧御梳洗打扮。
丫鬟都是谢景修派来的,显然早就得了吩咐,并不给萧御涂指抹粉,只是将头发梳得分外整齐,穿上大红的喜服,镜中之人长身玉立,眉目俊美,颇有顾盼神飞之相。
百灵笑道:“姑娘气色真好,终于可以嫁给世子了,姑娘一定很开心吧!”
这么明显么……萧御无语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是高兴可以“嫁”出去了,不过个中原因实在一言难尽……当然谢世子是个好人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啦,他也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如果要嫁的不是谢景修,萧御简直无法想象自己要如何忍受这些“新娘子”的繁文褥节。
当初竟然打算嫁给张三胖,他也是太天真。
全福太太也是谢景修一名孙姓同僚的夫人,长相圆润讨喜,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拿着梳子给萧御梳头。
“凤大小姐面色真好,白里透红,一看就是喜事临头精神足。”孙夫人笑道。
萧御:“……”他恨嫁的表情真的那么明显吗?!
都怪那个凤云宁卢氏明珠郡主,简直是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孙夫人帮着他挽好发,戴好谢景修特意送来的嵌红宝石金丝发冠,满意地连连点头。
“世子一意不许凤大小姐用脂涂粉,看来竟是最正确不过。凤大小姐完全不需要脂粉陪衬,已是光艳动人了。这身嫁衣剪裁得也好,真真英气十足,更衬凤大小姐了。”
萧御听得嘴角直抽,想这全福太太也不易做,他这一身基本就是男装了,全福太太必须言之有物地夸赞一番,真是难为孙夫人了。
百灵将特意做好的小点心塞到萧御手里:“姑娘,饿的时候吃一颗,记得别吃多了。也尽量别喝水,成亲礼长着呢。吃的时候别让人看见。”
萧御:“……”
一切准备好之后,已是天光大亮。
外面适时地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喜庆声乐,谢世子的迎亲队伍已经十分招摇地在京城里绕了一圈,来到了凤府门口。
庞大豪华的八抬大轿自是震得围观百姓纷纷赞叹,谢景修一身大红喜服,竟将一张素日里冷若冰霜的脸也映衬出了几分暖色,连英俊的眉眼都更加柔和了似的。
谢景修下了轿,身旁跟着几个嘻哈笑着的同僚和下属,一同走进凤府。
拜见长辈的程序不过是走走过场,卢氏仍旧没出现,凤云飞一脸僵笑看上去分外尴尬,谢景修和萧御谁都没有叫一声父亲。
眼看着行礼之后转身离开,步出门槛在阳光中渐渐走远的那道少年背影,凤云飞嘴唇动了动,一股莫名的心酸怅然猛地涌上心头。
似乎……凤府在这过去风光无限的十多年,在这一刻统统变成了一个荒唐的笑话.
凤照棋身为“新娘子”的弟弟,责无旁贷地将自己的大哥背上了谢景修的迎亲花轿,看着轿帘放下的那一刻,凤照棋终于忍不住心中的酸涩,嘤地流下泪来。
他的大哥就这么嫁人了!嫁人了!还是他亲自背上花轿的,天下还有比这更奇葩的事吗?!
谢景修挑眉看了看哭得停不下来的小舅子,似乎小舅子的眼泪极大地取悦了他,他难得好心地嘱咐了一声下属,看好马上的凤照棋别摔下来,自己也翻身上马,一脸愉悦地轻轻驱马,带着长长的迎亲队伍,带着他名媒正娶的“新娘子”,回府了。





御赐良医 第93章 成亲之时
从凤府到元王府,仍旧是绕了一条远道。
一路上喜钱喜糖漫天挥撒,还有侍卫抱着十里飘香的老酒,沿途向百姓斟倒。
成群成队的孩童嘻嘻哈哈地跟在迎亲队伍后面捡糖吃,老百姓捧着酒碗夹道相迎,七嘴八舌地说着喜庆话,端的是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萧御坐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竟然有些想要晕车的感觉,赶紧剥了个桔子塞到嘴里。
听着外面的热闹声音,萧御也不由得有些好笑,手里漫不经心地揉着大红的盖头。他可没听说过还有给围观群众倒酒喝的,谢景修那样冷清的一个人,也挺会炒热气氛的嘛。
谢景修面上带着微笑,悠然地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那是他最喜爱的名驹踏风,向来在训练场上叱咤风云日行千里的矫健骏马,此时却在脖子上挂了一朵红艳艳的大红花,迈着优雅的小碎步,急得鼻子里直喷气,偏偏主人这一次就是不许他撒开蹄子飞奔。
“祝谢世子和世子妃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路旁喝了点小酒而有些激动起来的百姓高呼道。
谢景修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抬手向众人拱了拱手,看得路旁的一些姑娘们马上羞涩地红了脸。
那些人不满意不祝福这门亲事又如何?自有万千百姓不吝吉言,盛情祝愿。
人群中一个少女带着两个小的寻着空当钻来钻去,一直钻到最前面,张大眼睛看着面前十里红妆的迎亲队伍。
小男孩手里攥着捡来的喜糖,咽了咽口水道:“姐姐,现在可以吃吗?”
“小婉,给周周剥糖。”杨容容头也不回地道。
小婉剥了糖塞到小男孩嘴里,看着那个大红的花轿,道:“姐姐,救我的人就是那个新娘子吗?”
杨容容点头:“是啊。”她只是没想到,那个救了小婉的凤大小姐,居然就是她要找的凤家人。
也不知她们哥哥在不在凤家?现在凤大小姐嫁进了王府,以后恐怕很难见到她了……
“娘亲说京城里的夫人小姐都很坏,原来根本不是。”小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凤大小姐和简六小姐就很好。”和蔼可亲的冯爷爷告诉她的,是那两个人把她的命救活了。
杨容容摸了摸她的头:“哪里都有好人坏人,也有不好的大家小姐。”
小婉疑惑道:“谁啊?”
杨容容没说,只是笑了笑:“小婉只要记得凤大小姐是好人就对了。”
小婉懵懂地点了点头。
临街的酒楼二层,镂花的窗扇后面探出一张稍显苍白的脸,一脸愤恨地看着那顶艳红似火的花轿。
“郡主,我们该回去了,您身体还不太好,万一长公主知道了,又要禁郡主的足了。”一旁的婢女小声劝慰道。
“滚开!”明珠郡主一把挥开婢女,却因为动得太急,一股凉气吸入肺中,自己咳了起来,咳得不能自已。
婢女忙上前拍抚,又倒了热茶递到她手上。
自从上次中毒之后,虽然得简六小姐解了毒,明珠郡主的身体却一直缠绵病榻,总也好不利索,如今看上去,竟似要落下了弱症。
若非如此,她也不能在听说了谢景修的婚事以后还一直安分到现在,其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到了此刻,她也只能躲藏在这里,看着喜庆的迎亲队伍,恨恨地咒骂几声。
吉时将近时,迎亲队伍终于回到了元王府。
此时王府中门大开,门前摆着火盆。
一个小厮跑出来到谢景修身边附耳低声道:“主子,王妃……”
谢景修听了,面色不变,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王妃以宴客为由,根本不愿意出现在喜堂上,受他和凤大夫的礼。
若按礼法规矩,少了这一节,这门亲事就无法完整。
怡然小居里——元王妃一身素裳,亲自倒了茶水,放到面前娇客手边。
“柔儿尝一尝,这是姨母收集了一整个冬天的梅花雪泡出来的茶水。”
纤纤素指拈起小巧玉杯,举至鼻前轻轻闻了闻,薄唇微弯笑道:“果然气味清香,不同凡品。”
院外传来欢喜热闹的迎亲乐声,少女手一顿,只略略抿了抿茶水,便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元王妃看了她一眼:“柔儿,你放心,任谁也不能抢了你的位子去。该是你的,总是你的。”
简六小姐——简柔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谢世子不爱庸脂俗粉,当年惟有对她还有一丝温和。
谢世子喜欢行医济世的大夫,简家医馆名扬天下,结果他却选了认识不足一年的凤照钰。
元王妃道:“最要紧的,你还需继续将简家医馆发扬光大,万不可半途而废。景修眼光奇特,不爱才女闺秀,偏爱剑走偏锋。这个凤照钰,也不过占了一个偏字。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这种毫无内涵的妻子,他早晚会厌烦。”
简柔仍旧笑了笑,微微垂下头颅。
元王府正门外,谢景修接过小巧的镶金玉弓,将一枚系着雁羽的箭射到花轿门框上,这才上前撩开轿帘,面带微笑地伸出手去。
萧御早已自觉地把盖头蒙上了,透过红盖头下面的有限视野,他看到了那只掌心朝上的手,手指纤长,肌肤如玉,指节有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放了上去,竟也有一丝不言而喻的郑重意味。
谢景修缓缓地握紧那只放在他掌心中的手,如同郑重地接收了手的主人托付给他的一生,和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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