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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何粟倒并不太在意这女子的容貌,只是向她笑道:“谢厨娘,你架子可真大,好生难请。”
“大人叫我小谢便是。”
那谢厨娘先躬身答一句,然后娇笑道:“仆无绝艺,亦不敢如此。”
她意是用文言来答,却教各人眼前又是一亮,何粟大笑道:“好,就请小谢为某等整治鲜鱼,若是不好,可要罚的。”
“这是自然。”
小谢眼波流转,轻声笑答,并不以何粟的危胁为意。
她先用团袄围裙,然后先在脖子上挂上银索,以银索勾住自己的衣袖。整治完毕后,方不慌不乱的走到刀案前,取过鱼来,掉臂而摔,将鱼摔晕后,再切抹批脔,不过片刻功夫,几条活鱼已被整治完毕。
她动作不但娴熟,而且极具美感,因惯熟而条理分明,动作之际,挥洒自若,却教一众男子看的目瞪口呆。
待整治完毕后,再又抹上自己带来地作料,将鱼放在炉火上细细熏烤,过不多时,鲜鱼的香味便已溢出,教人食指大动。
待鱼烤熟后,一旁待应地下手厨娘纷纷而上,将鱼呈给座中各人。
各人接过之后,也不揖让,纷纷下口去咬。下口之前,触鼻之处已觉香气难奈,一口咬下,只觉得焦黄清脆,口感绝佳。
再配上案上好酒送下,当真是妙不可言。
因鲜鱼要现治现烤,不停送上,各人也来不及夸赞,只是不住享用,待肚中填满,酒意上头之际,那谢厨娘却又将朵下的鱼头和内脏中能食者,炮制成汤,以青花细瓷送上,让诸人饱饮解酒。
待鱼汤喝完,各人长出一口大气,均觉得这一次等的不冤。
何粟也是大喜,他这次延请客人,原是有交好结纳之意,为此将自己府中刚到的鲜鱼奉上,若是整治不好,可浪费了上佳材料。
他一边夸赞厨娘手艺高超,一面叫道:“来人,赏金十枚,银百枚,绢十匹!”
如此重赏,却教座中各人吓了一跳。这样的赏格,等若一户中产之家的全部财富,委实不少。
待何府下人将打造的极精巧的金银钱币送上,那小谢却是并不在意,先是福了一福,轻声谢过何粟,然后用手捏起一枚金币,向着送过来地小僮笑道:“小哥儿辛苦,拿去喝茶。”
她如此做派,各人又刚尝过她手艺,醉眼朦胧之下,竟又觉得她顺眼许多,简直是天姿国色。
只是宋人女伎和妓女分格甚严,各人又都是朝廷重臣,言语间并不敢孟浪,待看到这厨娘谢过何粟,盈盈倒退而出,竟都是觉得若有所失。
不少人打定主意,拼着花费重金,也要再请这厨娘到自己府中整治一次方可。
秦桧只觉得酒意上来,又见何粟只顾与朱胜非等人说话,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他到底年轻,醉意上头也顾不得许多,当下站起身来,向着何粟拱手道:“食得如此美味好酒,当真是谢过老相国。只是下官不胜酒力,要先告退了。”
何粟叫他前来,原也不过是请他来陪客,此时宾主尽兴,有些话自可趁着酒意说出,此人在这也殊多不便,当下也不苦劝,只勉强留了几句,便叫上几个家仆,送秦桧出门。
秦桧歪歪倒倒,被人搀扶着步出何府大门后,那几个何府仆役便也不管他,只将手一松,任他自己行走。
此时已是四月中旬,天气渐渐有些懊热,秦桧又有了酒,更觉得身上闷热难当。此时天色已晚,长街无人,他也顾不得许多,将自己绯色官服的上衣衣领解开,让冷风吹入,竟觉得痛快非常。
若是往常,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要骑马坐轿,身边最少也有五六个长随跟着侍候。只是他住处与学院很近,自己骑马行走,不过片刻就至。因着领悟到皇帝不喜欢官员奢费,索性连家人也不要,有时候甚至徒步行走,更何得何粟等人不满。
他信步而行,刚至街角拐角处,却有几双大手,将他臂膀一把拧住。
秦桧吃了一惊,浑身汗毛直竖,喝问道:“是谁?”
却是无人答他,只有人漫声笑问道:“秦大人,今日酒宴那厨娘生的如何?听说你们一个个大块朵颐,对着美色吃的好生痛快。”
秦桧下意识答道:“弱态生娇,眼波流慧,人间无其丽也。”
刚一答完,却是猛然醒悟,喝道:“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此事?”
那人大笑道:“你们吃的痛快,朕在外头转悠了半天,原想进去,却觉得里面热闹的不堪,想想还是罢了。到城南军营中转了一圈,回来这酒宴还是未了,却遇着你秦大人,也是有缘。”
话音未落,却是几盏灯笼过来,灯光耀眼,令秦桧一时间不可视物。
他脑中懵懵懂懂,并没有理会对方话意,待双眼适应了灯光后,方才看清对方的模样。
这一来却是更吓了一跳,对方笑意吟吟,双眼波光粼粼,却不是皇帝是谁。当下浑身酒意化成汗水,流淌个干干净净。





清明上河图 第二十四章
赵桓却好似没看到他的表情,好整以暇的踱将过来,又向着秦桧笑道:“人间无其丽也?嗯,不错,朕也当叫一叫这谢厨娘,看看是如何的美貌,又是如何的巧手。”
他语气轻松,好象也当真要叫那谢厨娘前来,秦桧心中却是明白,眼前的皇帝绝少物欲享受,还是在东京时,就数次减免宫中用度,和他的父亲赵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纵是赵构,流亡时的享用,也远远超过了在长安城内安居一年的赵桓。
别的不说,赵佶在东京时,每次用膳,那侍候的“院子家”就得过百人,十五盏酒上过,菜肴的式样最少过百。
而赵桓,宫中早传出消息,这一年的用度,也比不上乃父当年的一个月。
他猛打一个激灵,适才的酒意已经消失不见,换成了痛苦与无奈。期期艾艾半天,方向赵桓道:“国事忧急,东南板荡,金人环伺在侧,臣不能为国家解忧,反而……臣请陛下重重治罪!”
此人见机的当真是快极,皇帝深夜微服巡游,显然不会是有闲心出来四处闲逛。国难当前,大臣仍旧奢靡,夜夜笙歌,享乐无度。而他秦某人显然不是宠臣,也不是何粟那样的老臣和重臣,头上顶着一顶堂下学习的帽子还没有摘下来,若是皇帝决心整顿风气,用来开刀的舍他其谁?
他以不甘与痛苦的语调先行认错,弄的好象他被逼赴宴一般,先狠狠怪责自己一通,然后请罪。如此一来,赵桓却也不好深责于他。
秦桧说完,只是躬身不语,眼角余光偷偷抬起。想去看皇帝的脸色。
也不知道是被他地神态所打动,还是心中另有计较。赵桓却是当真没有责怪他的打算,待他说完,便伸出手去,将他一把扶起。
秦桧抬起头来,虽看到皇帝仍是脸带笑意,不知怎地,心中仍是一寒。
他自忖聪明,也确实富有政治手腕,在其真实的人生中。斗倒了无数拦在他身前的军国重臣,从张浚到赵鼎,岳飞到张俊,无不败在他手中。
此时虽然并没有青云直上。手中亦是无权,不过在他眼中,朝中诸人,张浚志大才疏,虽然略通军事,不过太过刚愎,迟早生事;朱胜非不过是一个庸材;赵鼎虽然有才,不过失之小器,而且没有手腕,李纲海内人望。不过太过刚直,心机手腕都是不足。
有宋一代,讲究培养士大夫地气节,结果靖康之变前,也确实很少有善于政治权术,能够一手遮天的权相式的人物。
自太祖朝至今,不过蔡京一人耳。
秦桧不敢自谦,却觉得自己未必输给任何人。
唯有站在赵桓身前,对方行止有度,待人谦和。有时候甚至不象一个帝王。只是无论如何。却教人轻视不得,也轻松不得。
赵桓却好象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心思一般。笑吟吟挽着他手,道:“家常宴饮,也是人之常情,算不得什么。卿如此应答,到教朕很是意外。”
秦桧只觉得自己手中汗津津很是难受,却又不敢抽出手来,只得小心措辞,答道:“适才把酒十五盏,果子菜式无数,还有杂班小戏,女伎歌舞,光是那谢厨娘一人就得了重金赏赐。臣在里面想,国家收入有度,百姓已是苦不堪言,我辈大臣,领着俸禄,不思为国解忧,却是糜费奢侈至此,一顿饭钱,就是多少百姓的家产。这样一来,和晋朝的那些亡国清谈的无能之辈,有什么不同。”
赵桓停住脚步,双眼盯视着秦桧不放。
秦桧只觉得脖颈汗水淋漓,却是连眼皮也不敢眨上一下,当真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半响过后,却听赵桓叹道:“想不到你见识如此,朕心中着实安慰。”
虽然如此夸奖对方,赵桓心中却是清楚,这种当着领导冠冕堂皇,大道理一箩筐的事,他以前也不是没做过,指望每个官员良心发现,本身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心里如此想,口中却又道:“那王恺一顿饭费万钱,还说没下筷子的地方,只盼我大宋官员都能如秦卿你一样,心系家国百姓才好。”
说罢,到底顿了顿足,怒道:“朕转了一晚上,百姓生计仍是困难,官员仍然是花天酒地,这成何模样,成何体统!朕自己尚且不忍劳苦百姓,众官都是读书人,怎么如此不知体恤百姓疾苦!”
秦桧无言以对,赵桓身边地卫士多出身贫苦,一个个闷哼出声,都是怒极。
其实赵桓自己,前世为官之初,尚且心存百姓疾苦,待时间长久,每天高级轿车接送,星级酒店出入,一顿饭几十万的豪华饭局也享用过,吃喝的时候,却也并没有想过太多。只是级别到了,自然如此。
待此时做了皇帝,天底下连一根线也是他的产业时,却赫然惊觉,原来自己以为自己还算是个好官,却不料,当日所做地事,在百姓眼中,一样可恶,一样可杀。
他痛骂一通,一则是对今日所见不满,二来也是痛悔自己当年所为,借机发泄。
秦桧见他发怒,心中甚是惶怕,没奈何只得寻着话头道:“陛下不如下诏,禁止官员聚会酒宴,纵是民间富者有如此的,也要禁绝。这样一来,国家可以集中财赋,用在疆场争胜。”
“这样的馊主意,他也想的出来?”
赵桓心中诧异,扭头盯了那秦桧一眼。
却见对方眼神闪烁,不敢与自己正视。他心中冷笑,暗道:“你竟敢来试探我,若是栽在你手中,我也在官场几十年么。”
当下漫应道:“不好,世风只有用劝导的,哪有强迫为之的?若是以政令来强压,只能适得其反。我大宋内忧外患,唯有上下和谐,方可事半功倍。”
秦桧心中只是滴咕,一面是痛骂官员厚禄而浪费,一面又要和谐,却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何想法打算。
两人谈谈说说,一路行走,却又多走了不少官员的府邸。除了少数几家外,大半都是歌舞欢声不绝于耳,酒水香气直飘院外,当真是花团绵簇,热闹非繁。
秦桧原以为皇帝必定越来越恼,却见赵桓回转过脸色来,仍是那种淡淡笑意,与他说些文章掌故,诗词歌赋,竟是发恬淡从容,不温不火。
他只想着皇帝今日不知是何用意,又看到暗夜中人影幢幢,不住有人自各大臣的宅中跑入跑出,在赵桓身后的一些随从中汇报官员宅内的情况。他知道这是行人司在勾当侦辑大臣阴私,心中更是老大地不自在。
正自苦恼,却听赵桓问道:“卿在堂下学习,心得如何?”
秦桧精神一振,忙答道:“臣日夜读讲义不缀,不敢稍有懈怠!”
赵桓点头一笑,答道:“朕知道,你学的可算最卖力。”
又问道:“那些文章很是难得,朕看过了,都极有道理。卿可讲讲心得,不必隐讳。”
秦桧等这一天可谓等了好久,因此并不沉吟,立刻精神抖擞,沉声答道:“以臣之计,那些西域见闻,可增长见识,开扩眼界,不过缓不济急,将来有用,现下并不值得太耗精力研读。”
“嗯,再讲。”
“至于那些律法变革,税赋制度的改良,以臣之计,当以专门的理财官员,甚至是专职财赋事的小吏来学,也比咱们来学要强过许多。”
“嗯。”
“至于诸子百家考辩,民族大防,保国守家的道理,最好翻成话本,配上插画,广为印刻,使天下百姓,俱都识得认得,知道华夷大防,汉胡之分的道理。”
“不错,这一条朕现下就准了你。”
秦桧得了鼓励,越发起劲,又道:“至于官制改良,责任追查,引咎辞职,权力分制,如此种种,再加上兵制改革,方是当前之急。若是有得力人手,痛加改革,则不过三年五载,我大宋国力必定倍增,区区女真蛮夷,算得了什么!”
他双眼炯然发光,兴奋道:“若是大宋禁军能如秦军那么善战而不顾生死,官员每天忙碌不休,负责任事,百姓得以安居,商人可以获利,国家强盛,则外敌自然就不足为惧。”
赵桓静静听他说完,方击掌大笑,向他道:“卿果真是用心!朕把这些龌龊官儿关了起来,交给他们这些心血去学,本指望多几个能体悟出来的,却是让朕着实失望。今夜与卿一谈,却是大出所料,欢喜之极。”
他兴致勃勃抚住秦桧臂膀,又与他深谈良久,待到最后,赵桓微笑道:“秦卿适才所言,需要有得力人手,推广新政,以朕看来,人选就在眼前耳。”
秦桧听的耳热心跳,差点儿就要蹦将起来。
却听赵桓又道:“只怕以后不能与卿单独见面了。”
宋朝制度,皇帝召对小臣,可以单独谈话,见宰相,则一定要有史官记录起居注。赵桓所言,便是要将秦桧拜相的意思,已是极为明显。
秦桧大喜,当下拜舞下去,向赵桓道:“臣如何敢当陛下如此厚爱!”




清明上河图 第二十五章
赵桓微微一笑,将他扶起,又温言抚慰几句,方放他回去。
他自己负手慢步而行,在这春日的街道上,夜风徐徐吹来,正是惬意。路途中遇着几伙巡火兵,早被随驾的御前班直撵开。
待慢悠悠踱到宫前西角门时,随侍的康承训知道他一入宫,就很难再说话,因上前两步,向着赵桓道:”官家,臣有话要说。”
“哦?”赵桓回转头来,看向康承训,问道:“什么事?”
康承训沉声道:“官家不记得这秦某人在金国上京时是什么做派了么?他阴冷深沉,多谋多智,适才看来,又能言善辩,简直就是少正卯一类人物。官家恕臣直言,这种人信不得,也重用不得。我朝用人向来以品格为重,太上皇用蔡京就是一误,若是这秦桧为相,将来必定为祸不在蔡京之下。”
赵桓静静倾听,待他说完,却是不置可否。
康承训大急,上前两步,又道:“官家,臣断定这秦桧是李林甫、蔡京一类的人物,若是官家不察,将来必生大祸!”
赵桓终没有办法再保持沉默,快步向前几步,眼看着康承训不语。
康承训知他意思,立刻转身挥手,止住其余侍卫的脚步。
待四周只有他二人时,赵桓方低声向他道:“你是朕的殿前司都指挥使,你想必知道,你是朕最信任的近臣?”
康承训并不犹豫,立刻答道:“臣知道,是以不论官家是否欢喜。一定要犯颜直谏!”
“唔,你有这忠心,朕很欢喜。”
赵桓先是点头夸赞,然后又道:“诸葛亮说过,后世不少士大夫也说过,要君主亲贤臣,远小人。但其实君主身边不能光有君子,也要有小人。武则天为什么要用来俊臣、周兴?因为她以妇人登基为帝,身边有多少人不服。又有多少人在暗处密谋,要赶她下台,要重新扶立李唐?她不怕么?来俊臣和周兴是杀了不少人,不过冤枉死几个人,相比皇位,谁轻谁重?”
康承训急道:“官家与武则天不同,她是篡位谋逆,以妇人而登临帝位。自然人心不附。官家是太上皇长子,名正言顺的大宋皇帝,怎可如此自降身份!”
赵桓冷森森一笑,向他道:“事不同而理同。承训,我大宋为什么东京城破,皇子,亲王,公主嫔妃被押到五国城,如同牛羊一般?”
康承训诺诺连声。却是无可对答。
他很想说是太上皇与官家父子无能,以致亡国,却是无法说出口来。
赵桓知他无法回答,便又道:“自仁宗皇帝庆历新政,然后是神宗皇帝用王安石变法,都是不成,为什么?庆历新政用的是范仲淹,神宗用的是王安石,他们都是君子,都是要富国强兵。可弄来弄去,到最后都付渚流水,就是因为他们太过君子,太过方正。变法图强这种事,是为地国家富强,百姓富强,可是强国而富百姓,亏的是谁?亏的是士大夫,亏的是官员,贵戚!那么,士大夫和皇亲国戚为什么要变法,为什么要新政?可恰恰是他们,手里的力量连历朝的皇帝都不能轻视。真宗皇帝想重新丈量东京附近的土地都不行,你想一下,这力量有多么可怖。今大宋外有强敌,内实疲惫,若是朕以常法应对,十年内都只能是偏安之局,十年后人心思定,金国据北方而与我宋朝划江而治,兴师北伐只能是徒劳无功,或是血战之后方能寸进,苦地仍然是百姓罢了。这秦某人,朕岂不知他是何等样人?观其行,听其言,察其行,少年得志,野心勃勃,却是吃不得苦,挺不直腰。在北国事金人如父,回来后拼命压抑,一朝得志,必定是会弄权。不过,这种小人有个好处,就是上有好,下必从。君主喜欢什么,他们就一定要奉迎君主,自身没有理想,君主的想法便是他们地想法。我今要变法图强,眼前有一个最得力的人选,为何不用?用李纲吗?他太刚直,也太老了。朱胜非,庸人一个。谢亮,张所,不足当一面。张浚,志大才疏,赵鼎,气量偏小。朕思前想后,秦桧德不足而才有过之,朕用之则为能吏,朕弃之也不过是一纸诏书,又有何惧。”
他如此长篇大论,为了说服康承训,也是为了说服自己。
不论如何,使用这样一个大汉奸而不是将他一刀宰了,自己这一关也难过的很。
康承训原是武人,性格直率,才有劝说赵桓不要用秦桧之举。此时皇帝如此推心置腹,将帝王心术一古脑的告诉自己,显然是全无防范,他心中极是感动,涨红了脸道:“臣太鲁莽了,不知道官家自有主张,若是公然弹劾那奉桧,只怕坏了官家大事。”
赵桓微微一笑,拍拍他肩,道:“你有什么想法,先和朕讲最好。在外头,你是武官,又是近臣,朝政看在眼里就好,多说没有好处。”
康承训再无话说,凛然答道:“是,臣一定遵循官家地教诲。”
两人一时无话,半响过后,眼见后门在望,有不少守门的卫士远远看到赵桓,已经迎将过来。康承训终忍不住,又道:“官家,虽然秦桧用的有理,可是臣总觉得,小人得志,心里怪不得舒服。”
赵桓轻声冷笑,答道:“朕权柄在手,用他时自然威福给他,不用时,一笔抹掉了他,也是寻常。”
说罢,负手而行,不再理会这直心肠的武人。
康承训目瞪口呆,半响过后,方想:“官家这样说法,当真是吓杀人。”
赵桓却不理会于他,自己在大队卫士地簇拥下。由宫门角门入内,入得大内。
待到内院门前,侍卫们却不能进内,只有几个年轻宦官上前,掌着灯笼,将赵桓迎入院内。长安城内的宫室,不过是经略衙门改建。规制狭小,勉强分成外廷内廷。其实相隔不过是一堵院墙,赵桓每日接见官员,处理政事,穿过一道青砖碧瓦的院墙。到得外院正堂就可。而每天处置完政事后,跨入这小小院墙之内,则外事不入,内事不出。自成一个小小世界。
赵桓来自现代,原也极不喜欢残害人身体地宦官制度,打定了主意在他手里不再收一个身体残缺,精神也不健康的太监。只是原有的几百宦官自各处来投,他却也不能拒绝,只得全部留用。
时间久了,却慢慢体会到宦官的好处。
这些人,身体残缺,被家人父母抛弃的多。孑然一身,又被世人歧视。眼中除了一个皇帝,再无别物。当然,仰仗着皇帝聚敛钱财,或是象李宪、童贯那样,成为统兵太尉,位极人臣,也是宦官的希望。
赵桓自然不会使用宦官统兵,监军,也不会在特务组织里使用宦官。不过身为人主,享受着数百人无微不至地照顾,也使得他在这个时代里,感受到了一点做为帝王地乐趣。
当然,手握大权,掌握着千百万人的生死存亡,才是身为男人最大地乐趣。也是赵桓在这个时代里撑下去的最大动力。古语所云最有道理,正是那句:大丈夫当如是乎?
虽然对外保持着简朴的形象,其实以赵桓看来,现在的享受已经足够。
入得房内,宽敞华丽地装饰,周鼎秦彝,陈列其中。
一人高的浴盆,滚烫的热水沐浴。五六个美貌宫女环列左右,纤手轻擢,香气缭绕。洗浴之后,换上柔软地细绵中衣,随意留下一个待奉床弟,自然是满室皆春。
赵桓不用禁欲,却也不是情圣。到得古代,还要去泡妞谈恋爱?未免太蠢。他身边地侍女,全是南逃后渐渐精心挑选,虽然没有同意臣下在外大规模的选秀,骚扰民间,却是暗中派人,精心挑选良家女子,都是容止过人,脾气温顺,年约十六七的妙龄女子,在他身边侍候。
他已经吃过现代女子的亏,需去屈就,哄她,顺着她,最后还是翻脸成仇。到是这些古代的妙龄少女,视他为天,视他为一切,生命中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讨得他的欢心。
男人能够如此,予取予求,却又夫复何言。
待得第二日起身,便立刻召来翰林学士,草诏册封秦桧为参知政事,中书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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