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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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 第二十一章 重用余平
靖康五年四月中,西军六万齐至汉中,同时,平章军国事李纲离开长安,决意到襄阳指挥这一场关系国运的内战。
途中,李纲命湖北路安抚使勾涛、湖南安抚使折彦质等诸路使司集结各路司禁军、厢军诸部,一并纳入吴玠所部,这样一来,吴玠到达临安城下时,将超过十万大军。
而在李纲尚未动身之前,手藏赵桓密诏的翰林学士王用诚,殿前司副指挥使薛强轻装简从,带着百余人出长安,由汉中出饶凤关,沿汉水而下,直到武昌,由武昌上陆直奔泰州。
整个行程约五千余里,如果是枢密院的黑牌五百里加急,这段路程大概十五天到十七天就可走完。王用诚和薛强知道事情紧急,如果要避免大规模的内战,就必须兵贵神速,赶在刘光世攻克临安,或是康王重新掌握东南大局之前,说动岳飞等人出兵,他们接到诏命之后,立刻动身,因为诏使,走的路线又是北线,安全快捷,一路上不停的更换马匹,以着比枢密黑牌更快的速度,向着泰州疾驰而去。
自富平战后,女真人退保河东、河南,解决自己的内部皇储之争,在江准一线,也只是以小规模的骚扰作战而已。山东、河北等地,义军仍然是扰乱金国的心腹大患,拖住了大批的金军主力。在这样的情形下,宋军主力的调动,将来可能的内部厮杀,却令得金国上下弹冠相庆,兴奋不已。而在宋国境内,凡有识之士无不痛心疾首,却也没有办法。
任谁都知道,天子位的争执,是没有办法妥协的。在这样的大宗旨下,任何企图罢战熄兵的愿望,都会被视为对某一方的不忠,而最终招致灭顶之灾。
赵桓自派出薛强和王用诚后,虽然相信岳飞最终会听命起兵,却仍然做出了万全的准备。李纲出长安往襄阳,张浚至兴元,都是他的安排。无论如何,他知道在这一件事上,不可再拖,也消耗不起了。
只是旁人却是想象不到,当此局势严峻之时,皇帝精力最被牵扯的,却是一些法律条文的颁由和实施,在赵桓眼中,哪怕是真的西军直入临安,在东南打个昏天黑地,其实此战仍是必胜,并不值得太多关注。
唯有种种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上的改革,才是重中最重。
他的官员学习班制度,使得境内官员闻风丧胆,而掌握着对官员考察审讯之权的登闻司,更可令所有的官员毛骨悚然。
特务政治当然不好,也并没有那么大的用处。赵桓自己当年做皇太子时,老头子赵佶并不喜欢这个王皇后的遗腹子,而是更喜欢文采风liu长相俊秀的第三个儿子郓王赵楷,因着这种宠爱,赵佶任命赵楷为提举皇城司,统率这个北宋最著名的特务组织。因其所故,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赵桓都得顾虑到赵楷在背后给他下绊子,使阴招。
而当金人入侵,赵佶匆忙将帝位传给赵桓时,赵楷心中不服,竟有率领皇城司的心腹闯宫的谋逆之举。只是,他带着的几百特务,在面对把守宫门的步军都虞候何灌的三尺利剑时,当场溃散,全无用处。
而在情报的侦辑上,所谓的皇城司也仅仅是个摆设罢了,所侦察上来的情服,都浮于表面,根本不能当成统治的有效辅助。
而可以风闻奏事,专职对官员进行弹劾,举报,有着无限制的捕人权的登闻司,却是堪比唐朝来俊臣和周兴的恐怖所在。
其实登闻司的构造原理,是赵桓结合了后世很多成功的经验,组合而成。在结构上,效能上,唐朝那样的不分清红皂白的乱拿乱打乱杀,又如何相比。
此时,就在赵桓的眼前,身着绯色盘领横襴衫,头戴漆纱蹼头,足蹬乌皮靴的余平,正手持一张公文,神采奕奕的向赵桓口说指划,汇报着这半年来的成绩。
“风闻传问九品以上官员三百四十一人,查无实据,亦无异样的一百七十余人,其余诸人,又情形不一。
财产来历不明,与收入不符者五十余人;
与地方大商勾结,以官身经营私产者三十余人;
常口出怨言,对朝廷不满者六十余人;
有勾结女真,阴谋降叛者十余人;
其余诸官,怨望、骄惰、扰民、各有不同。”
赵桓淡淡一笑,先让他坐下,然后方道:“不错,坐实罪名后,上报三省政事堂,如何处置,由政事堂决断。”
宋朝官员收入极丰,仍然不能杜绝贪污行为的存在。而整个文官集团官官相互,也并不觉得贪污是如何了不起的罪名。
当官自然要致富,这也是当时人的理念。如此一来,对贪官的监督和查察,就有着先天上的困难,在有宋一代,官员贪污也是痼疾,很难消除。
赵桓现在拿旧有体制慢慢开刀,先并不减免官员俸禄,却是开创了官员申报财产的先河。如此的理论,要在千年后的欧美国家才开始实行,却被赵桓这个穿越者轻轻拿来用了,如此一来,效果当真是好到不能再好,无数贪官污吏,就因着财产申报后收入与财产不相符这简单一条,就被拿捕定罪,无可推脱。
至于勾结女真,除了少数边境上的几个官员外,多半只是借口。登闻司对内不对外,官员是否忠于赵桓,是不是对赵构尚有同情和效忠之心,才是他们查察的关键。
至于官员不可经商,不可怠政,赵桓亦是采取了后世法规,他当年用这个打倒过不少政敌,用起来得心应手。
他使用的正是改良的明朝大臣张居正的“考成法”,对地方官员的政绩,量化标准,交代的任务,以公文的形式下达,分批设号,在限定时间内要完成一件公文上所交待的政事。何时完成,需要留底,若是并未完成,需详细交待理由,说清原故。
就算是人力不可抗拒的原因,尚要记过,更何况是那些推诿惰政惯了的庸懦官僚。
这财产申报和考成法两条,正是赵桓赐给登闻司的两大利器,扫荡之处,从官员无不摧眉折腰,胆战心惊。
数月来,除了当朝的宰执们并未公开反对外,已有无数官员上书,请求罢登闻司,一如宋朝旧制。
而激切者,更是要求皇帝斩余平以谢天下。
这些人,却全无例外的被发到各地的学习班,在双规中学习着考成法的精要,不等写下一个大大的“服”字,休想毕业重新为官。
这些举措,唯一不激起大规模反弹和强烈敌意的最大因素,就是不论是登闻司或学习班,都不得以肉体上的刑罚来惩戒官员。熬夜攻心,疲劳轰炸,书写学习心得,亮相检讨,种种手段层出不穷,令不少人生不如死,却都是精神折磨,绝不涉及肉体。
赵桓正自得意,却听余平道:“陛下,虽然如此,到底登闻司没有刑讯权,办起事来诸多不便,若是陛下信臣,允臣以刑讯来审理犯官,则收效更佳。”
看着他舔着嘴唇,一副嗜血模样,赵桓心中厌倦,心道:“软刀子杀人才最厉害,当真是蠢。”
脸上却是带着笑意,向他道:“治大国若烹小鲜,凡事要慢慢来。卿不知道,诸臣间对卿颇为不满,若是刑讯出事,朕亦回护不得。”
余平浑身一震,知道是皇帝点醒自己。他现在位不高而权重,虽然官品不过是六品,就是连政事堂的参知政事们,也不敢小觑于他。
而这半年以来,抓捕的官员众多,又有谁背后没有几个靠山?诛余平以清天下妖氛的说法,早就流于坊间,若是自己贪得无厌,惹得皇帝厌倦,下场则必定凄惨。
他原就是聪明人,此时略一思索,就立刻醒悟,连声道:“臣思虑不周,差点有负陛下所托,请陛下恕罪。”
“卿也是勤劳王事,何罪之有。”
赵桓见他慌张,反道回转过话头,着实夸奖了他几句。现下刚在川陕各处推行考成诸法,过一阵子还要推行全国,江南两湖两广福建,一并施行,正是用人之际,他却不想这余平此时就生出什么异样心思。
好生抚慰一通之后,便让这余平退下。
赵桓轻轻伸指,弹弹衣袍下摆上并没有的浮尘,令道:“来,传诏,赐余平金银玉带,文阶升二等。”
他身边自有一堆为他草诏的知制诰、翰林学士。这样的赏赐,并不需要翰林学士执笔,一个身着绿袍的知制诰立刻上前,奋笔疾书,顷刻之间,草诏书成,颁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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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调戏我
清明上河图 第二十二章 学习心得
秦桧自加入堂下学习后,在开始就认识到了这一关难过。几个月下来,同期学习屡屡犯规,眼看学习的期限一加再加,那丁薄和何粟二人,学习期限已经加到四年,两人都是须白皆白的老人,自己屈指算算,只怕今生再也没有机会毕业,想到凄楚处,两人却是落下四行老泪。
秦桧见机的早,人又灵醒,自入班学习后就紧跟着教谕和讲师的脚步,老老实实,不敢稍有懈怠。开春之后,又先在长安买了宅院,又写信让家眷自江南过来,竟是在长安城内安下家来,一心一意要做个好学生了。
如此一来,江南乱起,长安人心惶乱。皇帝身边的大臣,有不少将家人产业留在江南,虽说西军精锐南下,叛乱不怕不平,只是枢密院的黑牌军报并不瞒人,各人都知道刘光世军费不足,军心不振,为了鼓励军人士气,竟是放纵军队在江南抢掠。
消息传来,长安本地的百姓不过痛骂几句,赞几句西军无敌,自能剿平叛贼便罢。而各人干系到产业和家人性命,痛骂之余,不免悬心。
于是不但丁薄与何粟等人愁眉苦脸,其余家在江南者,也是整日长吁短叹,难以欢颜。
秦桧一来学业顺遂,这堂下学习的内容,不外乎是赵桓改良的一些后世法条法令,还有一些忠君报国民族大义的政治讲义,他连科举也中得,只要用心来学,自然是得心应手。
他却不如那些被迫学习的官员们对这些内容有本能的抗拒,只是照本宣科,并不理解其实质。《官员责任制度》、《诸子百家论》、《秦法汉法考辩》、《试论两税改良》,《西域各国见闻录》,除了吃饭睡觉必要的应酬之外,秦桧每天每日,都抱着这学习班里的一本本讲义,拼命研读。
这些东西,都是赵桓借着探讨古代学说和文献的名义,或是改良法律的噱头,用后世的很多成熟的政治制度的学说和理念,加以改良和包装,塞进了讲官的讲义之中。
其中,有来自西方国家的政治学说和构架,也有中国千百年下来,封建制度中的佼佼者们发明的很多切合中国实际的改良制度。
将丁税杂税一并交纳,省去了若干环节的一条鞭法。
在一条鞭法上更加先进的摊丁入亩。
秦桧在夜间阅读到这两条时,虽是冬夜,竟是额头冒汗,不可遏止。
他一向自忖聪明,总觉得天下间人没有几个与自己比肩,而到得此时,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敬佩之余,不禁去打听这些讲义教材的著者是谁。谁料他百般打听,却是全无头绪,时间久了,只得自己没事击节赞叹,恨不能向者著书者请教,以为平生憾事。
这一日下学之后,他原欲即刻回家,继续研读,到了内院大门处,却被几个官员挡住去路。
“啊,竟是朱相公?”
看到为首的那人身着朱紫,站在学院的青石台阶上,顾盼自雄,正是那尚书左仆射,同平章政事朱胜非。
秦桧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施礼,笑道:“今日好大风,竟吹的朱相公到咱们这里来了。”
朱胜非不知怎地,看着这青年才俊并不顺眼,只是同在朝中为官,今日自己路过此地,不合被何粟与丁薄等人缠住,当年旧谊很难尽消,这才停步说话,再遇到这秦桧,却是越发的不是滋味。
他拱拱手,只道:“秦大人一见少教。”
他态度冷漠,却是对了何粟心思。
这秦桧全无骨气,与讲堂内的教官们打的火热,学的又非外起劲,何粟也是看的他不顺。
见朱胜非如此,便笑道:“藏一兄,这秦大人在学习班内很是得意,咱们老矣,将来的事还是要看秦大人这样的聪明人哪。”
何粟为宰相时,朱胜非不过是东道副总管,知应天府,经历官阶都差了老大几级。宋人最重资历,他现下虽是宰相,也不敢对这老臣怠慢。
当下换过脸色,向着何粟笑道:“正是如此,我看陛下的意思,对堂下学习中的优异者,将来必会重用。秦大人简在帝心,将来必定出将入相,位列宰执指日可期!”
他说罢哈哈大笑,何粟等人自然凑趣,一起抚掌大笑。
秦桧气的发昏,他自中进士以来,还没有人敢如此折辱他。当下只想抱拳便走,想了一回,却是平心静气,向着朱胜非道:“秦某谢过相公吉言,但愿有相公所言的那天。”
他如此不卑不亢,却教朱胜非大是尴尬。其余几个看热闹的官员,也知道秦桧没准当真能位列宰执之位,当下连忙插上几句闲话,将这小小过节揭了开去。
何粟见朱胜非面露郁郁之色,知道他发作秦桧,一来是对此人看不过眼,二来必有心事。因向朱胜非问道:“藏一兄,看你脸色郁郁,似有心事?”
朱胜非长叹口气,拂袖道:“朝廷大举用兵,吴玠由汉中出饶凤关,所部兵马也已齐集。听说,镇守平江的杨沂中也是不稳,若是他也反戈相向,东南必定糜烂至不可收拾。”
在场的人有不少都是江南人,一听他说,各人都是发急,不禁七嘴八舌,问他情况究竟如何。
朱胜非又道:“以我之见,自然还是宣慰最好。刘光世也是将种世家子弟,哪能就这么轻易反叛了。国家宣示大举用兵,此人就算有心投顺,也是骑虎难下啦。”
这种皇位之争,最是敏感,朱胜非原籍平江,生怕平江城也陷入战火中,一时不愤,竟是将心底话说了出来。话一出口,便是自己打了一个寒战。待看看众人都并无异样表情,却才放下心来。
何粟见他如此,自己虽然也是一脑门的官司,却是好生劝慰了他一通。
寒暄几句后,何粟当先笑道:“相逢不如巧遇,今日老夫做东,请诸位至舍下一聚。”
他原是国家重臣,虽然现在并不得意,众人也却不过他的面子,只得一一应允。何粟看一眼秦桧,又道:“秦大人也请一起。”
秦桧谢道:“下官怎敢叨扰。”
何粟皱眉道:“秦大人瞧老夫不起?”
秦桧眼眉一跳,心中不爽之极,却又强按下心火,勉强笑道:“怎敢,老大人如此一说,下官自要奉陪。”
何粟轻轻一哼,也不与他多说,先让着朱胜非上了车马,然后自己紧随其后。其余各人,也有坐轿,也有骑马的,各人跟随在后,过不多时,便到得那何府宅前。
虽然只是暂且安身,各人慢慢明白,东京在赵桓眼中并不是战略要地,而江南是偏安一隅的局面,关中虽然残破,却有潼关函谷之险,西军精锐尽数在此,看皇帝的意思,这几年内都要在长安来统领全局,无奈之下,也纷纷开始在长安置宅买业,这些官员都是大富大贵之人,出手豪阔的不少,大半年下来,长安城内大兴土木,建造出了不少官员豪宅,这何粟的府邸,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飞檐拱斗,碧瓦白墙,院内杨柳成荫,花木繁盛,竟是在这长安城内,建出极具江南风光的园林风格的庭院,当真是奢华糜费之极。
何粟身为主人,先至一步,内院阶前,将各人延请入内。
待各依官秩资历年龄坐定后,何粟轻轻一掌,却有十余个青衣小僮纷纷进来,在各人面前斟上清茶。
秦桧刚刚举杯,又闻得香风扑鼻,五六个头梳高髻,穿着翠绿宽领短衣的美貌女子,手捧着高木方桌,厨案、刀具各物,凫凫婷婷,进得堂来。
她们也并不多话,只是在入堂之后,便依次将物什放好,或是涤器,或是生火,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堂中忙个不休。
何粟笑道:“近日有人用木桶装上江水水草,送了几条鱼来,虽然走了四十余天,那几条鱼却是没死。今日诸君难得一来,就请大家尝个鲜。”
此语一出,众人无不动容。宋朝官员俸禄优厚,家常却还是很少有人在吃上如此奢侈,这几条鲜鱼现下还在那几个厨娘提上来的水桶内,扑腾出道道水花,如此美味,若是在江南吃还算平常,在这长安城内,当真是大不易。
各人感他盛情,连连称谢。
何粟摇头摆手,笑道:“几条鱼不当得什么,不过今日请的主厨,却是难得之至。”
他咳了一声,向着堂下问道:“谢家娘子还没到么?”
堂下有人答道:“尚未。”
何粟面露焦躁之色,顿足道:“一个厨娘,偏这么大架子。”
在座的却有知道这谢厨娘的,因向他笑道:“大人不可如此,这谢厨娘最重自家身份,大人想必是派了下人去请,她自然不肯来的。”
何粟哼道:“难道要老夫去请?听说她是川中最有名的厨娘,来到长安,老夫便派人先去请了,莫不成有人捷足先登?”
那人笑道:“这到不是。厨娘也自重身份,不可见钱而眼开。大人修书一封,派了下人再去请,这次就必定来了。”
何粟老大不愿,却也知道下等人亦有规矩,不可强迫。当下提起笔来,写了一封书子,吹干之后,派人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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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又被调戏了。
清明上河图 第二十三章
看着那送信家人出门而去,何粟哑然失笑,向着各人笑道:“老人远封书子,不知道多少人想得而不可得,今日竟为一厨娘而动笔。”
各人也是发笑,当下无话,一边饮茶,一边谈些诗文,又看着那些何府家养的厨娘整治器物,收拾炉灶,过不多时,却见适才那送信的家人满头大汗,跑回堂上。
何粟将眼一瞪,怒道:“她还不来?”
那家人连连摇头,指向身后。
各人一起拿眼去看,却见一妙龄少女,生的甚是齐整,一头乌发长过腰臀,见各人拿眼去看她,那俏脸微微一红,连忙将头一低。
进得堂来,先是向着何粟福了一福,然后轻声道:“家主人命我送上回书,呈给大人一阅。”
诸人到得此时,才知道这少女竟是谢厨娘的仆女。
厨娘拿大,在宋朝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越是上好厨娘,架子便大,只是架子大到谢厨娘这般地步的,却也是少有。
何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命人将那女子手中的书信接过来,自己展来一看,没看几行,却是先“噫”了一声。
待他看完,将手中书信抖上一抖,大笑道:“诸君也看上一看。”
秦桧好奇心大起,耐着性子等各人看完,自己将那书信接来一看,只见一张素纸上,字并不多,却是秀丽小楷,虽不是上佳,也非得十余年的苦功方能写出。
再看信的内容,却是言辞委婉恭谨。语句典雅之极,令人一看,便知道是才女手笔。
只是他看到最后,却也是嘴角带笑,不可遏止。
这书信说来说去,只是很简单的几个字便可以表述:“大人您要请我来做饭,请您派车来接,不然,恕不奉召。”
他哑然失笑。何粟等人却是笑不可遏,再看那投书少女,虽然还是低头不语,却也是嘴角偷笑。
人的心理也是复杂,适才何粟还因为这谢厨娘架子太大而恼火,到得此时,怒气全消,满心满腹已全是好奇。
因笑道:“罢罢罢,事已至此,各位也想必也饿了。不必耽搁,速速派人用马车将她接来。”
见各人并无话说。何粟又自嘲道:“老夫一把年纪,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难请的厨娘,今日到要见上一见。”
朱胜非也凑起道:“若是整治不好,自然要重重罚她才是。”
何粟抚须微笑,连连称是。
那投书少女却不服气,娇声道:“我家谢娘子做厨娘五年,还没有客人尝了她整治地饭菜,不连声叫好的。”
“好好。那等你家谢娘子来了再说。”
各人此时已没有了闲聊的心情,连何粟与丁薄这样的宦海老臣都好奇心大起,更惶论他人。
好在那谢娘子住处极近,马车出门去接,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听到院中有人大叫:“谢娘子到了。”
何粟听的一震,屁股略微一抬,差点要起身去迎。
只是突然醒悟,自己是三朝老臣,前任的宰相。居然起身去迎一个厨娘。成何体统。他老脸微红,再去看旁人。却见众人都是伸长了脖子,看向院中。
他微微放下心来,自己差点出丑,旁人也好不到哪去,不会被人传将出去,成为笑柄。
稍顷过后,只听得堂外环佩叮当,人未至,就是声先夺人。
“奴家见过各位大人。”
稍近一些,各人只见得那厨娘满头珠玉,身佩金银饰物,红裙绿裳,进得堂来,尚未看清模样,却已是盈盈拜倒。
她声音不似适才那少女那么清脆,却是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慵懒与娇柔,让座中男人,听的心中一动。
待她起身,各人拿眼去见,只见她生地只是面目清秀,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美艳,比何府中家养的厨娘,也颇是不如。
各人稍觉失望,却又见她神态从容,举止循雅落落大方,并不为这些男人的目光所动,不觉又将轻视之意,重又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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